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小馄饨

在我关于美食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要属年少时在集市吃的那碗小馄饨。

我最爱的那家馄饨摊只有在有集市的日子才出现。集市就在镇中学校门外，离我和父母所住的教职工宿舍不远。其他教职工的孩子大多爱吃当时十分流行的米粉，我偏偏只中意小馄饨。

每次有集市时，我和同学在放学后就赶紧冲出校门，他们去吃米粉，而我吃小馄饨。出校门后要先走一段缓缓而下的百米斜坡，坡道尽头是一个两岔路口，往左是米粉店的方向，往右是我心心念念的馄饨摊。每回走到这里，伙伴们都会对我说：“你就跟我们去吃一次米粉吧！你每次都吃馄饨！”我总是笑着婉拒，独自踏上右边那条小路。

小小的我在集市的人海里穿行，不管是糖果铺还是玩具店，都不会让我停下脚步，我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地——馄饨摊。终于，我在馄饨摊前站住了脚。它背靠一座废墟，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摆了两张长形木桌和五六只木脚凳，头顶上是一个蓝色的遮雨棚，棚下的锅灶里热气腾腾。

我总是要小份的，共十个，刚好果腹，也解馋。不需要等上很久，一碗面皮薄、肉馅香的小馄饨就端来了，它们就像一只只甩着尾巴的白色孔雀鱼，在洁白如玉的瓷碗里浮游起来，那鲜嫩翠绿的芫荽则如几缕水草，在汤上面飘着。

吃之前，我喜欢先在鲜汤里滴几滴花椒油，然后再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舀一只小馄饨送入口中。牙齿轻轻一咬，滑嫩的外皮就破了，接着再细细品尝那一小团鲜香的肉馅，滚烫的肉馅进入肚子里后，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吃小馄饨时有自己的规矩，吃两个就要来一口咸菜，就像电视剧里那些侠士，大口吃肉时总要就一口酒。渐渐地，白瓷碗见了底，我的胃也暖起来，付完钱后我便回家了。

刚走到教职工宿舍的楼道里，我便看到妈妈在熟练地翻动锅铲，爸爸已摆好桌椅、碗筷，等着好味上桌。我心想，幸好刚才点的是小份馄饨，不然就没有空肚子吃妈妈的好菜了。

如今，我的父母已逐渐老去，当年的小伙伴们也天各一方，让我宁愿撇下伙伴也要奔赴的馄饨摊更是早已不知去向。然而，无论世事如何变换，我都忘不了那碗用白瓷碗盛着的小馄饨。它们沉在当年的碗底，只要我轻轻搅动汤匙，就会逐个泛出汤面，游动着，雀跃着，带着当年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