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创新对环境绩效影响的研究述评

摘 要：随着现代社会工业产业的不断进步，全球生态环境出现了一系列问题，绿色发展理念逐步在全球推广并获得广泛认可。本文从绿色创新发展内涵入手，阐述了企业创新与环境绩效的特征要义。着重讨论了技术创新对企业环境绩效的影响作用，在归纳创新与环境相关理论的基础上，系统论述了创新与能源效率、创新与碳排放、创新与企业长期竞争力等问题，认为企业创新对于提高能源效率、降低碳排放、增强企业长期竞争力具有积极意义。文末梳理了创新对环境绩效影响的体系框架，理清了创新与环境绩效相关概念的逻辑关系。

关键词：创新；环境绩效；研究述评；绿色发展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714（2024）06-0137-04

随着现代社会工业产业的不断进步，人们的生活质量不断提高，但也使人类社会面临着环境风险的严峻挑战，如碳排放量增加、空气污染日趋严重、能源资源过量消耗、绿色植被砍伐破坏严重、气候持续转暖等。存在于企业生产经营各环节的环境风险，给地球生态环境带来了威胁，长此以往，不利于全球长期可持续发展。

各国对工业产业和生态环境的协调发展重视程度不断提升，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重大意义，在企业追求经济利益增长的同时，亦对生产过程中的能源使用效率、碳排放量级、废弃物污染物处理等更加关注，将绿色发展作为企业的重要战略之一。把环境战略纳入企业总体发展战略，推动企业开展绿色创新活动，虽然在前期投入较大，短期经济效益较弱，但是从长期来看，有利于减少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通过控制碳排放量，降低生产经营过程的环境损耗等[1]，从而改善企业形象，拓展市场资源，优化客户渠道，提升企业经济效益等[2]。

企业环境绩效逐步成为企业家在生产中必须考虑的问题，同时，增强企业社会责任，提高企业环境绩效，控制企业环境风险，实现企业生态友好型发展，促进全球生态环境改善，亦成为学者们普遍关注的问题。

一、企业绿色创新发展的内涵

企业制定的各种战略都属于企业发展战略范畴，企业发展战略作为企业发展的宏观布局与总体规划，是指导企业发展方向与策略的核心思想。绿色发展战略近年来获得普遍认可和广泛实施，有效促进了企业有的放矢地实现快速、健康和可持续发展。

1. 绿色创新发展的内涵

创新是指公司或企业在生产、经营、管理和组织活动中，应用新思想和新方法，建立起新的生产函数或者采用新的方式配置资源的经济行为。创新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公司企业应对各种挑战和推进可持续发展的有力手段[3]。

环境创新，也称为绿色创新。环境创新的概念起初由Klem⁃mer[4]提出，他将基于绿色发展理念的可持续创新，定义为环境创新，并认为环境创新的目的在于通过企业的新技术、新思想、新产品、新行为等，减轻环境负担，促进生态环境的绿色可持续发展。而后，Hellstrom[5]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强调了企业组织和管理创新的系统性，并将绿色创新的范畴，由环境创新拓展至可持续创新，既包括环境方面的改善，也包括人类生活其他方面质量的提升。

我国学者焦俊、李垣[6]将绿色创新定义为以生态可持续发展作为导向，全面提高产品的绿色质量，拓展产品的绿色功能，推进经济环境协调发展的一项系统工程，并从产品功能、产品生命周期、产业价值链和社会生态四个方面，阐释了绿色创新的具体含义，并将企业绿色创新划分为绿色管理创新、绿色营销创新和绿色技术创新三个方面。李昶[7]将企业绿色创新按照内容，划分为绿色市场创新、绿色目标创新、绿色技术创新、绿色制度创新、绿色管理创新共五个方面。

2. 企业环境绩效内涵

企业环境表现也称为企业环境绩效。根据IS014001 环境管理体系，企业环境绩效可以定义为：企业基于环境目标、方针、指标，通过控制其生产经营过程中的环境因素，所取得的能够测量的生态环境管理成效。其中，环境因素是指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产生的活动、产品或服务，能与生态环境发生作用的要素；生态环境管理系统成效是指企业通过强化环境管理的系列行为而取得的综合表现绩效。

企业强化环境管理的行为，我们称为企业环境行为。陈文，Dietrich Soyez，左文芳认为，企业环境行为是指企业在来自政府、市场、公众等环境压力的情况下，针对宏观管理战略和制度的改革，内部生产经营流程调整等措施手段的统称[8]。企业通过实施环境行为，提升企业环境绩效。

基于企业环境创新的视角，从企业绿色创新的类型划分出发，可以发现，目前关于企业绿色创新战略对环境绩效的影响，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绿色产品、绿色管理和绿色过程三个主要方面。Yang[9]等发现通过管理过程控制，绿色管理创新有利于企业提升外界信息获取效率，准确把握发展机遇。Tang[10]等认为绿色产品创新有利于充分利用企业资源，拓展企业发展路径，通过绿色过程管理降低企业成本，提升绿色转型绩效。

