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仪式观对科技期刊办刊理念与传播实践的启示

［摘要］文章探讨传播仪式观视角下的科技期刊办刊理念，并提出科技期刊合理应用传播仪式观指导传播实践的具体措施。科技期刊应回归传播的本质，实现从“信息扩散”向“交流共享”、从“传递工具”向“学术仪式”的转变，使期刊成为作者、读者、编者共同参与、共享信仰的媒介仪式场域，使科技期刊传播跃进到深层意义上的仪式境界。具体而言，科技期刊可以在传播实践中从以下方面进行优化：一是注重内容的符号建构，增强期刊学术认同；二是加强出版过程仪式化建设，传递科技期刊人文关怀；三是加强传播渠道建设，创新多元化传播样态；四是拓宽学术仪式场域，达成受众深度参与和情感共鸣。

［关键词］传播仪式观；科技期刊；办刊理念；办刊实践

近年来，传统科技期刊在新技术、新媒体、新环境的变革下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期刊分级化发展趋势日益加剧。鉴于期刊文献计量学数据指标在期刊评价体系中的重要性，部分科技期刊将期刊影响因子（Journal Impact Factor，JIF）和期刊引文指标（Journal Citation Indicator，JCI）等数据化指标作为办刊导向。这引发了诸多问题，如为了提高篇均被引量等数据而减少发文量；为了提高引用率而不顾期刊定位，大量刊载综述性文章，导致基础研究成果占比降低等［1］。在施行一系列以提高期刊相关数据为目标的举措后，部分期刊可能获得较好的期刊排名结果，但背离了其办刊宗旨，无法获得受众群体和业界同行的真正认同，陷入了指标化的激烈竞争和办刊意义不明的尴尬境地，迫切需要寻求回归学术属性的办刊理念来指导办刊实践。

科技期刊作为学术传播的载体，与大众传播不同，肩负着繁荣学术发展、促进学术交流的使命，面对的目标读者群也较为特殊，但科技期刊的相关问题仍然可以在大众传播学的经典理论中找寻答案。传播仪式观认为，人类的传播行为可视作一种仪式，受众通过参与各种仪式达成符号构建、身份认同和实现情感共鸣［2］。传播不仅仅是信息的简单传递，而是一种参与性和共享性的过程，重点在于人们如何共享和交流。这为我们分析和探讨科技期刊的相关传播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和理论支持。文章基于传播仪式观，对科技期刊的办刊理念和传播策略进行分析与探讨，旨在进一步激发科技期刊在学术传播领域的潜力，为科技期刊的发展提供有益的启示和借鉴。

一、传播仪式观的内涵及相关研究

传播的仪式观是美国新闻传播学者詹姆斯·凯瑞于1975年在论文《传播的文化研究取向》中首次提出的概念，凯瑞把“仪式”作为传播的隐喻，把传播视为将人们以团体或共同体的形式聚集在一起的神圣典礼，将所有参与传播的人视为平等的参与者。传播仪式观认为传播并不是讯息在空间中的扩散，而是一种现实得以生产、维系、修正和改造的符号过程，是指在时间上对一个社会的维系；不是分享信息的行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传播不仅仅是信息的传递，更是一种文化认同和社会秩序的建构过程［2］。传播研究的最终目标是增进人类交流，通过共享与沟通，建构并维系人类的文化世界。这一理论区别于传统的传播传递观，从新的角度思考传播的内涵和意义。

在我国，关于传播仪式观的研究主要可以分为理论辨析和实证案例研究两类。理论辨析主要是对国外传播仪式观理论的翻译及其辩证分析，具有代表性的研究如樊水科［3］对“传播的仪式观”和“仪式传播”两种概念的解析，作者认为两种“仪式”的学术立场、思想渊源和概念产生的社会背景都存在较大差异，不能等同；刘建明［4］针对樊水科的解读进行了再辨析，认为两种概念中的“仪式”具有同样的含义，但“仪式传播”的外延更为宽泛；郭建斌［5］则从社会思想基础、文化研究模式、仪式视角等方面解析了传播仪式观的内涵。实证案例研究主要是结合具体案例研究传统文化、新闻报道、社交互动、视听节目等的传播新路径，如李昌［6］受传播仪式观的启发，提出新闻报道在完成信息传递的同时应该放大人性、文化因素，构建合理、正直、温暖人心的仪式；邵烨波［7］基于传播仪式观理论对央视《朗读者》节目的仪式表达、文化塑造、受众参与等方面进行了分析，对其他文化类视听节目的发展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二、传播仪式观视域下的科技期刊传播意义

