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梦记
2025-02-14黄平
微型小说月报 2025年2期
巴尔扎克的手杖柄上刻着某位苏丹的格言,“我将粉碎一切障碍”,据说卡夫卡将这句话翻转成“一切障碍将粉碎我”。这则文学史上的逸闻,再恰当不过地体现出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的气质变易。巴尔扎克拆碎整个巴黎,再用双手重建它,何其雄哉!卡夫卡却被现代社会拆碎,如他笔下的格里高尔·萨姆沙。但他用梦呓般的寓言笔法拓出这种破碎形态,开启了废墟式的梦境诗学。
本期专栏的两名浙江大学学生的作品,都具有卡夫卡式寓言的特征。《处刑》用一种迷幻空虚的笔法描写处刑现场,体现出各种界限的崩溃——人与机器的界限、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瞬间与永恒的界限、生与死的界限。《三复》将梦境中毫无缘故的暴力场景重复叙说三遍,现实世界的对白与关于梦境的独白巧妙嵌合。在关于梦境的叙说中,现实不断弥散,叙说者仿佛正坠入梦境的更深层,不能自拔,他将继续在现实中出神,悄悄回味梦境。
卡夫卡在《论寓言》中写道,所有的寓言都对日常生活毫无帮助,它们仅仅表示这一观念:“所谓不可理解之物,就是不可理解之物本身。”梦呓式的寓言当然会输给现实障碍,但在寓言的世界里,成败另有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