二、创新与环境绩效理论基础

资源基础理论（Resource-based view， 简称RBV 理论）由Wernerfelt 于1984 年提出，其主要观点是，企业的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具有异质性，这些资源可以转化为其他企业难以复制和模仿的独特的能力，这些能力和资源使得企业竞争力产生差异，从而使企业能够保持长期竞争优势[11]。RBV 理论主张，企业的发展与成功，不仅仅取决于外部因素，同时也取决于内部特征。RBV 有助于我们对产品创新和环境绩效进行分析，因为这种观点明确地认识到了技术、企业文化和声誉等无形资源的重要性。

基于资源基础理论和波特假说，环境风险与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被广泛地讨论。Barney 研究了有限资源与可持续竞争优势之间的关系，讨论了企业资源产生可持续竞争优势的价值、稀缺性、可模仿性和可替代性的四个指标，分析了不同企业资源产生持续竞争优势的可能性和潜力，研究了持续竞争优势资源可能给企业其他业务领域带来的影响[12]。

根据内生增长理论，研发投资带来的技术进步可以提高自然资源和能源的利用效率（Romer[13]；Helpman[14]）。在此基础上，Hart（1995）首次提出了自然资源基础理论（Natural resourcebasedview，简称NRBV），强调企业应着眼于长期可持续发展，而不是眼前的利润。因而，NRBV 理论论述了企业资源使用与企业长期可持续业绩表现之间的关系。

波特假说中也提出了相似的观点，Porter 和Van der Linder在波特假说中指出，适当的环境规制有利于促进企业进行技术创新，提升企业生产力和产品质量，并抵消环境投入带来的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企业的市场盈利水平，获得市场竞争优势，促进提高产业生产率[15]。进一步地，学者对创新的驱动因素进行了研究。Hojnik 和Ruzzier 认为，企业环境创新的驱动因素有两种：外部环境因素和内部组织因素[16]。Du 等进一步指出，外部驱动因素研究突出强调了环境法规的约束作用，而内部因素强调企业自身特点对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17]。在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很多企业，特别是能源依赖型企业，采取了一系列的技术创新活动，旨在提高生产能力，降低能耗和污染排放，从而避免受到环境监管处罚。

三、企业创新对环境绩效的影响

企业技术创新活动具有积极的外部效应，有利于提高企业环境友好性，提高能源效率，减少碳排放，降低企业环境风险，增强企业的长期可持续竞争力。

1. 创新与能源效率

能源效率对于改善企业生产经营过程，提升企业环境表现，优化环境质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学界普遍认为技术创新对于提升能源效率具有积极意义。

能源效率的影响因素一直是学者们关心的问题。Wang 等基于改进的数据包络分析模型，对北京市2005—2012 年35 个工业部门所属企业的能源效率进行了测算，分析研究能源效率的影响因素，发现产权结构、能源消费结构、市场集中度、外商直接投资、技术进步、企业规模和资本深化对北京市工业能源效率具有积极影响[18]。Cagno 等对71 家意大利制造业中小企业进行了实证研究，着重强调了通过提高能源价格，对能耗和污染物实行策略性收费等措施，对企业能源效率产生的影响，并且发现了创新实践与能源效率之间的联系。研究结果显示，制造业企业的内部研发与创新实践，对于提高能源效率有积极作用[19]。Tan 和Lin 调查了导致中国高耗能产业能源消耗强度降低的主要因素，结果表明，七个因素与能耗强度下降有关，其中技术改进效果是导致能源消耗下降的最重要因素，建议加大我国高耗能产业的研发投入，转变高耗能产业的发展模式，优化能源价格，完善高耗能产业的发展布局等[20]。

具体到技术创新对能源效率的影响，也有学者开展了针对性研究。Baltvilks 等研究了技术变革对能源使用效率的驱动因素和作用效果，他们认为，能源密集型产业和企业中高能耗部门的技术创新，有可能降低企业低碳发展的能源需求，从而提高能源使用效率[21]。Fei 等研究了挪威和新西兰两国技术创新和清洁能源使用对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发现两国的清洁能源使用、经济增长、碳排放和技术创新之间存在着长期均衡关系，技术发展进步有利于能源可再生性和碳减排[22]。Sohag 等通过对马来西亚技术创新效应的影响研究，认为技术改进和创新降低了给定经济产出水平下的能源消耗，提高了能源效率，对能源可再生性改革贡献巨大[23]。

进一步地，贾军，张卓将技术创新划分为工艺创新和产品创新两种，认为两种类型的创新在提高能源效率上具有不同效果。他们的研究采用1995 年到2009 年期间我国高新技术产业活动及其能耗数据进行实证解释，他们认为相比于产品创新，工艺创新与能源效率协同发展的程度更高，但是相比于工艺创新，产品创新和能源效率之间的协同发展增速更快，并建议进一步加强技术创新，尤其应将工艺创新作为提高能源效率的主要任务[24]。

