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馅面包的周一

一、“又是肉馅面包？”

我瞪着妈妈“砰”的一声放在我的花椰菜和玉米旁边的灰扑扑的球体。

“上菜时你这样瞪着我是什么意思？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妈妈一边说，一边给她自己和我的弟弟妹妹拿食物。

不错，整整一个星期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妈会把每周七天的菜谱写在一个活页本里，每页上面标了星期几。今天是固定吃肉馅面包的周一。

我用叉子把碟子里的食物来回推，说：“我并不饿。”

“我也不饿。”珍妮说着，把她的碟子推开。

乔吉也不想落后，说道：“肉馅面包很难看。”

妈妈叹了口气，说：“玛丽娅，你11岁了，应该给弟弟妹妹树立榜样。现在，请立即拿起你的叉子，吃面包。”

按理说，我是应该给弟弟妹妹树立榜样。但是，或许因为詹姆卡特说我的头发很难看，又或者因为我在拼写测验时得了个“C”，今天我感觉特别没有食欲。

一直以来，金枪鱼周二和通心面周六已经够让我烦的了。看到妈妈脸上的不悦，我应该闭嘴，但我没有。

“周一到周日每天固定吃一种食物，每一种都那么难吃！”我说。

妈妈的眼睛要喷火了，但她的语气依然平静。

“玛丽娅，”她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厨艺，我没意见。但这样说很没礼貌。”

“好吧。那我就闭嘴。”我说完，拿过盐瓶，往食物上撒盐。

二、厨艺课

我坐在最好的朋友塔妮娅旁边，我们坐在刚建成半年的厨艺教室里，桌子、炉灶、锅——一切都是崭新的，还闪闪发亮呢。我正想问塔妮娅拼写测验考得好不好，但布鲁因老师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他说：“我有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令人振奋的消息？同学们停止交谈，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布鲁因老师。

“完成厨艺单元的教学后，我们将举行一次比赛。”

一阵急切的低语声中，纳森举起手：“是不是像《小小厨师》节目里那样，没有菜谱，必须用裁判给的原料做出一道美食？”

“完全正确。”布鲁因老师说。

“没有菜谱，我们怎么会做？”本基问。

“这个学期你们学了很多——精确测量、准备原料、烹饪技巧，只要都用上，再加上一点创造性，你们肯定会成功。”布鲁因老师鼓励大家。

“有奖励吗？”萨曼莎问。

“肯定有。一等奖是《请击鼓》，是《龙穴》系列最新出的一本。”布鲁因老师说着，拿起一本书给大家看。

教室里立即有人尖叫、欢呼。《龙穴》是最受欢迎的系列图书，男生女生都喜欢看，甚至家长们也喜欢。《请击鼓》眼下一书难求，哪个书店都售罄。

下课后，大家都在谈论厨艺比赛。

塔妮娅说：“我肯定能赢。我爸爸是最优秀的厨师，我有基因方面的优势。”

不错，塔妮娅的爸爸是最优秀的厨师，我超喜欢在她家蹭饭。

我也思考起自己的基因。我妈、我、我的弟弟妹妹，都有相同的基因吧。如果有一种基因叫厨艺基因，我妈绝对没有。那么，如果我想赢得厨艺比赛，我就得多练。

不如今晚，我来做晚饭。

三、我做的晚饭

放学后，我跟妈妈说了我的计划，她看起来有点紧张。

她问：“你要做什么菜？”

“是个惊喜。”我回答。

妈妈想了一会儿，不想打击我的积极性，同意了。

她说：“你用炉灶之前要跟我说一声。”

我赶紧走向厨房，差点绊倒了坐在客厅里玩积木的弟弟妹妹。我想起了塔妮娅的爸爸总是说的话——好食材造就好饭菜。我打开壁柜，看到有巧克力豆，那是好东西。棉花糖，也是好东西。接着，我想到妈妈经常说的：“健康食品造就健康身体。”所以，我拿了一些胡萝卜、马铃薯，还有一些芸豆。准备好原料后，我大声喊：“我要用炉灶了！”

妈妈走进厨房，看向装食材的锅，两眼一下睁大了。对她来说，这可太令人震惊了——她从没想过可以往菜里加入巧克力豆和棉花糖。

我将锅放到炉灶上，开大火，巧克力豆和棉花糖融化了，空气中充满了香气。但很快，巧克力豆和棉花糖变成了球状、棒状，其他食材煳了。锅里有烟向上冒，我赶快把锅从炉灶上拿下来，关了火。

我把锅里的食物分装在四个碟子里。

“这碟东西看起来好恶心。”珍妮说。

“看起来像……”乔吉对着珍妮的耳朵小声说。

“珍妮！乔吉！”妈妈大声制止他们，“玛丽娅费了很多心思才做出来的。”

