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资本主义下的消费文化:技术操控下的情感生产与消费
2024-10-23温家轩
【摘 要】韩炳哲认为我们如今已经从米歇尔·福柯所言的“生命政治”时代进入了“精神政治”时代,人们陷入虚假的自由之中不断地进行着自我剥削。数字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使得大数据可以全面获知社会交际的动态,并解读出人们的潜意识行为,利用潜意识预测和操控人的行为,使人们在自我展示和自我曝光中深化数字全景敞视监狱。数字技术带来了人的情感异化,为了资本更高效地积累,情感资本主义出现并对消费文化进行了升级,对人们进行着情感的控制、生产和劳动,并产生一系列的情感化商品来促进资本的积累和增值,了解情感资本主义的形成及作用机制可以更加有效地应对其带来的危机。
【关键词】数字资本主义;情感资本主义;情感生产;情感消费
【基金项目】2023年度山西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从情感表达到情感计算:算法进步下的情感传播》(2023KY087)。
当代社会,随着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数字化应用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不仅改变了人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更深刻地重塑了社会结构和个体心理。韩炳哲提出,我们已由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所描述的“生命政治”时代,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精神政治”时代。在这个时代中,资本主义不仅驱使物质的生产和消费,更深入到了人们的精神和情感生活中。
数字技术的普及和互联网的发展,使得数字资本主义不仅以其高效和便捷性改变了生产和消费模式,更通过数据监控和算法管理等方式,对个体的行为和思想施加影响。同时,新的市场逻辑也使得情感和关系变成了可以被量化和交易的商品。在此过程中,情感资本主义作为一种新的形态应运而生,它将情感的控制、生产和消费置于资本主义运作的核心位置。
一、数字技术:情感资本主义的技术铺垫
信息和数字技术对现代社会的全方位渗透带来了数字资本主义,如同肖沙娜·朱伯夫(Shoshana Zuboff)所警告的那样,数字技术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更使个体经验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数据生产的源泉,从而被纳入一个以数据为中心的控制和价值创造体系中。
在此阶段,数字监控成为了个体生活的常态,人们所有数字化的行为都被记录和储存,“数字化的行为习惯,准确地刻画出我们外在和内心的图像,这比我们自己刻画自己要更加准确、全面”[1]。由此“在其中我们感受不到被监控的压迫感,而是处在一种自由的、密切的联系当中,人们自愿地进行自我展示和自我曝光,以此产生信息来供养数字的全景监狱”[2]。这种监狱的特点在于其记忆的永恒性——大数据不会遗忘任何事情,并且在其中观看和监控是完全同步的,每个人都可以监控别人的生活,也受到别人的监控,这种透明度赋予了人们表面上的无限自由,但也让个体变得更加透明,丧失了真正的私密性和自主性。
在数据时代,无论是个体工作中被机器记录的数据,还是互联网上的行为数据,都被用来塑造并定义这个数字时代。然而,大数据的发展引发了数据主义的兴起,一种以数据为中心的世界观由此产生,它强调一切可被测量的事物都应被测量,并相信数据能帮助人们理解现在和预测未来。
数据主义一开始出现是为了以客观的、数据证实和推动的认知来反对神话叙事,但逐渐地这种“数据主义导致数字化极权主义的形成”[3]。人们相信生命是可以被量化和数字化,并将自我简化为一组检测后的数据,认为它可以实现身体机能和精神的提升。在此基础上数据主义带来了功绩社会的出现,人的价值被数据和绩效所定义,人被降级为维持基本劳动绩效和数字管理的工具。个体的个性被削弱,生命被降级为消极无聊的生命,活动堕落为生命性劳动。人们因此而倦怠,这种倦怠意味着人彻底沦为数字技术下透明的治理对象,变得易于掌控、易于操纵。功绩社会还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成广泛的竞争关系,人们在同他人进行绩效竞争中不断地进行自我剥削,产生对自身能力的焦虑,这种焦虑情绪会被资本主义利用,导致个体不断地进行自我优化,陷入内卷和自我消耗的恶性循环。
