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的AB面（短篇小说）

有人说我跟郭经理走得很近，看上去关系似有些不太正常。每次听到这样的谣言之后我都一笑了之。我之所以跟郭经理走得很近，完全是因为工作需要，他是部门经理我是综合员，不想近都不成。我敢肯定这谣言都是从王志强嘴里传出来的，每次我去郭经理办公室，王志强就站起来目送着我走，让人常常背后感到一阵异样的滚烫，而那样的目光，也常常会出卖一个人内心的隐秘。

其实郭经理是个不错的男人，研究生毕业，聪明睿智，还长得干净，是标准的帅男。郭经理经常用他的大眼睛打量我，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打量，我知道他对我是那种纯洁的关注。

那天我一从公交车上下来，就发现下雨了，真要命没有带伞，确切地说我送女儿上学时把伞留给女儿了。只好奋力地从公交车站跑到了单位，站在单位一楼大厅的大镜子前打量自己时，感觉真是太惨了，大波浪发型已经成了清汤挂面，早晨化的精致妆容全花了，衣服全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这时我听见许莹喊我：刘雅刘雅。

我不想让许莹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假装没听见。

刘雅刘雅。显然她已走了过来。我只好回头看她，她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怎么回事，没带伞吗？

我点了点头。沮丧地说，从公交车站跑来的，一下就变成了这个丑样子。

许莹说，你傻呀，你给我打电话呀，我去车站接你。

是呀，我怎么那么傻呢，为什么没想起找人给我送把伞呢。

许莹拉我去更衣室换衣服，换好衣服，整好妆容后，我又找回了之前的自信。

雨一直下着，整个上午我心里仿佛一直郁闷着，这来路不明的郁闷将我带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静坐在那里，追根溯源，想深挖一下缘由，看看这种坏心情到底来自哪里。来自老公？来自许莹？还是……这时看到神情古板的郭经理从门边探了一下头，对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的梦，昨晚的梦里有他，原来我的郁闷和昨晚的梦有关。

中午休息时和许莹讲了我昨晚的梦。许莹正在玩电脑游戏，她侧过脸来看我，我说在梦里和郭经理发生了剧烈的争吵。许莹马上说，梦和现实往往都是反的，你看平时郭经理对你多好呀，他对你的差异化对待真的让我很羡慕。

许莹三十岁，比我小，未婚，有固定的男友。她性格开朗，对朋友仗义，她和我是要好的朋友，用她的话说，我们的关系是坚挺的，任由什么外界的力量来破坏也不会动摇我们的关系。我们有时互相称亲爱的，她喜欢叫我雅，我喜欢唤她莹。我们是很谈得来的，我们谈人生谈理想，谈人世间无涯的苦难和快乐。我们甚至有点相见恨晚！

以前我和许莹不在一个部门，我们经常在电梯里相遇，有时互相懒洋洋地撩上一眼，并不说话。感觉她的脸太过精致，姿色属于中上，我听说过关于她的一些传闻，诸如绯闻之类的一些事件。每次见到她都会不经意间想起那些传闻，感觉那些消息与她本人并不太契合。有时会在餐厅里见到她，她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悄悄地吃，从不与人搭话。看上去内向、孤傲、清高。我倒觉得我们俩人有点像。有时我们的目光会有交集，但很快就会错开，我承认有时会注意到她，而她对我可能毫无兴趣吧？谁知道呢。

后来许莹调到了我们部门，我俩一下子就成了好朋友，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是外向的性格，与我之前对她的印象完全不同。她是一个热情活泼的女子，她每次去饮水机那里打水时都给我也捎上一杯。她喜欢吃水果，她每次吃水果时都会分一份给我。我的办公桌也由她打扫和整理，有她这样一个好朋友真的很不错。因为我俩身材差不多，我们还经常换着穿衣服，她的漂亮衣服特别多，每次穿她的衣服时我心里都美滋滋的。

郭经理并不知道坊间有关于我俩的传闻，他仍然毫不避讳地对我投以信任和关心。比如我每次看上去有点不开心时，他都会刨根问底地想要弄清楚我到底为什么不开心了。如果告诉了他我不开心的原因，他便会耐心地开导我，直到我的脸上露出笑容为止。我内心里管他叫温暖的郭经理，但表面上我对他总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我内心一点想跟他搞婚外恋的意思都没有，我跟丈夫的关系很好，他在大学里当老师，我整天忙于相夫教子，哪有闲心搞什么婚外恋呀。至于郭经理对我有没有什么企图，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由于我工作出色，每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我知道王志强不服气，我承认他也很努力，那为什么他当不上先进呢，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为此我也和郭经理探讨过这个问题。有一次我说王志强工作也很出色，今年的先进让给王志强吧。郭经理当时沉默了片刻，他说王志强的确工作很出色，但总感觉他在工作上经常做表面文章，是做给别人看的，而你不同，你是发自内心地想把事情做好，即使没有领导督促你也会做得很好。比如贷后检查如果查得严时，王志强便每月都及时跟进，查得不严时他甚至好几个月才做一次贷后检查，对检查制度的执行特别不严肃。