传播仪式观理论及其相关实践引起了传统文化传播、新闻传播、视听传播和互联网传播行业等的广泛关注。该理论也为科技期刊办刊实践提供了新的方向。科技期刊出版活动是科学技术文化和科学研究成果流通与共享的传播活动，事实上，所有人类传播活动，均具有“仪式化”的意义［8］，“传播的仪式观”同样适用于分析、探究科技期刊出版活动，可以作为讨论科技期刊相关传播问题的重要逻辑出发点。

依据传播仪式观，科技期刊的传播过程可以理解为一个符号化过程，所生产、维系、修正和改造的即是人们发明、研究、创新、应用科学技术成果的事实。科技期刊所形成的符号体系的作用不仅仅是提供学术信息的生硬工具，而是一种神圣的学术仪式；不是为了改变和控制人们的态度或思想，而是为了表征事物的基本秩序；不是只为了发挥媒体功能，而是为了建构并维系一个有秩序、有意义、能够用来支配和容纳人类行为的文化世界，实现学术界的联结、凝聚和维系。

面对科技期刊办刊导向的相关现实问题，我们参照传播仪式观不难找到解决方法：科技期刊应回归传播的本质，实现从“信息扩散”向“交流共享”、从“传递工具”向“学术仪式”的转变，使期刊成为作者、读者、编者共同参与、共享信仰的媒介仪式场域，使科技期刊传播跃进到深层意义上的仪式境界。

三、合理应用传播仪式观指导科技期刊办刊实践

（一）共享内容：注重内容的符号建构，增强期刊学术认同

传播仪式观将建构和维系某种文化世界和社会关系视为传播的要义。科技期刊在某一专业领域或研究主题上有明确的特色和价值时，才能形成稳定的读者群体和作者网络。受传播仪式观的启发，科技期刊可以通过内容焦点打造和期刊品牌建设两个方面进行出版内容符号表征，开展有吸引力的仪式化出版活动，增强受众对期刊的学术认同。

第一，焦点打造。科技期刊可以通过设立专题、特刊聚焦特定领域或热点问题，提升期刊的学术质量和知名度。对期刊的特色选题设定，科技期刊应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需求、聚焦行业热点。例如，走在高校学报特色化之路前列的《清华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近年来策划了诸多特色专题，如“电动汽车”“港珠澳大桥”“智能交通”等，于2021—2023年先后策划了围绕国家重大工程的《智能建造—白鹤滩水电站、乌东德水电站专刊》《FAST运行维护中的关键技术—中国天眼专刊》和《先进发动机湍流燃烧—航空发动机和燃气轮机专刊》，并分别为各专刊设计了专题封面，撰写了题为“匠心弘扬三峡精神，创新引领水电未来”和“创新运维中国天眼，仰望探索宇宙奥秘”的专刊序言，成功打造了仪式化的特色出版内容，吸引了国内外业内人士的广泛关注。

第二，品牌建设。对学科特色突出的专业性科技期刊而言，培养相关领域研究人员对期刊的品牌认同以及学术共振至关重要。例如，中国海洋大学拥有12个ESI前1%的学科，依托优势学科的学术支撑，中国海洋大学期刊社主办了7种具有海洋特色的中英文学术期刊，形成了特色优势学科与学术期刊融合发展、相互支撑的关系。该期刊社于2019年创办的《海洋生命科学与技术（英文）》在短短4年内就取得了影响因子5.7和在海洋与淡水生物学领域世界排名第五的佳绩，这与期刊的品牌优势和学界对期刊的高度学术认同密不可分。

