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译英策略与方法（三十三）

这一期继续讨论抽象名词。与往常一样，讨论的目的主要是展现一个合理的翻译认知过程，寻找对原文理解的各个角度，在充分理解的基础上确定适当的译文。翻译的思路决定翻译的方法，而不是反之。通过大量的练习和分析，形成一个重视对语言内涵进行分析的习惯。

1.格调

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的说明，“格调”指不同作家或不同作品的艺术特点的综合表现，也指人的风格或品格。与其他抽象名词的处理方法一样，不一定必须找一个对应词，而是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将“格调”的意思表述出来。先看看下面的例句：

这幅画作的格调高雅，展现了画家深厚的艺术造诣。

Thispainting，createdinameticulousandelegantstyle，showstheexquisitecraftsmanshipoftheartist.

开业典礼很重要，要办得有品质，有格调。

Thegrandopeningisveryimportant，andwewanttomakeitanimpeccableevent，withstyleandclass.

这篇文章格调优美，读一读肯定很惬意。

Thisisabeautifullywrittenarticle，anditmustbeanenjoyableread.

这个短视频很博眼球，但是制作格调显然有些粗俗。

Theshortvideoisveryeye-catching，butapparentlyitwasmadewithpoortaste.

客厅里灯饰、挂画、小摆设等格调都协调一致。

Wehavethelightings，artworks，andotherdecorsinthelivingroomthatfittogethernicely.

小区有十几栋格调各异的独栋别墅。

Thereareoveradozendetachedhomesinthiscomplex，eachwithitsownuniquedesign.

对“格调”这个词，很难找到一个统一的对应表达方法，还是需要根据不同的语境，采用灵活的处理方式。这几个例句的处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大多通过结构的方式表达“格调”的意思，而没有试图找一个对应词，即对“格调”的意思进行描述，而不是采用noun+of的结构。例如，头两句用了inmeticulousandelegantstyle、withstyleandclass之类的短语，后面几句也是通过短语或句子的描述而将“格调”的意思表达出来。再看看用“格调”形容人的用法：

他虽然年轻，但做事情很有格调。

Youngasheis，hedoesthingswiththoughtfulnessandimpeccabletaste.

他是一个很有格调的人，待人接物非常有礼貌。

Heisamanoffaultlessmanners，alwayscourteousandrespectful.

老李今年八十多了，每天早上起来泡一杯清茶，看看当天的报纸，生活很有格调。

LaoLi，nowinhiseighties，leadsalifeofleisureandgentletranquility，beginninghisdaywithacupofteaandthemorningpaper.

这几个例句中，根据语境确定“格调”的内涵，对“格调”都进行了不同的处理。

2.品味

《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对“品味”（名词）的解释是：（物质的）品质和风味；格调和趣味。看看下面的例句：

这家餐厅的菜品很有品味。

Foodatthisrestaurantissimplyexquisite.

我的老师艺术品味很高，对现代绘画颇有研究。

Myprofessorhasasophisticatedtasteofartandisparticularlywell-versedinmodernpainting.

这幅画的意境太深远了，我真是太喜欢这种艺术品味了！

Thepaintingisincrediblyprofound！I’mtrulycaptivatedbythiskindofartistry.

她交友广泛，但品味很高，只和志同道合的人交往。

Shehasmanyfriends，butsheisveryselectiveaboutwhomtobefriend，associatingbasicallywiththosewhosharehervaluesandperspectives.

他的穿着不拘一格，不经意中却透出不一般的品位。

Hedresseswithauniqueandeclecticstyleinawaythatshowsaclearunderlyingtastefulness.

耐得住寂寞是一种境界和品味。

Tomaintaincomposureinlonelinessisasignofsophisticationandcharacter.

