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实践路径
2025-01-08周立新周汉威屈彩萍
〔关键词〕 专精特新 家族企业 数字化转型 fsQCA TOE 框架 家族所有权 家族管理权 技术创新
DOI:10.3969 / j.issn.1004-910X.2025.01.009
〔中图分类号〕F276 3; F425 〔文献标识码〕A
引言
2023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 要“促进民营企业发展壮大”、“促进中小企业专精特新发展”。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的数据显示专精特新企业中民营企业占比超过90%, 而80%的民营企业是家族企业[1] , 这表明家族企业是专精特新企业的主体。
理论与实践证明, 数字化转型是家族企业构建核心竞争优势和持续成长的重要战略[2] 。普华永道发布的《2021 年全球家族企业调研—中国报告》指出, 约45%的中国内地家族企业已制定清晰的数字化转型路线图, 但中国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实践相对滞后[3,4] 。专精特新企业是具有市场占有率高、创新能力强、掌握关键核心技术、质量效益优等特征的优质创新型企业[5] 。理论上, 与一般家族企业相比, 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更加重视技术创新, 质量效益更优, 因此拥有更强的数字化转型意愿和能力, 其数字化转型程度也更高。同时, 工业和信息化部印发的《优质中小企业梯度培育管理暂行办法》中, 将“数字化赋能” 作为专精特新“小巨人” 企业的认定标准之一。然而,现实情况是, 不少专精特新家族企业仍然因能力不足而无法转型, 因成本高昂而不愿转型, 或因漫长且“痛苦” 的转型过程而不敢转型。因此,引导专精特新家族企业加快推进数字化转型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关于专精特新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因素, 少数学者运用案例分析、模糊定性比较分析(fsQCA)方法进行关键因素识别, 认为数字技术应用[6] 、数字人才培养[7] 、政策支持[7] 、数实融合[8] 等影响专精特新企业数字化转型。
关于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因素, 现有文献主要基于资源与能力观、社会情感财富理论、代理理论探讨家族企业的异质性对数字化转型的影响。不同研究认为家族系统对企业系统的涉入是家族企业异质性的重要表现。家族涉入对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有正向影响[9] 、负向影响[9,10] 或无影响[11] 。少数学者还讨论了创业导向[12] 、组织结构[13] 、危机冲击[14] 等对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
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是专精特新企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 目前国内学界尚未将专精特新家族企业作为一个独立对象来考察, 从而忽视了家族这一特殊组织对专精特新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作用。有关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因素, 现有文献对外部环境因素的探讨较少。TOE 框架从技术(T)、组织(O)和环境(E)3 个层面分析企业决策与创新行为[15] , 对本文具有重要的适用性。
本文运用动态fsQCA 研究方法, 将家族所有权、管理权纳入组织层面,探讨技术、组织、环境3 个层面7 个前因条件对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 并回答单一前因条件是否构成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必要条件? 各前因条件的必要性是否存在时间变化趋势?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实践路径有哪些? 其解释力度在不同年份是否存在差异?不同类型的专精特新家族企业对于数字化转型的路径选择是否存在偏好? 本文研究拓展了专精特新企业数字化转型路径研究新的视角, 也丰富和发展了家族企业和专精特新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相关研究文献。
1研究模型
1.1技术层面
