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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则》在词学史上的价值

2024-08-15钟锦

唐都学刊 2024年4期

摘 要:集以往词学之大成的理论需求,历史性地在近代提了出来。承担这个任务的人物,至今仍只有陈廷焯一人。时代给予的丰富词学理论资源,在陈廷焯那里得以融会贯通,成果就是大家熟知的《白雨斋词话》。但不太知名的《词则》实则更体现了这一点,它全面遴选了自唐至清晚期2 360首词作,几乎每首词作都写有评语,除了较为全面地关注到词的美感,还有意识地进行了词史的构建,内容较《白雨斋词话》更加丰富。

关键词:陈廷焯;《词则》;词学史

中图分类号:I207.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0300(2024)04-0076-04

收稿日期:2024-04-25

作者简介:钟锦,男,辽宁岫岩人,文学博士、哲学博士,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主要从事词学、美学、哲学研究。

词落到了文人手里,变成所谓“诗客曲子词”[1],陡然生出一种异样的“奇巧”[2]82,引人瞩目,反显出当时的诗“日趣浅薄”[3]。无论在实践的创作中,还是在理论的反思中,词的美感特质都成为词学自觉的主题。词“别是一家”[4]下册,254的回响,贯穿着整个词学史。

实在说来,词的美感远不及诗的丰衍繁复,所以其特质很快都被触及。迦陵师发现这种特质与词的写作困惑直接相关。起源于酒席歌筵的词,尽管别具“奇巧”,但却带给写作者不小的困惑:“由于早期词作之内容多以叙写美女与爱情为主,而此种伤春怨别的男女之情,则显然不合于传统诗文的言志与载道之标准。在此种情况下,自然使得一般习惯于言志与载道之批评标准的士大夫们,对于如何衡量这种艳歌小词,以及是否应写作此类艳歌小词,都产生了不少困惑。”[5]56这种困惑迫使写作者在言志载道标准的潜在逼视下开始为词的美感进行辩解,迦陵师深刻地指出有三种辩解与后来的词学理论极有关系:“从表面看来原不过只是宋人笔记中所记叙的一些琐事见闻而已,而且其辩解既全无理论可言,除了显示出在困惑中的一种强辞夺理的辩说以外,根本不足以称之为什么‘词学’,但毫无疑问的,中国的词学却也正是从这种困惑与争议中发展出来的。”并认为,这些辩解“已然显露出了后世词学所可能发展之趋向的一些重要端倪”[5]57-58。

第一种辩解出自晏殊,见于张舜民《画墁录》:

柳三变既以词忤仁庙,吏部不放改官。三变不能堪,诣政府。晏公曰:“贤俊作曲子么?”三变曰:“只如相公亦作曲子。”公曰:“殊虽作曲子,不曾道‘彩线慵拈伴伊坐’。”柳遂退。[6]

这个辩解一直被看作词“雅化”的立场,认为南宋雅词论者与之一脉相沿。值得关注的是,“雅化”正是应对困惑的策略。张炎说得很明了:“词欲雅而正,志之所之,一为情所役,则失其雅正之音。”[2]266如何能够不“为情所役”?就是“雅而正”,这势必要讲求艺术的法则,通过法则的轨约限制情绪的过度宣泄,以减少美女与爱情的叙写带来的伦理困境。与词长短错落的句式相结合,法则更利于造成曲折幽微的美感,跟诗很不一样。毛先舒说:“填词长调,不下于诗之歌行。长篇歌行,犹可使气,长调使气,便非本色,高手当以情致见佳。盖歌行如骏马蓦坡,可以一往称快。长调如娇女步春,旁去扶持,独行芳径,徙倚而前,一步一态,一态一变,虽有强力健足,无所用之。”[2]609就把南宋雅词的美感形容得十分形象。法则既能轨约抒情,自然也能轨约使气,在豪放词里也越来越得到重视。因此直到清代的阳羡派、浙西派,“雅化”都是谨守不逾的方法,在很长的时期里实际占据着词学的主导位置。

