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及其知识产权保护策略探究
2024-12-08冯晓青
［摘 要］ 相对于现有产业，未来产业是尚处于成长孕育期或者产业化初期的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具有战略前瞻性、动态性、高科技引领性和不确定性等特征。未来产业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中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发展我国未来产业，需要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涉及创新组织与资源配置、成果转化与创新效率、风险预防与反馈机制、知识共享与信息流动以及创新文化与理念协同等内容。基于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的基本理念以及知识产权保护在促进未来产业生态系统形成中的重要作用，我国需要重视利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实现知识产权保护与创新驱动和产业发展之间的良性互动。这些策略尤其体现为：知识产权全过程保护策略、知识产权风险防范策略、知识产权保护与标准化相结合策略、知识产权文化渗透策略等。
［关键词］ 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知识产权保护；知识产权制度；科技创新
［中图分类号］ F124．3；D923.4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 1008-1763（2024）06-0130-11
Exploring the Cultivation of Future Industrial Innovation Ecology
and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Strategies
FENG Xiaoqing 1，2
（1. College of Marine Culture and Law，Jimei University，Xiamen 361021，China；
2. School of Civil，Commercial and Economic Law，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Beijing 100088，China）
Abstract：Compared to the existing industries， future industries are emerging industries that are still in the growth stage or early stages of industrialization. Future industry is characterized by strategic foresight， dynamism， high-tech leadership， and uncertainty. Future industries play an important role and position in China’s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To develop China’s future industries， it is necessary to cultivate an innovative ecology for future industries. The cultivation of future industrial innovation ecology involves innovative organization and resource allocation， achievement transformation and innovation efficiency， risk prevention and feedback mechanism， knowledge sharing and information flow， as well as innovation culture and concept synergy. Based on the basic concept that protect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is protecting innovation and the important role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in promoting the formation of future industrial ecosystems， China needs to attach importance to us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strategies to cultivate future industrial innovation ecology， and achieve a positive interaction between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innovation drive， and industrial development. These strategies are particularly reflected in the following： strategies for protect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throughout the entire process， those for prevent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sks， those for combin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with standardization， and those for cultural infiltrat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Key words： future industries；innovation ecology；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intellectual property system；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产业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形态。产业形成和发展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和技术进步息息相关。产业繁荣也是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标志。在当代社会，随着第四次产业革命和数字经济的悄然而至，各国、地区为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打造未来产业的竞争日益激烈。2020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上发表的重要讲话中指出：“要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布局产业链，前瞻布局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发展未来产业，发展数字经济。”[1]未来产业代表了科技创新和经济社会发展的方向，最终能够发展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各国为了抢占科技创新制高点，纷纷出台促进科技创新和未来产业发展的政策和制度。我国自然也不甘落后。“十四五”规划及2035年远景目标明确提出，要在类脑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术、未来网络、深海空天开发、氢能与储能等前沿科技和产业变革领域，组织实施未来产业孵化与加速计划，谋划布局一批未来产业。工业和信息化部等七部门《关于推动未来产业创新发展的实施意见》（工信部联科〔2024〕12号）则针对未来产业创新发展提出了相关政策性意见。
