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渗透在万事万物的褶皱之中

时间和空间，这是构建现实世界的最为重要的两大基本材料。因为有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我们与世界万物发生了极为密切的关系和联络，人生的奥义和世界的奇迹，也借助时间与空间的孔道而不断凸显出来。时光，是时间在宇宙人生中游走时发散出的迷人的光源，它渗透在万事万物的褶皱之中，将我们的历史、记忆与成长，默默地珍藏起来，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回味和奖赏。

很多时候，时光是与我们的生命历程密切关联的。“雪还在下着，下着/下在现在，也下在过去/我的童年，少年，许多的故事/都在雪中，或与雪有关”（一寒《雪还在下着》），雪是冬季说出的一种洁白的语言，这语言总在絮叨，从而将我们的童年和少年、将我们的过去和现在悄然地述说出来。时间将我们塑造，让我们的生命变得有形，“我们生活在它的里面/多年来，被记载，丈量，印证/时间是一个人间的导演”（陈本本《比身高》），当我们意识到时间是一个人间的导演时，我们事实上已经知道自我的生命都由时间来规划，主动出击或者被动接受，这是我们每个人对待命运的两种不同方式，也让时光成为了生命的最重要见证者。“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一具不能停下的陀螺/只顾尽情抽打，用掉身上的力气/似乎没用完，梦里继续”（梁久明《陀螺转动的童年》），由成年而反刍童年，我们的生命形态借助陀螺的旋转而立体化地构建起来。

时光也与我们的记忆相关。我们在现实中行走，生命的行迹会慢慢在大脑的沟回中刻印下来，久而久之，我们就有了关于自我的真实而深刻的记忆。“有块盐岩随我几十年/始终放不下/成为旧址”（黄德涵《旧址》），一个与盐终日交往的劳动个体，盐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特质，实际上已经与他形成了相互对话和彼此印证的关系，所谓的“旧址”，就是盐和个体生命共同栖居的某块神奇的属地。“爷爷走了，最难过的是一张/竹制椅子/紧盯着屋顶，一言不发”（徐子飞《空椅子》），“空椅子”之所以让诗人如此牵挂，如此情牵，就因为它让我们留存了关于爷爷的身影和话语的无数记忆，它是时光用来镌刻亲情的具体事物。

时光还教给我们关于人生和世界的许多道理。时光是一个杰出的教育家，它让我们获得了许多关于外在世界和内在自我的可贵的真知灼见，“守住时间结的茧/总能吃上时间酿的蜜”（丹飞《时间术》）。时光让我们懂得了动与静之间存在的辩证生命奥义：“坚固的，坍塌着；流动的，永生着/多么干净的天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九皋《时光》）。时光让我们认清了个体的微不足道：“我看见一列接一列的火车/当火车门打开，无数的人/像流沙一般倾泻而出”（宁荣生《沙粒》）。时光也让我们看到了风景背后的深意：“树枝在夜空画出寥落的图案/万物已度过疲惫的一年//这片枯寂留在虚空之海/唯月色还剩一抹霜白//守夜人独自翻看斑驳的记忆/裂隙中藏着旧时代的闪电”（黛眉《黎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