第二种辩解出自黄庭坚,见于惠洪《冷斋夜话》:

法云秀关西铁面严冷,能以理折人。鲁直名重天下,诗词一出,人争传之。师尝谓鲁直曰:“诗多作无害,艳歌小词可罢之。”鲁直笑曰:“空中语耳。非杀非偷,终不至坐此坠恶道。”[7]

“空中语”的态度,不只回避了令叙写者困惑的语境,还突出了一种置身局外的距离感,在这距离感中摆脱利害的关系,静观物如其自身般的自然呈现,就产生了所谓的境界。叔本华承续德国古典美学对境界之为美进行了学理上的论述,王国维把握得很恰切:“物之现于空间者皆并立,现于时间者皆相续,故现于空间时间者,皆特别之物也。既视为特别之物矣,则此物与我利害之关系,欲其不生于心,不可得也。若不视此物为与我有利害之关系,而但观其物,则此物已非特别之物,而代表其物之全种,叔氏谓之曰‘实念’。故美之知识,实念之知识也。”[8]第三册,391-392但境界在中国的诗和词里是不同的:诗里的境界多是景物,词里的境界多是情感。精熟叔本华哲学的王国维对此能够敏锐区分,他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8]第九册,460至于那个著名的“无我之境”和“有我之境”的区分,说的就是景物、情感的两种境界。王国维说:“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8]第九册,459,也看到了境界在诗和词里的不同。道家和禅宗的美学为我们揭示了景物境界,却忽视了情感境界,王国维进一步点明后者,这成为他词学最有价值的所在。他自诩:“然沧浪所谓兴趣,阮亭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8]第九册,461“探其本”当然不只是个术语的选择,实是对境界之美有更深入的理解。

第三种辩解出自晏几道,见于胡仔《苕溪渔隐丛话》:

晏叔原见蒲传正云:“先公平日小词虽多,未尝作妇人语也。”传正曰:“‘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岂非妇人语乎?”晏曰:“公谓‘年少’为何语?”传正曰:“岂不谓其所欢乎?”晏曰:“因公之言,遂晓乐天诗两句云‘欲留年少待富贵,富贵不来年少去’。”传正笑而悟。[4]上册,178

这是将词中涉及男欢女怨的语句加以比附以推求他义从而避免困境,但为后来以比兴寄托说词的理论开启了方便之门。尽管这种说词方式时时不免牵强附会,重蹈汉儒说诗的覆辙,但却发现了词最超妙的美感品质。诗带着历史赋予的沉重身份负担,言志载道的责任似乎已无时或忘,词却因为酒席歌筵的特殊语境将之轻易摆脱了,在那样场合下的即兴抒写,显得既放松,也没什么顾忌。这时词人的品格自然流露于男女哀乐的叙写中,没有了政治伦理的虚矫,不经意地展现出纷然多彩的“内美”,这在诗里久已难得一遇,却成为词最迷人的特质。言志载道很容易滑入手段的善,“内美”却上升到目的的善,不是前一种,恰恰是后一种善才是儒家诗教的终极鹄的。清代的常州派经历不少曲折,最终发现了词的这种美感,让谭献为之兴奋不已:“又其为体,固不必与庄语也,而后侧出其言,旁通其情,触类以感,充类以尽。甚且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言思拟议之穷,而喜怒哀乐之相发,向之未有得于诗者,今遂有得于词。”[9]19这时词完全摆脱了困惑,甚乃“体益尊,学益大”[9]32,终于和诗分庭抗礼。

