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纪行（二首）

54路有轨电车

咣咣当当的声响，由远而近

又由近而远

这是宁静的点缀，空旷的拉长

铁轨铮亮，在弯曲中延伸无尽的回味

黄叶，追逐着绿色电车

又停下，轻吻轨道

车厢里，三五个乘客，散坐在木制座位上

打瞌睡的长者，和望向车窗外的安静少女

默契着，都不出声

似乎是长影的老片子，在独自吱吱呀呀放映

乘客，成为长镜里的一个角色

悄然上演着，虚幻的自己

铁轨、绿色电车，与林荫道在变幻中呼应

剔除老时光里的血与火，凋谢和抽泣

只剪辑回望的空镜头，柳枝飘荡着丝丝缕缕的感伤

往昔，就这样漫上铁轨，爬上老式电车

在都市的白日梦里，挥之不去

文科楼小径

它的两端，各有一栋建筑

一栋承载着读书声，一栋驮着梦想疾驰

后来，声音和梦，都碎成粉末

落进小径每一道砖石缝隙里

上面掠过无数年轻的足音，连缀成时光

雨滴和雪花，反复打湿这段小径

后面，又总有阳光和笑声赶上来

这叠加着四季的小小躯体

保持着永恒的清秀，第一次踏出的步子

与最后留下的一行脚印

都被它珍藏，却又不动一点声色

我该如何翻捡出它们

如今穿蓝色校服的中学生，从对面那一端涌出来

这是海潮奔流，裹挟着红苹果的鲜艳

冲开了那道闸门

我在另一端站着，不敢再迈出一小步

不想惊扰了年轻的波浪

不想让储满旧梦的两座魔盒醒转

释放出我青涩时代，本已淡漠了的悲伤

这一波蓝潮，已经啸叫着淹没了小径

我很快站立不稳，如流转的石子和抖动的青鱼

这最初一样坚毅不改的河床

这依旧托举着星辰大海的长臂

在岁月变幻的天空下，从未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