由于未来产业形成以重大科技创新及其成果产业化为基础和突破口，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就成为构建和形成未来产业的重中之重，未来产业的国际竞争也主要体现为如何有效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的竞争。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已成为实现我国科技创新战略的重要内容。知识产权制度是激励和保护创新、促进创新成果转化运用的法律制度和激励机制，其核心则是知识产权保护。离开知识产权的充分、有效保护，知识产权制度不可能被有效运行。因此，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需要高度重视和充分运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来谋划未来产业发展。本文即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
一 未来产业的概念内涵与特征
（一）未来产业的概念内涵
未来产业，是指尚处于成长孕育期或者产业化初期的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是前沿性、先导性甚至颠覆性技术创新的产物，通常也是重大科技创新及其产业化的结果。未来产业符合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规律，代表和反映了经济社会发展方向，并且最终会发展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对国计民生具有重要作用的支柱性、先导性产业。未来产业面向未来市场和消费者需求，对于现有产业转型升级和结构优化，以及建立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支撑带动和引领作用。随着新一代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新材料、新能源、生物遗传工程、低碳环保等新兴技术的开发和运用，世界进入第四次信息革命和产业革命阶段。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的新形势，使得全球创新格局发生重大变化，推动形成主导和引领全球前沿的未来产业。[2]未来产业的悄然而至，凸显了科技革命对产业革命的带动作用以及科技创新对产业变革和发展的增量器作用。未来产业的界定，可以从“新技术标准、潜在需求标准、产业成长性标准、未来竞争力标准和产业带动引领标准”[3]等方面加以判定。
未来产业，顾名思义，是相对于现有产业而言的。理解未来产业概念内涵，需要进一步理解其与现有产业之间的关系。毫无疑问，一个国家或地区产业形成和发展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从产业发展规律看，首先需要以某类具有市场价值和前景的产品问世并推广为前提。技术产品化、商品化和市场化是产业形成的基础。在商品经济特别是市场经济中，产业的形成和发展与技术创新和进步息息相关。可以认为，产业是技术创新的产物。技术进步与创新，伴随着新兴产业的不断出现及传统产业的提质升级。无论是传统产业还是新兴产业，相对于未来产业而言都是现有产业。
未来产业和现有产业既有区别，也具有重要的联系。从两者的区别看，现有产业是经历了市场和消费者检验的产业，这类产业通常较为成熟；未来产业则尚处于成长孕育期或者产业化初期，尚未形成市场规模，更谈不上产业的成熟以及市场和消费者的检验。从两者的联系看，未来产业是现有产业发展中具有巨大市场前景的支柱性产业和先导性产业，现有产业经过技术的迭代更新，最终会经过市场的大浪淘沙，要么进行升级换代，发展为未来产业，要么面临被市场淘汰的命运。未来产业离不开现有产业的基础和运行环境，一个国家现有产业的结构也会影响未来产业的布局和走向。从经济社会发展的规律看，可以将未来产业定位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走向”。认识未来产业和现有产业的上述关系，对于构建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并实施有效的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具有重要意义。
（二）未来产业的特征
和现有产业相比，未来产业有其自身特点，认识这些特点对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也具有重要意义。基于未来产业的概念内涵，未来产业的主要特征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其一是战略前瞻性。“未来产业是依托前沿科技和颠覆性技术突破而形成的产业，代表科技和产业长期发展的方向，带动和引领国家或地区经济发展的未来方向，决定国家或地区未来发展的竞争力。”[4]未来产业具有战略性和前瞻性，符合技术发展规律和市场需要。基于此，在当前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中，不仅针对现有产业，特别是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竞争日益白热化，而且各国、地区基于未来技术制高点和市场竞争需要，纷纷制定了促进未来产业发展的政策和战略。未来产业具有战略前瞻性，建立在关键核心技术和先导性技术突破和运用基础上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则是推动未来产业形成的重要基础。因此，未来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之间也具有密切联系。有观点即认为，颠覆性技术突破是形成未来产业的重要基础，未来产业以战略性新兴产业为主要载体，其在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方面具有重要作用[5]。战略性新兴产业由于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符合技术发展规律，其在建构和形成中也会不断孕育未来产业。正如有研究指出的那样，“战略性新兴产业在逐步发展和孕育未来产业的过程中，不断开辟新方向，拓展新领域”[6]。当然，也应注意不能将未来产业与战略性新兴产业等同。如前所述，未来产业面向未来市场，尚处于产业孕育期或者产业化初期，还不是基于重大科技创新而业已形成的成熟市场。当然，未来产业在形成和发展后，最终会成为战略性新兴产业。上述研究也从一个侧面表明了未来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关系，两者均具有战略性，只不过前者尚未形成成熟的市场。
