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诗歌擦亮历史的天空
2024-12-26章勇
历史如同一幅鲜活的画卷,既记录着人类文明的辉煌与沧桑,又是人类进步与发展的见证。当诗人的思想投放到历史的天空,他的作品就注定有一种有别于其他题材的广度和厚度。本卷诗集名为“历史篇”,其内容并非将重大历史事件与社会变迁植入文字之中,而是将敏锐的目光伸向某些历史现象,用诗意串起个人情感的珍珠,展开想象的翅膀传递个人的历史观感。
汗漫在《博物馆中的运河》里写道:“一艘古船,被一盏射灯照耀/恍惚间以为重新回到日光下、月色里。//帆无风,船头无掌舵男子/古船终于发现周围河流的狭隘和虚拟。”博物馆的古船是文物,汗漫这首诗显然是将船舶当文物史来展开诗思和描写:“司南与压舱石,脱离古船/为附近一个玻璃柜指明航程、稳定大局。”作者没有沉溺于冗赘的记录,而是采取中国画留白的手段,给读者缔造二度创作空间:“出博物馆,入餐馆/桌面有汤勺如司南/小酒碗像0af7b3a9d0a07fc3920a55c3fdc1a3f4压舱石。”寥寥数语,不仅拉近了历史与现实的距离,而且具有四两拨千斤的艺术感染力。意大利学者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与其说《博物馆中的运河》是一段文物史,倒不如说是作者通过古船来对自己进行灵魂拷问:“一桌美食,一场好风/让我把肉体这艘船,扬帆驶进晚年。”
刘崇周的《鲁迅墓》则以拜谒中国现代文学奠基人鲁迅先生为契机,表达了对现代历史和历史文化的缅怀:“好久不见,熟悉的陌生人,或先生/如果除却年代,我的年纪刚好做你的学生。”笔者思忖,刘崇周可能是一位思想活跃的年轻作者,他抹去岁月的尘封,用亲切的称谓抽绎出历史的光泽,显示出单纯与可爱的审美意趣:“若我与你对话,暂且放下精密的逻辑/采用一种复调式结构,讨论从捕鸟人的罗网里/逃走后,仰头看云,云的形状/先生,来您面前,世界上的书,我便又多读了一页。”本来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在作者笔下却表现得轻松与诙谐。
王善让的《我已经忘记岁月奔流》写的仅仅是故乡图木舒克和叶尔羌河的一个局部,而让我们能想象的却是“来自绿洲的诱惑,从未挪动一步”的美丽与壮阔:“我已经忘记岁月奔流/在图木舒克种几棵树/养一群牛羊/那些尖锐的思想/成为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嗖嗖作响。”故乡温润的记忆,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淡忘,相反经过岁月的浸淫之后越发清晰:“我冒着风雪在轮台东门/送走了岑参/就像当初他冒着风雪/送武判官归京/随后我端起杯中的残酒/把边塞的孤寂/一饮而尽。”诗中呈现的镜头有限,但作者却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让我们对图木舒克和叶尔羌河的象征意义有了深刻的印象和理解:“常会在戈壁之上的旷野/面对一棵树流泪/它和人一样承受着孤独。”这既是对风土人情史的深情眷顾,亦是对大漠“没有了回归欲望”的叹息与无奈。
王唐银的《机械厂》站在当下的角度去审视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一个单元,彰显的是对岁月的怀念与钩沉,即使有几分遗憾的因子潜伏在骨髓里,但却为它完成了历史使命而肃然起敬:“机械厂消失了好多年/灰烬、铁的气息都已不可捉摸/他还是每天站在江的对面看/深秋了/江水又矮又瘦/早已流不出金属质地的声响……”从几乎遗弃的旧址去领略机械厂辉煌的历史,这是描写地方史常见的策略:“在机械厂的旧址前停下,整理妆容/这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江水矫健/落日又红又圆。”郭毅在《在广阔村庄里》讲述的却是家乡的历史:“那时,村庄广阔,看什么都是增肥的翠绿/母亲与此关联的一朵朵作物,一同呼吸……”鲁川的《烟尘》将故土的风物娓娓道来:“一粒谷穗,垂直了脊梁/一曲河流,滂沱了腰身。”仲彦的《指路碑》流露出的则是故乡的人性关怀:“善良的人们,把善心,寄养在这里/把祝福,也全部刻在碑上。”
文中没有论及的其他作者,都从各自的角度用诗意擦亮历史的天空,呈现出当代诗歌善于以小见大,突出象征意义和借物喻志的书写策略,也值得可圈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