专精特新企业技术层面最典型的特征是“新”,即技术创新。研发强度和人力资本是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关键因素[7,12] 。(1) 数字化转型前期需要较高资金投入, 包括购置技术基础设施, 投资物联网设备、传感器技术和数据安全技术等, 研发强度的加大可以提升技术能力、加快技术成果转化[6] , 从而使企业具备更坚实的数字技术支撑;(2) 研发强度还代表管理层对新技术和新理念的接受能力[16] , 具有较高创新投入的企业更有意愿和能力参与数字化转型。
人力资本反映了企业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和潜力[12], 决定了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成效。(1) 高水平人力资本能够使企业高效学习数字知识并利用数字技术改善产品和服务, 促使数字资源有效利用, 从而加速数字化转型进程;(2)高水平人力资本降低了企业对于新技术的学习和转换成本, 使其拥有更多的资金与时间参与数字化转型;(3)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意味着更多的企业员工能够适应数字化的工作环境并理解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理念, 具备更积极的组织变革意识[17] ,有助于提升企业数字化转型成效。
1.2组织层面
家族管理权会影响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1)家族经理能够获得家族隐性知识和社会资本等无形资产, 相较于非家族经理具有内在优势。由于其独特的学习和知识管理机制[18] , 家族经理更能够整合家族或组织内外的各种资源, 以迅速适应变化的环境, 一旦识别出数字化转型带来的市场机会和竞争优势, 在强烈的家族使命感、心理归属感和组织认同感的驱动下, 家族经理可以推动相关能力提升, 并迅速在企业内部形成共识, 制定适当的数字战略[12] , 并将资源分配到相关领域; (2) 家族经理往往具有较长的职业任期, 决策过程中通常更具前瞻性[19],对数字化转型失败表现出更高的容忍度[20],因此家族经理更有可能实施数字化转型; 同时, 家族经理的长任期和长期承诺也使其更加重视家族声誉与企业形象, 选择数字化转型战略是家族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响应服务国家经济与社会发展重大需求的号召。因此, 随着家族管理权的增加, 家族企业更可能实施数字化转型。
家族所有权会影响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数字化转型本质上是一种企业创业活动。由于非线性、持续时间长和不确定性, 数字化转型使企业更难预测其投资回报[21],这使得企业数字化转型通常伴随着高风险。社会情感财富理论认为, 保护社会情感财富是家族企业战略决策的重要参照点。较低的家族所有权意味着控制家族更关注经济目标而非社会情感财富目标[22],更加重视企业短期绩效并倾向于选择保守策略[23],因此家族企业可能会较少选择具有高风险特征的数字化转型战略。相反, 较高的家族所有权意味着家族成员更重视跨代传承等社会情感财富目标[22] , 家族企业更倾向于选择数字化转型[24] 。
1.3环境层面
专精特新家族企业以中小企业为主体, 其获取外部资源的能力不足, 往往需要由政府、市场等聚集数字化资源以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25] 。政府补助是推动数字化转型等技术变革的重要政策工具[26] 。数字化转型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政府补助不仅增强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动力,而且有助于缓解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可能陷入的融资约束困境; 另外, 政府补助扩充了企业创新资源,缓解了战略和技术变革所带来的各种风险[27],提升了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容错率。
市场化程度衡量了市场经济发展水平, 在中国的国情背景下反映了市场竞争度、产品和要素流通速度以及法律约束力度, 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决策与成效。(1) 较高的市场化程度意味着市场竞争更为激烈, 企业为了在竞争中占取先机, 风险偏好增强, 更倾向于参与数字化转型[28] ; (2) 市场化程度的提升加速了要素资源的自由流动, 提高了企业外部资源配置效率和连通性, 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资源支持; (3)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往往具备更完善的法律制度, 知识产权能够得到充分保护, 企业更有动力追求技术变革[29],因此更容易参与数字化转型。但也有学者认为, 较高的市场化程度增加了企业数字化转型所面临的外部风险, 如市场化程度较高所带来的政府力量弱化可能给企业带来一定的政策不确定性和风险。
