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公路电影中流行音乐的生命叙事与理想建构
2024-12-27卢致远雷晴
【摘 要】本文通过对近年来国产公路电影中流行音乐元素的创新应用进行深度探讨,揭示流行音乐从单纯的情感渲染逐渐转向具有承载生命哲思与理想追寻重要符号的新特征。流行音乐通过与叙事动态联动、丰富影片层次结构以及拓展叙事空间,强化电影情感表达和叙事连贯性。同时,生命叙事在音乐中得以升华,深化角色心境与故事内涵,推动理想建构主题的发展。流行音乐在电影中的运用还展现出本土化的“影音互文”叙事策略,以及独特的中国式诗性抒情审美,映射出中国社会变迁、地域文化和个体生命体验。此外,通过进一步论证流行音乐在公路电影中跨越视听界限,构建独特的“音乐-叙事”互动结构,从而实现对生命历程的诗意诠释与理想愿景的艺术重塑,实现对个体生命经验的象征性表达与理想追求的精神投射。
【关键词】 国产公路片; 流行音乐; 音乐维度; 电影叙事
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文化运动和文化思潮的影响下,尤其是法国新浪潮的“反叛”精神,旨在打破社会既有规范和传统道德观的束缚。《逍遥骑士》(丹尼斯·霍珀,1969)是公路电影的典型范例,美国公路上游荡的骑士踏上通向梦想和爱的远方。“在路上”意味着不可调和的文化和社会冲突,如自由与压制、个人与社会、生与死等问题,用自身“离开”的反叛行为,以自由的宣言丈量着人性的尺度,具有天然的批判性。这种“在路上”的状态,以空间地理为叙事空间,充满隐喻和象征的元素,穿过时空的不确定性体验,追寻的是精神的“回归”。公路电影借着工业的发展态势,多元化的类型趋势崭露头角,与其他类型之间的关系,或借鉴模仿,或反思批评,在这种或紧密或游离的关系中,使公路类型化在巩固与颠覆之间逐渐成熟,如《末日狂花》(雷德利·斯科特,1991)是剧情、犯罪的结合,被黄沙、尘土和岩石包裹的公路成为关键角色,预示了另一种乌托邦和人生理想。
国产公路电影中的社会结构和文化语境是人与社会转型关系,《落叶归根》(张杨,2007)中“背尸还乡”的乡土情结,徐峥“囧”系列的中产阶级危机,《无人区》(宁浩,2013)的荒诞喜剧以及韩寒《后会无期》(韩寒,2014)中人与村庄的背离关系等,以“在路上”呈现社会转型时关于人的故事。近年来,国产公路电影的商业化、类型化运作,有票房和口碑的成功案例,背后深层次的文化逻辑则是后现代性的叙事技巧迎合观众的审美需求。
一、流行音乐在国产公路电影中的叙事功能
国产公路电影中,俄罗斯作曲家穆索尔斯基“别再谈论艺术界限的问题吧。我根本不相信艺术有什么界限。”[1]当艺术不再设限,就处于全方位、多层次的兼容状态,因此流行音乐和电影艺术就有着天然的黏性,能够在必要时加强两种艺术体裁的“黏合度”。流行音乐与公路电影的故事内核、情节、角色、情感渲染的不断调适的过程中,延展出更大的影视表述空间,逐渐呈现出跨界融合的“新特征”。电影和音乐以“流”的形式,在流动中构成整体,“电影音乐”有着一般音乐的共性,又有作为电影音乐的特殊性。
(一)音乐文本与电影叙事的动态互动
语言学范畴的“文本”,作为纸面的、口头的某种语言承载物,随着叙事学理论的出现,“文本”概念逐渐被文学、音乐领域引用。电影中流行音乐的调性布局、织体形态和音响组织在影片中得到有效恰当的运用,超越纯粹的音乐形态,如与剧情紧密交织,推动剧情发展、揭示人物关系的关键线索。流行音乐遵循国产公路电影的创作逻辑,音乐文本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电影叙事的不足。文化互融视角下,音乐和电影两种艺术体裁形成同生共构关系,电影强大叙事功能也赋予音乐文本较强的叙事性。
