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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的法桐

2024-08-11胡德强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4年7期

最近一次与母校五莲一中相见已隔七年,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五棵法桐,挺拔依旧,似故人。

彼时的法桐,有着校园里最高的海拔,这无限的趣味一定躲不过它们的眼睛。北望,一眼就能看到英语角。河的北岸第一排教室的西山墙下,几张桌子、一面粗糙的黑板、一支粉笔,那里就是老师们竞相角力的舞台。条件虽艰苦了些,一旦站在桌前,老师就不再中规中矩,仿佛成了演说家,个个精神抖擞,激情四射。

转望西北角,是学校食堂,近千名师生在此就餐。学校食堂的饭食着实不敢恭维,但去晚了很可能会没得吃。不等下课铃声敲响,学生们早已坐不住,一只手不自觉地摸向桌洞里的饭盒,叮叮咣咣的声响,不绝如缕。接着,食堂窗口前的学生便挤成了团。那时,还没有塑料大棚,蔬菜都是应季菜,菜品必然单调。冬春季主打菜是白菜萝卜,夏秋季花样多一些,不外乎是西红柿鸡蛋汤、土豆熬扁豆、炒茄子……最昂贵的当数五毛钱一碗的肉汤。不知道是酱油不值钱,还是做饭的师傅使重了,肉汤总是酱紫色的,上面漂浮着几块肥肥的肉片,瘦肉片却难得一见。一碗肉汤,泡上馒头,就是那个岁月里的奢侈品。

法桐东边那一大片空闲地,被划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园。菜园里种着黄瓜、西红柿、茄子、扁豆、辣椒、土豆……对于十六七岁的高中学生来说,晚饭那一两个馒头或者两三张煎饼,是无法支撑到天亮的。饿极了的学生,顾不上光彩不光彩,菜园里就经常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个年代,种菜不打农药,刚摘下的黄瓜、西红柿不用洗,往衣服上蹭两下就可以吃。蹲在菜园里“饕餮”一顿后,摸一摸肚皮,“偷菜”之人心知肚饱地偷偷溜回了宿舍,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虽至深夜,法桐却难以入睡,身下灯光闪亮的办公室里人影儿幢幢,他们或是批作业,或是备课,或是刻蜡版,或是油印。这些老师大多是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为支援五莲山区教育而来。他们身上有着一种特殊而共通的东西——知性、优雅,一切美好的词语用在他们身上都不过分。

法桐胸前悬挂的户籍牌上,清楚记录着它们的出生日期——1954 年。我在时,法桐恰好是而立之年。离去经年,法桐也到了古稀的年纪,始终寂寂无闻。而今,五棵法桐已站立成母校的一个永恒的地标,只为等候昔日的学子前来“打捞记忆”。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于我,于法桐,于老师,也于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