（二）共享情感：加强出版过程仪式化建设，传递科技期刊人文关怀

传播仪式观强调在传播过程中对“人”的关注，因而具有浓重的人文关怀色彩。从“传递观”到“仪式观”是一种对传播学的反思，这种反思同样值得科技期刊关注。科技期刊办刊人应该意识到，理想的科技期刊出版活动是一项学术责任感与人文关怀并重的学术仪式。

恪守学术诚信、捍卫学术尊严是科技期刊进行仪式化建设的重要体现。传播仪式观强调传播过程的仪式性，这种仪式性不仅体现学术成果的规范性和严肃性，还在期刊传播实践中建立了一种学术共同体的学术秩序和信仰。科技论文的发表不仅是优秀学术成果的呈现过程，还是一种学术认可和学术信仰仪式的表现。科技期刊要严格遵守规范公正的审稿用稿标准，坚决杜绝学术不端、滥用关系稿等情况的发生，保证稿件处理流程清晰、稿件状态可跟踪、出版伦理制度完善，此外，其还可以建立出版伦理监督反馈平台［9］，在期刊网站中公开同行评议内容［10］，对期刊用户开放在线评论权限等，以提高同行评议透明度。

凯瑞的传播仪式观中关于“仪式”的讨论，主要是从“仪式化”的层面上进行的，而“仪式化”是具有仪式意味的一些动作、姿态或活动［8］，表现在期刊与用户相处的细节之中。例如，科技期刊可以通过评选年度最佳论文、最佳审稿人等感谢作者、审稿人的支持，除了颁发奖状证书，其还可以定制带有高校或学报logo的马克笔、水杯、帆布包等纪念品赠送给对期刊发展有突出贡献的人，建构属于自己的精神文化符号。例如，《浙江大学学报（英文版）》通过制作“华夏文明”“神州大地”“北京奥运”及“文房四宝”主题圣诞文化卡等小物件向审稿专家表达真挚的谢意。此举让审稿专家感受到期刊的人文情怀，加强了传播者与受众的情感连接［11］。

（三）共享样态：加强传播渠道建设，创新多元化传播样态

根据传播仪式观，传播业的发展是与社会文化的变迁紧密相连的，随着社会生产力和科学文化水平的提高，科技期刊的传播样态也需要不断调整。当前，随着通信速率的提升和生活节奏的加快，用户也不再满足于文字传播的单一形式，而对适合在移动状态和碎片化时间观看的音频出版和视频出版内容的需求不断提高。科技期刊应主动适应生产力发展带来的传播渠道扩展、迭代和升级，革新传统传播模式，积极建构开放、互动、有效的多元化传播渠道，提升受众关注度，以适应传播媒介、受众群体和阅读方式的变化，实现“信息传递”向“共享沟通”的转变。

在音频市场中，播客是其中一种具有代表性的新兴媒介形态，学术类播客以学术研究、科研探讨等为主要内容，通过对话访谈、个人讲述和现场转录等多种形式传播学术观点、促进学术交流。学术播客常会邀请嘉宾分享期刊论文发表和科研实践等方面的亲身经历、个人情感体验等，能使受众获得具身在场的传播体验。与传统纸媒相比，播客的传播者和受众之间的情感唤起和价值认同更容易实现。

在视频传播方面，中华医学会的系列期刊《中华外科杂志》《中华眼科医学杂志》《中华耳鼻咽喉头颈外科杂志》等已经开始学习爱思唯尔、施普林格等国际学术出版平台的先进经验，接收视频论文或视频补充材料，通过增强出版的形式向视频期刊方向发展。目前，我国学术期刊主要通过期刊自建网站和微信视频号、优酷、B站（Bilibili）、西瓜视频、抖音和快手等平台发布与期刊相关的增强内容、专家访谈或相关学术活动内容等。科技期刊要根据不同传播渠道及受众特点对期刊内容进行再加工，充分发挥社交媒体的互动优势，通过点赞、转发、评论、弹幕等形式与广大用户互动，提升重点选题内容的送达率、阅读率和影响力，同时增强受众在科技期刊传播中的分享感、参与感和仪式感，引发受众情感共鸣。