流行音乐主题与公路电影的叙事内核的动态互动关系,音乐主题以音乐语言、歌词等,直抵公路电影故事内核,成为叙事主题的音乐化表达,电影对流行音乐有着内容和形式上的需要。音乐用“叙述者”“第二台词”视角解读故事。音乐编曲创作在配合国产公路电影剧情发展需要,是一种不纯粹的音乐形态,和声、调式、节奏等音乐语言,在音乐起承转合与情节的冲突、高潮、转折、结局等关键节点精确对应。《后会无期》电影情节中对音乐元素的多样化,就是将经典音乐或歌曲进行流行化改编融入电影的修辞语言。《西游记》(杨洁,1986)中唐僧途经女儿国时的歌曲配乐《女儿情》,在电影中浩汉和刘莺莺分离的那场戏里,导演采用《女儿情》的音乐作为叙事的延伸;浩汉和江河告别刘莺莺之后就开车离开,行驶在一条仿佛没有终点的公路上。
在这样的语境下,《后会无期》等国产公路电影通过对流行音乐文本的精心编织,充分展现音乐作为非言语叙事工具的巨大潜能。影片中的音乐文本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如同故事中的隐形线索,通过其内在的情绪起伏和主题演变,与镜头语言、表演艺术以及剧本台词共同构筑起立体的故事空间,使音乐文本在国产公路电影中成为无可替代的叙事构件。
(二)音乐结构丰富电影叙事层次
“在音乐审美中,这两种思维活动都是存在的。最直接的常是形象思维,即人们从音乐中感知、获得间接的具体形象和情感变化;其次是逻辑思维,即分析、思考音乐的形式、逻辑、结构和布局。”[2]音乐的情感引发,有着音乐情绪诱发机制的前置条件,也离不开从音乐材料的编辑中,获得的具体音乐形象,在音乐预期中对人的生理唤醒。那么,电影中的音乐结构不再局限于旋律、节奏、调式、和声等组成要素,而是从电影整体叙事层次中,用不同的音乐风格、乐器、歌词等对影片内容和精神进行诠释,根据电影叙事需要对音乐结构的灵活创新运用。
音乐结构具有层次性、逻辑性,深入电影的镜头语言、叙事内容等创作肌理中,是音乐想象力与视觉画面的深度结合,描绘音乐情绪动态,通过双重叙事的方式,传达丰富的情感层次和深度。《去大理》是歌手郝云应邀为电影《心花路放》(宁浩,2014)的情节特意创作的歌曲,充满沧桑感的抒情味道。歌词以问句的方式一句一句的呈现现实难题,仿佛是在对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发出的灵魂叩问。这首歌也在一定程度上给布满喜剧色彩的电影增加深度:音乐既交代电影叙事的情节线——去向大理,也是黄渤作为过气歌手这一人物设定的情节需要;与此同时,音乐作为独立的媒介介入相当于对几个主要人物这一路的行走和成长给予评价和注解。
《心花路放》中,当阿凡达们演出时,舞台上播放网络串烧歌曲。“你是青里透着蓝,我是黄色屌丝男”歌词低俗而直白充满戏谑和调侃意味,伴随节奏感强的嘈杂电子音乐;这首歌为电影的该场景特意创作,意指舞台上正进行着的和电影中此刻发生的双重叙事情境。国产公路电影与流行音乐的跨界互动,音乐以其超越言语的表意能力,补充并延伸角色的性格塑造和剧情发展,通过音乐结构与视觉画面的深度耦合,旨在实现更深层次的情感挖掘与叙事建构。音乐的内在逻辑与影片情节发展相互呼应,形成“音画互文”的艺术表达,增强故事的立体感和主题的深刻性。
(三)音乐想象力拓展电影叙事空间
音乐想象在思维中展开,无形之中又能被具体感知的音乐冥想,以听觉的抽象形式存在,需要在时间中完整呈现,有着特殊的时空逻辑。电影音乐缝合两种艺术体裁之间的差异,使抽象的思维行为具体化、可视化,在描绘性音乐、情节性音乐、音响感知与情感体验等三种不同的音乐欣赏方式中,音乐想象力与电影的叙事空间有着更为紧密的内在关系,共同营造“影像时空环境”。镜像语言与音乐的动态持续发展,时间上连接了过去、现在和未来三种时态,通过音乐“连所再现”的思维形态结构,依靠音乐想象力在电影叙事空间上进行更为广延的拓展。
公路和汽车都是空间延伸的想象,人们不断扩展物质空间,同时又为创造出的新的空间秩序所桎梏。《无人区》中,地上一只被猎杀的鸟的镜头以一个吉他泛音配乐;影片正式的片头音乐随着汽车行驶而响起,吉他、号子、电子音乐等音色质感描绘黄沙大漠的荒凉景象,缓慢、沉重的鼓点节奏,以音乐想象形式加深对大漠、公路这种影像地理空间的描绘。影片中的大量运用埙这种土质的吹奏乐器,音色拙朴抱素与黄沙大漠有着本质上的相似性,更能衬托荒凉大漠的空间特征。
