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

2008年，我在海军某部服役。那时，遇到单位有特别任务，一些在外人员就会被紧急召回。

5月，一名战友在休假时就接到了召回命令。几天后的晚上，我和他一起站夜岗，发现他比平时话少，便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战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当兵这些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嫂子。”

战友说，自己刚回部队的那天晚上，女儿就病了，持续高烧不退，还伴有咳嗽，肺部有阴影，鼻出血、牙龈出血……快凌晨1点时，女儿还没做完检查，妻子无力地瘫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好几次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找到他的电话号码，但拇指始终在拨号键上摩挲，一直没有摁下去……这些细节是战友的母亲后来对他说的。妻子带着女儿在医院折腾到天快亮才回家，“把女儿安顿好后，她又赶去上班去了”。

“我知道之后，心里可难受了。这么多年，自己亏欠家里太多了。”战友说。

战友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说了一句：“嫂子肯定理解你的，下次休假，你再好好陪陪她们。”

7月初，我们领导付主任的妻子临产，上级特批他赶回老家照顾。

哪知，付主任回去没几天，单位有任务，又将他召了回来。就在他返程的途中，妻子被推进了产房……

付主任回到单位，行李还没放下，就接到了岳母电话：“生了，是个女孩！”

付主任很高兴，马上让岳母把电话交给妻子，问她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孩子像谁……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妻子在那头笑了。

付主任对妻子说：“对不起哈，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在你身边。你放心，等任务结束我第一时间回去看你们。”

妻子却说：“没事，你忙你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女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付主任虽然表面上还和平时一样忙于工作，可他又有点和以前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一次，我们路过付主任的房间门口，门开着，听见他在给妻子打电话，两人好像是吵了起来。我们刚想进去劝劝他，结果，他侧过身面向我们时，脸上竟挂着笑。

“主任，您和嫂子没事吧？”我们担心地问。

“当然没事！你们几个，竟然偷听我打电话？”

后来，付主任对我们说，那天，妻子的确在和他闹别扭。“生孩子都没陪在她身边，跟我发点脾气也正常。”付主任说，“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向她道歉呢。”

任务完成后，付主任赶在女儿百天前，再次休假回家。

一晃，我离开部队已经8年了，也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庭。当我因为工作原因没能顾上家里时，就更能体会那名战友和付主任当时的心情。

军人身后，还站着很多人，有父母，有妻儿……

（作者为退役军人）

编辑/刘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