词美感最独特的美学因素大致就是以上三种,看似并不繁复,但实在太过精微,以致词学研究在每一次逼近之时,似乎又都难于觑准。于是被外沿的因素牵绊——或者关注词作为歌词的形式,强调和音乐的关系;或者关注词的叙写内容,争论婉约和豪放的风格——多次地偏离方向,停滞在持续地摸索中。自宋代到近代,曲曲折折经历了将近千年,才最终认识明白。这也带了意外的好处,就是把词美感形成的多种要素都进行了充分的考察,避免在最终完成简括的理论之时,让理论显得单调枯竭。理论原以简括为上,再加上难免会对自身的独特性加以强调,往往显得疏阔且偏狭。词通过法则展现的美感,由于艺术的法则本无定质,分析、归纳都无所措手,南宋的雅词论者只好泛泛讲一点儿,数百年后的浙西派也更不多增一语。看似最有影响的理论,却最是疏阔。王国维通过叔本华的哲学,深入理解了词通过境界展现的美感,却因为境界和法则的内在抵触——境界进乎道,法则止于技,竟对法则毫无同情性理解,一个“隔”字径予抹杀。看似最具深度的理论,也最是偏狭。常州派最合理地揭示了词通过目的之善展现的美感,这本是中国正统美学最高的标准,也与德国古典美学一致,康德同样将美视为道德的象征。只是叔本华的美学距此高度尚有一间未达,王国维也随之止步,其实这与时代相关,一切古典式的崇高精神都沦丧了。如熊十力所说,那个时代“当衰危之运,欧化侵凌,吾固有精神荡然泯绝。人习于自卑、自暴、自弃,一切向外剽窃,而无以自树”[10]。西方学术的外壳震慑了王国维的拥趸,他们以为王国维远胜常州派,最终捧过了头,成为词学最大的笑话。但常州派高自标置,对于目的之善以下的美感表现得有些轻视,就颇蕴藏了“高处不胜寒”的危机。这时词学曲折经历带来的好处显现了,恰能对治这些深刻理论自身的偏枯。

因此,集以往词学之大成的理论需求,历史性地在近代提了出来。承担这个任务的人物,至今仍只有陈廷焯一人。时代给予的丰富词学理论资源,在陈廷焯那里得以融会贯通,成果就是大家熟知的《白雨斋词话》,尤其是不那么知名的《词则》。《词则》全面遴选了自唐至清晚期2 360首词作,几乎每首词作都写有评语,内容较《白雨斋词话》更丰富。陈廷焯诗学尊沈德潜,也许是这个原因,他在十几岁时用夏秉衡的《历朝词选》(通行称作《清绮轩词选》)作了入门读物,因为这部词选有沈的序言。其实,夏氏选本达不到沈德潜的高度,陈廷焯后来对之也颇不以为然,说:“《清绮轩词选》(华亭夏秉衡选),大半淫词秽语,而其中亦有宋人最高之作。泾渭不分,雅郑并奏,良由胸中毫无识见。选词之荒谬,至是已极。”[11]224-225但潜移默化的影响其实不小,《词则》选录的很多词作直接出自夏氏选本。《清绮轩词选》实际上以雅正的标准对明人《草堂诗余》等选本的香艳风气进行了一定的轨范,力图以新的面貌表现“词家正轨,自以婉约为宗”[2]4632的意识。陈廷焯通过这部词选,早早熟悉了婉约派的审美趣味。到20岁上下,陈廷焯已经处在浙西派的影响之下了。《词则》大部分的选目来自朱彝尊的《词综》和王昶的《明词综》《国朝词综》,可见浙西派对他的持续影响。词通过艺术法则以轨约抒情而形成的美感特色,他应该比浙西派体会得更透彻,因此特别关注了具有豪放风格的阳羡派。尽管从表面看来,浙西派和阳羡派风格差异较大,但运用法则的目的和方式并无二致,这一点陈廷焯看得很准。《词则》中他特别从陈维崧、郑燮、蒋士铨的别集选录了大量词作,纠正浙西派的偏颇,增加阳羡派的声势。陈廷焯对豪放词的关注,超越了婉约、豪放在内容风格上的差异,透入到美感的本质。23岁时,陈廷焯遇到庄棫,一下子感到上述三个方面的词学都不能让他满足了。他自己有过检讨:“近人为词,习绮语者,托言温、韦;衍游词者,貌为姜、史;扬湖海者,倚于苏、辛。近今之弊,实六百余年来之通病也。余初为倚声,亦蹈此习。自丙子年与希祖(庄棫字希祖)先生遇后,旧作一概付丙,所存不过己卯后数十阕,大旨归于忠厚,不敢有背《风》、《骚》之旨。过此以往,精益求精,思欲鼓吹蒿庵(庄棫号蒿庵),共成茗柯(张惠言号茗柯)复古之志。”[11]197-198常州派进入了他的视域,和沈德潜诗学的潜在影响结合,使他体味出了词中最超妙的美感品质。37岁时定稿的大型词选《词则》,大量选录了张惠言《词选》的评语,还补充了接近常州派思路的冯煦《宋六十一家词选》和成肇麐《唐五代词选》的选目,结合之前的理论积累,集以往词学之大成的规模形成了。一年后,他又在《词则》的基础上完成《白雨斋词话》,发挥出“沉郁说”,从此即以常州派词论家的身份为世所知。唯一的遗憾,他出现得早了几十年,没有来得及汲取王国维的词学成果。

