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期刊的局限和无限
2024-09-11范晓波
三四十年前,文学期刊普遍发行量很大,因为那时的期刊既属于作者,也属于读者。
当下,文学期刊发行量普遍很小,到底多小没人说得清,因为相关数字已类似于成年女性的年龄,属于社交场上的核心隐私。
文学期刊发行量和影响力变小的原因很简单,它主要属于作者,不再属于读者,或者说,近二十多年来的文学期刊,有效服务对象主要是数量有限的作者型读者。
这个变化的发生,当然和大众的文化消费选择越来越多元有关,和新的媒体形式和传播方式有关,作为文学期刊的从业者,我想,是不是也同文学期刊自身的局限有关?
在所谓的文学期刊的好时代,文学期刊既是评判和推举作家的高地,也是优质文化商品。当下这个时代,大多数文学期刊的文化商品属性流失,只剩下文学写作的评判尺度这个功能,依我的观察,这个功能并未比三四十年前减弱。当人人都能在自媒体上发表文字的时候,更需要专业的平台对作家的写作进行评判。客观地说,近年各类文学期刊的作品质量,也普遍比三四十年前更高。
各级作协吸收会员时,都十分看重作家在文学期刊上的发表情况,这也是当下文学期刊主要的价值坚守。
但是,如果文学期刊只固守这一项功能,它可能对作者仍有号召力,离读者和社会只会越来越远。
办刊人很容易陷入这样的幻想,不断提升稿件质量,当刊物质量上升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吸引越来越多的读者关注。
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幻想,但很快就幻灭了。别说一本资质平平的省刊,即便大牌文学期刊推出全国顶级名家的新作,它所掀起的波浪溅湿的也只是圈内同行的眼球,对圈外大众构不成广泛的吸引力。
我们必须得承认一个现实,这个时代的读者并不那么需要一本以文学作品为唯一卖点的文学期刊。他们的燃点越来越高需求越来越多耐心越来越有限。文学期刊若不尊重这个变化,读者就不尊重文学期刊的存在。
文学期刊必须向目标读者提供更高的性价比,比方说,我们可以依托品牌公信力把志趣相近的读者们聚集成自己的文学社群,以线上线下等各种方式提供更立体更长期的服务,让大家感受文学精神的熏染和引领,提升思想认知和文艺审美,让信任我们的读者在现实生活之外,收获一种离地半米有美感有光亮的文学生活。
这些就是《星火》创建《星火》驿站六年来所做的功能拓展。纸刊继续恪守培养作家推出佳作的基础功能,各类文旅结合的创意文学笔会和新媒体作品,主要负责文学生活的营造和文学精神的传递。
早几年,我们只是被困难驱赶凭着直觉跌跌撞撞摸索,当每一次尝试的成功鼓励着更多尝试的开始,最后形成规律性和操作性较强的理念之后,我突然看见四周的围墙之上裂开一丝缝透进一道光。
2024年初,《星火》读者驿站的规模和质量有了一次幅度不小的飞跃,虽然,相对于期刊的困境,我们做出的改变还远远不够,但我们已看到无限的可能。我们知道了潜在的广大读者在哪里,也大致了解他们对文学期刊的期待是什么。
我们比过去任何一天都更加确信,文学期刊要在新时代与大众重建友谊,不能止步于被阅读的设想,还要有主动输出价值的耐心和方法。我们只有在功能上不断裂变和增值,才有可能追上读者远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