许莹工作谈不上努力，她整天都在想着如何能让她的男朋友快点娶她。她男朋友在派出所上班，他们已经相恋七年了，但一直都没有结婚，据许莹说她男朋友张朋经常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拒绝和她结婚，有好几次说起这件事时许莹都在我面前哭了。她甚至让我帮她出个主意，看看怎么能让张朋早点娶她。看到她求我，我只好开动脑筋帮她想办法。我说你就假装跟他分手，他一害怕就会娶你了。

许莹说这个方法她试过，根本对他不构成威胁，他好像巴不得早点跟我分手，他就可以去找比我更年轻比我更漂亮的小女孩了。七年了，我想他早就厌倦我了，只是浪费了我七年的青春，他不好意思甩掉我罢了。许莹说你以前一定听说过我的许多绯闻吧，那都是张朋把我给逼的，为了让他吃醋我假装和别的几个男人恋爱，可每次张朋一听说我和谁好了，他并不吃醋，而是鼓励我勇敢地去追求新爱。

我说，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跟他耗着，早点分手吧。

许莹说都七年了，我跟他是有感情的，再说了我如果跟他分了，他马上找个小女孩结婚了，那对我将是多么大的打击呀。

我说你跟他分了，你可以再找一个你爱的男人结婚呀。

许莹说我也想那样呀，可周围的人都知道我跟了他七年，哪个男人还敢要我？

许莹说完趴在我的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想许莹是可怜的，她专注地痴缠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对她始终都在心猿意马。

现在张朋就是她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许莹经常把我当成她倾诉苦闷的栖息地，有时她的絮叨都把我说烦了，可我还得咬牙忍着，还得时不时地做微笑状或悲伤状来配合她，免得她看出我的不耐烦，谁叫我跟她是好朋友了。我俩的办公桌并列，每次一扭脸就能看到她，有时我认真工作时，总感觉她在扭脸偷偷地看我，为了验证这个感觉，有时我会忽然侧过脸去看她，果然她正在看我，我马上会说，你又在偷看我！见我抓到了她的现形，她马上不好意思地把目光移开，并解释说她喜欢看我认真工作的样子。

有一次我给行长写了一份一万多字的数据分析报告，写了半个月，写得很累，那天下午终于写完了，准备第二天打印后就给行长送去。可是第二天却在电脑里怎么也找不到那篇文章了。明明是保存了，为什么没了呢。这把我急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那可是我半个月的辛苦呀。文章的丢失惊动了很多人，找来技术人员在电脑中也没有找到，真是出了鬼了。郭经理私下里跟我说可能是谁故意将我的文章给删除了。谁那么缺德，干这种事。部门里只有许莹知道我的电脑密码，可她绝对不可能删除我的文章呀。一定是王志强干的，他可能偷窃了我的密码，然后将我的文章删除了，因为他嫉妒我。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又凭着记忆重新将丢失的文章又写了一遍，但这次的质量跟原稿比差了很多。

那天中午和许莹在单位旁边的大街上散步，她挽着我的胳膊说她感觉这几天王志强有点反常，一提起你丢失文章的事，他的目光就会马上变得躲躲闪闪的。

我说这件事一定是他干的。许莹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之后许莹说她昨天跟张朋干仗了，干仗的原因是她发现张朋的微信里新加了好几个女的，并且他们聊得很热闹。当她质问他时，他说都是工作关系认识的，完全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

我说像张朋这样的人你别再对他抱什么美好的希望了，我要是你，我早就跟他说拜拜了。

许莹哭丧着脸看了我一会儿，她说真愁人呀，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我们走在大街边的树荫下，许莹的脸被斑驳的树叶衬托得有些扭曲。她的叹息在我的耳边一声接一声地，让我心疼。

那天郭经理叫我去他的办公室，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行长说我们部门要提拔一个副经理，我推荐了你。

什么？郭经理的话太让我吃惊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当什么副经理，我一直是一个不关心博弈，只关心粮食和蔬菜的贤妻良母。

