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徙居新安（今河南义马）的历史追踪

2024-12-22李志锋方智敏

中国故事 2024年12期

【导读】针灸鼻祖皇甫谧在义马生活了四十多年时间，完成了他人生中的大部分著作。其中在义马起笔、灵台成书的《针灸甲乙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针灸医学专著，本文由此得出义马是“皇甫谧第二故乡”的结论。

一、皇甫谧其人

皇甫谧（215—282年），幼名静，字士安，自号玄晏先生，安定郡朝那县皇甫湾人，东汉名将皇甫嵩曾孙。幼年随叔父徙居新安，是中国魏晋时期集文、史、医、哲于一身的文化大家，河洛文化的代表性人物，被学术界尊为千古学者。

皇甫谧一生以著述为业，他中年身患风痹之症，犹手不释卷。晋武帝时累征不就，自表借书，武帝赐书一车。先后编撰了《帝王世纪》《年历》《高士传》《逸士传》《列女传》等书，著述了《玄守论》《释劝论》《笃终论》等哲学著作，写下了“以礼拒召”的《让征聘表》，亲身试针、试药，研究撰集《论寒食散方》《针灸甲乙经》等医学典籍。尤其是《针灸甲乙经》（简称《甲乙经》），堪称旷古医书，在中医针灸学发展史上及世界医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学术地位。李巨来《书古文尚书冤词后》赞皇甫谧云：“考晋时著书之富，无若皇甫谧者。”钱熙祚《帝王世纪·序》云：“皇甫谧博采经传杂书以补史迁缺，所引《世本》诸子，今皆亡逸，断璧残圭，弥堪宝重。”

二、皇甫谧幼年徙居新安何以在义马

《晋书·皇甫谧传》记载：“皇甫谧，字士安，幼名静，安定朝那人，汉太尉嵩之曾孙也。出后叔父，徙居新安。”皇甫谧生于东汉、长于曹魏、卒于西晋。关于皇甫谧徙居新安，目前基本上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今河南省渑池县，第二种是今河南省新安县。但实际上皇甫谧徙居新安县的置所并不符合以上两种说法。

清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新安县志》卷二《沿革志》谓新安，“秦置郡县，始名新安，属三川郡”。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年），始置新安县，取新治安宁之意，故址在今河南渑池，属三川郡。（见1939年张钫主编《新安县志》）又根据清乾隆十一年（1746年）《渑池县志》卷上《地理志·古迹》记载“新安县，治东十五里，世传谓新安故县，今改为塔泥村”。以上史料说明新安置县于秦，但县城位置不在今址。

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记载：“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万于新安城南。”根据2012年8月9日义马市档案信息网《楚坑遗址》篇显示：公元前206年，项羽坑杀20万秦军降卒于河南省义马市千秋镇二十里铺村西李杏湾村，俗称万人坑。皇甫谧《帝王世纪》记载：“十余年间，百姓死没，相锺于路。陈、项又肆其余烈，故新安之坑，二十余万，彭城之战，沮水不流。”皇甫谧在这里所写的新安之坑正好与司马迁《史记·项羽本纪》中记载“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万于新安城南”相吻合，而这个新安之坑就是现在河南省义马市千秋镇二十里铺村西李杏湾村的楚坑遗址。李泰《括地志》记载：“新安故城在洛州渑池县东一十三里，汉新安县城也。即坑秦卒处。”而渑池县东一十三里所置的汉新安县城，正是今天距河南省义马市西南三公里的千秋镇二十里铺村。由此说明，汉代的新安县在今天的河南省义马市。

潘安仁《西征赋》述其奉命为长安县令，赴任时将路途经历录为《西征赋》，其赋中有“夭赤子于新安，坎路侧而瘗之。亭有千秋之号，子无七旬之期”这一段记事。潘安仁的《伤弱子序》一文中，亦有“三月壬寅，弱子生。五月，之长安。壬寅，次于新安之千秋亭。甲辰而弱子夭，乙巳，瘗于亭东”的记载。

千秋亭即今义马市之千秋古村，是晋代新安县城附近的一个亭。亭是最基层的行政管辖单位，秦统一六国后，实行郡县制，县下设亭，汉高祖刘邦曾任泗水亭长。据此两则记载，晋时之新安县城，有可能在今义马市千秋镇一带。