我们都拿起了勺子。

“好难吃！”乔吉大声说。

“太难吃了！”珍妮说。

我也咽不下去。

“还有一点肉馅面包。”妈妈说。

“好耶。”弟弟妹妹欢呼。

“好。”我叹了口气。

看起来，我是不会在厨艺比赛得奖了。

晚饭后，我把“棉花糖怪物”扔进堆肥里时，我的邻居贝妮夫人看到了，问道：“那是什么？”

“晚饭。”我说，“实践证明，棉花糖、巧克力豆和芸豆放到一起煮是不好的。”

贝妮夫人说：“知道就好。无论怎样，能帮你妈妈做饭就很棒，虽然没有成功。”

“实际上，我是为参加学校的厨艺比赛做准备。我们不能按照菜谱来做。我肯定要失败了。”

“为什么那么说呢？”

“看这锅里的东西，明白了吧？”

“明天是星期六，你来我家好吗？我指导你。”

“真的？”我问。

“绝对是真的。”

四、意大利面酱

第二天，我站在贝妮夫人家的院子里，这里种着豆类、西红柿，还有绿叶菜和香料。

“我们要煮什么菜？”我问。

“何不走走看看，摸摸这些植物，闻一闻它们的气味，有你喜欢的就摘下来。”

我慢慢走过去，用心感受：“我喜欢这棵，还有这棵。”

“紫苏和牛至叶。你真会选。”

一些西红柿表面硬硬的，另一些有弹性。我摘了几颗有弹性的。突然，一股刺激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指向一排长着棕色鳞茎的绿叶植物，问：“那是什么？”

“洋葱。”贝妮夫人说。

我犹豫不决：“我们要不要拔几棵？”这气味太强烈，但我喜欢它跟紫苏和牛至叶混合的气味。我拿定主意，拔了几棵。

盆子装满了，我们才来到厨房。

“应该怎样处理它们呢？”我呆呆地看着那盆菜，脑子里没有一点主意。

“我们摘了很多西红柿。可以用西红柿来做什么菜？”

我说：“西红柿三明治？”

贝妮夫人笑了：“要用完这些西红柿，得做很多三明治。”

西红柿的美妙气味让我想起了塔妮娅的爸爸曾经做过的一种美食。

“做意大利面酱怎样？”我问。

“这个主意很棒。”贝妮夫人替我围上围裙。

我们切了蔬菜和香料。贝妮夫人热了一点油，让我放入切好的洋葱。锅里滋滋地响。

“不停地翻动洋葱，直到没有这种响声为止。”她说。

我听从贝妮夫人的指导，用一根长木勺翻动洋葱，我的鼻子里满是洋葱的味道。

“可以了吗？”贝妮夫人问我。

洋葱变软了，变透明了。

“可以了。”我说。

“接下来该做什么？”

“放入其余的蔬菜？”

“对。”

我加入西红柿、胡椒和大蒜继续翻炒，酱汁慢慢形成，上面冒着泡泡。贝妮夫人给我讲了她在农场里成长的往事，讲了烤面包的方法，还讲了她有一天去见一个电影明星的事情。我们用香草给酱汁调味时，我给她讲了我们学校足球队的事情，讲了我妈每星期重复的七个菜谱，还有我跟一名宇航员见面的事情。

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厨房里飘荡，贝妮夫人拿起一只勺子从锅里舀了一点酱。

“做饭的秘密在于用上所有的感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听觉。还有，顺从你的胃。你觉得还缺什么吗？”

贝妮夫人伸出勺子，我品尝了一下。味道不错，但缺了点什么。

“盐？”我说。

“确实是。”贝妮夫人说着，将盐瓶递给我。

意大利面酱做好之后，贝妮夫人将其分装进两个容器里。

“带这份回家，可以用来做晚饭。你妈妈很辛苦，让她休息一下。”

我拿上那个容器，谢过贝妮夫人。因为她的帮助，我终究还是有赢得厨艺比赛的一点点可能。

我回到家时，妈妈正躺在沙发上，额上搭着一块湿毛巾。弟弟妹妹正坐在她身边搭建赛车跑道。

见到我，妈妈坐起来，问：“学得怎么样？”

“很好。您觉得还好吗？”

“还好，只是有点头痛。”

“哦。今晚不用做晚饭了。我带了意大利面酱回来。我们煮点面就好。”

“意大利面！”弟弟妹妹欢呼。

妈妈看起来如释重负，她又躺下了，闭上眼睛，而我走进了厨房……

最终，我没有赢得厨艺比赛，塔妮娅真的有厨艺基因。但我不介意。看到妈妈和弟弟妹妹大口地吃我做的菜，感觉更好。我想，肉馅面包星期一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是玛丽娅星期一了。

发稿/庄眉舒

插图/吴怀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