数字资本通过与数字技术、文化逻辑以及知识逻辑合谋,构建起符合资本逻辑的数字帝国主义,新的意识形态最终形成数字资本对数字劳动的隐秘剥削关系[4]。技术的发展成为资本主义进行意识形态操纵的工具,人们在虚幻的自由中不断地进行自我剥削,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更多的价值养料。“精神政治代替生命政治对人们进行更加严密的控制,数字技术改变了当代资本主义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权利治理技术,进而直接影响到人们的情感,并使之发生异化”[5]。由于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情感能够被量化、分析、传播和交易,从而成为资本积累的新资源,情感逐渐异化发展成为情感资本主义,成为资本权利全方位操控的手段和工具。数字资本主义为情感资本主义提供技术基础和经济逻辑的支持;情感资本主义成为数字资本主义在情感领域的一种延伸和扩展,两者共同对现代社会产生深远影响。
二、消费文化:情感资本主义的推动因素
情感资本主义概念最早由社会学家伊娃·易洛思(Eva Illouz)提出,她深刻分析了情感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角色,指出情感不仅是个体经验的核心,也是资本主义运作的关键部分。情感资本主义的形成源于多重因素,从技术发展到社会经济因素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技术发展下的情感控制
技术发展不仅满足了人类对工具的需求,更超越了生产劳动的局限,深入到社会交往的核心层面。如麦克卢汉所说,技术对人的任何一种延伸,不仅会作用于个体的感官比率,还将改变人们的思维与行为方式,进而改变文化模式与社会结构[6]。如今技术的应用场景已经渗透人们的工作、娱乐、通讯和消费等各个方面,成为资本主义微妙操控的重要工具。尤其在消费层面,媒介技术可以在消费者进行消费体验时,通过各种修辞和符号手段使产品充满情感承诺,并且让消费者感受到消费对象实际上传递了它们所承诺的情感效果,因为情感刺激消费,是商品意义的一部分[7]。
而在精神文化层面,资本通过媒介技术也实现了对社会文化的精神控制。情感资本主义进一步推动了文化消费主义的兴起,使得文化产品更多地以满足消费者情感需求为导向,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审美或教育价值。社会文化被引导走向大众化和庸俗化,公共话语被娱乐化,社会的批判意识被逐渐麻痹和消解。由此,资本可以维持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的社会秩序的稳定。技术作为生产工具和社会控制手段的双重性,对当代社会的文化、意识形态以及日常生活产生了深远影响。
(二)消费文化中的情感利用
技术的快速发展也必然会重塑人类生活的节奏和结构,如哈特穆特·罗萨(Hartmut Rosa)所指出的,技术发展引发的社会加速,造成了人们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个体如同困在时间滚轮中不停奔跑的仓鼠,不断感受到加速社会带来的焦虑和不安。社交媒体和即时通讯软件的普及,模糊了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的界限,使个体处于持续的工作和社交状态,甚至连空闲时间也被资本化为劳动和生产的一部分。
在此背景下,个体渴望逃离加速的生活节奏,寻求情感上的解放和安宁,人们的消费需求不再局限于物质层面,而是越来越注重情感体验和精神满足,这种消费文化的转变,为情感资本主义的兴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带有情感价值的商品通过凝聚时间记忆、勾起情感回忆,满足人们的怀旧情绪,甚至实现人们幻想中的减速效果。这些情感商品不仅具有物质属性,更承载着特定的情感价值,不仅可以引发人们的关注和共鸣,更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在不断加速的社会中获得喘息的机会。
消费文化逐渐成为人们舒缓劳动倦怠、应对生活压力的方式。然而,这种反抗本身也被资本主义操控和利用,最终转化为资本积累的新途径,使得情感资本主义的逻辑得以延续和加强。
(三)消费自由中的情感异化
二战后的经济繁荣为中产阶级带来了相对的财富自由,从而催生了消费自由的概念。根据文化研究学者斯图亚特·霍尔(Stuart Hall)的编码/解码理论,大众媒体可以通过特定的符号体系和叙事框架,将资本主义的消费逻辑内化为大众可接受的价值观念,激发消费者的情感共鸣,促使他们将情感投射到商品上,从而创造出一种虚假的情感满足。这种满足感往往会随着新的商品出现而消失,并且需要持续的消费来维持,由此形成了一种“情感消费循环”。个体在消费时表面上享受着自由,背后仍是被剥削、被利用的现实。“个体的自由首先是作为消费者的自由,这种消费者自由以高效运作的市场存在为基础,而反过来它又是确保市场存在的条件”[8]。