科技期刊将来的传播样态可能不仅限于文字、图片和音视频等，接收端也会发生变革。因此，科技期刊要紧跟新技术发展的趋势，通过移动化、社交化、互动化的传播渠道，满足用户多样化、个性化的需求，推动出版融合发展，为仪式化传播打开现代化新局面。

（四）共享场域：拓宽学术仪式场域，达成受众深度参与和情感共鸣

凯瑞认为，传播是“以团体或共同体的身份把人们吸引在一起的神圣典礼”。传播的本质与最高目标并不是信息的传递，而是仪式中的精神体验与信仰共享。人们因拥有共同的目标、信仰、记忆或知识背景等而聚集，传播即是他们确认拥有共同事物的方法［2］。参加学术共同体仪式，感受活动所提供的共同价值空间，是学者对自我身份和自我与学术社交关系的再确认。科技期刊举办各种形式的学术仪式，积极构建学术互动场域，在满足学者精神体验和学术需求的同时，可以增强群蜂效应，使受众在一起互动、交流、协作。期刊与用户之间开始产生附着在期刊内容功能之外的诸如口碑、文化、魅力人格等价值，从而增强受众对以期刊为核心的学术群体的认同感，对期刊品牌会产生反哺的价值意义。

科技期刊可以通过开展多种形式的线上线下活动与用户进行交流和互动，拓宽学术仪式场域，增强受众参与感，从而强化具身共在场域。线上活动包括基于微信、微博、优酷以及小木虫、ResearchGate等平台的线上分享、互动留言、有奖问答、投票评选、创意征集等活动，线下活动包括学术论坛、讲座、分享会等活动。例如，《机械工程学报》自2017年来每年都举办高影响力论文及期刊重点刊登方向发布会，评选出创新性强、关注度广、学术影响力高的优秀论文进行宣传。在线下活动中，《机械工程学报》还配合进行了线上网络直播，不仅吸引了更多的科技工作者具身参与期刊传播，还对期刊影响力的提升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12］。再如，南京农业大学主办的《园艺研究》自2018年开始通过微信交流群建立学术交流社区，在社区内推荐论文、推送学科新闻、公布期刊活动等，目前已建成以期刊为核心的学术生态圈，为树立期刊品牌、建立稳定作者队伍和高水平审稿队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3］。此外，科技期刊还可以借助编委、青年编委的学术社交网络积极对期刊的栏目专题、重点论文、期刊动态等进行推广宣传，通过学者的点赞、转发、评论，扩大学术期刊的互动传播场域和影响力。

四、结语

传播仪式观作为一种解释人类交流传播行为的理论框架，为科技期刊实践提供了诸多启示，有助于办刊人更好地理解科技期刊传播的深层意义，从而明晰办刊理念和办刊方向，但需要注意的是，学术传播始终应以学术交流来汇聚受众，促进科学知识的传播。此外，传播仪式观以过程为导向，强调传播过程的仪式性，但与以结果为导向的指标化期刊评价体系并不相矛盾，注重过程仪式性建设的科技期刊，以优质内容和服务为工作重点，不仅可以建立期刊的良好形象，而且能确保期刊在激烈的期刊竞争中获得受众的认同和支持，从而推动期刊的高质量发展。当然，传播仪式观作为一种大众传播理论，不能完全解决科技期刊面临的办刊问题，每一种学术观点在新的领域的运用尝试，都需要在借鉴的过程中辩证思考，在实践的过程中不断完善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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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张月红.让中国期刊自信地走向世界：《浙江大学学报（英文版）》的办刊思路与实践［J］.传媒，2011（10）：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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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2023年度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023SJYB2071）。

［作者简介］文采（1986—），女，贵州贵阳人，工学博士，《扬州大学学报》编辑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