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破碎之时

寂静破碎之时

终于，我们之间发丝般缠绕着的寂静破碎了，

没有声音，是那种无声无息的花朵绽放式的

破碎。

那一刻，我终于成为你历尽苦难和危险得到

的圣杯，

是的，圣杯！而不是任何轻佻、庸俗之物。

之前，你的目光一直落在别处，

就好像更为巨大的快乐，更为动心的礼物在

那儿引诱你。

我们的思想和身体广阔如沙漠的那些夜晚，

火红的灵魂从暗色中走出来，见识各自的信

仰和美。

在初夏，散漫的苦役继续向前行进之时，

冬青的枝桠间布满浅杯状、卵形小花，像绿

色的米粒。

我竟然想到“小团圆”、星光、拥抱之类的

意象，

夜幕即将降临，紫色封皮的《面纱》倒扣在

圆桌上。

第61页，倒数第三行，沃尔特对吉蒂说：

我知道你愚蠢、轻浮、头脑空虚，但是，我

爱你。

你要变成蝴蝶

寂静，像冬眠的蛇那样光滑冷峻的寂静，

傍晚过后，它们便优美地燃烧着——静默如

烟。

其实，我一直在等待另一些魔法，比如音乐

和爱情，

然而，我得到的太多了……

我还不能从那些不起眼的音符中得到快乐，

这多么使人沮丧！了不起的沮丧从泉眼中喷

涌而出。

仿若亏欠了生命，那些惭疚之情也与日俱增，

在持续的失去中，我将持续得到启迪，或掌

声。

是我渴望的爱情吗？

蔚蓝色的粗线，海豹，北极熊，荒原，冬季……

其实，我一直孤独，一直期待一场炸裂，

所以，你要变成蝴蝶，点燃星空和所有暗夜。

致敬一九〇〇

他终究没能成为陆地的一部分，

但为了看海，他曾试图离开那条船。

为了探究文字的秘密，

我不仅迷恋阅读，还迷恋以它们为道具建造

城堡。

他一直在创造无与伦比的音乐，

但并不允许它们在世间流传——存在和不存

在之间并无差别。

为了彻底摆脱爱情的惩罚，

我要变成鱼，以水滴或浪花的形式在那条海

里漫游。

亲爱的，你们见识过真正的自由吗？

他，一九〇〇，深谙如何弹奏音符，以及世

界的尽头。

没有谁阻碍，也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干涉，

然而，被禁锢的怅惘仍然摧残我，试探我。

他少言寡语，曾甜美地望着船长，

他说：“去他妈的什么规定。”

巨大的创伤于昨日形成

是的，巨大的创伤，巨大的疼痛，

坚硬又漫长的沉寂，酝酿悲伤和仇恨的沉寂。

凌晨三点醒来，我要感谢忠诚的影子和月亮，

凌晨五点睡去，我要感谢梦，它是喧哗的，

温情的。

显然，审判之后，我们重返各自的原点，

是的，我们重返孤独，重新开始博弈，或妥协。

蚂蚁从树枝坠落，花朵绽放于悬崖上，

一切如旧，如新……

昨日仍然存在，但我渴望它消失，

纵然从今日回望时，它已模糊变形如一摊

烂泥。

它们仍然在我体内翻腾，燃烧，

那些巨大的创伤、疼痛，沉寂。

然而，我们究竟要去往哪里？

我一遍遍清洗茶杯，它终会变得光洁……

六芒星

——致敬苏珊·桑塔格

亲爱的苏珊·桑塔格，

亲爱的女性，光明，引路人——

你在半分钟内画了一颗六芒星，以它为自

画像，

在那张纸上，你还写了中国儒家一句话：以天下为己任。

如果在十八岁遇见你，

我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悲观，使人不寒而

栗。

如果在三十岁遇见你，那时，我刚刚找到

一条路，

或许，我会更早一些明晓关于本源、生死、邪恶的奥秘。

亲爱的男孩戴维的母亲，你以冒险精神实

现了真正的成就，

你是伟大的复合体，然而你崇尚自律，以

及简约无华的品质。

亲爱的苏珊·桑塔格，

你仿佛从未死去，像不存在的真理和永恒

那般诱惑众生。

而你希望能够学会画画，并把它作为描述

和记录的方式，

你在世界之中，世界在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