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仿真课堂中师生关系研究

摘 要：近年来，随着虚拟仿真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应用，虚拟仿真课堂逐渐引起了教育界的关注。作为一种创新的教学模式，虚拟仿真课堂能够模拟真实的学习环境并提供丰富的教育资源，具有许多独特的优势。以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为分析理论，认为现在的虚拟课堂中由于交往对象的虚化、交往感情的淡化、交往规范受损导致师生关系出现了失真、冷漠、无礼的问题。基于此需要探索如何在虚拟教学环境中建立并维系良好的师生关系，通过相互尊重、信任和个性化的关怀来提高教学质量和学习效果。只有不断优化和完善虚拟仿真课堂中的师生关系，才能更好地利用虚拟仿真技术，提升教育教学的水平和效果。

关键词：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虚拟仿真课堂；师生关系

从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到现在的信息时代，科技占比越来越大。当代的历史主题是显而易见的，从数字时代到数智时代，一字之差代表的则是更高阶的科技升级。“科技+”模式成了各个领域最重视的板块。在教育方面也是如此，党的二十大报告对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做出重要部署，强调要“推进教育数字化”。加快建设教育强国，推进教育数字化是重要内容。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指出：“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1]应用人工智能进行教学，成为时下课堂的新模式。当教育的互动从“主体-主体”转变到“主体-客体-主体”，师生之间的关系也随之产生改变。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可以为分析这种新型课堂中的师生关系提供一个新视角和新思路。

一、理论导入：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的生成发展

（一）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的生成

尤尔根·哈贝马斯（JurgenHabermas），是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中最著名的一位理论家。其交往行为理论的形成，牢牢扎根于社会科学领域的发展与演进。在20世纪的社会变革和现代化进程中，集体行动和公共领域的概念逐渐被重视，这些概念体现了人们对自由和平等的追求，以及对民主和社会正义的关注。德国社会学和哲学领域的专家逐渐开始研究对话和交流的问题，人们开始思考社会行动和意义的构建方式，并试图寻找一种理论来解释人类社会中的交往行为。这个时期的社会科学家和哲学家，如尼古拉斯·鲍曼、爱尔温·高夫曼等，都对社会互动和交流现象进行了深入研究。哈贝马斯将他们的结论融入到自己的思考之中，借鉴了众多优秀学者的研究成果，将这些概念与他的交往行为理论相结合，强调了公共领域中的理性互动和意识形态对社会变革的重要性，更好地理解和解释了人类社会中交往行为的现象。

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还受到了法兰克福学派和批判理论的影响。法兰克福学派对于科学技术的探讨不仅仅局限于物理层面，他们认为科学技术已经成为一种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异化的力量成为统治阶级的统治手段。在哈贝马斯看来，技术异化的根本原因是“在现代发达工业社会的条件下，以科学技术为背景的劳动的合理化导致了交往行为的不合理化。因此要消除科学技术的异化，就必须实现交往行为的合理化，从而以交往取代劳动在人类社会和社会历史理论中的核心地位。”[2]法兰克福学派在对现代社会的批判中，提出了符号交换和社会互动的观点。这些观点成了哈贝马斯思想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并为他的交往行为理论提供了理论支持。

（二）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的主要内容

哈贝马斯首先界定了劳动和交往的概念，认为劳动只是一种目的性的活动，虽然在劳动的过程中人们不得不进行交往，但这种交往是不合理的，劳动中的交往携带着技术的异化。即当科学技术给人们带来越来越多的便捷和财富后，人们会对科技产生狂热的崇拜，将规范的有目的的生产规律，运用到包括交往的各种日常生活行为中。哈贝马斯认为，这种交往主导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是主体-客体之间的交往，这种劳动性的交往会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异化成物与物之间的关系。如何扬弃这种异化，哈贝马斯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强调主体-主体之间的交往，即真正的交往应该是两个主体利用语言符号发生的交互性行为，达到主体间的理解和一致。哈贝马斯指出：“我把以符号为媒介的相互作用理解为交往活动。相互作用是按照必须遵守的规范进行的，而且必须遵守的规范规定着相互的行为期待，并且必须得到至少两个行动主体（人）的理解和认同。”[3]哈贝马斯称这种通过“合理性”的交往去消灭科技和工具的自律性和技术异化的观点为“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

