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星星的人”,用音乐为乡村孩子插上追梦的翅膀
2024-10-09思齐
他们很平凡,是一所小学的音乐老师;他们又不平凡,能用音乐为乡村孩子插上飞翔的翅膀,助他们快乐地追逐梦想……
“春雨下,燕归家,祖国大地开满花,英雄故事温暖了万户千家;红旗下,我长大,五星闪耀大中华……再回首,一声吼,英雄气概永存留,谱写一曲赞歌叹山河锦绣……”2024年7月初,在举国欢庆中国共产党成立103周年之际,“村里的孩儿”演唱的学生版《孤城》感动了万千网友。
“村里的孩儿”是黑龙江省安达市任民镇中心小学的一群学生。几年来,音乐老师李平和张雨化身“种星星的人”,用音乐助力这群农村孩子蜕变、飞翔,让他们眼里有了光。
种下美德,让正能量歌声飞出去
2024年五四青年节的清晨,朝霞初绽,北京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伴随慷慨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晨曦中缓缓升起。看到孩子们满脸庄重地向国旗敬礼,李平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
李平和同事们带着“村里的孩儿”来北京,是为了领取第28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领奖后,李平和孩子们一起站在领奖台上放声歌唱。“那一刻,我们仿佛变成了最闪亮的星星!”回忆起那一幕,李平热泪盈眶,“很庆幸,我们通过音乐打开了乡村孩子的精神世界”。
李平是“90后”,从小在城市长大,与“村里的孩儿”音乐班结缘始于2018年。当时,他大学毕业在即,得知任民镇中心小学是周边农村唯一的小学,师资力量缺乏,便说服父母来到这里,教三、四、五年级音乐。同年,和他年纪相仿的张雨老师到校任教,担任幼HOl3KrB0IokyDn4PsipQFw==儿班以及一、二年级的音乐老师。两个年轻人都热爱音乐,也很投缘。他们深知城乡教育的差距,希望尽力为农村孩子多做些事。
几个月后,张雨告诉李平,二年级有个女生声音条件好,唱歌好听,只可惜除了音乐课这种集体教学以外,她没有条件专门去学音乐。李平想到自己带的四年级班上也有几个孩子歌唱得不错,提议组建一个音乐班。他们可以利用午休和社团活动课的时间,教孩子唱歌并单独指导。张雨非常赞成。2019年3月,“村里的孩儿”音乐班应运而生。
在培训孩子们学习唱歌之前,李平和张雨与家长们一一沟通。家长们都没意见,前提是别让家里花钱。李平理解他们的不容易,音乐班成立的第一天,他就给自己定下规矩:“音乐班没有门槛,只要孩子喜欢音乐就可以来,以后产生的一些费用,我们自己想办法,不能让孩子家长花一分钱。”
在农村小学办音乐班并不容易,刚开始班里只有五六个孩子。李平第一次上课时,孩子们你唱你的,我唱我的,动不动就跑调。李平和张雨没有气馁,一遍遍纠正、指导孩子们。孩子们很认真,一点点进步着。
眼见孩子们越唱越好,李平希望他们的歌声能被更多人听见,便在视频平台注册了账号“村里的孩儿”,用短视频记录孩子们的演唱。“我给音乐班设计了一个标识,由大写的字母C和一只小鸟组成。”李平期待这群深爱音乐的农村孩子,能够像小鸟一样展翅飞翔,勇敢追梦。
授课过程中,李平发现孩子们很喜欢流行歌曲,不少孩子听一遍就能记住旋律。但是,有些歌词不适合儿童传唱。李平和张雨将原本悲伤消极或爱情元素的歌词改成了热爱家乡、热爱学习或致敬军人等正能量内容。
2019年10月,李平将《孤芳自赏》的歌词改头换面:“我不会再自卑,我不怕学习累,每当考试来临的时候,我会笑应对。时间它很宝贵,我不会再浪费,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失败不后退……”孩子们很喜欢,将这首歌唱得近乎完美。李平把视频发到抖音平台,收获点赞近24万。“被温暖的歌声治愈了,孩子们唱出自信。”“这样的改编才是灵魂。”这让李平很受鼓舞。
几年来,李平和张雨改编了40余首流行歌曲。这些歌录完后都可以卖给音乐公司,但他们从没要过一分钱,只希望有更多孩子传唱,这样就能在孩子心中种下爱国主义情怀、红色精神以及中华传统美德。
事实正如他们所愿。随着“村里的孩儿”粉丝超过180万,作品点赞量达3000多万,播放量数以亿计,孩子们唱的励志版流行歌曲一首接一首地“火了”。2024年4月底,李平乘坐火车,在他和众多乘客排队等着下车时,身后一个年轻女孩哼唱起他改编的学生版《半生雪》:
