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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发展脉络与三维视角透视

2024-09-16耿达郑欣岚

新世纪图书馆 2024年8期

摘 要 公共文化数字化是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重要内容,也是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主要方向。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经历20年实践积累,形成了较丰富的研究成果,集中在文化共享工程、数字图书馆、公共数字文化、数字资源整合等方面,呈现出技术、治理与文化三大研究视角。未来需要合作共建学术共同体,整合技术—治理—文化研究框架,拓展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纵深,通过扎根数字中国的丰富场景实践,构建本土自主知识体系。

关键词 公共文化数字化;公共文化服务;技术—治理—文化

分类号 G249.2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24.08.011

The Development Context and Three-dimensional Perspective of Public Cultural Digitalization Research

Geng Da, Zheng Xinlan

Abstract The digitalization of public culture is an important element of the National Cultural Digitalization Strategy, and it is also the main direc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Modern Public Cultural Service System. After 20 years of practice and accumulation, the digitalization of public culture in China has formed rich research results, mainly focusing on the National Cultural Information Resource Sharing Project, digital library, public digital culture, digital resource integration, etc., presenting three major research perspectives: technology, governance and culture. In the future, it is necessary to cooperate to build an academic community, integrate the framework of technology-governance-cultural research, expand the depth of public culture digitalization research, and build a local autonomous knowledge system through rich scenario practices rooted in digital China.

Keywords Public cultural digitalization. Public cultural service. Technology-governance-culture.

0 引言

随着计算机、互联网和移动通信技术的发展,以及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兴起,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成为人们社会生活的重要特征。与此同时,数字化也在影响人们的文化需求——呈现多样化、个性化的趋势,更加注重获取文化内容过程的便捷性与时效性。数字化是时代的要求,也是我国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未来趋势。传统公共文化服务依托于实体的机构和场所,在提供公共文化服务时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难以实现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而数字化的公共文化服务能够弥补传统公共文化服务的不足,打破时空壁垒为公众提供公共文化服务。自2002年实施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以下简称文化共享工程)以来,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实践已走过20年历程。随着实践的推进,公共文化数字化逐渐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相关的研究成果愈发丰富。为梳理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概况、主要热点问题及发展脉络,本研究以CNKI数据库中CSSCI期刊文献为数据来源,利用Citespace可视化软件对2002年至2022年间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进行量化分析和可视化呈现,梳理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热点及演进脉络,以期为推进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提供参考。

1 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发展脉络

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文献总量在过去20多年中不断增长,增长态势呈波浪形,且未有明显的年发文量高峰,说明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仍处于成长期。研究网络中,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湘潭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国家图书馆、中山大学信息管理学院等机构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领域的主阵地,但研究机构间、学者间的合作不够,学科间的交叉不足,主要局限在开设有图书情报专业的高校科研机构。本文将主要通过关键词的共现、聚类及突变分析,梳理呈现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热点议题及其演进脉络。

1.1 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热点议题

关键词共现图谱可以展现关键词的研究热度及关键词之间的共现关系,凝练出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热点主题。在关键词共现图中,每一个节点代表一个关键词,节点大小代表关键词的出现频次高低,节点连线表示关键词之间的联系,中心度越大节点中心性就越高,则该节点在网络中的重要性越强。图1中的高频关键词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领域的主要议题及内容,构建了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基本架构与知识网络。由图1可知,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中共有492个节点,936条连线,密度为0.0077。在所有节点中,文化共享工程这一节点最大,即该关键词出现频次最高,说明文化共享工程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核心议题,围绕文化共享工程这一中心节点构建起节点众多又相互关联的共现网络。文化共享工程、公共图书馆、公共文化服务、公共数字文化、图书馆、公共电子阅览室、数字图书馆、公共文化这8个节点中心度大于0.1,说明这些关键词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热点议题。此外,数字化、阅读推广、数字阅读、资源整合、云计算、公共文化云等关键词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前沿。

关键词聚类图谱能使研究的热点与核心更清晰地显现出来,本文通过Citespace的LLR算法对631篇文献的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一般认为聚类模块值(Q值)大于0.3为聚类结构显著,聚类平均轮廓值(S值)大于0.5为聚类合理,S值大于0.7意味着聚类是令人信服的。由图2可知,Q=0.6461,S=0.8618,即公共文化数字化关键词聚类结构显著且聚类结果令人信服。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主要围绕文化共享工程、公共文化服务、公共文化、电子阅览室、图书馆、公共图书馆、数字博物馆、农家书屋等聚类群展开。这8个聚类群可以归纳为两大类:一是聚焦于公共文化数字化的具体实践,二是关注公共文化数字化与公共文化场馆、公共文化服务的关系。