其二是动态性和权变性。未来产业的内容和范围随着科技革命的节奏而相应地发生变化。未来产业的发展和变化趋势，与当代科技创新尤其是重大科技攻关与颠覆性技术和关键核心技术的突破息息相关。特别是当前全球进入第四次信息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阶段，以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等新兴技术的突破及产业化运用为代表，全球未来产业随着国家与地区间技术竞争与产业竞争的加剧而呈现智慧产业与数字化产业的特色。同时，随着物质文化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绿色、低碳与健康产业的需求日益旺盛。这说明产业变革与发展趋势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思想，符合产业哲学精神，尤其是符合产业发展最终服务于人类福祉的精神。实际上，将未来产业这一变革趋向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结合起来，能够更好地理解和认识智能、绿色低碳和健康产业更好地服务于人类生活的真谛。为因应未来产业发展趋势，包括我国在内的很多国家日益重视充分利用新兴技术实现传统产业的现代化改造以及对现有产业的转型升级。
其三是高新科技引领性。如前所述，产业发展是技术进步和创新的产物。在当前第四次信息革命和产业革命背景下，未来产业更离不开各种具有先导性、战略前瞻性乃至颠覆性的技术创新与突破，高新科技创新成为打造未来产业的根本手段和动力。未来产业与科技创新之间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从科技创新的角度看，未来产业的形成来源于重大科技创新以及创新成果的产业化。世界各国和地区产业发展的历史无不证明，一定时期的产业生态和产业发展水平与该时期的科技发展水平息息相关。科技发展特别是科技创新水平始终是推动产业形成和发展的引擎。就未来产业而言，其本身是产业更新迭代的标志，也是传统产业现代化改造和现有产业转型升级的标志。科技创新及其成果产业化，催生了过去不曾有的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在产业国际竞争推动下，这些新业态和新商业模式有望逐渐发展为未来产业。当前国际科技创新竞争激烈的领域，如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新能源和新材料、先进制造和生命科学等，未来将随着重大科技成果不断涌现及产业化而逐渐形成前景无限的新兴产业。同时，未来产业发展也会反哺前沿技术开发和科技创新，因为未来产业的激烈竞争能够为相关前沿性技术开发提供创新驱动力。这其中也隐含了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之间的内在联系，特别是创新的激励机制。
其四是市场前景具有不确定性。未来产业毕竟不是在成熟的市场形成的产业，而是基于对未来科技创新及其产业化应用的布局和规划，力图通过取得关键核心技术、共性技术、先导性技术乃至颠覆性技术突破，创造和开辟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和新市场，最终形成战略性新兴产业或极具市场前景的产业。未来产业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无疑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这种不确定性和风险，本身与科技创新成果的市场化程度密切相关。从后面的研究可以发现，上述特征对有效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有效实施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具有重要意义。
二 未来产业的创新生态培育
如前所述，未来产业是重大科技创新及其成果产业化的产物，也是在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基础上形成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和先导性产业的新兴产业。这一特点决定了形成和发展未来产业应当以科技创新及相应的创新成果产业化为基本的手段和保障。为此，我国需要采取有效手段和策略，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构建面向未来产业的创新生态是产业竞争力提升的要求。”[7]未来产业竞争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如何有效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的竞争，其深层次的原因则在于创新对于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发展的重要性。根据熊比特关于创新的理论，创新涉及“产品创新、技术创新、市场创新、资源配置创新和组织创新”[8]。创新对于产业发展具有根本性作用，以创新系统中的技术创新为例，“技术创新战略是现代化产业体系迈向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基石”[9]。技术创新体系的构建与完善，不仅能够提高现有产业发展水平[10]61-65，而且借助于前沿性、先导性技术的推广运用，能够孕育新业态和新商业模式，从追求规模和数量提高到追求质量和效益，实现从粗放型经营到集约经营、从要素驱动到创新驱动。技术创新及其体系构建，有利于促进现有产业的转型升级和未来产业的形成。技术创新不是孤立进行的，而是被置于一定的创新生态系统中，离不开创新生态系统的有效培育。就未来产业形成和发展而言，在当前未来产业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如何培育这一产业的创新生态，是需要加紧研究的重大课题。
（一）创新生态系统：关于创新理论的一种新的范式
在20世纪90年代，学者们开始运用生态系统理论研究基于动态和开放特征的创新系统，并提出了创新生态系统理论[11]。创新生态系统这一概念整合了生态系统的概念和创新系统的概念，形象地勾勒了创新链和创新体系中创新主体、创新资源、创新行为、创新环境等创新要素之间的内在联系和互动关系，以及创新链、价值链和产业链之间动态运行的开放状态。有研究指出，创新生态系统是基于创新资源和创新活动，基于创新系统的目的而形成的具有演化功能的有机体[12]。还有研究则以高新技术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为研究对象，认为高新技术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是以市场和高新技术创新需求为导向，创新主体借助于创新资源和信息流动所形成的“协同合作、共竞共生、共同进化、具有动态性和网状结构特征的开放性复杂系统”[13]。创新生态系统还可以从创新系统的角度加以认识。创新系统理论发展了创新理论，尤其是在开放式创新背景下，创新系统理论揭示了创新组织内部的密切联系，有利于协调创新资源，提高创新效率。创新系统理论引入生态理论，形成创新生态系统理论，是创新理论的一种重要范式，也是创新理论的重要发展。创新生态理论强调创新链和价值链的动态运行，其内容涉及创新知识、创新群落和创新应用等多方面。
（二）创新生态培育：创新生态系统运行的关键
创新生态培育是通过一定的手段和方式，促进创新生态系统良性运行的过程。创新生态系统具有动态性和开放性。在创新生态系统运行中，创新群落包括知识创造、应用开发和商业实现等三个群落[14]。上述创新群落涉及创新价值链的实现过程，这也是培育创新生态的过程。
从当前我国科技创新体系构建与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的情况看，一方面，国家创新体系日益健全，创新驱动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不断提升，创新生态系统也日益完善。另一方面，国家创新体系和创新生态系统也存在诸多短板与不足，在相当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国创新型国家建设和自主创新能力提升。以下仅就创新政策、制度体系及创新文化进行论述。