数字经济水平反映了地区数字基础设施、数字人才储备、数字化产业生态和市场需求, 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核心支撑[30] 。数字经济水平的提升不仅提高了数字融合的速度与范围, 促成了数字创新网络的连通性[31] , 加速了企业数字化转型进程; 还为数字化转型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支持和物质基础[28] , 在此环境下, 专精特新家族企业往往具备更强的数字化转型动机。
综上所述, 本文研究模型如图1 所示。
2研究设计
2.1研究方法
企业数字化转型是由多因素共同决定的具有复杂因果关系的行为。Ragin 于1987年提出的以案例研究为导向的理论集合方法(fsQCA)不再强调变量的单一作用, 而是通过布尔代数法和集合理论对案例进行比较分析, 探索多种因素组合对特定现象的影响。传统的fsQCA研究方法局限于截面数据, 缺乏对组态效应时间维度上的考察,限制了研究结论的推广性。本文采用动态fsQCA研究方法, 选取专精特新家族企业的面板数据探讨时间、个体效应下的组态关系。
2.2数据来源
以前四批专精特新“小巨人” 名单中A 股上市家族企业2016~2023 年的数据为研究样本, 剔除ST和∗ST企业、数据缺失严重和存在异常值的企业。家族企业的判断标准参考单蒙蒙等[32] 的研究: (1) 家族(自然人)直接或间接持有上市公司20%以上股份; (2) 家族(自然人)担任上市公司董事长或者总经理的前提下, 持股比例超过10%;(3) 若以上两个条件均未达到, 但家族持股在10%以上且不存在持股在10%以上的第二大股东。最终得到352 个观测值。
2.3变量选取
(1)结果变量
数字化转型: 参考赵宸宇等[33] 的做法, 利用Python 爬虫技术对上市公司年报中数字技术应用、互联网商业模式、智能制造、现代化信息系统4个维度99个数字化相关词频进行统计得到企业在各个方面的转型程度, 并利用熵值法计算“数字化转型指数a”;同时, 根据年报对数字化关键词的描述信息、披露次数等相关内容, 采用专家打分法判断公司的“数字化转型指数b”; 最后各按50%的权重综合, 并加1 取自然对数得出数字化转型总指数。
(2) 前因变量
研发强度: 采用企业研发投入与营业收入的比重测量[34] 。
人力资本水平: 采用学历在本科及以上的员工占比测量[35] 。
家族管理权: 采用高管团队中家族成员比重测量[9] 。
家族所有权: 采用企业主及其家族成员持有上市公司股份的比重测量[9] 。
政府补助: 借鉴许玲玲等[36] 的做法, 采用巨潮资讯网上市公司年报中披露的数据, 搜索“政府补助” 项目, 手工累加计算得到。
市场化程度: 借鉴王小鲁等[37] 编制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测量企业所处地区市场化程度。
数字经济水平: 借鉴赵涛等[38] 的研究, 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城市层面的互联网普及率、相关从业人员情况、相关产出情况、移动电话普及率和数字普惠金融5个方面的指标标准化后降维处理, 得到数字经济综合发展指数, 以此测度数字经济水平。
2.4变量校准
采用直接校准法赋予原始数据模糊集合隶属分数[39],以所有变量的75%、50%、25%分位数作为校准锚点, 分别代表完全隶属、交叉点以及完全不隶属, 将原始数据转换成为0 到1 的模糊隶属数值。同时, 为避免变量的案例隶属度恰好为0.5的组态归属问题, 将各隶属度为0.5的隶属分数加上0.001。描述性统计及校准结果如表1所示。
3研究结果
3.1单个条件的必要性分析
在进行fsQCA 分析之前, 需要对前因变量进行单个条件的必要性分析。学术界普遍认为当必要性一致性水平达到0 9 时, 该前因变量为必要条件[40] 。必要性分析结果如表2 所示: 所有前因条件的必要性一致性水平均低于0.9。因此, 本文的前因条件中不存在必要条件。
虽然本文不存在必要条件, 但在动态fsQCA分析当中, 仍然可以通过历年的一致性水平判断必要性变化趋势。图2显示, 高数字化转型中, 家族所有权2016年的必要性一致性水平为0.708, 但在2023年下降到0.452,而市场化程度的必要性一致性水平在2016年为0.292, 但在2023年上升到0.758,存在明显的时间趋势(其他前因变量动态变化趋势不明显, 考虑篇幅所限, 未在文中展示)。这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 家族所有权对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必要性逐渐降低, 而市场化程度的必要性逐渐提高, 与现有研究形成呼应[4,41] 。
导致前因条件出现时间变化趋势的原因可能是: (1) 企业数字化转型战略的实施需要特定的技术及管理人员, 这些人员的加入可能会稀释家族所有权, 导致家族所有权的必要性下降; (2) 随着市场化程度逐渐提高, 市场竞争逐渐激烈, 专精特新家族企业为获取核心竞争优势而积极参与数字化转型, 因此市场化程度的必要性逐渐提高。