语言的魅力往往就体现在其内涵在不同语境下的变化。通过这些例句，可以看到“品味”在不同语境下表现出不同侧重点：有的表示品质和风味，有的表示格调和趣味。从具体的策略来看，有的也是采用对“品味”这个名词进行描述的方式，而不是每次都找一个对应名词。

3.底蕴

“底蕴”是近年来使用频率较高的一个词，《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的解释是，蕴含的才智、功力等，也指文明的积淀，例如“中华文化的底蕴”。看看这个词在例句中的使用：

这款茶叶经过多年的陈放，茶香更加浓郁，底蕴更加深厚。

Yearsofaginghaveintensifiedthearomaandrichnessofthetea.

城市吸引力和竞争力的提高离不开其文化底蕴的提升。

Adiverseandvibrantcultureisanimportantfactorthathelpsenhanceacity’sappealandcompetitiveness.

这个城市文化底蕴较深，有三所百年名校。

Thecity，ashometothreelong-standinguniversitiesinthecountry，isaplacewithdeepculturalandeducationalheritage.

这几座山都是中国的名山，人文底蕴博大精深。

TheseareallrenownedmountainsinChinaimbuedwithadeephistoricalandculturalsignificance.

他的学术论文，学术底蕴深厚，论证严谨，被广泛认为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Hispaper，groundedinsolidresearchandmeticulousargumentation，iswidelyregardedasaseminalpaperinthearea.

这幅画作以独特的视角，展现了这个民族的民族底蕴和艺术成就。

Thepainting，fromauniqueperspective，unveilstheartisticgeniusandcharacterofthispeople.

从这些例句中可以看出，用一个统一的名词表示“底蕴”的意思也比较困难，也没有必要。还是需要根据每一个具体语境判断“底蕴”的内涵。

4.底色

“底色”也是一个常用词，指底子的颜色，指事物本身固有的基本特点和本质属性，也常常用于比喻，指人的本性、本色、本源、基本素养等。看看“底色”在各种语境下的使用：

绿色是大自然的底色，代表着生命与希望。

Astheprimecolorofnature，greenrepresentslifeandhope.

这个故事的底色是悲剧的。

Thestoryisbasicallyatragedy.

这个城市的底色是开放包容的国际化。

Atitscore，thisisaglobalcitythatembracesopennessandinclusivity.

这个地区居住着五个少数民族，多元的民族风情成为它的底色。

Thisplaceishometofiveminorityethnicgroupswithdiversecustomsthathaveshapedtheuniqueidentityoftheregion.

军人的底色是坚韧不拔的意志。

Anunbreakablewilliswhatmakesasoldier.

他一生务农，勤劳已经成为一种底色，沉淀在骨子里，融入了血液中。

Hehasbeenafarmerhiswholelife，andhardworkisdeeplyinstilledinhimasifinhisbonesandblood.

除第一句外，“底色”在其他各句中都使用了比喻义，也增加了翻译的难度。如果单纯地进行名词汉英对应式的翻译，很难处理好“底色”的翻译。要翻译好这个词，一是要把握好“底色”在不同语境下的内涵，二是在表述形式上做到灵活，可以通过结构描述表达名词的意思。

5.涵养/修养/素质

这几个词意思比较接近，放在一起讨论。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涵养”指能控制情绪的功夫；“修养”指理论、知识、艺术、思想等方面的一定水平，或者养成的待人处事的正确态度；“素质”指素养。总的来说，涵养侧重于外在表现，修养侧重于内在，素质则是一个更全面的概念。

（1）涵养：

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有多气人。我没有张嘴骂人，就已经很有涵养了。

Youhavenoideahowfrustratingeverythingwasatthetime.IwasamazedhowmuchpatienceIhadtokeepmefromsayingsomethingmean.

会议的讨论火药味很浓，但是他最后的总结很有深度、很有涵养。

Itwasameetingwithfieryexchanges，buthemadesomeconcludingremarksthatwerebalancedandinsightful.

她的说话方式很得体，让人感觉很有涵养。

Sheispoisedandarticulate，conveyingasenseofdeepcultivation.