就创新政策和制度体系而言，其在促进创新和提升创新绩效方面仍然有待提高。政策体系是创新环境的重要内容。在我国政策体系中，涉及创新的政策体系对于创新生态系统的完善尤为重要。我国现行创新政策体系正逐渐从过去单纯的科技政策中脱离，日益强调科技与经济的紧密结合，以彻底解决过去“科技和经济两张皮”的现象。但也应看到，在更好地释放创新主体的创新活力、侧重于创新成果的市场化和产业化、形成良好的创新环境，以及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需要方面，仍存在较大发展空间。在我国创新政策体系中，需要更好地协调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分配创新资源和社会资源方面发挥主导作用，从而促进创新资源的优化配置，提高创新效能。值得指出的是，与创新相关的制度体系，尤其是涉及创新、调整创新社会关系的法律制度，对于培育良好的创新生态、激励创新以及提高我国创新能力同样重要。在这方面，既有财税法一类的公法，也有知识产权法一类的私法。鉴于以知识产权法为核心内容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调整涉及创新的社会关系和提高创新能力方面的重要作用，下文将进行专题探索。
此外，创新文化也有待强化。创新文化属于文化的范畴，是人们关于创新的认识、理念、态度和观点的总和。文化是一种软实力，创新文化也不例外。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创新生态的培育也离不开创新文化的培育，特别是弘扬创新、尊重创新、崇尚创新的精神。创新文化深受一个国家或地区特定时期创新环境、创新水平和保护创新成果的政策制度的影响。在我国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征程中，营造“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创新氛围，完善对创新的激励和创新成果保护的政策，是提升我国创新文化的重要内容。基于历史和现实原因，我国创新文化建设中还存在漠视创新、不尊重创新成果的现象，如何通过创新文化建设，重塑我国良好的创新生态，值得高度重视。
（三）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的重要意义及特殊性
基于未来产业巨大的市场前景和消费需求，以及其在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促进传统产业现代化改造和升级、提高产业国际竞争力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并考虑到未来产业的不确定性和面临的挑战，未来产业的创新生态培育尤为重要。未来产业的打造和形成，也建立在良好的创新生态培育上。
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的重要性，还与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的特殊性有关。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固然具有一般意义上的创新生态培育的特点和规律，但因尚未形成现实的，特别是被市场和消费者所接受的成熟产业，其在培育的重点、方式、内容等方面均表现出一定的特殊性。具体而言，结合前述未来产业的特点和发展趋势，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的特殊性体现于以下几方面：其一，在创新主体上，更侧重于高精尖科技创新人才。这与未来产业的高新科技引领性直接相关，这一特殊性决定了其在创新人力资源配备上的特殊要求。其二，在创新资源上，未来产业更侧重于充分利用开放式创新环境下不同领域和部门创新资源的集成和整合。未来产业实际上具有“跨界融合性”，对创新资源的利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相应地，对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其三，在创新行为上，未来产业建立在对具有较大不确定性和风险性的重大科技创新及其产业化应用的探索和研究上，因而创新行为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这也使得在针对未来产业发展制定相关创新政策时，应当对创新主体给予更大的包容。其四，在创新环境营造上，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更强调对未知领域的探索精神、毅力和信念，因为未来产业较之于一般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面临的技术更复杂，需要攻克的技术难关更大，并且面临的技术和产业化风险也更大。与此相适应，针对未来产业发展制定的创新政策和制度，应当有利于激励创新主体和资源对未来产业发展的投资和研发投入，有利于8c45d38ba4ce02b49bdd5b0a72a19bb6营造良好的创新氛围。其五，在创新生态系统运行方面，未来产业发展涉及的创新链、价值链和产业链之间的系统整合和运行方面也有自身特点，尤其体现为以创新链的构筑夯实价值链，并针对产业发展态势，如形成新业态和新市场，而打造产业雏形，直至形成未来产业的产业链。在这一生态系统运行过程中，以价值创新为导向的新兴产业的形成始终是创新链实施的重要指引。这与现有产业中创新生态的运行明显不同，因为现有产业较为成熟，目标市场和消费者需求满足度较为客观，创新链和价值链运行目标和方式较为明确。
（四）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的措施
关于未来产业的创新生态培育，需要进一步探讨的是，如何更好地发挥未来产业创新系统的作用，以及对未来产业的创新生态培育应采取哪些措施。笔者认为，培育未来产业创新生态，高效率运行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需要充分发挥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功能和作用，重视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的特殊要求，并在以下方面采取措施。
其一是创新组织与资源配置。创新组织是创新主体的承载体，是组织创新参与者从事创新活动并进行组织协同的基本单位，也是创新生态系统的组织保障，对于强化创新活动的规范化管理和监督、保障创新生态系统沿着既定的目标运行具有关键意义。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创新组织可以从不同层级的创新系统方面加以理解，如国家层面的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国家以创新组织名义推动其实施，而这主要体现为国家颁布实施创新体系建设的政策规范和制度，建构国家创新系统和体系。在这一创新系统中，需要充分考虑未来产业的特点和创新生态培育的要求，以瞄准未来产业关键核心技术、先导性技术和前沿引领技术为重点，构建有利于未来产业形成和发展的举国创新体制。在企业层面的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中，企业既是创新组织，也是创新的核心主体。在技术创新体系中，这一主体的重要性最为明显。未来产业由于具有战略前瞻性和高新科技引领性，针对未来产业打造和发展的技术创新体系构建应当强化产学研深度融合，以在技术创新和市场开拓方面具有雄厚实力的企业或者企业集团为龙头，实施集群攻关，大幅度提高技术创新能力。创新资源则是创新生态系统运行的物质基础和创新生态培育的基础保障。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运行中需要投入大量的创新资源，如何优化配置创新资源，保障创新资源的合理、高效利用及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是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运行和创新生态培育需要重视的问题。尤其是未来产业打造涉及一系列前沿科技攻关和重大技术革新，在创新资源配置中需要兼顾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经费的权重，在创新人力资源配备上需要针对不同创新生态系统予以合理安排。如在我国，一线科技创新人员大多来自高校和科研院所，直接从事技术创新活动的企业则相对较少，这与日本等国家的情况不大相同。在科技创新体制机制改革中，建立合理的科技创新人员流动机制，激发广大科技创新人员从事创新活动的热情，对于优化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及更好地实现创新资源配置效率具有重要意义。