1.2 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演进脉络

通过Citespace对关键词进行时间线分析及突现分析,展现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演进脉络及发展趋势。图3的时间线图以时间为轴,展示每个聚类群的研究发展过程。文化共享工程、公共文化、电子阅览室、图书馆、公共图书馆5个聚类群是学界研究的重要方向,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中最初的聚类主题,公共文化服务、图书馆、公共图书馆、数字博物馆、农家书屋这5个热点聚类的关注具有持续性。

关键词突现图谱能够展示不同阶段的研究热点,并预测未来一段时期研究的趋势。经Citespace分析得到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中位于前12位的高强度关键词(见图4)。结合图3及图4,本文将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2002—2010年属于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起步阶段,这一时期亦是我国公共数字文化建设的“点的布局”阶段。2002年,《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实施方案》印发并试点实施文化共享工程,是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的开端。此后的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乡镇综合文化站和基层文化阵地建设工程、农村电影放映工程、农家书屋建设工程都为公共数字文化建设打下坚实基础,实现公共文化数字化“点的覆盖”。相应地,在政策的引导下,文化共享工程、数字博物馆、数字图书馆成为这一时期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重要对象。在这一阶段,学界对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的各个“基点”进行讨论,文化共享工程作为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的起点,是该阶段研究的重要主题。

2011—2018年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快速发展阶段,也是我国公共数字文化建设“面的整合”阶段。在“十一五”时期国家公共文化数字化“点的布局”基本完成后,我国开始从面的角度进行整合。2011年《关于进一步加强公共数字文化建设的指导意见》首次提出“公共数字文化”这一概念,提出要将现代科技应用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加强公共数字文化建设[1]。随后《“十二五”时期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实施纲要》《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十三五”时期公共数字文化建设规划》等文件开始强调要基于前期各项公共文化工程形成公共数字文化服务网络,推进公共数字文化建设。在政策引导下,这一时期的研究开始讨论“公共数字文化”层面的内容,公共数字文化建设与服务、公共数字文化资源共建共享、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体系等是学者们探讨研究的重要主题。

2019年至今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融合发展阶段,也是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的战略体系布局期。2019年《公共数字文化工程融合创新发展实施方案》提出要推动公共数字文化工程升级和融合发展[2]。这意味着要推动前期各项公共数字文化工程的融合向纵深发展。2022年《关于推进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意见》从数字文化资源、文化数字化基础设施、文化服务平台、文化数字化治理等八个角度对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做出战略体系布局,并提出到2025年要形成立体覆盖的文化服务供给体系,到2035年要建成国家文化大数据体系[3]。在这一阶段,数字乡村、智慧图书馆、公共文化云、元宇宙等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重要关键词,数字服务、体系建设、供需契合是研究的重要主题。从主要研究主题可以看出,在完成前期各项公共数字文化工程的布局与整合后,公共数字文化服务成为这一阶段的重点,围绕着如何进行服务(服务方式)、提供怎样的服务(公共文化产品的供需关系)、如何评价服务(服务效能),学者们展开热烈的讨论,为公共数字文化发展提供建议。

2 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三维视角

结合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知识图谱分析,以及通过研读重要文献,可以发现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主要表现为技术、治理与文化三大视角,呈现了不同的研究理路。

2.1 技术视角

公共文化数字化建立在技术的发展与普及之上。技术发展为资源数字化、服务数字化奠定基础,而数字技术的普及利用则使公共文化数字化服务成为现实。技术作为公共文化数字化的基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许多学者对公共文化数字化中所利用的技术进行分析,肯定了技术在公共文化数字化进程中的重要地位。

在数字技术的作用方面,高福安、刘亮较早地从技术角度探讨公共文化数字化,指出高新技术对公共文化资源的储存、传播、共享有所裨益,能缓解城乡公共文化建设的不均衡,缩小地区差异[4]。肖希明、完颜邓邓肯定了数字化对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的促进作用,认为数字技术及网络技术能够提高公共文化服务效能[5]。戴艳清等对基于云技术的公共数字文化服务协调机制进行研究,认为云技术在公共数字文化服务组织机构管理协调、资源整合、不同文化机构资源共建共享及对农村地区的合作帮扶四个方面发挥重大作用[6]。但也有学者对技术能够缩小地区差异及不平等持保留意见。如郑建明、王锰肯定了技术在公共文化服务中的积极作用,但他们同时也认为人民群众数字素养的参差可能会导致数字文化服务体验和数字文化参与的不平等[7]。