经过在公关部多年的历练，他具备了非凡的涵养。

HehasbecomeamanofextraordinarypoiseandsophisticationthankstohisyearsofexperienceinthePRdepartment.

是不是国际化人才，取决于一个人的涵养、知识构成和思维模式。

Aglobalprofessionalisonewhoiswellcultured，knowledgeable，andbroadminded.

良好的风度和礼貌，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对待他人的自然反应。

Awell-bredpersonnaturallyexudescourtesyandcivilitytowardsothers.

从“涵养”在这些句子里的用法可见，其内涵的幅度还是比较宽泛的，可以是面对一件事情的一时的表现或反应，也可以是一个人的整体素质，翻译的时候则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

（2）修养：

他在清史研究方面很有修养。

HeisahighlyaccomplishedscholarinthehistoryoftheQingDynasty.

艺术家的修养往往源于他们对自然的理解。

Anartist’ssophisticationveryoftencomesfromtheirunderstandingofnature.

这些年她读了不少经典作品，大大提高了自己的文化修养。

Shehasgreatlyexpandedherknowledgeovertheyearshavingreadtonsofclassicworks.

一个人的修养往往在细节中体现，比如对人的尊重和关心。

Youwillseeaperson’scharacterthroughlittlethings，likeiftheytreatotherswiththenecessaryrespectandconsideration.

自我修养是贯穿一生的，通过后天的学习与修为不断提升。

Tobecomeapersonofcharacterisalife-longprocessthatinvolvescontinuouslearningandgrowth.

只有诚实守信，才能赢得他人的信任和尊重，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

Onemustbehonestandtrustworthybeforehe/shecangainthetrustandrespectofothersandbecomeapersonwithastrongmoralcompass.

如上所述，“修养”有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指理论、知识、艺术、思想等方面有一定的水平；二是养成的待人处事的正确态度。第一层意思相对比较清楚，理解也比较容易，翻译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第二层意思较为抽象，比较难以处理。

（3）素质

有点素质好不好，这里是静音车厢，说话声音小点。

Mindyourmanners，please！Couldyoupleasekeepyourvoicedown？Thisisaquietcar.

这个城市的旅游局局长表示，虽然有个别游客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的现象，但大多数的游客素质还是不错的。

Thecity’stourismbureauchiefsaysthatmostofthetouristsaregoodmannered，despiteisolatedcasesoflitteringorspitting.

一个优秀的教师应该具备良好的职业素质。

Aqualifiedteacherissomeonewhoexhibitshighlevelsofprofessionalism.

这个公司的员工素质普遍较高。

Theemployeesinthiscompanyaremostlywell-trainedandhighlyskilled.

大学，尤其在本科，要注重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

Universitiesshouldputmoreemphasisonthedevelopmentofwell-roundedqualities，especiallyforundergraduatestudents.

素质教育是当前教育改革的重点。

Theprimarygoaloftheeducationalreformistoensurewell-roundededucation.

“素质”这个词使用频率很高，内涵范围也比较广。拿第一个例句来说，讲这句话的情景可能有两个，一个是陌生人对陌生人说，但如果这样说话，就有责备的意思，有可能引起对方的反驳。另一个情景是朋友对朋友说，或者是大人对小孩说，这样的话mindyourmanners就问题不大了。

翻译的认知方法第一步是对原文进行分析和理解，接下来当然就是转换，两者通常结合起来看。有理解也有方法，理解引导方法，方法印证理解，这样才能形成一个正确的认知过程。以上各个例句试图说明翻译的思路和方法，通过具体的译文，可以看出对原文不同的理解角度。一个具体的，也是非常常用的策略，就是对名词表述的意思，不一定每次都是寻找一个对应的名词进行定义式的表述，很多情况下可以在对词汇内涵理解的基础上，通过短语或句子结构采用描述或叙述的方式表达相同的意思。

*美国明德大学蒙特雷国际研究学院高级翻译学院荣休教授，本刊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