其二是成果转化与创新效率。成果转化在当前我国创新生态培育中是较为突出的问题。创新生态系统运行的最终结果必然是围绕创新成果的创造和转化运用。如果创新成果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转化，特别是在相关市场的商业化，创新成果就不能有效实现其经济社会价值；对于创新主体而言，其继续从事创新活动的成本不能及时收回，也会阻碍创新生态系统的正常运转。成果转化与创新效率密切相关，成果转化率越高、转化越有效，创新效率通常也越高。
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具有促进成果转化和创新效率提高的功能和作用，因为系统内的参与者能够借助该系统的创新网络及时掌握创新资源的流动趋势，在不同创新参与者之间进行有效的能力互补，进而能够实现提升创新系统整体效率的目标[4]。成果转化无疑是未来产业形成和发展的基础。打造和形成未来产业，也是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促进成果转化的重要动力。不过，这里的成果转化和现有产业中新技术应用的成果转化有所不同，因为未来产业具有跨界融合、市场不够成熟、广泛运用先导性前沿科技以及创新资源投入大等特点，相对于市场成熟度高的传统产业和现行产业，涉及未来产业的相关科技创新成果需要通过产业孵化过程，而不能一蹴而就。在打造未来产业过程中取得的各类高新技术创新成果，相对于现有产业创新和成果转化，在创新生态系统构建和培育方面，更需要通过科技园、产业孵化区、高新技术开发区等产业化孵化基地加以实施。科技部、教育部关于批复开展未来产业科技园建设试点的文件即指出：“把构建未来产业创新创业生态作为科技园建设的核心，积极探索多学科交叉融合，从基础研究、技术开发到成果转化与孵化的融合创新体制机制，加快突破一批未来产业重点方向关键核心技术。”《科技部 教育部关于批复未来产业科技园建设试点的函》（国科函区〔2022〕323号）。这表明，产业孵化是未来产业建构的重要内容。产业孵化无疑有利于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更好地实现成果转化。基于此，为打造未来产业创新生态，需要完善产业化孵化的软硬件，为产业化孵化提供政策和制度支持，同时在产业化孵化过程中打通产学研融合堵点，针对创新成果产业化中出现的技术问题进行后续攻关，通过小试、中试，最终满足新产品的市场需要。此外，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针对成果的创新效率，一方面需要以提高创新效率为重要的评价指标，因为只有提高创新效率才能实现创新的目标；另一方面，基于未来产业相关技术研发和探索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不应以此作为唯一的评价因素，而应当给予合理的宽容，容纳试错成本。
其三是风险预防与反馈机制。科技创新与成果转化的过程通常充满各种风险，这类风险涉及战略风险、开发失败的技术风险、合作创新风险、法律风险和市场化风险等多种形式。由于技术攻关与创新成果的产业化转化是基本的形式和内容，未来产业的创新生态系统运行和创新生态培育同样充满上述风险。未来产业并非现有成熟的产业，存在市场的不确定性，因而在确定研究开发路线和战略定位上，未来产业的技术和生产路线也存在不确定性。由于未来产业相关领域技术的复杂性和前沿性，以及该领域的国际竞争激烈，未来产业的开发和投资难以避免失败的风险。在开放式创新环境下的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中，合作创新也日益普遍。由于存在合作理念差异和权属约定模糊等问题，合作创新的风险也容易产生。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创新组织之间由于利益关系的冲突，很容易产生法律纠纷。至于其市场化风险，则来自成果不够成熟或不能被相关消费者接受。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中，基于组织协调和创新要素的匹配以及系统内外部环境的协调，存在有效预防风险的机制和相应的反馈机制，能够减少创新风险的发生。和传统产业及现有产业技术创新相比，未来产业面临的风险会更多。为此，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中建构有效的风险预防及反馈机制，不仅十分必要，而且需要有效运行。实际上，未来产业的形成以先导性技术研发为基础，本身就是不断探索未知技术领域及其产业化前景的过程。
其四是知识共享与信息流动。创新生态系统中存在知识共享与信息流动机制。知识共享与信息流动，显然有利于创新组织和参与创新者在创新生态系统内高效率地分享内部知识和信息，促进知识和信息流动，也便于协调创新参与者在创新价值链上充分利用与整合创新资源和信息资源，促成创新目标的实现。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运行和创新生态培育中，充分利用系统内知识共享和信息流动的便利，有利于优化配置创新资源，降低创新成本，提高创新效率。需要注意的是，基于未来产业具有跨界融合的特性，知识共享与信息流动在未来产业生态培育中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这主要体现为该系统需要更多领域、更多部门的知识信息，并且需要克服系统内不同部门和组织相关产权归属的障碍，合理划分知识信息共享与知识专有的界限。
其五是创新文化与理念协同。创新文化是创新生态系统中的软资源，尽管不具有有形特征，但其对保障创新生态系统的正常运转和确保创新目标沿着既定方向运行具有重要意义。从过去技术创新体系的实践看，创新主体缺乏创新文化，或者创新主体之间缺乏创新理念协同，结果造成创新效率低下。创新生态系统则不仅强调创新资源和创新环境，而且重视创新文化的培育与创新理念的协同，这样便于使创新组织和创新参与者遵循创新的意旨，尊重创新规律和要求，最终实现创新目的。就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而言，创新文化与理念协同具有特殊性，并且显得更重要。未来产业的跨界融合性更强，围绕未来产业发展的重大科技攻关和创新涉及跨组织问题，而这些不同的组织在创新文化和理念方面存在不一致乃至冲突之处，因而在跨组织中凝聚创新共识显得更重要。
上述措施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运用方面都有充分体现，这从下一部分的研究中可以看出。
三 基于促进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的
知识产权保护策略
