公共图书馆先驱周永年“儒藏”思想研究与当代启示
2025-02-18王永菲
摘 要:清乾隆年间,学者周永年极具前瞻性地提出了“儒藏公用”的思想,对于我国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文章介绍了周永年的《儒藏说》和他创办的我国第一家具有公共性质的图书馆——藉书园,研究了他的转变藏书方式、明确藏书目的和发挥藏书功能等公共图书馆思想,总结了“儒藏”思想对我国公共图书馆的启示,以期推动我国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发展。
关键词:周永年;《儒藏说》;藉书园;公共图书馆
中图分类号:G2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88(2025)01-0034-03
1 背景
1807年,德国著名图书馆管理员马丁·施莱廷格(Martin Schrettinger)提出了“图书馆学”的概念,标志着近代图书馆学的诞生[1]。1931年,印度图书馆学家阮冈纳赞(Shiyali Ramamrita Ranganathan)提出了“图书馆学五定律”,得到图书馆界的广泛认可。在我国,早在清乾隆年间,山东历城(今属山东济南)学者周永年就著成了《儒藏说》[2],他极具前瞻性和创新性地提出了“儒藏公用”的思想,并倾尽全力创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家具有公共性质的图书馆——藉书园,是我国藏书事业的先驱。清朝藏书事业空前繁荣,原因有以下三点:一是藏书风气盛行。当代藏书史研究学者范凤书根据相关文献记载,统计出清朝私人藏书家总人数达2,082人,比前朝历代私人藏书家的总和还多[3]。二是藏书理论形成。《藏书纪要》《书林清话》等文献便是当时的藏书家、学者对前人藏书经验的总结和相关理论专著[4]。三是公开藏书理念普及。当时的藏书家逐渐树立了公开藏书的意识,认识到传抄刊刻是保存典籍的有效方法。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周永年提出了“儒藏公用”的思想并付诸实践,其《儒藏说》成为我国公共图书馆事业发展的重要理论依据,值得图书馆界深入探讨和研究。
2 周永年及其《儒藏说》和藉书园
2. 1 周永年的生平概述
周永年,字书昌,自号林汲山人,雍正八年(1730)出生,为山东历城(今属山东济南)人,故居位于济南的东流水街,家庭经济虽然不宽裕,但其父十分重视儿子的学业,从不吝啬为儿子买书。周永年从小就展现出极高的读书天分,聪敏好学,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四岁便可完整熟练地背诵《庄子》,后跟随进士申士秀学习,为撰写文章奠定了深厚的根底,引经据典,信手拈来。青年时期的周永年在泺源书院学习,阅读时“一目数行,别人读半,他已终篇”,在听完沈启元讲授《周易》后可“对某说某义,孰是孰非,侃侃而谈”。周永年爱书的程度非同一般,可随时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换取喜爱的书籍,曾提出“多藏为富,天下学者皆读书”的号召。乾隆三十六年(1771),周永年考中进士,任翰林院庶吉士,承担了校勘《四库全书》和《永乐大典》的重任,其后又被乾隆皇帝委任翰林院编修,充文渊阁校理、贵州乡试考官、德州书院讲师等职。乾隆五十六年(1791)病卒,时年六十二岁[5]。周永年一生嗜好读书、藏书,虽然生活清贫拮据,但痴迷购书,朋友赵渭川形容其“堪笑石仓无粒米,乱书堆里日高眠”。他读书勤奋,沉迷其中,“历下古书不易得,务必得,得则卒业乃已”。桂馥在《周书昌传》提到,周永年对衣服饮食声色玩好均不感兴趣,唯独热爱购买书籍。
2. 2 《儒藏说》
周永年虽然倡导藏书,但不倡导为藏而藏,他藏书的目的既不为自赏,也不为炫耀,是为保存典籍和培养人才。明末藏书家曹学佺提出了佛藏、道藏“二氏有藏,吾儒何独无”“欲修儒藏与鼎力”的观点,他发现我国历来藏书旋聚旋散、聚散无常,便萌生了改变的想法[6]。但是,碍于现实压力,他没有付诸实践。周永年“偶感于曹能始儒藏之议,窃思续而成之”,并将其视作“艺林中第一要事”。他深受曹氏思想的启发,对“儒藏”学说进行了继承和发扬[7],成为“儒藏”思想的提倡者和践行者。他在《儒藏说》中提出:“以藏之一地,不能藏之天下。藏之一时,不能藏于万世也。”[8]在《儒藏说》一卷十八篇中,他提出藏书来源、藏书之所、经费保障三条“儒藏条约”。对此,有人提出质疑“古今载籍,浩如烟海”,认为周永年的想法无法实现。周永年心系天下万世之利,不惧困难,不畏他人嘲讽,以一往无前的热情投身于儒藏之议的奔走呼号。由于《儒藏说》对《四库全书》的纂修和南三阁(杭州文澜阁、镇江文宗阁、扬州文汇阁)的开放起到了推动作用,故有学者将纂修《四库全书》的“倡导之功归诸永年”[9]。
2. 3 藉书园
周永年与训诂学家桂馥于乾隆三十四年(1769)合作创办了藉书园[10],但没多久就以失败告终。周永年对藉书园创办失败的教训进行了深刻反思和总结,又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再一次建成藉书园,实现了毕生夙愿。周永年将“不欲自私”作为藉书园的创办宗旨,“使学者于以习其业,传抄者于以流通”。周永年创办藉书园的经验和思想为后人提供了重要的启示和经验:一是重视书籍的搜集和采购,桂馥在《送周进士永年》中夸赞周永年“石室数万卷,愿为后人储”“脱然返故乡,惟载满船书”。二是主张大力抄录书籍,在周永年纂修《四库全书》期间,“佣书工十人,日钞数十纸,盛夏烧灯校治”。三是通过刻印的方式流传书稿,周永年刻印了大量山东学者、诗人的遗书遗稿,使《蓼谷文集》《绿筠轩诗》等珍贵书籍得以流传,为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3 周永年的“儒藏”思想