在具体的技术应用方面,可扩展标记语言、云计算、区块链等是公共文化数字化领域讨论较多的技术。刘巧园、肖希明认为XML具有灵活、可扩展、可共享等优点,将其作为数据交换的标准格式可以解决不同数据库异构资源的整合问题,为用户提供“一站式”服务[8]。吴高指出云计算、大数据等先进技术有助于文化信息资源整合,将Web2.0理念应用于公共文化服务平台网页设计可以提高用户的参与感[9]45。王丹、陈雅认为“区块链+云计算”的服务模式具有去中心化、规则透明开放、不可篡改、匿名性、可溯源等优势,提出可以采用区块链技术来构建云平台,以期有效解决公共数字文化的资源共享问题[10]。图书馆、博物馆及文化馆是我国公共文化服务的重要阵地,近年来各文化场馆也越发重视对数字技术的应用。VR、全息投影等技术使文化遗产实现可视化和情景化,让用户获得交互式体验[11]。韦景竹等调查分析了智能问答技术在国内外图书馆、博物馆等公共文化服务场馆的应用,将智能问答在公共数字文化领域的应用划分为基础应用、深度应用和特色应用三个层次,并构建了适合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发展现状的“云端+场馆+空间”智能问答应用框架[12]。

在现状评价方面,有研究指出在公共文化数字化共建共享过程中存在一定的技术障碍,一是数字资源建设标准不统一,没有统一的元数据标准导致异构的文化资源难以整合;二是一站式服务平台的缺失,各部门平台“各自为政”,缺乏互联性,导致公共数字文化资源“孤岛化”[13]。“一站式”服务平台的缺失让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难以实现服务融合[14]。另外,公共数字文化资源整合网站在浏览和检索两个方面有待改进,且缺乏对新技术的重视,应用新技术的数量少、类型单一[15]。

通过梳理可以发现以往学者主要探讨技术的作用、技术的应用,并对技术应用的现状进行评价。目前的主流观点是技术有益论,不可否认,技术作为公共文化数字化的基础在公共数字文化建设中发挥重要作用,但技术并非百利而无一害,且在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中,技术与治理及文化的关系还有待厘清。

2.2 治理视角

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背景下,治理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在公共文化领域,学者们从治理的角度对公共文化数字化开展研究,主要聚焦于从文化管理到文化治理的观念转变。文化治理与文化管理有所不同,文化管理强调政府的主体性,采用强制性管理手段,而文化治理既重视政府功能又正视社会力量的作用,将政府与社会力量的共同合作作为管理社会文化的重要理念[16]。

文化治理意味着治理主体的多元化。胡海燕、经渊指出政府在以往的公共数字文化建设中承担了多项职能,这种定位的模糊导致政府在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中服务能力不足、服务效能低下,因此需要引入多种主体,形成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协同治理格局[17]。而国家、社会和公民在文化治理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周萍、陈雅采用PEST及SWOT分析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存在的风险,提出我国公共文化服务的理念经历了“文化福利—文化权利—文化治理”的发展历程,而这种理念的转变能够降低公共文化服务向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意识形态风险发生的可能性[18]。目前我国公共数字文化治理存在治理理念薄弱及主体失衡、治理体制不完善、区域公共数字文化发展失衡现象明显等问题[19]。刘佳静等认为在对公共数字文化治理能力进行评价时,需要遵守“需求导向”原则和“效能导向”原则,对政府、文化单位、社会组织及公众四个治理主体进行多指标评价,提出打造多元联动的共治共评模式、建立自评与他评双向评价机制、设计系统化整体化的评价体系的建议[20]。

与技术视角相比,目前从治理视角探讨公共文化数字化的研究相对较少,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治理的内涵、治理的机制、治理能力的评价体系构建,但缺少对治理实践的具体分析。未来公共数字文化治理的研究可以从分析具体实践出发,为治理体系发展、治理机制完善提供案例经验研究。