2. 创新与碳排放

碳排放作为衡量企业环境表现的一个重要指标，获得了学者的普遍关注。Lee 和Min 以RBV 理论和NRBV 理论为基础，以2001—2010 年期间的日本制造业公司为对象，研究了绿色研发投资与碳排放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绿色研发与碳排放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25]。Alam 等使用G6 国家2004—2016 年的企业样本数据，研究了研发投资对企业环境绩效的影响，发现研发投资导致碳排放降低[26]。Fernandez 等通过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分析，发现1990 年至2013 年期间研发支出对美国和欧盟的生态环境调整产生了积极影响。研究结果还表明，研发支出对于减少二氧化碳排放具有显著的贡献，同时，相比于美国，研发投入对于碳排放的修正效应在欧盟国家更加明显[27]。Shahbaz 等学者研究了法国1955 年至2016 年能源创新研发支出与碳排放之间的关系，发现经济增长与二氧化碳排放之间呈现倒U 型关系，这是对环境库兹涅茨EKC 曲线的验证[28]。

诸多研究表明，研发投资对于提升企业环境表现具有积极意义。Bostiana 等采用网络DEA 方法估算企业环境绩效，将生产力变化分解为效率变化和技术变化，研究了技术进步对环境表现的影响[29]。Ghisetti 和Quatraro 以环境生产率（environmentalproductivity）为衡量指标，发现环境创新相关的研发投资提高了企业的环境绩效，绿色技术水平较高的地区部门环境绩效较好[30]。赵芳和程松松认为，技术创新也可称为绿色创新，或者绿色技术创新，是提高企业环境表现的重要环节，通常能够帮助企业实现环境友好的绿色发展。他们将技术创新对企业环境表现的改善作用分为两个方面，一是事前规避，在产品生产过程中引入绿色技术，降低能耗和碳排放，提升环境表现，二是事后治理，绿色技术创新帮助企业提高环境治理水平，更加有效地妥善处置生产过程中引起的环境问题[31]。

3. 创新与企业长期竞争力

积极做好绿色创新，不仅是企业社会责任的体现，也是企业提高社会声誉，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基于RBV 理论，Padgett 和Galan 研究了研发（Ramp;D）强度对企业社会责任（CSR）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企业研发活动和社会责任活动都可以创造资产，为企业带来竞争优势，同时，研发强度对于企业社会责任感具有正向影响[32]。

Chakrabarty 和Wang 使用1989—2009 年的纵向面板数据研究了跨国公司（MNC）如何能够保持长期可持续发展。他们发现，企业的研发强度和国际化是重要因素。研发强度越高、国际化程度越高的跨国公司在可持续发展中的竞争力越强[33]。Ba⁃nerjee 和Gupta 使用涵盖2002—2013 年的41 个国家的企业级数据，通过研究发现，以环境友好为目标的可持续性实践和研发，提高了企业的环境风险承受能力，提升了企业的综合竞争力[34]。Banerjee 和Gupta 使用2002—2013 年期间42 个国家的综合数据集，实证研究了环境可持续实践（ESP）对企业研发强度的影响。研究发现，环境可持续实践增加了研发强度，鼓励了更多的创新，促进了企业环境表现的提升[35]。

关于技术创新对企业可持续发展的正向作用，在我国也同样得到了检验。孙丽艳等应用随机前沿法（SFA），基于1997 年至2012 年期间战略性新兴产业细分行业面板数据，研究企业技术创新的驱动效应。发现技术创新对于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可持续发展的正向驱动效应显著，并且这一效应呈现出逐年增长的趋势[36]。程广斌，陈曦采用动态面板模型研究了我国2004—2016 年的省级面板数据，结果表明，企业绿色创新和技术进步，以及其与环境规则之间的互动，都能显著地促进可持续发展，这与波特假说的结论是一致的，进一步地，对于西部地区和中东部地区，技术创新和环境规则对于可持续发展的促进作用又有所不同[37]。聂巧以北京为例，研究了绿色技术创新和转移对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动态影响，发现绿色技术创新和转移，在增强区域经济短期增长和长期可持续发展，实现动态均衡方面都具有积极意义[38]。

四、总结与展望

本文系统论述了创新与能源效率、创新与碳排放、创新与企业长期竞争力等问题，梳理了创新对环境绩效影响的体系框架。见图1。

企业环境创新战略是企业绿色发展战略的组成部分，具体包括绿色管理创新、绿色营销创新、绿色技术创新等内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对于提高能源效率、降低碳排放、增强企业长期竞争力、提升产品绿色含量等都具有积极意义，且有利于提升企业环境绩效，优化企业环境表现，从而降低企业环境风险。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主要驱动力来自以政策法规、市场环境、消费者倾向等为代表的外部驱动力和以企业战略目标、经营管理状况等为代表的内部驱动力两个部分。

国内外学者在环境创新和环境绩效方面开展了诸多研究，但是现有成果仍然存在一定局限，未来可在企业创新与环境绩效之间的关系、实证研究、不同企业异质性研究等方向进一步探索，从而为政府和企业制定战略政策提供更多参考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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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蒋茁（1986-），女，辽宁锦州人，博士研究生，副研究员。研究方向：绿色可持续发展。

收稿日期：2022-0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