中华五千年 多少英雄浮现
战火里的容颜 触动心弦
不灭的信念 红船无畏艰险
革命精神永远记心间
不惧风雪
我中华儿女 流血不流泪
永不悔入华夏显神威
……
瞬间,李平被感动包围,觉得自己这个音乐老师没白当。
种下勇气,给困境家庭带来希望
“老师,我想上音乐班。”2021年初秋的一天,李平正在教孩子们唱歌,一个短发女孩敲响了教室的门。“你叫什么名字啊?喜欢唱歌吗?”“老师,我叫珊珊,在上三年级,特别喜欢唱歌。”女孩礼貌地回答。李平很欣赏女孩的落落大方,欢迎她加入“村里的孩儿”音乐班。然而,几节课后,李平发现珊珊的大方并不常见,脸上常有明显的自卑。为了多些了解,李平到她家去家访。原来,珊珊父母离异,她自出生就没见过爸爸。妈妈是脑瘫患者,姥姥姥爷靠种地养活她们娘儿俩,多年的辛苦和不易化成了二老的一声声叹息。
聊到珊珊,姥姥闪烁着泪光说道:“是我把她带大的。可能是受到家庭影响,这孩子从小胆小,不太愿意跟人沟通,也不主动去找别的小朋友玩儿。那天,她说想报音乐班,我趁这个机会鼓励她‘你要是喜欢,就要自己去大胆报名’。”
李平心里酸酸的,决定好好教珊珊唱歌,让孩子的生活多一分快乐。之后,珊珊唱歌声音小时,他给她打气:“唱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大声唱出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老师的认可和肯定给了珊珊前行的力量。渐渐地,她的胆子大了,歌也越唱越好。
2021年12月23日,李平和张雨带着包括珊珊在内的10名音乐班孩子登上《星光大道》舞台。大家一起演唱了改编后的家乡版《桥边姑娘》:“暖阳下我迎芬芳,为家乡把歌唱,黑色的土地多么宽广,养育了我成长……”演唱结束,主持人请孩子们做自我介绍。珊珊眼神清澈,脸上洋溢着自信和阳光:“我今年10岁,上三年级,我姥姥平时管我叫珊珊。”
孩子们动听的歌声和出色的表现,赢得现场嘉宾和观众的阵阵欢呼和掌声,一举拿下周冠军,火遍全网。媒体称赞他们为现实版“放牛班的春天”,央视新闻为他们点赞:“村里的孩儿,最棒的娃儿!歌声相伴,未来可期。”
看到外孙女登上中央电视台的舞台,受到无数人的欢迎,珊珊姥姥激动地将她演出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珊珊回来后,兴奋地告诉家人自己在北京的见闻。“姥姥活到这个年龄,还没有去过北京呢,更别说是上《星光大道》了!”姥姥听得津津有味。更让她高兴的是,自从进了音乐班,珊珊变得阳光自信,学习成绩更好了,还被评为安达市“三好学生”。
“唱歌可以开发智力,音乐班大部分孩子的成绩都有进步。”说这话时,李平的语气里不无骄傲。除此之外,孩子们每次学新歌之前,李平都要求他们熟悉歌词,歌词里有不认识的字回去查字典。时间长了,他们对语言文字的认识和理解增强了,写作能力也间接得到提升。
看着外孙女变得这么优秀,原本每天唉声叹气、觉得生活没有奔头的姥姥姥爷备受鼓舞。他们看到了家庭的希望,有了奋斗的动力,开始养鸡养猪,姥姥还利用农闲时间去镇上打工,齐心协力为小家庭打拼。珊珊妈妈也变得精神焕发。音乐班不仅改变了孩子的命运,更改变了他们的家庭。音乐班里,不少孩子像珊珊一样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我们学校目前有超过160个孩子,大约50个孩子来自单亲家庭。”
种下梦想,村里的孩儿变成金凤凰
“每个孩子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小月的故事最让我难忘。”李平记得,小月刚来音乐班时才9岁。第一次教她唱歌那天,他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儿与众不同。“我教她歌词,整整教了一个中午,她一句都没有学会。”李平有点儿纳闷,开始关注小月,并委托美术老师注意她的表现。
后来,李平了解到小月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她和年幼的弟弟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小月需要承担各种杂活,还得照顾弟弟。小月学习成绩不好,认字不多,每天在学校都乐呵呵的。别人问她话,她也不回答,同学们都叫她“小傻孩儿”,没人跟她玩儿,一些大人也认为她精神有问题。她的爷爷奶奶和父母听惯了别人的讥讽嘲笑,有苦说不出,常常说些消极的话。