3.2条件组态的充分性分析
由于样本数量较大, 本文参考Rihoux 和Ra⁃gin[42] 的研究, 将一致性阈值设定为0.8, PRI 一致性设置为0.8, 可接受的案例频数设定为5。在分析过程中会产生简单解、中间解和复杂解。由于复杂解通常包括所有可能的条件组合, 可能会导致解的数量过多, 并存在过度拟合的风险, 从而降低研究结果的外部有效性。因此, 本文遵循“中间解为主、简约解为辅” 的原则进行分析, 识别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核心条件、边缘条件并得到最终路径。
3.2.1汇总结果
表3 显示: 家族企业实现高数字化转型的组态有4 种, 实现非高数字化转型的组态有两种。高数字化转型组态的一致性水平分别为0.944、0.895、0.902、0.919,总体一致性水平分别为0.915, 高于0.8 的临界水平, 说明4 种组态均为实现专精特新家族企业高数字化转型的充分条件; 4 种组态的覆盖度为0.098、0.095、0.076、0.083, 说明4个组态分别可以解释9.8%、9.5%、7.6%、8.3%的专精特新家族企业高数字化转型; 4种组态的唯一覆盖度分别为0.059、0.057、0.047、0.051, 说明只有5.9%、5.7%、4.7%、5.1%的专精特新家族企业高数字化转型能够被这些组态解释。本文根据核心与边缘条件的不同, 将4 种高数字化转型组态进一步归纳为4 条路径:
(1)“市场主导-技术辅助” 型驱动路径。组态1中,技术层面(研发强度、人力资本)两个前因条件分别核心和边缘存在, 市场化程度核心存在, 凸显了市场化程度和技术层面对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影响, 因此将组态1归纳为“市场主导-技术辅助” 型驱动路径。
(2)“技术主导-环境支持”型驱动路径。组态2中,技术层面两个前因条件核心存在, 数字经济水平核心存在, 政府补助、市场化程度边缘存在, 是高数字化转型组态中唯一一个环境层面前因条件全部存在的组态, 凸显了技术、环境层面对数字化转型的复合影响, 因此将组态2归纳为“技术主导-环境支持” 型驱动路径。
(3)“去家族化-多要素复合” 型驱动路径。组态3中, 技术、环境层面各有1个前因条件核心存在, 同时是唯一一个家族管理权、所有权全部缺失的组态。说明即使缺失家族管理权和所有权, 但拥有其他多元化的前因条件, 专精特新家族企业依然可以实现数字化转型, 因此可以将组态3归纳为“去家族化管理-多要素复合” 型驱动路径。
(4)“家族控制主导” 型驱动路径。组态4中,人力资本、家族管理权、家族所有权、数字经济水平核心存在, 是高数字化转型组态中唯一同时核心存在家族管理权、家族所有权两个前因条件的组态, 凸显了家族控制对数字化转型的重要作用, 因此可以将组态4归纳为“家族控制主导”型驱动路径。
3.2.2组间结果
本文通过组间充分性一致性调整距离检验各组态的解释力度是否存在时间维度上的差异。6种组态的一致性调整距离分别为0.111、0.141、0.153、0.150、0.061、0.046, 均小于0.2, 说明各组态的解释力度在各年度不存在较大差异。具体查看各组态历年的充分性一致性水平发现, 各组态在绝大多数年份的一致性水平均大于0.8。因此, 4 个组态对于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均具有良好的解释力度。
3.2.3组内结果
组内结果通过覆盖度的分布差异检验不同类型的企业实现高数字化转型的偏好。本文在现有研究基础上, 进一步检验家族企业高数字化转型各组态覆盖度在不同企业特征之间的分布差异。具体而言, 按城市规模划分一线城市(包含新一线城市)、非一线城市①; 按是否存在二代涉入情况分为二代涉入、二代未涉入两类子样本。
KW 秩和检验的重要前提之一是样本不服从正态分布, 因此在进行KW 检验之前需要对各组态进行SW 正态分布检验。本文所有组态SW 检验结果的P 值均小于0.01, 因此使用KW 检验验证各组态覆盖度分布差异是可行的。KW 检验结果与各组态覆盖度均值如表4 所示, 分城市规模检验时, 组态1 的P 值为0.022; 分是否二代涉入检验时, 组态2 的P 值为0.007, 组态4 的P值为0. 019, 具体而言:
城市规模分组下, 组态1 的覆盖度均值在一线城市为0.127, 在非一线城市为0.067,说明相较于非一线城市, 一线城市中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更有可能通过“市场主导-技术辅助” 型驱动路径实现数字化转型, 这可能是因为: (1) 一线城市薪资待遇、教育医疗等水平相较于非一线城市有明显优势, 更容易吸引优秀人才, 因此前因条件人力资本更容易核心存在; (2) 一线城市相较于非一线城市往往拥有更加完善的市场环境, 因此前因条件中的市场化程度更容易核心存在。
二代涉入分组下, 组态2、组态4 的覆盖度均值在存在二代涉入中分别为0.159、0.100, 在二代未涉入中分别为0 .43、0.035, 说明存在二代涉入的专精特新家族企业相对而言更容易通过“技术主导-环境支持”、“家族控制主导” 型驱动路径实现数字化转型。这可能是因为: (1) 二代涉入是家族企业长期发展的信号, 而技术层面的前因条件与代际传承的意愿相一致[43] , 因此前因条件研发强度、人力资本更容易存在; (2) 二代直接持有企业股份并参与企业经营管理, 家族所有权、管理权更容易存在。