音乐与视觉影像相互呼应,通过对各类地域音乐风格的细腻表现,深刻揭示并传达多元的文化内涵与社会景观,进而将公路电影的叙事空间从直观的物理旅程延伸至更为宽广且富含意蕴的精神领地。音乐作品中的象征符号和隐喻运用深化电影的符号学意义,有助于表现角色内在心理变化、时间流逝与空间变迁等多层次的主题。音乐的想象力量在公路电影中显著拓宽叙事的空间结构,并在观众内心创造出充满情感张力的艺术空间,实现听觉与视觉艺术的深度融合与高级表达。
二、流行音乐对国产公路电影的有效阐释
流行音乐在电影语境中,不仅扮演着叙事补充的角色,通过歌词与旋律的情感投射,深化角色性格塑造与情节推进的内在逻辑。而且在符号层面上,流行音乐作为文化符码,蕴含时代精神与集体记忆,与影像交织形成复调式诠释,拓展电影的语境含义与社会批评维度。同时,音乐与视觉艺术的联觉互动,按照时间性结构编排,实现电影时空构造的艺术升华。此外,流行音乐凭借其普适性与认同感,实现电影文本在大众传播层面的有效阐释与重构。国产公路电影与流行音乐的交叉与融合,跳出歌词、旋律的藩篱,突破音乐的听觉限制,配合影像画面讲故事,力图结合影像画面进行更深度的诠释。
(一)音乐元素对生命叙事中的升华
“电影中使用配乐不足为奇,但在公路电影中,音乐就不仅仅是电影的一种构成要素,而是构筑其地理空间必不可少的媒介。音乐,尤其是大量民谣和摇滚乐的插入,对于塑造公路电影的流动性起到了重要作用。这两种通俗文化的表现形式,与公路电影中途经的地域面貌相结合,能够强化其空间感,使该地区的特征显露出来。”[3]国产公路电影中的音乐主题与公路旅程的核心象征物形成象征对应关系。音乐主题通过音乐符号、音乐意象等元素,与公路旅程的地理空间、心理空间、时间流逝等象征意义紧密相连,共同构建电影的象征体系。
公路片擅长表现青春的迷惘、伤痛和对人生意义的追寻;主人公带着或失意或迷茫的心境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开始对人生价值感和自我身份的重新确认或是对生命意义的最终消解。歌曲所代表的是当下充斥在互联网和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对视听暴力和通俗娱乐的追捧——在某种意义上,是崇尚纯粹的消费主义、消解意义追求即时满足的社会生态。
“从音乐中吸取了通过音响世界去获得的协调与节奏感”。[4]《后会无期》电影开头《东极岛岛歌》,曲子来源于2006年的好莱坞喜剧电影《波拉特》的音乐旋律,紧接着叙事内容衔接的却是三个社会男青年四处游荡的漫无目的的旅程,电影自动产生一种鲜明的情绪对照,更加突显人物内在精神的空洞。在主题意义生成的层面上,这是人物在心中的理想和不尽如人意的现实之间愁苦的隐喻。《泰囧》(徐峥,2012)用喜剧的外壳包裹着对家庭、事业、人生的探索与思考,闹剧过后的冷静便是对自我的剖析,钢琴悠扬缓慢的旋律随着穿林过河越草地回归自然、本真的状态,完成对生命叙事的升华。
音乐元素在生命叙事构造中发挥着无可替代的内在化与象征性功能,是对生命情感动力学的一种高度抽象和结构化诠释。在各类叙事文本如电影、戏剧、文学等范畴内,音乐作为一种独立且交织的叙事层次,以其独特的旋律结构、节奏韵律以及和声转换,映射并塑造生命经验的时间性和空间性维度。
(二)流行音乐对理想建构的推动
“寻找”是公路电影的永恒主题,其文化姿态关注内在探索,从“路上”获得成长,摆脱现实生活带来的精神困境。“类型电影的环境是一个成规化的场所,不仅是场景更是一个文化社区既提供了发生动作的空间,还通过类型的重复过程形成了一个本身就具有意义的文化领域。”[5]公路电影创作受时间、文化、地点等“场域”的影响,表现特定时期的社会现实问题,而“寻找”的主题仍旧不变。