李平却不觉得小月傻:“每次我一让她唱歌,她就特别开心,喜欢音乐的没有傻孩子。”果不其然,几天后,美术老师要小月读课本上的三个字“练一练”,小月只认识中间的“一”,想到这是美术课,就猜是“画一画”。听说这事后,李平更认定小月的智商没问题,可能在文字方面有些障碍,便开始培养她。由于小月的音准比较好,他让她担任音乐班的领唱,帮她树立自信心。通过日复一日的学习和锻炼,小月唱歌的水平提高了很多,声音宛如天籁。音乐班的孩子很崇拜她,纷纷跟她交朋友。
与此同时,李平一如既往地在网上分享“村里的孩儿”音乐班的唱歌视频,脱颖而出的小月受到很多网友的喜欢。感受到大家的友好和关爱,小月像变了个人似的爱说爱笑,同学们再也不笑她傻了。
2022年,“村里的孩儿”音乐班去哈尔滨电视台录制节目。孩子们上台时,李平紧张得手心、额头直冒汗,直到看见小月从容地唱出第一句时,他悬着的心才放下。随即,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潸然泪下,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值了。
节目播出后,“村里的孩儿”音乐班知名度更大了,当地电视台到小月家采访她。那天,整个屯里的人都聚集到小月家,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小月:“这个孩子不得了,都上电视了!”“厉害厉害,村里的小傻孩儿变成了金凤凰!”还有人羡慕小月父母:“你们真是好福气啊,女儿这么优秀!”小月的父母做梦都不敢想女儿能有这样的高光时刻。他们再三感谢李平对女儿的培养和帮助,并表示今后必须努力工作,给女儿更好的生活。
孩子们的变化让李平欣喜:“有的孩子之前厌学,一度想要辍学打工,学习唱歌后开始依恋校园;有个孩子说话有点儿结巴,以前自卑到不敢跟人多说话,通过在音乐班学习,他不仅歌唱得好,结巴也好多了。”
孩子们进步了,家长们深感骄傲,也悄悄发生着改变:有在外打工的父母增加了回家的次数;有的爸爸戒掉了酗酒的毛病;有个妈妈之前沉迷打麻将,随着孩子在音乐班里表现日渐优秀,因为不想给孩子做坏榜样,不但戒掉麻将,还重拾缝纫手艺,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李平最爱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这也是他努力的意义。
时间没有辜负李平和张雨的付出。音乐班成立5年多来,先后帮助100多个农村孩子在音乐中找到自信和快乐。他们在央视、哈尔滨电视台、安达市春晚等大舞台,开启了自己的梦想之旅。得益于影响力的扩大和李平他们的努力,2024年春天,壹基金和字节跳动投资12万元,给孩子们建了一个音乐教室,孩子们拥有了钢琴、架子鼓等音乐器材。爱心人士还给全校师生捐赠了校服、篮球等物资。
李平和张雨获得了家长们及社会各界的高度认可,2023年被推选 为“中国好人”,被授予“感动龙江”年度人物称号。2024年5月,李平荣获“中国青年五四奖章”。最让李平得意的是一张手画的奖状。“孩子们常常用自己的方式感谢我和张雨,有的给我们带棒棒糖,有的给我们画画,这张奖状就是一个孩子画的,我觉得它最珍贵。”也是因为这份师生情,在他们小有名气后,曾有不错的单位向他和张雨伸来橄榄枝,他们都婉拒了。
今年,黑龙江省关工委副主任陈永芳、安达市关工委常务主任贾喜民等一行人专门看望李平、张雨两位教师,为留守儿童送去学习用品。任民镇中心小学留守儿童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省内多家媒体和爱心人士纷纷为学校的留守儿童捐资捐物。“村里的孩儿”音乐班道路越走越宽,李平、张雨没有就此满足。今年5月,他们发起“村里的孩儿·蒲公英计划”。在安达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中本镇中心小学也成立了“村里的孩儿”音乐班,二十余名乡村孩子参与期中。李平和张雨希望,“村里的孩儿”音乐班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飘散到全国各地,带动更多农村孩子努力向上,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