郭经理见我如此惊讶，他一下笑了。他说你的工作一直都那么出色，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个副经理的职位非你不可。

其实郭经理哪里知道，我每天努力工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马上干完工作下班，然后去菜市场，之后火速回家做饭。可怜的郭经理并不知道真相，他把我想得太优秀了。

我将要当副经理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第一个道喜的当然是许莹了。王志强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非常不好看，我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在为当这个副经理奋斗着，没想到SYWQGMyfYcFgvbHx6BwpjA==半路杀出个我来，无情地挡住了他的仕途。

半个月后，郭经理把我的材料报上去了，只等批复一下，就要走马上任了。我从没当过领导，内心很是忐忑，丈夫给予了我很大的鼓励，他说我肯定行。

可是又过去了半个月，也没有动静。有一天行长忽然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我心里又惊又喜，一定是批复下来了。当我坐在行长面前时，看到行长的表情是严肃的。行长说我的批复被否决了，原因是上面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说我和郭经理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行长的话真是五雷轰顶，砸得我半张着嘴傻在了那里。我马上申辩说我和郭经理是清白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行长笑着说，我相信你的话，可匿名信的出现对你是非常不利的，以后多注意吧，处理好与同事和领导的关系。

我踉踉跄跄地从行长那里走了出来，一直在想是谁写的匿名信，除了王志强，好像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就这样升职的事一下子便化成了泡影。许莹为了安慰我，特意请我吃了顿饭，我们俩人都喝了酒，然后痛快地将王志强骂了一通。

当王志强听说我升职申请没有被审批时，他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这是许莹告诉我的。

郭经理也听说了匿名信的事，他说对不起我，他平时对我好，并无他意，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我升职的障碍。从那以后，郭经理似乎不那么关心我了，他不敢跟我走得太近，怕影响到我。我也主动疏远了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他办公室的，有什么事情能打电话尽量打电话沟通。

从那以后我和郭经理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每次见面讲话时都会有些不自然的感觉。一般情况下也总是就事论事，别无他话。不像以前还经常会说点别的事情，比如各自的家庭、同学之类的，现在都没有了。

有一次单位派我和郭经理一起去出差，为了避嫌，我主动放弃了这次出差的机会，调换别人去了。其实郭经理这人还真挺不错的，很正直很诚恳的一个人，家庭也很和睦，他的办公桌上和我的办公桌上都摆放着各自一家三口的合影，他妻子很漂亮，夫妻关系一直都是很融洽的。

最近忽然发现许莹和王志强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让我很不高兴。那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我严肃地对身边的许莹说不许你和王志强走那么近，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他不对付吗？

许莹正在吃一条炸黄花鱼，她抽了一根小刺调皮地扎了我的脸一下，她说，你想到哪去了，我英语不是很好吗，王志强想让我给他儿子辅导一下英语。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你同意辅导了？

许莹点了点头。

年末选先进时，采取无记名投票，部门共10个人，我得了7票，剔除我自己，有两个人没选我，那么这两个没选我的人到底是谁呢？除了王志强，我没想出那第二个人会是谁。当然了，7票我也是票数最多的，毫无悬念地再次当选了。

转眼一年过去了，许莹又长了一岁，31岁了，她说她的男朋友仍然没有娶她的意思。为此她很消极，经常跟我抱怨命运的不公。

这天早晨，许莹来上班时，手腕上缠着纱布，看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了。我用目光询问她怎么了？

她说昨晚跟张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之后她绝望地割腕自杀了。

什么？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说我真的不想活了，这场恋爱让我感到无比的绝望。

那你也不能自杀呀！

我用手搂住了痛苦的许莹，我说，你记住，以后再干傻事之前一定要先给我打个电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一定要学会爱惜自己。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一接听，对方说他是张朋。他说他就在我单位楼下，让我下楼一趟。

看了一眼正在痛苦中的许莹，我悄悄地下楼了。

张朋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等我，其实我内心里是很讨厌他的，但表面上还是对他报以了一笑，我问他找我什么事？

他说我知道你和许莹是好朋友，她总跟我提你，你知道吗，我真的受不了她了，她这个人太作了，昨天她跟我无理取闹，对我又打又骂的，我提出跟她分手，她便用割腕自杀来吓唬我。

我说，其实你说什么都没用，许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跟你结婚，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跟她结婚吗？

张朋说一开始我是想跟她结婚的，可通过这几年的相处，我发现她太作人了，我真的不敢想，跟她结婚后我会有多痛苦。

我说许莹是个好女孩，她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她之所以变得不好相处，完全是你给逼的。

