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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剧场

2025-02-05丝绒陨

特区文学 2025年1期
关键词:剧场

很远的人

醒来就被雨声稳稳接住

白色光点指引

道路消失

夜在我体内骤减

猩红色的热情行进至冷寂

无调协奏。约束花之形体的

精神,解除了对我的约束

在河床的枯水期

抵御纸火,和口唇之侧

雨汽邪魅的一次涣散

沿堤,合理地告别绝望一日

与迷雾取得无言的一致

草地毛茸茸一片呢喃

做一个很远的人

内心剧场

一个人的体内曾上演多少故事

爆发过多少战争

受过多少猜忌,毁谤

那些地块运动,挤压

玄武岩高耸。岩浆流动

灿烈,黑暗中尤其。热河

无目的翻涌。火山灰布满天空

折磨,痛苦和忍耐的据点

人们扑向的天空被长久遮蔽

空无一人的内心剧场

空无一人,冰河纪

疏远一切,夏天

一座冰冷的囚室

谢谢所有的鱼

竹荚鱼睡着了

今晚我们放过了它

更别提那一对热带鱼

被取名为阿里斯托芬和

埃斯库罗斯

——他们失踪了

与邻街的老妇人

差不多同一时期

如剧场所示

“祝您生活愉快,先生小姐。”

谢谢所有的鱼

船开走了,还有十行遗嘱

未写。蜡烛已燃尽

至天明

在长路的一头有星期四的庇护所

鸟声,松涛和光线

一念间

预感

蛇说今晚来

雨也已准备好了

过轻的时候

连枕头都厌倦我

更轻的是蚕吞吃桑叶

和一位挥舞镰刀的神

下地走路的脚步声

窒息是静悄悄的,和阳台一样

翻面。直到取下银匙

找回黄昏,调校猎手的准心

在不可能扩散到更大范围的

一种钝感再一次嘲弄之前

置身我之外

纷纷饮我

降温

我把我的爱

在两个杯子之间

来回倾倒

等它变凉一些吧

等它变凉一些

蒲公英之夜

每一夜,不能容身之所

松针坠落。我想象人类

认识旷野的表情变得可怖

而美。声援一种绝望

嘶哑,那整体的

雨的装饰

把透明重新视为唯一

不要拒绝海螺。在不能相见的

波形图里,和小鱼一起看蒲公英

没有心形饼干

喂给做梦的人

小阳台

斜向上,雨密密又悄悄

俯瞰,楼下的松下不见人

相信又有愚笨者就此坠入爱河

来阳台筑巢的乌鸫,和它诞下的蛋

好似一个关于家庭的预言

将被琐事松开镣铐,将被一个下午

完整地治愈,那不时反复的患处

不再低鸣。除了你,没有人与我

共享一个被光与暗轮流占据的花园

除了你,没有人与我同时站在

远钟和它的回声里

而我曾多么钟情于折返,曾笃信

颠沛中并无归途。现在,雨声的明暗

使脆弱的变得坚固,观看往昔如融雪

愿回家的人不再感到路太难走

为了有些许和片刻宽慰

在我灵魂剧院的11排14座

人群早已疏散。我坐在

总是被他们称作空旷的

某种柔软支撑物上

天空变得懒淡,松树和其他树木

排列成不惹人注意的形态

穿行其间,我仿佛从未来到过此处

从未开启如此精微的视听——

灰尘在战栗,草呼救

色彩如何在事物间流动

接受祝福,并修复彼此

我点燃曾深深惧怕的那条引线

——直抵大地最深处。打开!

打开矿灯!我对你说过的话

从未坠入如此之深

而当我厘清痛苦的回忆

当终于处理完棘手的事务——

我空手掷出骰子

你,是永远背向我,消失的那一面

蔓延

蓬勃地

不断向前逝去的

夜色中的生命

一粒种子会期待发芽吗?

肿胀的四月浸没于雨水

孤身挺进,那呼啸不已的

夜间火车——犁开空气无形的土壤

翻阅——一帧帧,一页页

闪击的黎明如针尖,略显畸形的

新叶,在山野那一边努力纵伸

挖出我栗色的心脏吧

如果歌已唱完

必要的痛苦我将承接

必要,如种子发芽,灰尘流血

一个逗号般的人久久搁浅于

夜色般困惑的长句

——凌晨四点三十九分

油亮而警醒

黎明到来如一个耳光

百代

电量耗尽,漆黑中

乌贼顺利逃走。而痛苦

加快血液的循环,如同

打扫一座小院,一座山

日益加深的生活

苔藓覆满青石

普通的心跳,呼吸,每日的早餐

清晨将迎接我如行李寄存站

空气恪守无边的虚线

鸟把视线推远,别无其他

雨雾中我彻悟而街垒空旷森严

不再盲从,唯有相信偏僻之地

更为纯粹地,也许我们应答谢

生命中的哗变。应接受和原谅

在数不清的擦身中试着理解

那些尚未闯入我们生活的人

零度诗

白夜空飘落雨絮

我像冷水花皱缩进水族箱

坦率游动,窗户流汗,窗户流泪

它无声地哭

哭碰壁的气流,哭一种人类不懂的情绪

哭很快到来很快离去事物的命运

黑暗里驻扎着无动于衷的欢乐

比如音乐,比如你眼底的荆棘底色转深

虚空中谁擎抱痛快的舞姿?

很快,它遭遇夹击

——里与外,两种钝化的迷雾

远离我,去适应新的生活

容留

我和你,还有我

世上的草地

的鲜绿

啖雪,稍解暑意

入秋后蓝花的淡晕

长椅的脉搏

膝盖受损的伤心人俱乐部

风筝由蓝天遁入夜幕

低垂。不由分说

为独眼人所长久凝望的

夜幕

越过边界

有多少夜晚

就有多少被遗弃在黑暗里的人

有多少鱼,就有多少溺水的河

和不能抵达的河岸

有多少被纵许的希望

就有多少平原上烧毁的房子

在夜车黢黑的窗格里

贴地飞行,如一个纪念

而我们受损的心需要调理

我们染血的手,和从这手上

一次次蔓延出去的边界

有多少误触,多少爱

就有多少困倦的世界,和洇湿的床

在一个多少感到陌生的清晨

我们从噩梦里逃脱,再次发现彼此

会客厅

“这嗜血的会客厅消失在高高在上的表象之中。”

—勒内·夏尔

剧场的火焰。虚耗热情

受摆布的投足,身影错节

来到我们中间——离别短暂

雨天再将我生俘

撑开一张柔密的丝网

在某处有人正暗暗期待什么

夜幕已生生垂下

我体内那些更具象的星期五

生动而浑圆爱的形象

远方的陆地,海图,不断变幻的地貌

遇见你之前的那几分钟

不再有人在其中呼吸的房间

内陷于时间表层。当我远离尘嚣

当我通晓天色的语言和邻居的秘密

织物受潮,路越暗越远

没有宴会。没有奔突之雾

许久之后,是庆祝。是嘶哑的银铃

擎住一块冰急急来到傍晚,听它说

“别再猜疑,一颗果决的心。”

而我们赤身裸体走向辛辣的牢笼

一场灰雨拖着巨大的尾巴

自窗前曳过,清晰如启迪

如何攫穿沉闷生活?

很难谈及更多,即便当我们开始谈论

大地之心——一切无法进入更深

发现也仅仅是发现

说出也仅仅是说出

丝绒陨,诗人,摄影师,策展人,现居长沙。著有诗集《遇见你,而后有悬崖》《年轻人,请忍受一下》《梦地察看》《八月的鲸鱼转让大海》《谁与我跳舞,谁就迷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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