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情
2024-08-11慈云祥
香莹姐姐年方十八,明眸皓齿柳叶眉,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整天像擦了胭脂抹了粉一般。
此时,她被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围在中央,给我们讲苏联时立陶宛作家茨维尔卡的《夜莺之歌》。月亮照在她的脸上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当时如果有照相机拍下来,一定能斩获世界摄影大奖。
后来,香莹姐姐不来给我们讲故事了。听说她跟人谈恋爱,在月光下的打麦场上亲吻被抓住了。天一黑她父母就锁上大门,再也不让她夜间出门。过了几天又听说她爹给她找了个婆家,把她匆匆忙忙嫁人了。香莹姐姐在月光下给我们讲《夜莺之歌》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后来我求学离开了故乡,就再也没听到过香莹姐姐的消息。因此,我也常会对月祈祷她能够生活得幸福开心。
秋天到了,天气渐渐转凉。月亮在天空中越升越高,时至中秋,月亮的美展现得最为完整。全天下的人,无论男女老幼、贫穷或富有,都会在这一天与家人团聚,对月明心。如今的月亮已经不在李白的“ 床前”,也不在王维所说的“松间”了,它已经住进万千游子的心里。
有人说月光如水,能洗涤人的灵魂。站在月光下,让头脑做一次月光浴可以荡涤尘世的喧嚣,化解忧愁思虑,也可能是真的。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忙碌的身影从客厅到厨房,从家院到田间,一整天从来没有坐下来歇息过。
只有到了晚上,母亲才总算静下来,或在灯下做针线活儿,或躺在床上哼着儿歌哄妹妹睡觉,眼睛却望着窗外。窗外有什么呢?我也顺着母亲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月亮。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天上落在了刘大娘家的屋顶上,很像一把银色的镰刀斜插在了她家的屋顶上。
日子一天天前进,月亮也一天天长大。从初一到十五,月亮渐渐地从一钩银镰变成了明亮的玉盘。妹妹睡得早时,母亲会拿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边刻玉米边赏月。有的时候连玉米也不刻了,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月亮出神。这时的母亲好似一尊雕塑,脸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月亮里面有什么呢?”我好奇地问。母亲温柔地回答:“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呀,你看那不是有一个老奶奶正坐在大树底下纺线线吗?”我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轮银盘似的大月亮悬挂在天上,月亮里面的黑影部分,真好像是有一个老奶奶正坐在大树底下用纺车纺线线。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月亮里纺线线的老奶奶,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嫦娥和吴刚不是住在月亮里吗?为什么看不到他们,看到的却是纺线线的老奶奶?母亲笑着说:“傻孩子,这些讲的都是神话故事。是人们爱月亮,按自己的期盼给月亮添上了故事。实际上月亮本身是不发光的,它反射太阳的光芒。”
我忍不住又问:“为什么太阳光刺眼,月亮光不刺眼?”
母亲收回目光,开始讲那个已经讲过多遍的童话故事:最初的时候太阳里面住着一位老奶奶,月亮里面住着一位大姑娘。老奶奶嫌白天太乱,人声嘈杂影响她修行,大姑娘嫌晚上太静,一个人值班到天亮寂寞无聊。两个人就商量调换一下住所。大姑娘说:“我喜欢热闹不怕乱,怕有人总是看我。”老奶奶就送给大姑娘一包银针,嘱咐道:“如果有人总看你,你就把这包银针撒出去刺他的眼睛,他就不敢看了。”大姑娘接过银针住到了太阳里面,老奶奶如愿以偿地住到了月亮里面。大姑娘听了老奶奶的话,谁如果瞪着眼看她,她就拿出银针撒出去刺谁的眼睛,眼睛就会流泪。听着母亲轻声细语地讲故事,我慢慢地、慢慢地睡着了。
我一直以为母亲爱月,也和我一样,是想弄清楚在月亮里面居住的到底是谁?直到离开故乡长大成人且为人妻以后,我才明白母亲也如李白一样爱月,只是没有上过学,写不出如李白那样才情横溢的诗,只能编成故事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
她爱月如痴,也许是她向远方亲人问候的一种方式。毕竟我们家离姥姥家相隔一百多公里,住在交通不便的农村,拖儿带女的,父亲又常年有病,想走一趟娘家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六年前,母亲因病医治无效去了另一个世界。阴阳两隔更容易想起母亲在世时的一些过往,站在窗前望月也成了我的一个习惯。
月亮用它明亮的宁静之光给人们带来了祥和与温暖,也俘获了所有人的心。从古至今的文人墨客,更是把月亮当成了知心闺蜜。顺着文学史的河流回望,即可发现文人墨客、高官富商、平民百姓都有爱月情结。
宋代大文豪苏轼对月情有独钟,被后人誉为“苏月”。他以月为物象述事理、寄相思、谈无奈、叹孤独、言欢乐、表友情。无论是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还是在《阳光词三首·中秋月》里,以及《木兰花词·次欧公西湖韵》等许多的词中,都用月做了物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等佳句至今仍被人们传颂传唱。
还有传说李白爱月成痴,以至于在酒后为了和月亮相见溺水而去丢失了性命。且不管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但可见月亮在李白那里,是有什么样的魅力了。当今时代,人们的生存生活压力加大,对月亮更有发自内心的浓浓厚爱。为了满足人们的消费需求,有的媒体已经制造出人工月亮。
我也是爱月一族,爱月亮的柔和温暖,爱月亮的安宁纯净,更爱月亮的公平无私。在人生的征途中,月亮和书籍是我最亲密的知己,抬头望月、低头读书已经成为我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