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创伤性脑损伤患者静脉血栓栓塞症预防的最佳证据总结
2024-12-31屈天歌张冉孙雪孙卫格王彤冯倩倩罗一凡邢娅娜
【摘" 要】" 目的" 检索、提取和汇总成人创伤性脑损伤患者静脉血栓栓塞症(VTE)预防的最佳证据,为临床实践提供循证依据。方法" 系统检索中英文数据库、国内外相关指南及专业学会或协会网站中成人创伤性脑损伤患者VTE预防的相关文献。由两名研究人员独立筛选文献、评价文献质量并提取证据。结果" 共纳入22篇文献,包括3篇临床决策、8篇专家共识、11篇指南。汇总形成评估、筛查、基础预防、机械预防、药物预防、下腔静脉过滤器应用等6个方面共29条证据。结论" 临床医护人员应结合患者的病情及实际需求,充分考虑证据的可行性和适用性,同时可以选择合适的证据转化模式,并建立相应的审查指标或评价方法,以规范成人创伤性脑损伤患者VTE防治流程。
【关键词】" 创伤性脑损伤;成人;静脉血栓栓塞症(VTE);血栓预防;证据总结;医疗质量
中图分类号:R197.3;R651.15"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912/j.cnki.chqm.2024.31.9.10
*基金项目:北京市医院管理中心“青苗”计划专项经费资助(编号:QML20230515);北京市优秀人才青年骨干个人项目(编号:2018000021469G236);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护理专项(编号:2022-YQN-12)
Summary of the Best Evidence for the Prevention of Venous Thromboembolism in Adults with Traumatic Brain Injury/QU Tiange,ZHANG Ran,SUN Xue,et al.//Chinese Health Quality Management,2024,31(9):48-54,67
Abstract" Objective" To retrieve, extract and summarize the best evidence for the prevention of venous thromboembolism (VTE) in adults with traumatic brain injury (TBI), and provide evidence for clinical practice." Methods" Literature on prevention of VTE in adult patients with TBI was systematically searched in Chinese and English databases, domestic and foreign guidelines and websites of professional societies or associations. Two researchers independently screened the literature, evaluated the quality of the literature and extracted the evidence." Results" A total of 22 articles were included, including 3 clinical decisions, 8 expert consensus, and 11 guidelines. A total of 29 pieces of evidence were collected from 6 aspects, including evaluation, screening, basic prevention, mechanical prevention, drug prevention, and application of inferior vena cava filter." Conclusion ""Clinical medical staff should fully consider the feasibility and applicability of evidence based on the patient's condition and actual needs. Furthermore, they can select appropriate evidence transformation mode and establish corresponding review indicators or evaluation methods to promote the standardization of VT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process in adult TBI patients.
Key words" Traumatic Brain Injury;Adults;Venous Thromboembolism(VTE);Thrombosis Prevention;Summary of Evidence;Medical Quality
First-author's address" Beijing Tiantan Hospital,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Beijing,100070,China