如前所述，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有效运行需要培育良好的创新生态。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知识产权保护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营造一流创新生态”[15]；《“十四五”国家知识产权保护和运用规划》也提出要推动知识产权融入产业创新发展。实证研究表明，知识产权驱动的创新生态系统中，知识产权保护对创新产出具有显著的正效应[16]。为发挥知识产权保护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的重要作用，需要建构“知识产权驱动型创新生态系统”。这一生态系统以知识产权保护激励创新为动力，以创新尤其是技术创新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和产业结构优化，以打造未来产业为根本。一方面，未来创新生态培育必须有强大的激励创新的动力机制，否则创新活动难以持久，创新系统缺乏活力。以知识产权保护为核心的知识产权制度，则是一个典型的激励创新的法律制度安排。“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这一观念已经深入人心。2018年4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开幕式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这是完善产权保护制度最重要的内容，也是提高中国经济竞争力最大的激励”[17]。另一方面，创新尤其是技术创新是创新生态系统运行的基本形式。技术创新能够使科技创新成果市场化和产业化，获得更高的附加值，因而成为推动产业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转型的关键力量。
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以发展未来产业为目的，在创新生态系统内为提高创新效率和创新能力，充分利用创新系统内的创新资源和创新组织及创新参与者的特色和优势，通过创新协同和动态整合，最终实现创新系统良好运行。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需要充分利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在加强创新成果知识产权保护的同时，实现激励创新和促进创新生态形成的目的。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的知识产权保护策略，既具有知识产权保护策略的一般属性和特征，也基于未来产业的特殊性而具有自身的特点。笔者认为，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以下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值得重视。
（一）实施知识产权全过程保护策略
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运行和创新生态培育，具有系统性、开放性和动态性，在创新主体、创新资源、创新行为、创新环境等创新诸要素中，基于创新链和价值链及相关的产业链目的，均需要借助充分、有效的知识产权保护，使创新成果转化为受知识产权保护的成果，从而使技术本身的优势转化为市场竞争优势。
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的每一环节和过程，均涉及知识产权保护问题，需要进行知识产权全过程保护，实施知识产权全过程保护策略。知识产权全过程保护，能够将未来产业创新突破和技术攻关过程同时变为知识产权创造和保护过程，避免知识产权的流失。这里以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的技术创新为例进行说明。技术创新是在发明创造的基础上，通过对创新成果的商业化和产业化转化，实现创新成果经济社会价值的过程和行为。技术创新和知识产权保护的关系，可以从知识产权保护的全过程予以理解。具体而言，在最初的发明创意阶段，需要进行可行性研究。为此，需要充分利用知识产权文献和情报分析，探寻技术发展路径和空间。可行性研究报告则需要设置获取知识产权的指标，如前瞻性科技创新突破的知识产权目标及指标任务，为未来技术开发提供动力。在研究开发阶段，需要借助知识产权文献和情报进一步指导研究开发，对于已取得的符合知识产权保护条件的创新成果，要及时进行知识产权确权。在这一阶段，知识产权保护具有很强的策略性，因为选取何种形式的知识产权保护、在哪些国家和地区申请专利以及在专利申请中公开技术方案的范围和要求保护的技术方案，都需要从法律、技术和市场等方面进行审慎分析。在之后的成果产业化阶段，依然需要利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防范创新成果被竞争对手仿冒、假冒和剽窃等风险。至于将创新成果推向国际市场，则还存在充分运用国际保护策略开拓国际市场的问题。从知识产权全过程保护策略看，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还涉及利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激励创新，从而激发创新生态系统的活力，提高创新效率和能力的作用，知识产权保护在这方面的功能和作用也不可忽视。
知识产权全过程保护策略遵循过程管理的原理和理念，是一种有效的知识产权保护策略，有利于提高知识产权保护效能。对于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而言，这一保护策略显得更加重要。原因在于，未来产业的战略前瞻性、跨界融合性以及动态权变性特征，决定了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复杂性、动态性和运行的过程性，使得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涉及更加复杂的创新链和价值链，只有实施全过程保护策略，才能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培育中从全局和战略高度谋划知识产权保护，防止在相关组织和领域中出现知识产权保护的缺失，从而提高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中整体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为此，建议在针对未来产业发展的政策和制度规范中，明确知识产权全过程管理和保护的目标与要求，完善现行企业和高校、科研院所知识产权管理国家标准，引入知识产权全过程管理的规范。
（二）为提高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而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策略
在开放式创新背景下，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是一个开放系统，面临系统内外部的竞争。其中，系统内部的竞争旨在通过整合和分配创新资源，开展竞争与合作，实现协同创新目标；系统外部的竞争则关系到创新生态系统的活力与市场竞争力的打造。为提高未来产业创新组织和创新参与者的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应当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策略。例如，在进行技术开发和重大科技攻关时，除技术创新突破外，还应当充分考虑知识产权方面的目标，以便实现科技创新与知识产权保护的协同，并且能够在科技创新活动中引入知识产权导向。充分利用知识产权制度激励创新的功能和作用，能够使未来获得的知识产权受到更充分的保护，将技术优势转化为市场竞争优势。又如，对于进入产业化的前沿性科技创新成果，在大规模市场化、产业化前，及时进行海内外知识产权布局，并考虑有效的知识产权组合，有利于实现以知识产权的有效保护占领未来市场的目标。