电影的同名片头曲《后会无期》(邓紫棋演唱)改编自美国女歌手琪特·戴维丝1963年发行的The End Of The World,这首略带感伤的舒缓的乡村音乐也在诉说离别、爱情的失去和告别之意。韩寒借用并保留原曲目的感情基调和精神内蕴同时以中文填词,完美契合公路电影的主题:人们梦想逃离故乡和现实困境,借助现代化的工具或技能去寻求现实到理想的飞跃、封闭到自由的飞跃、陈旧秩序到新的物质领地的跨越。歌曲的感伤基调与公路电影中主人公的迷茫与追寻形成共鸣,借由音乐这一跨文化的语言,揭示影片中角色试图挣脱既有生活框架,借助公路旅行这一现代象征形式实现自我超越与理想重构的深层寓意。
《心花路放》中流行音乐出现在日常化的场景中——健身的人群,动感的广场舞,是构建当下环境氛围的真实感营造出一种瞬间的真实性,也暗指人物的情感和心理真实。电影采用正序与倒叙交叉的双线叙事模式,最终在“来”与“离”大理时,小提琴、低音提琴交替叙事穿过耿浩与康小雨相识的场面,又回到现在,随着小、低提琴紧张快速的节奏旋律,推动着人物正面面对自己的人生困境,逐渐明晰自我价值与理想目标,从而推动他们走出现实的荒诞与无奈,走向心灵救赎与理想重构的道路。
流行音乐所代表的摩登气息和浪漫主义风格会跟人物正经历的现实的荒诞和无奈状态形成一种戏剧冲突感,人在矛盾和冲突中推动理想建构的过程。音乐对理想建构过程的一种深度介入与有力推动,揭示角色在公路旅途中不断找寻、反思和重塑理想的心灵之旅。
三、流行音乐在国产公路电影中的文化映射
国产公路电影并非借着西方的发展经验就能“拿来用”,在电影工业化进程中逐渐脱离美国经典叙述模式,公路电影的生态环境及创作取向和症候,受中国文化场域影响,如发展脉络、文化语境及社会心理中,整体呈现本土化的文化特征和精神取向。国产公路电影与流行音乐的交融互鉴,为本土文化传承赋予新的艺术表达维度。《人在囧途》《无人区》《心花路放》《后会无期》等国产公路电影在内容与文化象征层面上本土化重构,不仅是物理空间上的移动叙事,更是通过对广阔地域景观的展现,深入挖掘并反映中国文化情境下的社会变迁、家庭伦理、民族风情及个体生命体验等多重主题,构筑区别于西方公路电影的、蕴含深邃东方哲学观照的独特叙事框架。
(一)“影音互文”的本土化叙事
国产公路电影聚焦于社会生活的碎片,从微观视角切入,关注个体命运和人与人关系的现实问题。一个值得品味的问题,对真实情感的需求,对丛林法则的厌恶,对虚伪、丑恶发自内心的摈弃,在“失乐园”中向外出走,寻求心灵的寄托和救赎,表达着一种后现代性的价值判断。“不安与不确定性”“自由和孤独”便是公路电影所探讨的现代性问题。流行音乐能够精准地把握并传达这种深层的心理结构和时代问题,将自身的功能性优势与电影的空间构建灵活性相结合,最终形成属于公路电影的抒情表意模式。
“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的乡土情结,使公路电影《落叶归根》有着浓厚的中国人文情怀。影片中通过聚焦“农民工”老赵与老刘两个人在路上的经历,低音提琴、笛子、钢琴和小提琴的旋律安静的、平缓的响起,音乐不再成为主要叙事,而是间歇的情感宣泄。跟牛比赛用欢快的钢琴配乐,带着戏谑的喜剧色彩。“影音互文”叙事方式以流动的画面与旋律勾勒出现代社会中老赵“在路上”的苦中作乐,深层的是社会转型期个人困境,反映出本土文化语境下的独特人文关怀,其实践在跨媒介对话中有力地推动了本土文化转化和发展。
《人在囧途》以“春运”返乡难成为叙事节点,“三聚氰胺”事件使“要薪”成为“讨债”,为电影叙事作引,当公共汽车行驶在乡村的道路上,吉他轻松愉快的旋律,回荡在乡村田间,随着镜头的转换,音乐旋律与春节的气氛相得益彰,烘托喜庆又和谐的画面。然而随着撞人事件发生,矛盾的升级,紧密的鼓点节奏、快节奏的吉他弹奏配合着画面语言,还有小提琴、钢琴的加入,人物间的矛盾开始升级,音乐终止于救人成功。在这个过程中,音乐与公路电影的空间流动性结合,形成对中国社会现实问题进行艺术再现与哲理思考的有效抒情机制。
流行音乐作为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其如何精准捕捉和表达现代社会个体心理结构中的复杂矛盾与普遍焦虑,诸如对真实性的人性诉求、对丛林法则的批判性反思,以及对虚假与丑陋现象的道德摒弃。流行音乐与电影空间的深度融合成为一种有效的抒情与哲理性反思机制,透过视听艺术的独特力量,对中国社会现实问题进行深度解读与审美再现。