哈贝马斯提出了“交往行为”这一概念，认为交往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言谈与行为主体以达到理解为意向而进行的活动[4]。在《交往行动理论》这本书中，哈贝马斯区分出四种行为模式：第一种是目的行为模式，这又被称作工具性行为，这种行为，通过语言沟通的影响使得对方做出符合自身利益的事情，以达到自我的目的。第二种是规范行为模式，在这种模式中语言担任了传承文化的作用，以语言为媒介使得大家对某件事情达到统一的共识。第三种是戏剧行为模式，在这里语言被看作是自我表达的工具，每个人通过自我的感知自我意识表达出的个人意愿。第四种就是交往行为模式，只有在这种模式中语言才被看作是一种达成全面沟通的媒介，沟通的主体们会进入一种共同的语境中。这四种类型的行动对应着不同的主要活动领域。前三种行动分别对应客观世界、社会世界和主观世界，交往行动则规整了客观世界、社会世界和主观世界中的不同因素，从而使相互不同的语境达到一致[5]。

从交往行为与主体上看，交往行为下的各个主体应当处于平等的地位，享有同样的机会，他们的思想应当是自由而非强制的，并且不受除了交往环境以外的其他因素的干扰。从交往行为与语言上看，语言是行为主体之间相互理解各自行为目的并达成共识的关键，任何语言的表达都应当满足真实性、正确性、真诚性三个有效性的要求。从交往行为与主体间性上看，主体间性是主体之间平等的、合理的相互作用，它倡导在个体之间形成平等、和谐、互相尊重的交互关系。从交往行为与规范上看，交往行为的实施需要建立在公众认可的社会规范和道德准则之上，它们发挥着行为定向的作用。交往是由语言协调的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按规范进行，这些规范又决定双方的行为，且为至少两个主体所承认和理解。

二、虚拟仿真课堂中师生关系的现实困境

虚拟仿真技术是指利用云平台、VR软件、头盔等资源，在云平台模拟搭建一个虚拟化的现实场景，使用户获得身临其境的效果[6]。虚拟仿真课堂则是将此项技术运用在学校的教学课堂中，老师和技术人员共同开发相关课程资源，让学生从2D的课本中“抬起头”，进入3D情景式课堂，以达到更好的教学效果。这种教学模式能够更加吸引学生的注意力，激发他们探索思考的兴趣。但这种新型的教学模式也引发了一些争议，原有教学中的“主体-主体”（老师-学生）模式，转化成为“主体-客体-主体”（老师-AI-学生）模式。从只存在两个主体之间的交互，转化到多了一个技术客体在二者之间，技术的赋权、结构的转化导致了师生关系也应之而变，甚至产生异化。

（一）交往对象虚化：师生关系失真

在虚拟仿真课堂中，交往对象被赋予了一种虚化的属性，这种属性的存在导致了师生之间的关系变得扭曲失真。原本师生关系中的互动和沟通，被虚拟仿真技术所赋予的虚拟化特性所替代。虚拟仿真课堂所带来的交往对象虚化，首先体现在实体性的消失上。在传统的课堂中，师生通过面对面的互动和交流，共同创造了一个有温度和亲密感的学习环境。在虚拟仿真课堂中，师生之间的互动变得缺乏实质性的存在。教师不再是面对面指导学生，而是通过虚拟技术呈现的形象存在，学生也只能通过屏幕上的虚拟形象来与教师进行互动。这种虚拟形象所具备的无生命感和非实体性，使得原本应该真实而有温度的师生关系变得缺乏亲切感和联系。其次，虚拟仿真课堂中的交往对象虚化还表现在交流的困难上。在传统课堂中，师生之间的交流是基于面部表情、身体语言和声音传递的。这些细微而真实的交流方式可以帮助双方更好地理解和沟通。在虚拟仿真课堂中，由于交往对象的虚化，这种基于非语言交流的机会大大减少。教师和学生只能通过键盘输入或者简单的表情符号来进行交流，这种形式的交流方式无法真正传达出师生之间的情感和理解。师生之间的交流因此变得肤浅而缺乏深度，无法建立起真正的心理共鸣和情感连接。在教学中利用人工智能技术的初衷是为了辅助教师进行教学，提高教学质量，而不是取代教师。但在现实的虚拟仿真课堂中，一些学校和教师过于依赖AI课堂，将其视为教学的全部或主要手段，例如在课堂开始之际就让学生带上头盔与虚拟人物对话直至下课，教师在整个课堂中只起到一个发放上下课指令的工具作用。当老师的授课任务变成编辑“AI程序”的呈现，学生的学习对象变成“程序化的AI”，交往双方身体的“直接缺席”使得师生角色趋向于符号化，双方都更注重自我主观世界的获得。在这种背景下，教师可能过分关注技术本身，而忽视了与学生之间的情感交流和人文关怀，这无疑是对教育本质的曲解，也是师生关系失真的表现。