2.3 文化视角

“以人为本,全民共享”是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基本原则之一。公共文化数字化的目的是借助技术消除传统公共文化服务的时空壁垒,实现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让每个公民都能享受公共文化服务。公共文化数字化的最终落脚点在人,而文化则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的核心。文化视角就是立足于用户,从用户的角度出发探讨如何进行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以及提供怎样的文化内容。

在如何提供文化服务方面,祁志伟、张婷对上海、浙江和内蒙古牧区的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供给实践模式进行比较分析,发现由于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现状不同,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农牧区的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供给模式也有所不同,认为相对于“一体化”而言,因地制宜的方式更适合基层公共文化服务[21]。余波等对贫困地区公共图书馆数字化建设现状进行研究,认为公共数字文化服务要结合贫困地区人民的信息需求特点,有针对性地提供文化服务[22]。“因地制宜”“有针对性”等观点表明学者们认为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并非公共文化服务同质化。均等应是机会的均等,而在服务方式、文化内容等方面应充分考虑公众个性化需求。

在提供怎样的文化内容方面,当前公共数字文化服务平台建设中存在供求不匹配、实用性不佳及易用性不佳等问题[23]。宋婷、完颜邓邓对我国25个文化共享工程省级分中心网站中与农民工相关的内容进行调查,发现部分省级分中心网站缺少农民工相关的资源栏目,而在开设农民工资源栏目的网站中,则存在资源主题模式化、主题建设方向不明确、资源建设缺乏系统规划的问题[24]。吴高认为地方在进行公共数字文化特色资源建设过程中应该加强内容建设,做好资源管理,在资源选题方面要以群众文化需求为导向,建设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特色资源数据库[9]44-45。在这一方面,国家图书馆和文旅部共同建设的“文旅e家”应用程序在文化内容提供方面贴近群众需求,推出的基于用户定位的个性化公共文化服务值得借鉴学习[25]。

“文化”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的本质,回归本质从文化视角出发对公共文化数字化进行探讨,不至于使公共文化数字化走向“技术迷恋”与“技术治理依赖”的误区,而切实关注公共文化服务的内容与效能提升。目前的主流观点是公共数字文化服务要重视用户需求,通过各种技术手段了解用户需求后有针对性地提供相应的文化内容及文化服务,但大多数研究停留在问题的提出阶段,未能提出实质性的解决对策,更缺乏结合具体实践创新案例的深入经验分析。在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中,文化与技术、治理是三维一体的,文化是内核、技术是手段、治理是目的。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需要整合技术—治理—文化的分析框架,全面深入分析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的过程、效果,以及伴随数字化发展而带来的公共文化服务结构、功能的转变。在公共文化数字化推进过程中,要避免盲目追求高大上的数字化形式,而应该注重接地气、生活化的公共文化内容,通过数字赋能使公共文化服务更具可及性和共享性,最终实现公共文化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

3 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展望

通过前文的计量分析及内容分析,可以发现经过20年的发展,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成果在数量及领域细分上取得很大进步,但仍存在一定的不足。随着我国将文化数字化上升为国家文化战略发展方向,学界需要继续强化和深入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

3.1 合作共建公共文化研究学术共同体,加强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应用

目前众多的研究者中仅有小部分研究者间形成一定的合作网络,且形成的合作网络具有明显的“单位”边界,不同机构的研究者间、学界与业界间合作较少。开设图情档专业的高校科研机构及图书馆是公共文化数字化的主要研究机构,缺少其他学科研究者的参与,公共文化领域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不足。公共文化数字化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技术、治理、文化等领域,需要加强研究者、研究机构与各学科之间的交流合作,特别是计算机、软件工程、信息管理、公共管理、社会学、艺术学等学科之间要形成跨领域的交叉学科研究,建立融技术、治理与文化为一体的公共文化研究的学术共同体。目前学界尚未有全国性的公共文化研究的学术共同体。2023年4月成立的中国群众文化学会基础理论与创新实践研究委员会是为数不多的主要以公共文化研究为主的学术共同体,但其研究主要偏向文化馆相关议题,研究学者仍然主要集中在传统的图情专业领域。当前数字人文研究快速兴起,公共文化数字化是数字人文研究的重要内容。数字人文研究“就是把数字技术和数字方法、数字工具运用到人文研究里面,强调的是协作、跨学科、计算化的切入”,具有数字与人文结合、平台与远读联通、交叉与多元融合、项目与团队共生的新特征[26]。打破“各占山头”“学科藩篱”之间的区隔甚至对立,有效结合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发展需要,通过合作共建公共文化的学术组织和学术平台,以使命担当、学术创新和社会服务来助推学术共同体发展。另外,要加强知识的生产与再生产能力,相关研究要为构建与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相适应的市场准入、市场秩序、技术创新、知识产权、安全保障等政策法规体系提供理论支撑,在业务流程、运行方式和服务模式数字化方面提供理论指导。