强化知识产权保护，并非为保护而保护，而是以提高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为目的。这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显得更加重要，并具有自身特点。未来产业创新能力的提升，以关键核心技术、先导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等重大科技创新突破为指引，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创新能力提升。未来产业市场竞争力则涉及相关战略性新兴产业等先导性产业的国际竞争优势。在当代日益严格的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环境下，上述市场竞争优势只有通过强化知识产权保护才能获得，而技术优势本身不等于市场竞争优势。
还需要指出的是，在未来创新生态培育中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应当站在知识产权战略高度，从战略层面谋划知识产权的充分和有效保护。例如，对于面向未来的前沿性、先导性科技创新成果，在专利保护方面应当重视基本专利战略和专利网战略的有机结合，防止开发的核心技术因得不到法律的充分保护而丧失市场竞争力。在这方面，国内外先进企业都有经验可循，如我国华为5G技术及其产业化的全球专利布局策略就值得研究。由于未来产业是当前国际产业竞争的焦点之一，我国企业为提高未来产业的国际竞争力，需要充分意识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重要性，开展国际范围内的知识产权前瞻性部署。
（三）为防范各类知识产权风险而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策略
从理论上来说，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目的之一是防范各类知识产权风险，做到未雨绸缪，避免各种潜在的损失。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创新组织和创新参与者围绕创新成果会形成相应的权利义务关系，也会出现各种风险。为防范各类知识产权风险，需要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策略。这尤其体现于以下几方面：其一，在合作创新和开放式创新活动中，明确创新组织和不同创新参与者对创新成果的权属关系，防止法律风险的发生。如前所述，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存在大量合作创新的情况，这有利于整合创新资源，分担创新风险，提高创新效率。对于合作创新中产生的可以获得知识产权的创新成果，需要根据法律规定和合同约定，明确其知识产权归属和相关的利益分配，以免产生权属纠纷。在开放式创新环境下，创新资源的利用和创新方式更为复杂，更应注意知识产权风险的防范。例如，对加工、外购的创新资源，为防止知识产权风险，需要在加工、外购合同中明确提供方知识产权瑕疵担保的法律责任。又如，鉴于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存在研究开发失败的风险，合作各方需要明确研发失败的风险责任承担方式。其二，对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能够获得知识产权的创新成果，及时予以知识产权确权，防止知识产权和相关无形资产流失。研究开发成果最终需要获得知识产权，才能受到法律的有效保护。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会源源不断地产生研究开发成果，需要立足于成果本身，从法律、技术和市场三方面考虑合适的知识产权保护形式，尤其是专利保护与技术秘密保护。在进行知识产权确权时，还需要高度重视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如最大限度地扩大保护范围、提高市场竞争力，防止简单地将专利申请和授权等行为视为仅是为了获得专利权的行为。其三，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防止创新组织和创新参与者侵害他人知识产权的行为，建立知识产权侵权风险防范的预警应急机制，为未来产业发展扫清法律障碍，并通过强化上述机制的有效运行为自身知识产权壁垒保驾护航。知识产权保护既包括保护自身的知识产权，也包括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尤其是不得侵害他人的知识产权。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无论是利用创新资源，还是进行研究开发活动以及对创新成果的商业化，都会涉及大量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为有效防范知识产权侵权和被侵权风险，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需要建立预防知识产权侵权的机制，以便及时发现和处置知识产权侵权风险问题，降低风险发生的概率。
需要进一步指出，基于创新组织和主体更加复杂、创新活动更加充满不确定性和风险性，以及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运行的动态开放性等情况，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防范各类知识产权风险变得更加紧迫和重要。加强知识产权风险防范，有利于协调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内创新主体的利益关系，防止知识产权流失，同时也有利于把控系统运行中侵害他人知识产权的风险，使整个创新生态系统运行与知识产权治理和控制保持同步。为实现上述目标，建议涉及知识产权风险控制和管理的国家标准引入未来产业发展的知识产权风险控制手段和程序，以强化未来产业知识产权风险控制的可操作性。
（四）为防范技术安全和产业安全风险而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策略
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旨在激发创新主体的创新活力，充分有效地开发和利用创新资源，提高创新效率，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最终促进未来产业的发育和形成。在当代，知识产权成为国家和地区、产业和企业开展竞争的武器，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知识产权保护策略的运用应当高度重视技术安全和产业安全风险防范问题。就技术安全而言，当前未来产业国际竞争日益激烈，通过抢占前瞻性技术、先导性技术制高点而占据国际市场优势，成为近些年来发达国家发展未来产业的基本战略。发达国家试图通过将关键核心技术知识产权化的形式，牢牢控制未来产业的话语权，我国也因此遇到“卡脖子”技术瓶颈，技术生态发展受到一定的阻碍。为此，我国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应高度重视技术安全风险。就产业安全而言，其与技术安全紧密联系，因为关键核心受制于人，相关产业也必然受制于人。例如，发达国家企业在部分关键核心技术领域具有技术优势和知识产权优势，通过构筑专利壁垒而向他人收取高额专利许可费形式，“导致产业难以实现良性发展甚至难以生存”[18]。在当代知识产权国际保护水平不断提高的背景下，由于技术安全和产业安全都以充分有效的知识产权保护为后盾，在应对风险方面，二者同样都需要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充分利用知识产权保护制度的功能和作用，促进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开发和利用，尤其是关键核心技术自主知识产权的开发和利用。有研究指出，实现科技自立自强，要“完善科技创新政策体系、知识产权严格保护制度、科技创新生态体系和科技评价考核制度”[19]。