创伤性脑损伤(Traumatic Brain Injury,TBI)是指外力作用于头部导致的损伤,可能引起脑组织的破裂、出血,是发病率最高的神经系统疾病[1]。为了避免进一步损伤,TBI患者需长期卧床,这导致体内血流缓慢,加之创伤早期体内促凝因子水平升高,血液呈现高凝状态,其发生静脉血栓栓塞症( Venous Thromboembolism,VTE )风险显著增加[2]。VTE包括肺栓塞(Pulmonary Embolism,PE)和深静脉血栓(Deep Venous Thrombosis,DVT)形成[3]。有研究[2]显示,TBI患者VTE发生率高达53.8%。VTE是导致TBI患者迟发性死亡的主要非炎症性原因[4-5]。因此,有效预防VTE是提高TBI患者生存率和改善其预后的关键。《2024年国家医疗质量安全改进目标》中,目标三为“提高静脉血栓栓塞症规范预防率”。目前,国内外已形成共识,即应早期开展药物或机械治疗以预防VTE[6]。但与需要常规预防VTE的疾病不同,TBI患者药物预防时机应建立在患者脑部进展性出血风险足够低的基础上,因此要更为谨慎。对于TBI患者而言,如何权衡止血治疗和抗凝治疗的风险,寻找血栓形成与出血进展之间的平衡点是一个难题。目前,成人TBI患者VTE预防的介入时机与暂停时机、机械预防的方式和频率以及抗凝药物的选择与剂量等证据呈现碎片化、非同质化特点,不利于临床应用。基于此,本研究采用循证方法,系统检索国内外成人TBI患者VTE预防的相关证据并进行总结,以期规范成人TBI患者VTE预防。
1" 研究方法
1.1" 确定问题
采用复旦大学循证护理中心的PIPOST策略明确循证问题[7]。证据应用的目标人群(Population,P)为≥18岁的TBI患者;干预措施(Intervention,I)为VTE的筛查、评估及预防等;证据应用人员(Professional,P)为临床医护人员;结局(Outcome,O)指标为TBI患者VTE发生率;证据应用场所(Setting,S)为神经外科病房、重症监护室、康复病房等;证据类型(Type of evidence,T)包括指南、专家共识、系统评价、临床决策、证据总结等。
1.2" 文献检索策略
中文检索词为“创伤性脑损伤/外伤性脑损伤/脑外伤/颅脑创伤/颅脑外伤/颅脑损伤/神经重症/神经危重症”“静脉血栓/肺栓塞”,英文检索词为“traumatic brain injury/craniocerebral trauma/brain injury/cerebral injury/head injury/TBI”“phlebothrombosis/venous thrombosis/venous thromboembolism/deep vein thrombosis/deep vein thromboses/pulmonary embolism/VTE/DVT/PE”。根据“6S”证据模型,检索中国知网、万方、维普、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PubMed、Embase、Web of Science、EBSCO、Cochrane Library、Up to Date、苏格兰校际指南网(Scottish Intercollegiate Guidelines Network, SIGN)、英国国家卫生与临床优化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Clinical Excellence, NICE)网站、加拿大安大略省注册护士协会(Registered Nurses' Association of Ontario, RNAO)网站、美国医疗保健研究与质量局(the Agency for Healthcare Research and Quality, AHRQ)网站、BMJ best practice、医脉通、脑创伤基金协会网站、美国创伤外科协会(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Surgery of Trauma, AAST)网站、美国神经重症监护学会(Neurocritical Care Society, NCS)网站、中华医学会神经外科学分会网站、西方创伤协会网站、东方创伤协会网站、美国血液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Hematology, ASH)网站、美国外科医师学会(American College of Surgeons, ACS)网站,检索时限为建库至 2023年9月1日。
1.3" 文献纳入与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1)研究对象为≥18岁的TBI患者;(2)研究内容与成人TBI患者VTE预防相关;(3)中英文文献且能获取全文;(4)研究类型为指南(最新版)、系统评价、专家共识、证据总结、临床决策等。排除标准:(1)各研究类型的翻译版、解读版等;(2)研究仅针对特殊群体,如儿童、老年人、孕妇等;(3)质量评价过低的文献,如评价等级为“C”的指南。
1.4" 文献质量评价标准