3.2. 4非高数字化转型组态分析
在非高数字化转型组态中, 两种组态的一致性分别为0.894、0.920,且总体一致性为0.907,总体解的覆盖度为0.141,意味着这两种组态解释了14.1%的非高数字化转型案例。值得注意的是,在非高数字化转型的两种组态中, 研发强度、人力资本均核心或边缘缺失, 而在高数字化转型的4种组态中, 研发强度在其中3种组态中均核心存在, 人力资本在4个组态中均核心或边缘存在。说明在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前因条件中, 技术层面尤为重要。
3.2.5高数字化转型组态分析
为使研究结果更具参考价值, 本文在进行高数字化转型组态分析的同时进行典型案例分析。
(1) “市场主导-技术辅助” 型驱动路径。该路径中环境层面仅有市场化程度核心存在, 技术层面研发强度边缘存在、人力资本核心存在, 意味着市场化程度与技术层面的前因条件在该类企业数字化转型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典型案例为南京科远智慧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四川中光防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等。
中光防雷成立于1993年, 致力于研发、设计、生产、销售避雷器材及设备。以2023 年为例, 实际控制人王雪颖直接和间接持有企业37.42%的股份, 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为8.27%, 其所在地成都市场化程度较高。中光防雷积极推进数字技术与企业生产相结合, 其研发的5G 通信设备雷电防护配套产品已得到了市场的检验, 目前正进行6G 防雷相关的技术预研。
(2) “技术主导-环境支持” 型驱动路径。该路径技术层面的前因条件全部核心存在, 且环境层面的前因条件均核心或边缘存在, 意味着技术和环境层面的前因条件在该类企业数字化转型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典型案例有广州中海达卫星导航技术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市雄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雄帝科技成立于1995年, 以身份信息管理业务为主线, 形成了智慧政务与智慧交通两大业务板块。以2023 年为例, 实际控制人高晶、郑嵩母子持有企业36.9%的股份。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为24.07%, 本科以上员工占比51. 63%, 获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倍增支持计划项目、国家高新技术企业认定奖等政府补助, 持续创新并积极探索行业前沿技术, 注重将人工智能、区块链、大数据和公交SaaS 等技术结合行业客户需求和应用场景, 推出数字化证件、数字化监控与管理提升运营效率, 加快数字化转型进程。
(3) “去家族化-多要素复合” 型驱动路径。该路径是高数字化转型组态中唯一一个家族管理权、所有权均缺失的组态。典型案例为凯莱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凯莱英成立于1998年, 为全球领先、技术驱动型的医药外包一站式综合服务商。以2023年为例, 实际控制人HAO HONG直接或间接持有企业26.07%的股份, 企业内无其他家族成员参与管理。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为9.05%, 本科以上员工占比77.73%, 所在地南京市场化程度、数字经济水平较高, 依托已建成的智能化实验平台, 开发AI分析算法, 不断提升单元操作自动化和企业数字化水平。
(4) “家族控制主导” 型驱动路径。该路径是高数字化转型组态中唯一一个家族所有权、家族管理权同时核心存在的组态, 意味着家族控制对该类企业数字化转型起到了重要作用。典型案例有依米康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
依米康成立于2002 年, 专注于精密环境可靠、高效、节能的热管理技术和应用, 为数据中心和精密环境提供关键制冷设备。以2023 年为例, 实际控制人孙屹峥、张苑夫妇曾分别担任董事长、总经理, 与女儿孙晶晶、孙好好共同持有企业32.52%的股份, 其中孙晶晶担任企业副总经理。企业本科及以上员工占比42.54%, 着力搭建Centralink等数字化管理系统, 建立与公司实际情况相结合的先进数字化管理能力与机制, 助力企业实现数字化转型。
4结论与启示