3.2 整合技术—治理—文化研究分析框架,拓展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纵深

当前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分散在技术、治理、文化不同维度,研究视角较为单一,以定性的政策解读、逻辑推导和宏观叙事为主,事实调查、个案经验深入分析类文章较少,大样本的实证调查研究缺失,且缺乏纵向的追踪研究与横向的比较研究。研究主题上局限于传统的图书馆、文化馆等公共文化机构在资源、平台、场馆方面的数字化,而数字化的新业态(如利用微信、抖音等新媒体平台开展公共文化服务)则未得到学者们的应有关注,也缺乏公共数字文化服务在新媒体平台的联动研究。因此,需要整合公共文化数字化研究的技术—治理—文化分析框架,将公共文化数字化视为一种具有社会情感性的空间、文化和社会实践。基于此,有必要运用数字人文研究的新工具与新方法,利用文本挖掘、用户画像、社会网络分析、GIS、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对数字进行分析与交互式可视化呈现。当然,数字化研究并不是数据的简单收集与使用,而是要解决数字背后的治理效能与文化效度的问题。在国家政策的指导支持下,图书馆、文化馆等公共文化机构已基本建立起资源、用户和场馆为一体的数字化平台,如国家重点建设的智慧图书馆、公共文化云等公共数字文化服务平台。目前学界的相关研究主题也主要是围绕这些国家文化数字化工程项目进行展开。下一步,需要在深入的事实调查、个案分析的基础上,对公共文化数字化的发展成效进行历时性与共时性的综合评估,研究其是否促进了公共文化服务的可及性、均等化,是否促进了居民的公共文化参与度及其获得感、幸福感,以及其背后的逻辑机制是什么,这些问题都值得进一步结合定性与定量的研究方法进行研究主题的深入分析。

3.3 扎根数字中国的丰富场景实践,构建本土自主知识体系

毋庸讳言,当今的人文社会科学理论知识体系主要源自西方,产生于工业革命,并随着科技发展不断迭代更新。当前人类社会刚刚进入以数字智能革命为主基调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中国和西方国家都处于数字化转型的启动关键期。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已有20年历史,从时间、速度、规模等层面来看,我国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并不比西方社会落后,甚至在许多方面要更领先,尤其是在数字中国的丰富场景实践中,公共文化数字化的应用场景更加多元立体。近几年,结合智慧图书馆、公共文化云等公共文化数字化工程建设,以及数字人文、元宇宙等新概念,学界在研究主题与研究方法上出现了一些新趋势。但是,目前学界关于公共文化数字化的研究视角和研究理论大多来自西方,例如网络社会理论、虚拟空间理论、数字媒介理论等等。在引入和借用这些西方理论的过程中,诸多研究不加概念分析和合理论证,就直接套用、挪用,某种程度上只是用中国实践来为西方理论作注解,缺乏批判精神。我们应该从中国实践、中国问题出发来归纳总结中国经验、中国方案,并在本土实践中自觉生发出中国特色的自主知识体系,这样才能保持文化自信,也才能平等地与西方理论进行对话。在公共文化数字化领域,我国开展了公共文化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文化资源数据库建设、公共文化数据服务平台建设、公共文化机构数字化转型升级建设、公共文化数字化治理体系建设等一系列立体覆盖供给体系建设,注重基层公共文化机构和乡村地区的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我们研究者也需要眼光“向内”与“向下”,走向田野,参与到公共文化数字化建设的场景实践中,在事实调查和案例研究中发现问题、总结经验、提炼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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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 达 云南财经大学财政与公共管理学院副研究员,硕士生导师。 云南昆明,650091。

郑欣岚 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图书情报硕士研究生。 云南昆明,650091。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数字化条件下乡村公共文化空间变迁与治理转型研究”(项目编号:22CSH041)、云南大学研究生实践创新项目“公共数字文化新媒体矩阵服务现状及优化路径研究”(项目编号:ZC-23233916)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