(1)指南。应用临床指南研究与评价系统Ⅱ(Appraisal of Guidelines for Research amp; Evaluation Ⅱ,AGREEⅡ)[8]对指南进行质量评价。AGREEⅡ包含6个独立计算分值的领域,共23个条目,采用7级评分法,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依次计1分~7分。若6个领域得分均≥60%,则评为A级;若有得分<60%的领域,但有≥3个领域得分≥30%,则评为B级;若有≥3个领域得分<30%,则评为C级。
(2)系统评价。应用2017年修订的AMSTAR-2(A Measure Tool to Assess Systematic Reviews)[9]对系统评价进行质量评价。AMSTAR-2包含16个领域,每个领域按照“符合”“部分符合”“不符合”评价。
(3)专家共识。应用JBI循证卫生保健中心的评价标准[10]对专家共识进行质量评价,该标准共6个条目,以“是”“否”“不清楚”“不适用”评价。
(4)证据总结、临床决策、最佳实践根据纳入文献的原始文献类型,选择相应标准进行质量评价。
1.5" 文献质量评价及证据提取、汇总
由两名具有丰富循证经验的研
究人员根据文献类型,采用相应的标准独立完成质量评价,并提取证据,如果存在分歧,则由第3名研究人员进行仲裁。若证据相似,则进行合并;若不同来源的证据存在矛盾,则综合考虑,以高等级、高质量、新发表的权威证据优先。汇总证据后,研究人员应用JBI证据预分级及证据推荐级别系统(2014版)[11]对证据进行分级,共分为1级~5级。
2" 结果
2.1" 纳入文献一般特征
检索数据库共获得文献11 369篇,应用EndNote 20.0软件剔除重复文献3 685篇,通过阅读题目和摘要剔除文献7 588篇,阅读全文剔除不符合纳入标准的文献74篇,最终纳入文献22篇(表1)。其中,临床决策3篇[12-14]、专家共识8篇[15-21,33]、指南11篇[22-32]。
2.2" 纳入文献质量评价
(1)专家共识。8篇专家共识[15-21, 33]6个条目评价结果均为“是”,文献质量较高,均予以纳入。(2)指南。4篇指南[22, 28, 31-32]评价为B级,7篇指南[23-27, 29-30]评价为A级,均予以纳入,见表2。(3)临床决策。对3篇临床决策[12-14]原始文献进行追溯,获得1篇指南[24]和1篇专家共识[17],其质量较高,均予以纳入。
2.3" 证据总结
通过对成人TBI患者VTE预防的证据进行汇总,分别从评估、筛查、基础预防、机械预防、药物预防、下腔静脉过滤器应用等6个方面综合形成了29条证据,见表3。
3" 讨论
3.1" 充分评估出血及血栓形成风险
第1条~第4条证据指出,在实
施VTE预防措施前,应使用经过验证的工具充分评估成人TBI患者血栓形成及出血风险。患者颅脑损伤程度不同,其血栓形成的生理基础也不同[34]。血管内皮细胞因创伤被破坏,体内凝血系统被激活,是所有TBI患者面临的问题[34]。但相比于轻度TBI患者,重度TBI患者可能面临运动神经损伤所致瘫痪引起体
内血流缓慢,为减轻颅内高压而应用大量脱水剂导致血液高凝,以及高浓度药物对血管造成损伤等问题[34]。这提示,医护人员在评估TBI患者血栓形成风险时应充分考虑患者的损伤程度和其相应的生理机制,同时要考虑治疗措施造成的额外的血栓形成风险。TESS工具针对创伤患者制定,VTE风险因素清晰,评分gt;6分预测VTE的敏感度为81.6%、特异度为84%[17],可以作为成人TBI患者血栓形成风险的评估工具。考虑到TBI患者有颅内出血的可能,且颅内出血同样能危及患者生命[3],医护人员在实施血栓预防措施前,应同时考虑患者出血风险,平衡预防血栓的获益与增加的出血风险是影响临床决策的关键。因此,不仅要在入院时对患者进行全面评估,而且应持续、动态地评估患者的意识状态、神经功能,以尽早识别患者颅内出血征象,及时调整血栓预防措施。
3.2" 开展综合筛查
第5条~第10条证据汇总了成人TBI患者VTE筛查要点,包括实验室检查、影像学检查、护理观察及诊断。在实验室检查方面,D-二聚体是纤维蛋白的降解产物,通过对患者体内的D-二聚体进行定量检测,可以辅助判断患者是否形成血栓。除实验室检查外,血栓的影像学检查也同样重要,且检查手段更为多样化。其中,多普勒超声具有相对简便、患者适应性好等优点,是下肢静脉血栓的首选诊断方式[35]。CT肺动脉造影虽然价格昂贵,且为有创检查,同时存在辐射暴露[36],但其可以较为直观地显示患者肺动脉情况,是诊断可疑肺栓塞的金标准。磁共振成像虽然可以作为常规CT检查的辅助手段,帮助识别微小病灶,但检查时间较长,患者需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37]。加压双头超声检查需使用抗凝药物,可能会增加患者出血风险[38]。因此,不推荐将磁共振成像和加压双头超声检查作为成人TBI患者VTE的常规筛查方式。CT作为诊断TBI、判断损伤部位及程度的客观依据,对颅内血肿的检出敏感度较高,且相对廉价、快速,应作为成人TBI患者血栓的主要筛查方式,并在患者入院后立即实施。同时,护理人员应每日动态评估患者,及早识别患者血栓形成症状,以便及时采取应对措施[13,15]。此外,正确的诊断是采取有效干预措施的前提。因此,应综合量表评分、临床表现、实验室及影像学检查结果进行诊断,以提高诊断的可靠性。
3.3" 早期并持续实施基础预防
第11条~第13条证据给出了成人TBI患者VTE预防的基础措施。虽然TBI患者静脉血栓发生率较高,但大部分的血栓是可以预防的[18]。研究[18]表明,避免长时间在患者下肢进行输液等有创操作,可以减少患者下肢血管内皮细胞受损或尽可能避免限制患者下肢活动幅度,从而降低血栓形成风险。李积柳等[39]研究显示,患者持续做5 min的踝泵运动联合股四头肌收缩运动,即可达到预防深静脉血栓形成的效果。因此,医护人员应重视功能锻炼的重要性,在专业康复治疗师帮助下,指导或协助患者进行康复运动。此外,因TBI患者的部分促凝因素会长期存在,如因意识障碍、手术等需长时间卧床,所以