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五《新安县》条目中，谓：“新安县，畿。东至府七十里。”这与现在新安县城距洛阳市的里程是相符的。又谓：“本汉旧县，属弘农郡。晋改属河南郡，后魏属新安郡。周武帝保定三年（563年），省新安郡，又于今县置中州。建德六年（577年）省中州，又置新安县，隋开皇十六年（596年）改置谷州，贞观元年（627年）省谷州，新安属河南府。”又云：“县城本名通洛城，周武帝将东讨，令陕州总管尉迟纲筑此城，以临齐境。”这则记载较为系统地列述了新安县历代建置称谓及所属郡国州府情况。由于李吉甫编著此书时距北周、隋仅二百来年，故所载事实较为可信。

今天的新安县城原名通洛城，是周武帝于保定五年（565年）东讨北齐时，命陕州总管尉迟纲在函关城的基础上筑建的，在周武帝保定三年以前归新安郡管辖。保定三年将函关城改置为中州，州治即函关城，保定五年将函关城改为通洛城，到了建德六年，省免中州，又置新安县。新安县治（城）何处未详。隋开皇十六年复于中州城改置为谷州。唐贞观元年撤谷州后，建立新安县城至今。

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认为汉晋时期的新安县城位于今河南省渑池县或义马市。

从今天的地理位置而言，义马市被渑池县所环绕。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国家进行文物普查时，确定了距今义马市二十里铺石河村西南约1.5公里，涧河北岸、崤函古道边缘处的一个巨型大坑，为公元前206年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卒的楚坑遗址。1978年，考古人员在楚坑附近，发现一个约20万平方米的古城遗址。20世纪80年代再次进行考古发掘，确定石河村古城遗址为史料记载的新安县原始古城。2000年9月25日，河南省人民政府确定新安故城遗址为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9年10月7日，新安故城遗址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然而，翻阅渑池县的文献资料，很少有在渑池置古新安县的记载。《渑池县志》记载：“渑池，秦时置黾池县，属三川郡。西汉黾池亦名彭池，属弘农郡。三国魏始改县名为渑池，属恒农郡。晋代属弘农郡。”

新安县因历史朝代更迭，行政区划历经变迁。从公元前221年设立，直至公元605年新安东迁，以义马市石河村新安县县治为中心，存在了826年。渑池县自西汉设县，与新安县同时并存。皇甫谧幼年随其叔父迁徙新安，即今义马市石河村新安县县治。

隋朝建立后，新安县东迁，即今天河南省新安县址。原新安县故城区域划归渑池县管辖。

1970年7月，义马矿区成立，将原属渑池县管辖的义马公社的石佛、马庄、南河、常村、河口、苗元、程村、湾子、霍村、义马、千秋、礼召、二十里铺、马岭、裴村、郭庄、付村、石门、梁沟、三十里铺等20个大队，分设千秋公社、常村公社和义马镇，为义马矿区管辖。1981年4月4日，经国务院批准，在义马矿区的基础上设立义马市，管辖区域不变。

今人之所以把皇甫谧徙居的新安误定为今天的河南省渑池县或者新安县，这与新安县和渑池县的历史变迁，以及义马从渑池析出设市，而又未能深入考证相关。

综上所述，可以确定，皇甫谧幼年迁徙之新安，为今义马市石河村新安故城无疑。

三、皇甫谧徙居新安居所何以为今义马礼召村

在义马市10个行政村中，有一个别致的村名叫礼召村。自古以来，很少人能说清来龙去脉。这是因为皇甫谧以后，在以崤函古道为走廊的洛阳与长安之间，经历了西晋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数百年的征战厮杀，南北朝对峙，朝代高频次更迭，本地居民早已四散逃亡，官府留下的文字资料也消失不见。“礼召”之名，不可考究。

公元220年，曹丕采用吏部尚书陈群的建议，立九品官人之法。它的主要内容是，在各州郡选择有名望、善识人的官员任“中正”，查访评定州郡人士，将他们分成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作为吏部授官的依据，上报朝廷，皇帝下诏，以礼征召其到朝廷做官。这便是“礼召”的本意。

