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是谁(短篇小说)
2024-08-01刘正权
郑子若费力地扬了扬胳膊,身子尽量向后倾,倾得像一张弓,听见脖颈咔嚓响了一声才停下来,然后站起来,使劲甩了甩右臂。摆弄了半天鼠标,她的右臂明显感到了不适。
要是这会儿有个人给捏一把,该多好!这个念头一上来,郑子若立马习惯性地把头往客厅的方向一伸,张口就叫,陈卫东,过来一下!
偏偏,两下三下四下都过去了,眯着眼睛把头倚在电脑椅上的郑子若,却没有听见陈卫东往日那串匆忙却不凌乱的脚步声。
郑子若这才回过神来,浅浅地叹了口气,自力更生吧。
很显然,自力更生这个词对郑子若来说不是个很好的词。郑子若腾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把右臂抡了好几圈,跟和谁赌气似的,嘴里还发出哼哼的声音。没谁跟她赌气,至少在这个屋子里还没人敢跟她赌气。眼下,这说法应该更新了,像电脑程序得升级一下,升级版的说法是,在这个屋子里没人能跟她赌气了。
很好理解,陈卫东已被郑子若扫地出门两天了。
是的,扫地出门!
在郑子若心目中,陈卫东只配享受这种带贬义性质的词语,稍微中性点的词郑子若用起来都极为吝啬,至于说要客客气气地请陈卫东出门这样的话,那恐怕下下辈子也未必能说出口。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陈卫东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
陈卫东不这样认为的,不光他不这样认为,但凡认识陈卫东的人都不这样认为。
过硬的理由就是,人家陈卫东的精神状态摆在那儿,脸上整天一副爽歪歪的神情,这么快乐的一个人,跟水深火热扯得上关系吗?
大家的答案肯定都是扯不上。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一脸爽歪歪的陈卫东,这会儿正骑了一辆踏板车去上班。早上的空气真好,阳光也真好。陈卫东一向是一个对生活要求很简单的人,有这么好的空气和阳光,他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把生活呢?
如果小说能跟电/ratlg8Wv9smaNUbILsqm1g1ZSdrnRfK4TACy3YYDEw=影一样给陈卫东一个特写镜头的话,那画面一定停留在陈卫东一脸灿烂的笑容上。
写到这儿,我很没出息地想起一句话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本来想起这句话我应该感激一下前人才对,是这句话让我的文章顺利过渡到了下一阶段,但是我没有感激,相反还在心里把前人责怪了一通:什么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们还活不?
可见,我的心理是很阴暗的。
当然,比我阴暗的大有人在。
比如说林浪。
林浪这会儿也正在上班的路上,开着一辆丰田车。
林浪喜欢的不是丰田车,而是丰田车的广告词: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
林浪一直相信自己是个有路可走的人,也是,仗着自己未婚,他陆陆续续跟好几个女人都有瓜葛,竟然一回都没走到绝路上去。
那可都是眼皮子底下的事啊。
林浪不是从自己家里出的门,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睡在别的女人的床上。这个女人叫彤子。
林浪为了彤子,可是花了相当大的精力。
而彤子恰好是陈卫东老婆郑子若的闺密。如果仅仅是闺密,倒也不会影响林浪的情绪。问题的关键是,郑子若一向讨厌林浪。她认为林浪把恋爱当作一项乐此不疲的游戏,是对女人极大的不尊重。郑子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陈卫东在婚姻和生活中,都给了郑子若极大的尊重。
这种尊重不仅仅表现在口头上,更体现在行动中。
林浪呢,除了在床上舍得放下自尊哄哄女人外,一下床就扬眉吐气,甚至在各种公开场合炫耀自己对付女人的种种心得。
无耻之尤!我呸!这就是郑子若对林浪的评价。
陈卫东为有林浪这个同事而深感耻辱。而林浪自己不觉得耻辱,他在郑子若的生日宴会上看见彤子后,花了很多心思讨郑子若的欢心,终于搜集到了彤子的个人信息。