（二）交往情感淡化：师生关系冷漠

虚拟仿真教学的间接性使得师生之间的互动减少了许多。在传统的面对面教学中，教师可以直接观察到学生的表情、神态和心理变化，从而更好地了解学生的需求和困惑，教师还可以随时关注学生的学习状况，及时调整教学方法和策略。在现代哲学语境下，教育将个体人引向对人生最重要事情即人的自我生成的关注，教育双方之间知、情、意的表达与交流是一种复杂的体验，也是交往双方发生化学反应的催化剂，担负起疏通教育和被教育者之间关系建立，和促进双方达成共识的重要任务[7]。而在虚拟仿真教学中，教师很难像在现实生活中那样实时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更难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并解决学生的问题。师生之间的交流被限制在电子设备和虚拟空间内，真实的情感交流和表达被逐渐淡化，这使得师生之间的互动变得更加困难，也加剧了师生关系的冷漠。语言是交往行为中最基本的媒介，但在虚拟仿真教学课堂中，学生和教师之间的交流多了一个技术客体，教师很难像在传统课堂上那样迅速地察觉到学生的情绪波动，也很难给予及时的关爱和支持。学生也可能在屏幕前疲于应付各种各样的新式学习任务，导致师生之间的语言交流失去了直接性，而这种间接的方式往往无法传递出真实的情感信息，让交往共识产生偏差，导致师生情感冷漠。这不仅影响了教学效果和学习质量，更损害了师生之间应有的情感联系和沟通渠道。缺乏真实的情感交流，难以建立起师生之间真诚的信任和共鸣，从而产生疏远感和孤独感。

（三）交往规范受损：师生关系无礼

“师严道尊、尊师重教”，千百年来老师和学生之间交流互动的基础就是师者树立的权威性和学者对老师的信任尊重。在传统的教学课堂中，教师实质性的存在、指导、情感表露，使得学生对老师有一定的尊重和敬爱。学生会不自主的折服于优秀教师的教学魅力，更愿意接受教师的指导和建议，模仿优秀教师的言行举止，所谓言传身教便是如此。而在虚拟仿真课堂中，为了让学生更沉浸式的学习，学生的视角是和各种课本上的虚拟形象对话，学生学习的对象不再是固定的、现实存在的教师。这就使得学生认为自己的老师是云平台中的各种虚拟形象，对现实的教师很难再产生信任感和权威性认同。虚拟化的存在让学生对现实中教师的指导和教育价值产生了怀疑，对老师权威的崇拜转换成对科学技术的崇拜，从而师生之间的关系变得无礼无序。并且在虚拟网络教学这种模式下，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求自由安排学习时间和进度，不再受到固定课表的约束。这种自主性也可能导致学生对教师的依赖度降低，甚至产生一种“我行我素”的心态，这种心态会使学生在遇到问题时不愿意主动向教师请教，认为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依靠自己在网络的搜索解决，当学生不再直面老师的传授，其学生身份的自我认同感就会降低，会认为自己不再是学生，而老师也不再是老师，从而削弱了学生对老师的尊敬崇拜。于教师而言，在传统的课堂教学中，教师是知识的传播者和引导者，与学生共同探讨问题、解决问题。但在技术赋能的虚拟仿真课堂中，从媒介动机与行为角度而言，高校教师乐此不疲地通过网课平台进行“教学改革”，无限尝试着在教学过程中赋予学生充足的权力，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教学效果，而是为了突出“痕迹特色”，这又间接为学生学习方式异化与师生关系疏离建立了条件[8]。这种现象导致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失去主导权，往往只是知识的提供者和技术支持者，教师在不断地被技术物化。于学生而言，他们则成了被动的信息接收者，老师的存在似有若无，从而影响到传统师生关系建立和发展，传统美德中的尊师重教的礼节正在遭受挑战。

三、提高虚拟仿真课堂中师生关系的建议

虚拟仿真教学在提高教育质量、拓展教育资源等方面所带来的巨大优势是不可否认的。但也应看到，虚拟仿真教学对师生关系的发展也带来了一些问题。为了维护良好的师生关系，需要在推广虚拟仿真教学课堂的同时，注重改进教学方法，加强师生之间的互动和沟通，使网络教学真正成为提高教育质量的有效途径。