4.1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拓展TOE框架, 运用动态fsQCA分析方法对前4批A股上市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据进行组态分析, 主要结论如下:
(1) 驱动专精特新家族企业高数字化转型的路径有4条, 即“市场主导-技术辅助”、“技术主导-环境支持”、“去家族化-多要素复合”、“家族控制主导” 型驱动路径。技术层面的前因条件尤为重要, 在绝大多数高数字化转型组态中存在。
(2)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是多因素复合影响的结果,7个前因条件均不能单独导致专精特新家族企业高数字化转型, 但市场化程度的必要性呈上升趋势, 家族所有权的必要性呈下降趋势。说明虽然家族涉入在多数高数字化转型的组态中存在, 也实证了家族涉入对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积极作用[9,10] 。然而, 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推进往往伴随着专业人员的引进与家族所有权的稀释[42] ,从而导致家族所有权对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逐渐减弱; 本文也实证市场化程度对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积极影响及其影响效应逐渐增强的结论。
(3)时间维度上, 所有路径在绝大多数年份均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度; 空间维度上, 3条路径的覆盖度分别在不同类型企业中存在差异, 即相较于非一线城市, 一线城市的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更倾向于选择“市场主导-技术辅助” 路径; 进入代际传承的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更倾向于选择“技术主导-环境支持”、“家族控制主导” 路径,验证了二代涉入作为家族企业长期发展的信号与数字化转型的长期特征相一致[43] 。
4.2理论贡献
(1) 将专精特新家族企业从专精特新企业中独立出来, 探讨这一特殊类型的专精特新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路径, 拓展了专精特新企业数字化转型路径的研究视角, 也丰富了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研究文献; (2) 将动态fsQCA 方法运用到数字化转型路径研究中, 揭示了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联合驱动效应, 弥补了传统fsQCA方法缺乏时间维度分析的不足; (3) 将家族因素纳入到TOE 框架的组织层面中, 从技术、组织、环境层面考察了多因素对专精特新家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 丰富了家族企业和专精特新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研究文献。
4.3研究启示
(1) 专精特新家族企业应重视数字技术等要素的研发投入, 加强数字技术与传统要素的深度融合, 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 (2) 企业家及高管团队要树立数字化创新理念, 增强数字化转型意识; 通过内部培养与外部引进相结合的方式, 积极建设企业数字人才队伍, 提升企业高管团队和员工的人力资本水平; (3) 谨慎推进职业化公司治理结构改革和股权结构改革。本文发现家族控制主导型路径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路径之一,但家族所有权的必要性呈现下降趋势。专精特新家族企业要充分认识家族管理权对数字化转型的积极作用, 但从长远来看, 也应有计划地引入具有数字化能力和数字化转型经验的职业经理人,以应对数字化转型带来的管理资源需求; 同时,专精特新家族企业应根据自身状况和发展需要, 有计划引入非家族股东, 以缓解财务资源不足等问题;(4)政府应完善符合专精特新民营企业数字化转型需求, 建立针对性、差异性和长期性的政策支持体系, 包括财政补贴、税收优惠、金融扶持等支持政策; 进一步完善市场环境和产业环境,如支持产业链“链主” 企业、龙头企业和第三方服务提供商等探索建设行业性的数字化转型公共服务平台和数字化赋能平台, 辐射和带动产业链供应链上下游的专精特新家族企业实现数字化转型。
4.4研究不足与展望
(1) 企业数字化转型受多因素的影响, 虽然本文已选择较多的前因条件, 但仍然可能存在遗漏; (2) 动态fsQCA方法的重要前提之一是需要使用平衡面板数据, 由于部分专精特新家族企业上市时间较短, 因此在构建平衡面板数据的过程中可能舍弃了部分样本, 未来有必要利用更多的样本进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