3. 1 转变藏书方式:改私藏为公藏
我国历代藏书家受环境和条件限制,以私藏为主要目的,所藏典籍秘不示人,有公藏思想的藏书家寥寥无几,导致“官私之藏,著录亦不为不多,然未有久而不散者”。周永年对典籍私藏的弊端进行了深刻分析,提出“盖天下之物,未有私之而可以常据,公之而不能久存者”[11],主张公藏书籍更利于保管和流传。周永年提出了两个关于公藏的观点:一是不能将典籍囿于一方之隅,即私藏应被联合收藏和公众收藏取代。二是公藏也要分而藏之,将书籍尽可能藏于全国各地,“惟分布于天下学宫、书院、名山、古刹,斯为上策”。周永年认为,变私藏为公藏才是正确的藏书总法,应当被重视并加以采用。
3. 2 明确藏书目的:藏以致用与保存典籍
公藏是周永年“儒藏”的根本方法,公用是其“儒藏”的核心思想。周永年颠覆了历代藏书家“重藏轻用”的思想,提出了“以与天下万世共读之”的观点[12],致力于充分发挥藏书的价值。他提出,藏书应服务好学深思之士,使“广大异敏之士”数年之内“窥古人之大全”。他明确了“儒藏”目的,即典籍的保存与流传,为后世子孙留下宝贵的文化遗产。周永年之所以对保存典籍深有感触,与其遭受的两次书籍失窃、损毁有关,一次是他在德州任教时寄存在朋友家中的书籍失窃,另一次是山东济宁水灾导致部分书籍损毁。
3. 3 发挥藏书功能:为学子提供书籍,促进人才成长
“书籍者,所以载道纪事,益人神智者也。”在周永年看来,书籍“载道纪事”,具有益人神智的功能,可促进人才成长[13]。他前瞻性地看出读书于个人发展和国家进步的深层意义,身体力行地为“寒士供其食饮,极寒者并量给束修,免其内顾之忧”。在创办藉书园后,他“力不论其厚薄,书不拘于多寡,人人可办,处处可行”,贯彻藏书、用书、读书的理念,将辛苦搜集到的五万册书籍藏于园内,免费供学子阅览传抄。
4 周永年“儒藏”思想对我国公共图书馆的启示
4. 1 注重资源建设,筑牢公共图书馆立馆之基
馆藏资源是公共图书馆的立馆之基,馆藏资源建设是公共图书馆立馆和兴馆的第一要务。公共图书馆应关注馆藏图书的种类和数量,安排专业馆员进行采访,满足读者的多元化阅读需求;建立馆藏合作共享交流机制,组建图书馆联盟,共享馆藏资源,提高馆藏资源建设水平;鼓励社会力量捐赠图书,丰富馆藏资源,或开展图书交换活动,引导读者交换图书阅读。近年来,公共图书馆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社会力量参与馆藏资源建设的重要性,如:济南市图书馆推出的“泉城书房公益众筹建设项目”吸引了众多企业和市民认筹图书。
4. 2 重视纸质书籍,引领社会阅读风尚
公共图书馆应利用好馆藏纸质书籍,为读者提供舒适的阅读环境,营造良好的阅读氛围,发挥阅读推广阵地作用。在纸质书籍与电子书籍的选择方面,公共图书馆应更加重视纸质资源,理由如下:一是读者阅读纸质书籍的记忆比阅读电子书籍的记忆更加深刻,有利于他们背诵、归纳和总结书中内容。二是未成年人阅读纸质书籍比阅读电子书籍更容易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且能有效避免电子产品的辐射伤害。三是纸质书籍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收藏和保存纸质书籍是公共图书馆的重要职责。
4. 3 推广全民阅读,发挥公共图书馆示范作用
周永年认为,书籍可益人神智。公共图书馆是我国全民阅读推广的主力军和主阵地,承担着全民阅读推广的重要使命,应依托馆藏资源和专业人才优势,发挥示范作用,为所有读者提供平等、无差别的服务,满足他们的精神文化需求。例如,济南市图书馆自2020年起实施“泉城书房——快递小哥驿站”项目,为快递员提供便捷的人性化阅读服务,收到快递员群体的一致好评,济南市图书馆凭借该项目荣获2021年国际图联国际营销奖第二名[14]。
5 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要坚定文化自信,坚持走自己的路,立足中华民族伟大历史实践和当代实践,用中国道理总结好中国经验,把中国经验提升为中国理论,实现精神上的独立自主”[15]。在我国诸多藏书家中,周永年因其进步的“儒藏”思想和奉献精神名垂千古,他创办的藉书园更是我国历史上第一家具有公共性质的图书馆,为我国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受制于封建社会体制及当时人们的认知水平,“儒藏”思想孤掌难鸣,但周永年的“儒藏”思想对现代公共图书馆的启示和作用不容忽视,他的历史功勋值得图书馆后辈敬仰和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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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校:冯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