个体虽然表面上拥有前所未有的选择权,但这种选择往往局限于资本预设的框架之内,真实的个性与批判性思维被压抑。这种自由是建立在不平等的社会关系之上的,是资本主义通过控制生产资料和市场规则来实现的。通过精心设计的产品和服务,将原本私密的情感体验转化为可交易的商品,不仅满足了消费者的情感缺失,更巧妙地利用了其情感依赖,促进了更多的消费行为,以此实现资本的积累和增值。消费不再是满足基本需求的手段,而成为一种强迫性的、异化的行为,导致个体在无尽的物质追求中失去自我,陷入对商品的无尽渴望与不满足的循环之中。当个体的自我价值开始与所拥有物品的数量、品质甚至品牌相联系时,个体便陷入了自我“物化”的陷阱。这种认同方式本质极其脆弱,并且容易受到外界评价的影响,一旦自我的消费能力或者社会风尚发生变化,个体的自我认同便可能随之动摇,甚至崩溃。长期如此,会使得个体陷入自我怀疑和不满的焦虑之中,难以形成稳定的自我认同。
(四)消费转型中的情感商业化
情感的商业化,指的是情感元素被纳入市场逻辑,成为商品交换的重要部分。这一过程不仅涉及情感表达方式的商品化(如通过购买特定商品或服务来传达情感),更深刻地体现在情感需求本身成为驱动消费行为的关键因素,在资本主义从生产型社会过渡到消费型社会的过程中尤为显著。进入消费型社会,人们满足自我和实现人生目标的方式不再是工作劳动本身,而变成了寻求自由解放的“生活方式”。
在这一过程中,非物质性的消费成为满足情感需求的重要手段。这种消费方式不仅生产效率高,也更能反映个体的身份和地位。商品从单纯的物质实体转变为承载特定情感价值和意义的符号体系,符号消费和意义消费超越了物质商品的实际用途,转而成为个体表达自我、追求情感满足的方式。资本主义为了实现大规模的生产与消费,鼓励享乐主义的生活方式,影响人们潜意识中的需求,使得个人生活和情感的满足成为自我的中心追求。
情感商业化的兴起是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随着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和物质商品的日益丰富,资本主义需要寻找新的增长点成为维持其持续发展的动力。而情感作为人类共有的精神资源,具有无限的挖掘潜力和市场空间。因此,将情感纳入商品化轨道,成为资本主义实现经济扩张和社会控制的重要手段。情感资本的崛起,不仅成为资本主义发展的基础,也成为资本主义完成资本积累和扩张的关键。
三、情感资本主义的运作机制
情感资本主义不仅改写了传统经济交换的规则,更深入地渗透了个体的情感生活和社会互动的核心。在这一时代,资本的逻辑延伸到了人类最私密和最纯粹的情感领域,通过对情感的掌控、生产和消费,影响个体的情感表达、社会交往方式以及文化生产,同时反过来塑造和重构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和文化面貌。
(一)情感的掌控:权力与身份的新边界
情感资本主义经常以看似正面积极的方式潜在地剥削人们的价值,其不仅制造积极情感以促进生产效率,还通过媒介技术的普及,在表面的积极性背后隐藏着情绪剥削的机制。
在功绩社会中,生产效率的提升导致了“能够”替代“应当”的情感控制策略出现,这种策略鼓励个体为了树立自身的“完美形象”而进行自我规训。社交媒体平台通过算法推荐、个性化推送等机制,不断向用户推送符合其情感偏好的内容,营造出一种虚假的“个性化”和“自由”的幻象。同时,通过点赞、评论、分享等互动机制不断强化用户自我展示的欲望和对获取认同的需求,促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参与到一场由资本驱动的情感表演之中。情感资本主义“努力制造积极情感并对其加以利用;它循循善诱而不是处处禁止;它不与主体对立,而是去迎合对方”[9],在潜移默化中剥削着人们的价值,人们在看似自由的状态中承受着比之前更深刻的剥削。
同时,自我优化被提升为社会变革的必要条件,但这种优化造成的情绪剥削可能导致个体的精神崩溃。其通过各种社交平台推广,鼓励个体管理情绪、提高效率,成为所谓的“成功者”。通过这种“成功学”叙事不断塑造着一种“理想化”的生活模式,使得个体在追求这一模式的过程中忽视了真实的情感需求与自我价值。但这所谓美好生活归根结底是为了服从市场的运作,是资本逻辑带来的结果,这种优化永无尽头,带来的情感剥削也永无止尽。
情感控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体现不仅揭示了情感资本的复杂机制,也反映了个体如何在看似自由的消费文化中被微妙地操控和剥削。情感的商品化在满足个体情感需求的同时,也成为资本主义控制和影响个体的重要手段。
(二)情感的生产:资本主义的新货币
数字资本主义改变情感认知,数字化技术改变了当代资本主义的生活、生产方式和权力治理技术,这些改变直接影响到了情感[10]。在这个时代,不仅身体可以被数据中介为虚体,情感在数字算法的操控下更被异化为可供展示的商品。
首先,情感脱离身体成为外在于人的客体,可以通过数据来显示,这就意味着有被数据操控的风险。在数字时代被展示的情感才有其存在的意义,人们被要求展示所有包括自身的情感情绪,以此达到透明的效果来提高生产效率。人们在网络中通过一系列数据创造一个与自我相对应的虚体,人与人在网络上的交往互动也成了数据与数据的交换,“将情感写入书面语言中,就产生了‘纯粹情感’的概念。它们也可以被转化为文本,作为固定的实体而被人理解,并与自我分离,被观察、操纵和掌控。[11]”