血栓预防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一般应维持到患者可以充分下床活动或出院。
3.4" 重视机械预防
第14条~第20条证据主要描述了成人TBI患者机械预防的适应证、应用时机、应用策略和护理观察要点。机械预防是成人TBI患者VTE预防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当药物预防受限于需要平衡出血和血栓风险时,机械预防将是药物预防的有效补充和替代手段。与药物预防相比,机械预防的出血风险较低,因此推荐CT结果不稳定和/或有高出血风险,且有药物预防禁忌证的成人TBI患者应用机械预防。但在应用前,要充分考虑患者有无下肢损伤、缺血、局部情况异常等禁忌证[40]。一项系统评价[41]结果显示,与单一药物预防相比,联合预防会显著降低深静脉血栓形成风险。因此,本研究推荐无预防禁忌证且已实施药物预防的成人TBI患者接受机械预防。需要注意的是,VTE预防措施应尽可能避免中断,故当仅应用药物预防的成人TBI患者病情发生变化,无法继续实施药物预防时,应在中断治疗前,及时给予机械预防,以保证VTE预防效果。
IPC可通过循环充气、放气模拟人体肌肉运动的收缩、舒张,促进静脉血液回流,防止血栓形成[42]。由于IPC在有效预防血栓的同时,不增加患者出血风险及死亡率,国内外指南均推荐将其作为成人TBI患者机械预防的首选措施。目前,已有专家共识[18,33]给出了IPC使用的压力范围、时长及频率,但该共识并非针对TBI患者,因此在应用时还需结合患者自身的活动与肌力情况进行调整。此外,在应用IPC期间,护理人员应注意规范操作,加强巡视,重点观察患者下肢皮肤情况,预防肢体缺血、压力性损伤等并发症发生。
3.5" 关注药物预防要点
第21条~第27条证据给出了药物预防的禁忌证、开始时机、药物种类及剂量、护理观察要点、停药时机。相比基础预防和机械预防,药物预防的效果更好,且较少存在依从性问题,但有较高的出血风险。因此,成人TBI患者药物预防策略以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患者出血风险为基础。例如,存在出血/凝血问题的患者禁止应用药物预防。虽然国内外指南[26,28,32]均指出,在不增加出血风险的前提下,早期(创伤后24 h~72 h内)启动血栓预防可以减少TBI患者VTE发生。但在临床实际工作中,存在医生因担心出血风险而拒绝应用抗凝药物情况[3]。这提示,在正式启动药物预防前,应综合多种检查结果,充分评估TBI患者的出血风险。在出血风险无显著差异的前提下,低分子肝素比普通肝素更能有效降低VTE发生[41],故低分子肝素是成人TBI患者预防VTE的首选药物。需要注意的是,低分子肝素主要通过抑制机体内的Xa凝血因子发挥作用,所以应根据患者的抗Xa因子水平调整用量。而肾功能决定了机体抗Xa因子的清除半衰期,肾功能不全的患者对抗Xa因子的清除能力会逐渐下降,导致大量低分子肝素在患者体内蓄积,增加了患者出血风险。考虑到普通肝素药效可逆,建议重度肾功能不全的成人TBI患者首选普通肝素抗凝。此外,在实施药物预防后,医护人员应密切观察患者有无出血征象,定期监测凝血功能,确保患者安全。
3.6" 谨慎应用下腔静脉过滤器
近年来,在创伤患者中预防性应用下腔静脉过滤器呈现上升趋势[43]。但Hemmila MR等[44]研究指出,预防性置入下腔静脉过滤器并不能显著降低患者死亡率,反而会增加VTE发生率。这可能与下腔静脉过滤器对游离栓子的捕获和滤器本身刺激腔静脉壁形成原位血栓有关。因此,第28条证据不建议在成人TBI患者中常规预防性使用下腔静脉过滤器。但考虑到TBI患者肺栓塞的高致死率,而下腔静脉过滤器能有效捕获脱落栓子,进而避免肺栓塞发生,可以在不能接受抗凝药物治疗或药物治疗无效的成人TBI患者中应用下腔静脉过滤器。此外,下腔静脉过滤器的留置时间与患者慢性疼痛、穿孔等并发症的发生有关,且随着留置时间延长,下腔静脉过滤器取出的成功率也会降低[45]。因此,第29条证据指出,医护人员应在患者可以安全进行药物预防时,尽早移除下腔静脉过滤器。
4" 小结
本研究严格遵循循证方法对成人TBI患者VTE预防的最佳证据进行总结,可以为临床医护人员提供较为规范的循证依据。一方面,建议在临床应用过程中,结合患者的病情及实际需求,充分考虑证据的可行性和适用性,切实保障患者安全。另一方面,研究人员可以选择合适的证据转化模式,并建立相应的审查指标或评价方法,促使成人TBI患者VTE防治流程规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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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作者:
张" 冉: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主管护师
E-mail:125166686@qq.com
收稿日期:2024-04-24
修回日期:2024-06-11
责任编辑:任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