陈卫东是在林浪跟郑子若套磁后,跟郑子若发生纠纷的。陈卫东错误地以为林浪是想摘郑子若这朵鲜花,根本没想到人家林浪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子若在陈卫东眼里,或许是一朵鲜花,但在林浪眼里,连狗尾巴草都算不上。林浪交往过不少女人,品位一直呈上升趋势,自降水平的事,林浪就算烧昏了头都不屑于干。
那天,就是陈卫东被扫地出门的前一天。
陈卫东清清楚楚看见林浪到办公室只点了个卯就消失了,估摸林浪又利用上班时间寻花问柳去了。
平日,陈卫东和郑子若要想正大光明地亲热一回,都要瞅准时机。不是这个加班,就是那个出差,好不容易有空,孩子又有个头疼脑热的,这么一折腾,得,刚刚冒出头的一点兴致全没了影。
能利用的,也就是公休假期。
想到公休,陈卫东突然眼前一亮,对啊,郑子若从今儿起休公休假呢。
要不学一学林浪,利用上班时间做一些寻花问柳的私事?那一定别有情趣,虽然寻的花是自己家的,问的柳也是自己家的,但是占用的时间不是自己的啊。陈卫东被这一念头撩得心里热烘烘的,好像有股丹田之气从脚底的涌泉穴直冲头顶百会穴。
说干就干,陈卫东二话没说,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的东西,出门,骑上电动车兴冲冲往家里赶。
公休假期会以争吵为开端,这是郑子若万万没料到的。她本来打算好好享受这个公休假,可以慵懒地睡懒觉,可以悠闲地梳妆,可以漫无目的地托腮遐想。
在上班的日子里,是不敢奢望这样的生活的。好多时候,郑子若要一手捏着烧饼油条,一手举着豆浆牛奶,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解决早餐。你说,哪还有半点淑女形象?
至于古人说的淑女要笑不露齿行不侧目什么的,那更是不可能的。上下班高峰期紧赶慢赶往单位跑,往家里奔,不侧目怎么行?
林浪来敲门时,郑子若正在托腮遐想,而且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的那种遐想,她在想怎么利用这个不长的公休假期过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就得有男人宠,有男人哄,有男人鞍前马后地为你操劳。在郑子若眼里,一个身边没男人献殷勤的女人,算不上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在这一点上,郑子若一贯认为自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展示在众人眼前的。她有理由这么认为——陈卫东对她可是献足了殷勤的。
至于陈卫东之外的男人,她一直忙得没闲心去求证。眼下,闲时有了,闲心有了,是不是该求证一下?
郑子若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听到了敲门声。她稍微愣怔了一下,却没起身去开。以她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一个敲错了门的男人。为什么郑子若一口咬定敲门的是个男人呢?她是从敲门的力度断定的。
男人敲门,大都急促;女人则不一样,轻缓。
敲门声很执着,似乎要通过这执着告诉郑子若,他敲的门没错。
莫非,真有男人给自己献殷勤?郑子若心里小小地疑惑了一下,当然还有点小小的欣喜。
欣喜之余,她不再慵懒,容光焕发去开门。门外,林浪的脸只那么一晃,郑子若心里的那点小小的欣喜就打了对折。她本以为敲门的男人是自己单位的同事。郑子若这个推理是站得住脚的,毕竟只有单位同事才知道她从今天开始公休。
来的男人却是丈夫的同事,还是一个无耻至极的同事。
对林浪,郑子若确实极为不齿。
不齿归不齿,郑子若却没闭门拒客。郑子若猜测以林浪的禀性,这会儿摸上门来的目的不外乎一个——大献殷勤。
郑子若忽然来了兴致,她想听听林浪是如何向自己献殷勤的,跟陈卫东献的殷勤有什么区别。
郑子若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她纯属有了闲情逸致,恰好想体验一把生活的情趣。
这么想着,郑子若就把欣喜又释放到心头,嫣然一笑,问林浪,什么风把林哥这么博爱的人给吹来了啊?