张朋说看来你并不了解许莹，我最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劝劝许莹，让她放了我吧，让她同意跟我分手吧。我知道许莹崇拜你，你说的话她肯定听。

原来张朋想让我帮助他分手，这种事我可不能干。我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不会帮你劝许莹的。说完我生气地离开张朋上楼了。

张朋在背后喊我时，我连头都没回。之后张朋来找过我的事，我没有告诉许莹。

这天郭经理又找我谈话了，他说提拔一名副经理的事又提上了议事日程，他仍然向行长推荐了我。

经过上次匿名信事件后，我早已放弃了升职的打算，我跟郭经理说还是推荐别人吧。

郭经理摇了摇头，他肯定地说：非你莫属。

这次还算顺利，报上去不久就批下来了，很快进入了公示阶段。

谁想就是在公示阶段又出事了，据说上级接到了举报电话，举报我利用职务之便多次收受客户的贿赂。

当听到这一消息时，我非常震惊，我收受过贿赂吗，我开始快速在大脑中搜索，你别说，还真有收受小礼物的事情。比如有的比较要好的客户送过我茶杯、台历、雨伞什么的。可我一直没把这当成是受贿呀，再说别的同事也都收到过这样的小礼物呀。

这一次升职的事就这样又泡汤了。为此我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深刻反思自己的同时，一直在猜测是谁打的举报电话。

许莹说还能是谁。

我知道她是在暗指王志强，我想也许我应该试着跟王志强搞好关系，我承认我的工作成绩压制了王志强的发展，可那也不是故意的呀，我的成绩摆在那里，有目共睹。

为了缓和我跟王志强的关系，许莹安排了一个饭局，饭局只有我们三个人，开始我跟王志强都有点尴尬，在许莹八面玲珑的撮合下，我们渐入佳境，我们都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最后喝到热泪盈眶，相互拥抱。王志强讲了他的家庭和他自己，他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每一步都很艰难，跟他比，我们吃的那点苦都不算什么。

从表面上看，这次酒后，我和王志强的关系的确有了实质性的推进。我们说话时不再顶撞，我做出成绩时他不再撇嘴，而是主动给我鼓掌。不管这份鼓掌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我都把它当成是发自内心的友好。

有一天我喝了一杯水后，忽然开始上吐下泻，一次又一次地去卫生间呕吐时，惊动了办公室内的其他人，许莹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她搀扶着我去卫生间，她还说要送我去医院。有人说我的症状特别像中毒，我虚弱地坐在椅子里回想着我的早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怀疑是喝的水出了问题。

王志强说是不是有人给你喝的水下了毒？

感觉王志强的话特别可笑，谁能给我下毒啊，我又不是皇上。但我的确觉得早上喝的那杯水里有股怪味。这次中毒，我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某一天，许莹忽然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说张朋终于主动提出要和她结婚了。

这消息来得有点突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不想结婚吗，怎么忽然又要结了？

许莹听我这样问她，她忽然沉默了，她说具体原因我得下班后再告诉你。

下班后许莹约我去饭店，我其实下班后就想马上回家去相夫教子，根本不想去饭店，但又好奇许莹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只好去了。许莹喝了两杯酒后开始告诉我真相。她说其实张朋告诉她要娶她的时候，她当时的确特别兴奋，但回到家后，她问了自己无数次，为什么他说要娶她了，她就非得同意呢。其实在她内心里她早已和张朋分手了，只是她不想这分手要张朋提出来，必须得由她提出来，她要让张朋清楚地知道，是她许莹甩了张朋，而不是张朋甩了许莹。许莹说还有一点很重要，其实最近张朋是因为在工作上出了点问题，才想起和她结婚的，张朋在办案时犯了错误，被派出所停职审查了。这时的张朋很消极很无助，前途变得渺茫不测，他这才想起他应该在这个时候抓住许莹这根稻草。

许莹说她想明白这件事后，在半夜的时候电话通知张朋，她已决定跟他分手了。她说当时张朋很吃惊，他说你不是一直都在央求我娶你吗，为什么忽然要分手？

许莹说不要问为什么，分手就是分手了。

说完许莹就把电话挂断了。她说她挂断电话后，感觉特别解恨，整个晚上她躺在床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她觉得在这场八年的漫长恋爱中，太累了，太委屈了，现在她终于赢了一回。