(二)“中国式”的审美呈现:诗性抒情
“公路电影承载的是不同的文化寓意和时代主题,中国的公路电影虽然在发展之初借鉴好莱坞,在内容与文化寓意上却具有迥异于好莱坞的旨趣和范式,这种文化跨界中的吸收与变异适应了中国观众独特的欣赏口味并折射出东方文化的审美情趣。”[6]公路电影在中国文化语境中,除了类型电影的制作模式,在儒道思想影响下形成围绕“离去”“归来”的叙事模式,在意象的描绘和意境的构建中,表现出国产电影独有的抒情方式——诗性抒情。
《无人区》作为一部表现中国西部风貌深度剖析人性的另类公路片。电影中的音乐元素运用不多,只有寥寥几处却起到点睛的作用。徐峥决定独自返回二道梁子去救人的情节段落中,音乐在此时像主人公的呼吸和心脏律动般瞬间响起,伴随着他骑马在沙漠中昂首前进,构成一次让人振奋又情绪激动的完整抒情,意味精神“归来”的完成。音乐取材自罗德里戈的《阿兰胡埃斯协奏曲》,并在改编中融入金属摇滚元素,东西方音乐风格的交融与中国公路电影所追求的“诗性抒情”美学理念相得益彰,即在冷静与残酷并存的影像叙事中,揭示对于回归本真、追寻精神归宿的深切人文关怀。
中国公路电影在儒道等传统文化底蕴的影响下,建构一种以“离别-回归”为主线的叙事模式,并在影像表达和意境营造中展现典型的诗性抒情特征。国产公路电影中的音乐策略不仅成功塑造影片独特的视听体验,也进一步凸显中国公路电影在全球化视野下,通过本土文化的深度挖掘与创新演绎,展现出属于中国电影的独特韵味和诗意空间。音乐与电影叙事的有机融合,既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底蕴的当代转译,也是对中国公路电影诗性抒情美学的有力实践。
结语
在国产公路电影这一特定的文化场域中,流行音乐已超越单纯听觉装饰的范畴,而上升为一种具有深厚哲学意蕴和生命哲思的重要叙事手段。流行音乐以其特有的情感穿透力和象征意味,巧妙地嵌入公路电影的叙事脉络之中,不仅揭示了角色复杂微妙的心理变化,还在微观层面生动呈现了个体在面对生活困境与追寻人生理想过程中的心灵历程,从而构筑一种动态、立体且富含哲理的生命叙事体系。
在未来的国产公路电影创作实践中,应更深层次地挖掘流行音乐作为叙事元素的潜在价值,通过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不断探寻音乐叙事与影像叙事相融合的崭新路径。以此为基础,进一步提升国产公路电影在全球化语境下的艺术品质与文化影响力,使流行音乐的生命叙事与理想建构在光影世界中得以更富有深度与广度的展现,从而推动中国电影艺术迈向更高层次的精神探索与美学追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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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张金华.文化跨界中的吸收与变异——中美公路电影比较[ J ].中外文化与文论,2011(01):59-63.
【作者简介】" "卢致远,女,江西赣州人,赣南师范大学科技学院音乐系讲师;
雷 晴,女,河北秦皇岛人,北京科技大学天津学院艺术学院音乐系讲师。
【基金项目】" "本文系赣南师范大学科技学院中央苏区文化教育研究专项课题“音乐中的乡土记忆一中央苏区音乐与赣南、闽西等地域文化的双向影响”(编号:YJZX2024-01)阶段性成果,受赣南师范大学科技学院中央苏区文化教育研究专项课题资助、赣州市社会科学规划课题“中央苏区音乐的历史与文化价值探究”(编号:2024-NDWX03-0994)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