（一）在交往对象上向现实世界回归

虚拟仿真课堂的价值在于为课堂提供多样性、创新性，其目的是利用科学技术达到更高的教育境界，学校和教师必须认识到人工智能技术只是辅助教学的工具，并非完全取代传统优良的教学方式，更不应该成为影响师生关系的拦路虎。老师应当把对学生的理解、耐心和关怀融入到虚拟教学的每一个环节，而学生也应该珍惜这份珍贵的教育机会，以求知欲和刨根究底的态度对待学习。在虚拟仿真课堂中，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应当追求现实世界的模范，应当坚守技术的本质。在这个充满数字元素的环境中，老师和学生应当立足技术袪魅，树立“技术为我所用”的观念，教师要积极地理解、把握其规律，并对其进行剖析，才能使其发挥作用。唯有去除了魅惑的科技，才可以被人类所掌握，并且能够起到帮助学生塑造灵魂的作用。相较于试图削弱人际互动和经验交流的虚拟世界，我们必须以真实的情感和真诚的呼吁恢复师生之间的真实联系。

（二）在交往情感上培育主体间意识

主体间的意识是指个体在与他人互动过程中，能够意识到自身情感和行为对他人的影响，以及关注他人的感受和需求。只有通过意识到彼此之间的情感交流和相互关怀，才能建立起真诚、稳固的人际关系。虚拟仿真课堂已经不单单是一种教学手段、教学媒介，更是未来师生活动发展的重要场域。与传统的面对面教学相比，虚拟仿真教学的特点是明显的，虚拟仿真教学具有时间和空间的无限性，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和兴趣选择学习内容和进度，但是这种自主性也可能导致学生在学习过程中过于依赖虚拟资源，忽视了自己才是学习的主体地位。于教师而言要从课程设置和教学方法上下功夫，不要把自己只定位成“课件专家”，应该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设计富有挑战性、趣味性的课程内容，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积极性，更要注重日常生活中学生的感情意识，培养学生在虚拟仿真课堂中如何抵抗虚无感，增强学生主体意识极其重要。同时老师和学生都需加强自身的稳定性，以自身的理性和有序性，抵抗信息迭代产生的混乱、不确定性，不断调试自我与网络的平衡，达到精神的稳定、自我主体的构建、认同[9]。

（三）在交往规范上发挥道德和法律的作用

虚拟仿真课堂中包含着一系列科技伦理问题，道德在虚拟仿真课堂师生关系的构建中具有重要的引导作用，教师作为学生的引路人，应该以身作则，树立良好的道德榜样，引导学生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和科技观，防止学生沉溺虚拟世界。学生也要自觉遵守道德规范，尊重师长、学行修明，共同营造一个健康、和谐的虚拟课堂师生关系。而法律在虚拟课堂师生关系构建中具有约束和保障作用。随着技术的发展，虚拟仿真课堂的师生关系涉及的问题日益复杂多样，包括隐私权、知识产权、言论自由等。国家和相关部门应制定完善的法律法规，明确师生关系中的权益和义务，对违法行为进行严格查处。教师要遵守法律法规，不得侵犯学生的合法权益；学生也要学会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权益，遇到问题及时寻求法律途径解决。只有在法治的轨道上，新型网络师生关系才能实现健康、有序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李永智.以数字化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N].人民日报，2023-10-13.

[2] 衣俊卿.《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237-238.

[3] 哈贝马斯.《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M].李黎，郭官义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49.

[4] 陈琳琳.交往价值的本真复归——兼论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J].今古文创，2023（45）：96-98.

[5] 尤尔根·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M].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112.

[6] 樊姗姗.系统科学视野下“虚拟仿真+思政课”亲和力提升路径探析[J].系统科学学报，2024（2）：97-102.

[7] 何晨玥，邬亚新.交往行为理论视域下导生关系机理、困境与改善[J].黑龙江高教研究，2023，41（4）：96-100.

[8] 曹志伟.网课之困：深度媒介化背景下大学生群体的学习异化与问题反思——基于高校网课的田野调查[J].中国青年研究，2024（2）：111-119.

[9] 董兴彬，吴满意.思想政治教育主体数字身份：构成、认同及其价值[J].理论导刊，2024（2）：114-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