当前，世界各国为争夺未来产业领域技术和产业国际竞争制高点，纷纷制定促进未来产业发展的政策制度和规范。我国也不甘落后，例如“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就设有“前瞻谋划未来产业”专节。在相关政策和制度规范中，通过强化知识产权保护来有效防范技术安全和产业安全风险十分重要。这是因为，针对未来产业发展，我国还存在诸多软肋，特别是在“卡脖子”技术方面受制于人，自主知识产权不足。为此，建议国家制定更具有可操作性的政策和制度规范，立足于未来产业的特殊性，提出防范技术安全和产业安全风险的制度性措施，如跨境数据出口制度、技术管制制度、知识产权安全评估制度等。
（五）强化知识产权保护与标准化相结合策略
在当代，标准尤其是技术标准领域的竞争同样日益激烈。技术标准竞争的真正原因是其背后的专利技术标准化，因为将专利技术标准化能够借助标准的通用性和专利权的独占性，最大限度地获取市场竞争优势。由于未来产业针对的是具有巨大市场前景的前沿性、先导性技术甚至颠覆性技术的攻关和突破，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必然会源源不断地涌现一些重大科技创新成果。对这些具有巨大技术优势的创新成果，不仅需要及时进行专利确权，而且需要引入标准化战略的理念，及时将专利技术标准化，以全面提高我国在相关未来产业中的战略竞争地位和竞争实力。实际上，近年来我国政策性文件中已做出相关规范，重在落实。例如，前述工业和信息化部等七部门《关于推动未来产业创新发展的实施意见》指出，要“促进标准、专利与技术协同发展，引导企业将自主知识产权与技术标准相融合”。《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也强调，要“健全技术创新、专利保护与标准化互动支撑机制，及时将先进技术转化为标准”[20]。在培育我国未来产业创新生态中，重视知识产权保护策略与标准化的结合，特别是专利技术标准化策略，能够构筑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的新型竞争规则，从标准与知识产权协同推进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的形成[21]。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中融入标准化战略，有利于我国企业参与全球化技术标准竞争，进一步强化知识产权保护优势，“主动谋求未来产业发展的国家战略博弈优势”[22]。
未来产业的培育和发展建立在符合技术发展规律并具有市场前景的关键核心技术、前沿引领技术、颠覆性技术等具有先导性和巨大市场竞争力的技术创新上。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实际上也就是重大科技创新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会不断涌现重大科技创新成果。基于技术标准化对于占据市场竞争优势的极端重要性，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取得的这些重要科技创新成果需要及时标准化。在当代，技术标准化的真正优势则来源于专利等知识产权，因此技术标准化过程应当与知识产权确权保持统一，在标准化之前需要强化知识产权保护。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强化知识产权保护与标准化相结合策略，也需要通过国家相关的标准化战略和政策规范加以落实。建议修改现行相关标准政策和规范，实现未来产业发展中的知识产权保护与标准化政策的统一，以便我国在未来产业发展中能够通过实施标准化战略和政策，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提高我国产业的国际竞争力。
（六）在知识产权保护中弘扬知识产权文化
从一般意义上说，文化是一种软实力。知识产权文化属于广义的文化范畴，属于知识产权保护环境的核心理念和价值取向。在知识产权保护体系构建中，知识产权文化也是必不可少的制度环境要素[23]86-88。在知识产权保护中，弘扬知识产权文化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知识产权强国建设纲要（2021-2035年）》即指出，要“塑造尊重知识、崇尚创新、诚信守法、公平竞争的知识产权文化理念”[24]。基于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创新的理念以及知识产权保护对于激励创新、保护创新和促进创新成果转化运用的制度功能，知识产权文化本质上也是一种创新文化。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创新文化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和因子。创新生态培育的一个重要方面即是在创新生态系统中营造良好的创新文化和创新氛围，提高创新主体的创新意识，弘扬创新精神。对此，现有研究已予以肯定，例如有观点认为创新文化是“创新生态系统的精髓”[25]。知识产权文化在知识产权保护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同时其又属于创新文化范畴，而创新文化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也占据重要地位，因此，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充分运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自然也离不开弘扬知识产权文化。
作为创新文化范畴，知识产权文化在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的重要性，还体现为未来产业创新生态中创新文化培育的特殊性。在知识产权保护中弘扬知识产权文化，特别要注重培育创新精神和保护与尊重知识产权的意识，以实现创新理念协同目的。为此，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中需要加强知识产权文化理念的宣传和普及，通过自组织和外部案例解读，使创新主体深刻认识到知识产权文化的内涵和重要性；同时，也需要通过创新生态系统内的制度性规范，明确创新主体的企业文化和具体推进措施，以确保知识产权文化理念成为创新的沃土。
四 结 语
未来产业立足于现有产业和传统产业的现代化改造，以重大科技创新和颠覆性技术发明为抓手，以高新技术产业化特别是战略性新兴技术的产业化运用为重点。发展未来产业是打造我国现代化产业体系，实现传统产业现代化改造，实现产业转型升级，赢得经济新增长点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所必需的。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是打造未来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加快形成未来产业的关键所在。基于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激励创新、保护创新成果和促进创新成果运用方面的制度性功能，我国未来产业创新生态培育需要充分运用知识产权保护策略，全面推进未来产业的形成和发展，从而促进我国产业国际竞争力的提高和经济社会的发展。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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