《词则》分了四个小集——《大雅集》《放歌集》《闲情集》《别调集》,由此可以看到,陈廷焯对词的不同美感不仅是全面地接纳,还有意识地进行了分判。《大雅集》秉承常州派的宗旨,关注的是目的之善的“内美”。《放歌集》和《闲情集》无疑是对豪放和婉约风格之美的兼收并蓄。至于词的艺术美本应贯穿在三者当中,但被特别突出时就放入了《别调集》,即所谓“其一切清圆柔脆、争奇斗巧者”[12]1。不过《别调集》所收很广泛,词的其他美感难以自成大宗者都被安排到了里面,有时竟与艺术美相抵牾。比如,法则一旦形成普遍模式,对此模式的突破也将成为一种“别调”,他在《别调集》里对贺双卿的称许就是如此。这就只能笼统地说“辞极其工,意极其巧”[12]1475,但也使审美视野愈加开阔。陈廷焯区分词之美感的标准其实并不统一,从美学上说仍需规范,从词学上看反倒显得更丰富。但王国维借助叔本华美学揭示出情感的境界美,这在陈廷焯那里是欠缺的,成为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这也导致陈廷焯没能正确理解晏殊和欧阳修,对两人的评价一直不够高:“晏、欧词,雅近正中,然貌合神离,所失甚远。盖正中意余于词,体用兼备,不当作艳词读。若晏、欧不过极力为艳词耳,尚安足重?”[11]15-16不得不说,这一点是陈廷焯词学最大的失误。

陈廷焯编选《词则》除了较为全面地关注到词的美感,还有意识地进行了词史的构建,这是十分完善的选本编撰方法。《词则》的选目一般来自前人词选,并不直接从别集进行遴选,这肯定不是因为陈廷焯不熟悉别集,而是体现了对前人词选的尊重和有意识的继承。这是一种词史的态度,认可历史的遗产,自己并不去刻意标新立异。但他也不保守,看到前人还不曾关注到的佳作,就直接从别集遴选了。这种情况自然集中在相对说来缺少词史反思的时期,就是清代的词史。陈廷焯关注最多的是陈维崧,《词则》里竟然选了278首,加之那些面面俱到的评论,为陈维崧词研究做了真正的奠基工作。其次是朱彝尊,选了112首,尤其他欣赏《静志居琴趣》的独到眼光,把朱彝尊艳词的不凡成就看得明白彻底。和他时代相近的作者,蒋春霖、庄棫、谭献都选了不少,这些作者在当时还未享大名,足见其敏锐的判断力。虽说对庄棫的评价有溢美之嫌,但出于对常州派创作的特别揄扬,可作同情性理解。还有董以宁、王策、过春山、史承谦、赵文哲、张惠言等,选词和评语也都给我们留下极深的印象。可以说,陈廷焯为词史、尤其是清代词史的构建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也许我们很难理解,以陈廷焯之深刻广博的词学,竟有不算专家的批评。1937年徐兴业出版《清代词学批评家述评》一书,评述了陈廷焯、谭献、王国维三位近代词论家,其中说:“陈氏论清词……又薄容若词,盖以其不能郁厚也。不甚推崇蒋鹿潭词,盖以其宗玉田也。薄朱、陈、樊榭,以朱、厉着眼不高,而迦陵跳嚣,性情不能如稼轩之厚也。微言或中,但其论清词非专家,亦有谬处。”[13]钱仲联1983年出版《梦苕庵清代文学论集》,其中《近百年词坛点将录》论及陈廷焯,有“勇于立论,疏于考核”[14]的说法。不过稍加思考,也不难理解,陈廷焯去世于光绪十八年(1892),生前并未刊刻任何著述,两年后,其父陈壬龄和其门人正式刊刻《白雨斋词话》。直到1984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才将《词则》手稿影印出版。在此之前,大家都没有看到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以外的任何著述,何况常州派素重经史,往往给人不屑仅为词学专家的印象,也就容易让大家忽略他扎实的考核功夫了。我们认真阅读《词则》,就会发现徐兴业的说法不仅因为没有看到过《词则》,也因为没有真正理解《白雨斋词话》。钱仲联恐怕是早有成见在胸,信口一说罢了。