迎合着郑子若的笑颜,林浪接了话,能有什么风呢,还不是阵阵香风吹来的,我现在才知道人们说的闻香识女人中的女人指的是谁了。
是谁啊?明明知道答案,郑子若却故意来了这么一问,毕竟受人恭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当然是指子若妹妹你啊!林浪笑眯眯地拍了拍郑子若的肩头。
郑子若不习惯和陈卫东以外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很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后退时她还犹豫了一下——如果林浪再上前一步,自己该怎么办?
客厅不大,几退几不退的,就退到卧室里了。难不成真的要引狼入室?
好在,林浪没有了再向前一步的意思。他及时停下脚步,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说,难得公休一次,怎么一个人窝在屋里,找几个伴儿出去放松下,多好!
郑子若没觉察到林浪话里有投石问路的成分,老老实实回答说,找几个伴儿,你当人人都在这几天公休啊。
那个彤子,上次不是说要和你一起休公休假的吗?林浪把头扭开,装作很随意地问了句。
对啊,彤子!郑子若一拍自己脑门,咋就把她给忘了呢,不过她今天休不了假了,要休假也得明天。
林浪眼睛大亮,说,一天也不长啊!
郑子若明白过来,林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脸上随即一冷,说,一天是不长,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该怎么计算?
林浪表现得很大度,半点都没计较郑子若的冷脸,很得意地冲她一笑,说,谢谢你的提醒,怎么计算是我和彤子的事,与你没什么关系。
郑子若大度不起来,第一个假日就被林浪当梯子使了一回,还谈什么享受,生了一肚子气。
老祖宗说得一丁点也没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浪只献了一句话的殷勤,就把彤子的公休信息给要了去。
看着扬长而去的林浪,一肚子气的郑子若恶狠狠地扯下自己的睡衣。她有这么个习惯,生气了全身就像有火苗在燃烧,需要一丝不挂冲个澡才能平静下来。
门是在她脱下睡衣时突然打开的,郑子若吓了一跳,以为林浪离开时没关上门又回来了。
郑子若就头也不抬地骂了一句,林浪你他妈的不是说跟我没关系吗,咋这么不要脸又回来了?
门口却没响起林浪那无耻至极的浪笑声。
郑子若纳闷,一抬头,却发现陈卫东正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而自己一丝不挂。
郑子若很诧异地问了句,陈卫东,怎么是你?
不是我,难道应该是林浪?陈卫东的脸阴了大半,心里那股热烘烘的暖意迅速消失了。
哦,郑子若把睡衣捡起来,说,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上班时间吗,你怎么有空回来?
陈卫东把郑子若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冷冷地说,林浪可以抽空出来,我就不能抽空回家?
林浪,林浪,你别提这个林浪行不?郑子若多少听出点苗头来,我就搞不懂,你咋会有这么个无耻至极的同事?
是吗?陈卫东语气怪怪地说,只怕有些人正渴望这无耻至极吧!
见陈卫东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身体,郑子若明白过来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让陈卫东感到莫名其妙的。
笑完了,郑子若把睡衣往身上套,你以为你媳妇是朵鲜花啊?
陈卫东瓮声瓮气地接了一句,我媳妇凭什么不是鲜花?不是鲜花他林浪会眼巴巴地占用工作时间,来寻一回花问一回柳?
切!郑子若心灰意冷,叹了口气说,在林浪眼里,你媳妇就是一棵狗尾巴草,你就别自我感觉良好了行不?
狗尾巴草?陈卫东蒙了,那他林浪还急赤白脸地跑来干吗?
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郑子若叹口气,他是跑我这儿套彤子的公休信息。
狗日的林浪!陈卫东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以示愤慨:差点让自己怀疑媳妇的纯洁。
愤慨完,陈卫东心里的暖意再次回升。他想起自己抽空回家的目的,笑吟吟地向郑子若走了过去。
郑子若的睡衣是套上一半时被陈卫东扒下来的。这会儿,郑子若正郁闷着,对陈卫东的举动还没心理准备,就往后退了一步,把睡衣紧裹了一下,大为光火,说,你干啥呢?