谁会想到他们之间八年的感情，会因为张朋的求婚，使这份感情在一夜之间化为了乌有。我心想许莹够狠！

我跟许莹吃饭时，她的手机一直在响，都是张朋打过来的，张朋不同意跟她分手，一直在争取复合。而许莹铁了心，分定了。喝了许多酒之后，许莹趴在我的肩头撕心裂肺地哭嚎了一阵，让她哭吧，她哭的是她浪费了八年的青春，她哭出来的是她那无边无境的委屈和伤痛。她哭完后，内心就会安静，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后来许莹申请调走了。许莹的离开把我给闪了一下，我失去了一个能倾诉内心的朋友。我们经常通电话，不久许莹告诉我她有了新的男朋友，我真的祝福许莹，希望她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

有一天中午，我和许莹褒了会儿电话粥，放下电话后，告诉正从外面进来的王志强，我说许莹快结婚了，我们一起去参加她的婚礼吧。

王志强坐在了我的对面，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用目光鼓励他尽管敞开心扉地诉说。

王志强局促地摆弄着双手，他说其实我早就有话想对你说了。

我想他以前做了许多对不起我的事，现在是要对我说抱歉吧？

王志强说，你一直把许莹当好朋友，其实你都不知道，她在背后做了和说了许多损坏你名誉的事情。王志强的话让我不仅大吃了一惊，你开什么玩笑呀，许莹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的友谊一直都是坚挺的。

王志强轻蔑地笑了一下，他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印象不好，看你工作那么出色，领导那么器重你，我的确内心很不平衡。但再对你有意见，我做事还是有底线的，不会去做出格的事情。我知道有许多对你名誉不利的事，你一直都怀疑是我干的，你知道我有多冤枉吗？其实我什么都没干呀，你别再怀疑我了。王志强说许莹一直都很嫉妒你，嫉妒你工作出色，嫉妒你家庭幸福，你别看她表面上总是表扬你，可背后，她没少说你的坏话，很多关于你的谣言都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

我立刻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许莹，要当面和她对质。王志强马上制止了我，他说你这样做不把我给出卖了吗？

王志强走后，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不知道是该相信王志强还是该相信许莹，思考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下班后，我在楼下意外地遇到了张朋，他显然是正在楼下等我。他说我们去旁边的咖啡馆坐一下好吗？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跟他有什么交往，但一想到王志强今天告诉我的关于许莹的事情，我决定跟张朋谈谈。

张朋说自从和许莹分手后，我过得很轻松，我终于结束了那恶梦般的生活。其实我今天是想跟你谈谈真正的许莹，你一直把许莹当成好朋友，可许莹对你并不是那样的，她特别恨你。为了阻止你升职，许莹写过匿名信、打过举报电话、她还多次删除了你电脑里的重要文件，她还在你喝的水里下过毒。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张朋的话，这些坏事我一直认为都是王志强干的，现在他为什么说是许莹干的？

张朋说你是不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就是想告诉你，许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内心很阴暗，她坏起来时，比谁都凶狠。她在我面前经常把你骂得体无完肤。她嫉妒你身上的一切。她每次对你干了坏事后，回到家后都会喝上一杯，以示庆祝。我每次劝她停止做坏事时，她都会对我大发雷霆。

现在张朋的话和王志强的话我都不愿意相信，我想让他们说去吧，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张朋说以往你总是在听许莹的一面之词，她肯定在你面前把我说得特别不堪，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许莹的另一面，只是为了提醒你，不要那么单纯，以后交朋友时，一定要注意甄别！

之后张朋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傻傻地呆坐着。这时我特别想给许莹打个电话，让她亲口告诉我，那些坏事都不是她干的。可是又马上制止了自己。我想当许莹写匿名信、打举报电话、删我电脑里的重要文件和在我喝的水里下毒时，她的心里该是多么地恨我呀，她恨我，这让我太伤心了，而跟她在一起时，我感到的都是快乐，一种真实的快乐！同时我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她为什么会恨我，也许是我太简单了，总是将自己的幸福毫无隐藏地暴露在人们面前，你太过幸福了，就会让那些不幸福的人嫉妒，嫉妒生恨。当然了我是无辜的，无意中伤害了他人，我对他们说声对不起。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看见楼宇间跳跃着耀眼的夕阳，我想难道我和许莹之间坚挺的友谊真的开始夕阳西下了吗，也许这友谊的外面一直包裹着一层脆弱的外壳，一经碰撞，便瞬间碎了一地。我试着将许莹放置在一个离我合适的距离里，我远远地打量着她，我看到的她一直都是笑着的，我狠心地撕去了她的笑靥，我仿佛立刻看到了一个狰狞的面目，我受到了惊吓，慌忙地移开了正在打量她的目光。

夕阳依旧在楼宇间跳跃着，我心神不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