陈廷焯深受沈德潜的影响,年仅39岁去世的他不仅在理论上,甚至在编撰著作的方式上也依傍沈氏。我们知道,沈德潜在编撰完《古诗源》和三朝诗别裁集后,选取选本的评语,重新提炼、编排,写成《说诗晬语》。固然,我们通过《说诗晬语》能够更加方便地了解沈德潜的诗学,但《古诗源》和三朝诗别裁集却能够帮助我们更为全面地阅读历代诗歌,意义更为重要。《白雨斋词话》之于《词则》,一如《说诗晬语》之于《古诗源》和三朝诗别裁集。《词则》可以被认为是一部集前人词选大成之作,通过阅读它,不但能够精准地把握词之美感特质,而且便于较为全面地熟悉词史上的作家作品,也有益于更深入地理解《白雨斋词话》。缺憾在所难免,却不失为我们今天阅读历代词作的上佳选本。

参考文献:

[1] 赵崇祚.花间集[M].北京:文学古籍刊行社,19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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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陆游.陆游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6:2278.

[4]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5] 叶嘉莹.词学新诠[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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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释惠洪.冷斋夜话[M].北京:中华书局,1988:76.

[8] 王国维.王国维遗书[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6.

[9] 周济,等.介存斋论词杂著 复堂词话 蒿庵论词[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10]熊十力.十力语要初续[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6.

[11]陈廷焯.白雨斋词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12]陈廷焯.词则[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

[13]孙克强,和希林.民国词学史著集成补编:下卷[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8:665.

[14]钱仲联.梦苕庵论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3:392.

[责任编辑 唐健君]

The Value of Ci Ze (A Critique on Ci Poetry)

in the History of Ci Studies

ZHONG Jin

(Philosophy Depart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1, China)

Abstract: The need to study Ci Poetry theory in a comprehensive and systematic way has been put forward in the modern age. However, only Chen Tingzhuo has undertaken the task by far. Chen integrated the rich theoretical resource of Ci Poetry study endowed by the times into his well-known masterpiece Baiyuzhai Ci Hua (Baiyuzhai Ci Poetry Critique). Nevertheless, the integration is more self-evident in Ci Ze (A Critique on Ci Poetry), another book of him. It includes 2 360 Ci poems from the Tang Dynasty to the late Qing Dynasty, each with comments. It boasts richer contents than his Baiyuzhai Ci Poetry Critique in that it deals with the aesthetic of Ci poems in a relatively comprehensive way. Moreover, it consciously clarifies and establishes the history of Ci Poetry.

Key words: Chen Tingzhuo;Ci Ze; history of Ci Poetry

A special work on national history with a broad vision

—— Comment on the Study of Ethnic Integration and separatist Dynasties in Guanzhong during the Wei,Jin and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