据《晋书·皇甫谧传》等资料记载，东汉建安二十年（215年），皇甫谧出生于安定朝那。公元230年（曹魏太和四年），随叔父徙居新安（今河南义马）。20岁受到叔母教诲，浪子回头，发奋学习，手不释卷，带经而农，时人称其为“书淫”。公元241年（曹魏正始二年），始著《帝王世纪》《年历》等。公元255年（曹魏正元二年），皇甫谧40岁，因叔父“弱子既冠，丧所生后母，遂归本宗”即回到安定朝那（今甘肃灵台）。公元256年（曹魏甘露元年），因蜀国姜维进击魏国陈仓（今陕西宝鸡），甘肃灵台成为魏蜀两国交战之地，遂再次回到义马，开始撰集《针灸甲乙经》（《皇甫谧传》中叔母叱止其因服寒食散意欲自杀，可得佐证）。公元260年，魏相司马昭征召，皇甫谧作《释劝论》，不仕。公元267年（西晋泰始三年），晋武帝续诏不仕。公元269年（53岁），武帝频下诏敦逼其到朝廷为官，皇甫谧上疏自称草莽之臣乃不仕。公元270年（54岁），又举其贤良方正，不起，作《让征聘表》，自表就帝借书，武帝送书一车，后前往女几山（今河南宜阳）授张轨等门徒；公元274年，为左思作《三都赋序》。公元277年（61岁），晋武帝又诏封为太子中庶、议郎、著作郎等，皆不应。公元278年（西晋咸宁四年），皇甫谧为平阳（今山西临汾）太守刘泰治寒食散病，为躲避朝廷征召，遂返回故乡安定朝那，著惊世骇俗的《笃终论》。其先后前往今陕西陇县龙门洞、甘肃平凉崆峒山避诏，在崆峒山上撰《问青牛士说养生法》。公元280年，《三都赋序》引发“洛阳纸贵”。公元282年（西晋太康三年），《针灸甲乙经》成书，皇甫谧病逝张鳌坡村，享年68岁。

皇甫谧受到如此多的征召，均因自身疾病和形象，以礼拒召。朝廷以礼征召，他以礼拒召，在当时产生了巨大影响。因此，他居住的地方便与“礼召”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今天的礼召村，位于新安故城涧河（古称渑水）南岸，崤岭蒿梨山下，与新安故城仅一河之隔。礼召村风景秀丽幽雅，依山傍水，远离市井繁杂，又距离县城不远，过河即到，是皇甫谧著书立说、成家立业的最佳选择地，也唯有他那样的人物，才能得到皇帝的礼遇和征召。查遍义马历史人物，除却皇甫谧外，无第二人。“礼召”之名，逐渐在历史的烟云中演化为地名和村名。这是对“礼召”村名来历的最好解释，同时村名也证实了皇甫谧在义马生活居住。

皇甫谧《玄晏春秋》记载“与从姑子梁柳等击壤于路，或编荆为盾，执荻为戈”“又好桑农种藏之事，且养鸡鹜”“新安寺有槐，而鹊巢之。雄鸡夺而栖焉。永安令繁琏，予之族姑子也”。礼召村南靠蒿梨山，荆条比比皆是，北临涧河（古称渑水），涧河在这里向东北拐了个大弯，是芦苇（芦苇秆称荻）的最佳生长地和养鸭（古称鹜）的地方。皇甫谧《玄晏春秋》中记载的新安寺所在地，正是涧河向东北拐大弯的地方，即今天义马市的义马村。礼召村也完全符合这一环境地理特征。同时，皇甫谧在《高士传》中，撰写了闵贡与周党的故事，而周党正是今渑池县东汉时期的隐居名士，皇甫谧将闵贡与周党的故事收列在其撰著的《高士传》中，可见当时他对当地人物的熟知程度。

皇甫谧《高士传》记载：“闵贡，字仲叔，太原人也，世称节士，虽周党之洁清自以弗及也。党见仲叔食无菜，遗以生蒜，仲叔记载：‘我欲省烦耳，今更作烦邪！’受而不食。”据民国十七年（1928年）《渑池县志》，证实东汉至晋，渑池县治在今洛宁县西北，今渑池韶山、周党隐居的不召寨当时均在新安故城管辖范围内。据渑池县考古发现，今渑池县火车站附近在汉魏时期曾是一个冶铁打造农具的地方，渑池博物馆收藏了在此出土的汉魏时期的铁犁铧等农具，上有篆书“新安”二字，可见这里当年也是新安故城管辖范围。而且，通过对新安、渑池、义马等地村名的查询，唯有义马有个礼召村，其他地方均无“礼召”之名，也符合皇甫谧“以礼拒召”作《让征聘表》之意。根据史料考证，皇甫谧终其一生，在义马市礼召村大约生活了45年（230—278年，其中255—256年归还本宗在甘肃灵台）。

图5：河南省义马市新安故城礼召村皇甫谧旧居遗址。

据此可以基本认定，皇甫谧幼年徙居新安，在今河南省义马市新安故城礼召村，义马市因此被誉为“皇甫谧第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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