其次,“情感资本主义将生活和职场都进行游戏化,以此产生更强的激励效果。[12]”情绪激昂的玩家比机械工作的劳动者更敬业,科技的发展为工作游戏化提供了更丰富的实施可能性。为了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资本主义企业越来越倾向于将工作环境游戏化,通过设置奖励机制、排行榜等手段使得员工投入更多情感到工作中。然而,这种游戏化的策略,实质上是资本主义操纵员工情绪、侵占私人时间的一种方式,它在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也造成了对个体的情感剥削。
同时,服务行业的兴起也强化了对情感的控制和投入。服务从业者被要求在工作中投入情感,其投入程度直接关联到服务质量。由此工作场所变得剧场化,服务人员变得演员化,员工的情绪表现成为体制化的要求,情绪有了可量化的标准,在工作时间将私人情绪排除在外已经成为行业潜规则。然而这种对情感的体制化要求加重了员工的情感负担,可能导致一系列精神健康问题。
(三)情感的消费:新阶段的需求与挑战
资本主义通过情感消费重新塑造了现代社会的消费文化和个体身份。首先,景观生产通过情感与美学的联姻,创造有趣和诱人的消费场景来产生情感共鸣。如迪士尼乐园等主题乐园通过赋予梦幻场景独特的意义价值,操纵人的审美情绪,将情感转化为资本主义市场的经济利益。
其次,体验式经济的出现标志着消费文化的重大转型,其重点在于创造和提供独特且让人记忆深刻的消费体验。在此模式中,情感和体验成为消费者决策的核心,企业通过细致入微的体验设计,影响消费者的情绪和感知,决定消费者是否进行二次消费,其中情感被生产和再生产,反映了情感资本主义对现代社会消费文化的深刻影响。
同时,精神健康产业逐渐兴起成为新的情感消费行业,这是因为资本主义对情感的剥削和过度生产,使得人们常常陷入倦怠状态。虽然消费文化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劳动带来的倦怠,但也产生了新的情感倦怠,精神健康产业由此而生。不仅如此,情绪管理也成为新的重要话题。一些企业利用企业文化和情感管理策略掌控员工的情绪和精神状态,将情感投资作为企业盈利和员工留存的策略,将个体的情感需求和情绪表达转化为资本积累和扩张的工具。
最后,社交媒体拉近了人们的交往距离,但也使人们变得更孤立、自恋和冷漠。它们将个人资料数据化来满足个性化交友需求,同时将这些需求商品化,成为资本主义市场的新资源。情感资本主义对情感的过度利用使人们陷入了斯蒂格勒所说的情感饱和状态,这种饱和状态是一种情感的无力感,是情感资本主义带来的倦怠所导致的。由此,情感生活逐渐由消费主义代劳,个体的情感需求被商品化,情感价值被物质化。在各类人际关系中,情感代偿成为常态,以商品的价值来衡量情感的价值,体现出资本主义社会中对情感的消费和操控。
综上,无论是数字还是情感都是资本主义发展的阶段,我们要用批判的眼光去看待新阶段的出现,也要辩证地思考如何利用它们,数据和情感不仅可以为资本所利用,也可以成为服务大众的有力武器。技术的发展应当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将人圈在牢笼之中。
注释:
[1][3][9][12]韩炳哲.精神政治学[M].关玉红 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9:21+67+78-79+84.
[2]韩炳哲.数字媒体时代的大众心理学[M].程巍 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9:103.
[4]邓伯军.数字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逻辑批判[J].社会科学,2020(08):23-31.
[5][10]王鸿宇,蓝江.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的情感——从生活到生产,再到权力治理[J].国外理论动态,2021(01):114-124
[6]谌知翼,胡翼青.再论麦克卢汉“媒介即人的延伸”——媒介环境学经典理论重访之二[J].新闻记者,2023(05):38-51.
[7]林滨,邓琼云.情感资本主义的审视:消费主义逻辑与情感何以日益纠缠[J].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02):18-25.
[8]齐格蒙特·鲍曼.自由[M].杨光,蒋焕新 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10-11
[11]伊娃·易洛思.冷亲密:为什么爱越来越难[M].汪丽 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23(04):49
(作者:山西大学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情感传播)
责编:姚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