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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脐带(组章)

2024-12-31衡世敏

星星·散文诗 2024年12期

隐喻在手术台上昏睡

除这个下午之外,无垠的宇宙变换着排序。语言学家不知道,下一秒,无序又将指向何处。你在疲倦的词语里,倾尽了多少心血,拼接、组合,花一整个下午研究意义和宗旨。或许穿过宇宙的轰鸣,在另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生长着同样陌生的文字。许多年后,人们也将思考它的记忆。

你的灵魂里没有音乐,你是迷宫里走失的人。自然流过城市,人们却只能看见钢筋开枝散叶。他们围住爬满绿色的墓碑,凝视那一行滑稽的小字:请保持安静、整洁。那个死人抬起沉重的眼皮,思索最后一顿面包皮的滋味。喧嚣声中,他不理解的形象正在流动。

隐喻在手术台上昏睡,麻药的时间还没有退去。在黑暗的坟墓里,人们庆贺着新生。他们响亮地擤鼻涕,发出深情的哀切。你见过金红色的天空,现在却听见了火星的呻吟。虚无的黑烟中,人们看不见真正的火焰。

陌生人的电影

我们去看电影,在黑黝黝的隧道中穿行。路过五颜六色的面庞,里面装着不同刻度的时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总能让另一个陌生的人,泪流满面。我们交换沾满泪水的纸巾,交换一颗失焦的心。在短暂的温情之后,又再次忘却,电影里的悲剧。

尝试着冷藏,保鲜我们曾经的情绪。一层层透明膜,缠绕,像树藤上紫色的牵牛花,却被猩红色的番茄酱串味。闻起来,如同隔夜的酸牛奶,在天黑之前,便被抛弃。我们再次去看电影,列车门打开时,人们鱼贯而入。我们挤了又挤,最后在人群中走散。

倾盆而下,宛若话语

倾盆而下的大雨,蓝色雨棚上跳跃的语言,你听,却怎么也听不真切。那屋外毫无预兆的闪电,白花花的,将天空撕成两半,只能等待时间的修补。再一次下雨时,你躺在床上,看着镜子破碎成两半,将你切割。屋外的山茶花,猩红,裹在泥泞的土里。

无时无刻你不想起,那场声势浩大的雨,砸得世界,白茫茫一片。水汽上升,像濒临死亡的梦境,你说,我不要坠落到天堂。许多声音流入你的世界,雨后蓬勃的热,水洼正在缩小。你换上了新的衣服,学着芭蕾舞蹈员,立起脚尖,旋转过那个雨天。

大地的脐带

凌晨三点,重复着相同的故事。大地很热,月色很凉,被褥带着往昔的潮响。呼唤一个陌生的名字,如同施予空白的爱情。你看见,禁闭的血色,时刻尚早。人人都是失眠者,顺着孤独寻找腌渍后的余温,发酵,充盈,双腿搁在梦想上,狼吞虎咽灌下面汤。哦,酸菜牛肉——半截卡夫卡,被热气蒸得通红,像身边拦腰斩断的辣椒。

你的躯体已经成为瞬间,你的眼睛见证过来不及记载的昨天;你记得所有流转的梦,到处都垂着沉甸甸的诗句。孤独啊,孤独……人们呼唤了太久,阿特拉斯的脊梁已被压弯。白白大地上,时间不分昼夜地行走。大地的脐带,传递一代又一代人的饥饿。

你说,留下三口气,给:生活,写作,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