陈卫东嬉皮笑脸地说,还能干啥,寻花问柳呗!
郑子若难以忍受陈卫东林浪般的语气,便说,寻花问柳,亏你说得出口。
陈卫东很委屈,我寻自己的花问自己的柳,怎么说不出口?
你以为你是谁啊?郑子若恼了,再这样,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陈卫东以为郑子若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继续笑嘻嘻地卖弄口舌,不客气最好,书上说了,客气是生疏的表现!说完手驾轻就熟地伸到了郑子若的胸脯上。
放开!郑子若的脸冷了下来。
为什么要放开?
啪!一声响,陈卫东的脸上火辣辣地痛。
眼前白光一闪,郑子若的手如白蝴蝶般已从他脸上翩跹而过。
你什么意思?陈卫东把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什么意思,不喜欢你这副浪荡的模样!这一巴掌扇出后,郑子若顿时解了气——感觉像扇在林浪的脸上。
她这样感觉完全没毛病,此刻陈卫东的那副嘴脸跟林浪如出一辙。
陈卫东不是个轻易动气的人,但这回,他明显动了气。
动了气的陈卫东脸色通红(多半是被扇红的),半晌,气鼓鼓地吐出这么几句话,郑子若,你以为你是谁,我这么做是因为爱你,难道有错?
你爱我没错,郑子若语气淡淡的,但你应当知道在你面前我是谁,绝对不可以是一朵你要寻的花,也绝对不可以是一枝你要问的柳,懂吗?
陈卫东显然是懂的,但他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
郑子若见不得陈卫东学林浪耍无赖,忍不住大吼,给我滚得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
随着这声滚出来的,是门后的一只拖把。
陈卫东是名副其实地被扫地出门了。
扫地出门就扫地出门吧!陈卫东没多想,直接回了单位。
他平时能去的地方不多,也就是家、单位、父母那儿。眼下,他是有家不能归了。以陈卫东对郑子若的了解,这次扫地出门,没个把星期他是等不到郑子若回心转意的。七天,刚好是郑子若弹尽粮绝的一个周期。
平时,郑子若虽然没有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程度,但也算得上是位甩手掌柜。在家里,小至牙膏纸巾,细至一日三餐,均由陈卫东张罗。陈卫东一般会在周日来个大采购,把一周的必需品购齐,以保证下周内即便自己出差,郑子若也能衣食无忧。
陈卫东被扫地出门的那天,是星期一。正好花一个星期的时间陪陪父母。
陈卫东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陪伴父母不说,还能享受父母给予他的万般关爱。虽然陈卫东已经做了父亲,但在父母眼里,他还是个需要百般呵护的孩子。
别的男人被媳妇扫地出门,肯定会倍感伤心,但陈卫东没有这样的感受。陈卫东习惯了逆向思考——用被媳妇扫地出门的一次经历换来对父母一表孝心的机会,顺带再重温一把父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何乐而不为?
郑子若那儿,陈卫东暂时顾不得了。
不能两头兼顾的陈卫东,正满脸笑容骑着电动车走在上班的道路上。
郑子若是在第三天想起陈卫东的重要性的,如同身上的某处隐疾,平日里看似无碍,发作起来,却是扯着骨头连着筋的痛。那是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疼痛,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郑子若不是个多么坚强的女人,她只犹豫了不到十秒钟,就拨通了陈卫东的微信语音电话。
陈卫东没有拒接郑子若电话的习惯,跟以往一样,他很及时地按下了接听键。
郑子若说,你在哪儿?
陈卫东说,我在上班的路上。
哼,只知道上班,就不晓得顺路回来一趟?郑子若的语气有一丝幽怨。
回来干什么?寻花问柳你又不允许!跟以往不一样的是,面对郑子若的幽怨,陈卫东没立马给予安慰,而是来了个无耻的反击。
搁以往,郑子若的愤怒早顺着无线电波传过去了,但今天,郑子若不想发怒。不想是因为她知道,只有在陈卫东面前她才可以是谁。
那个林浪,无事爱对女人献殷勤的林浪,顶多只把她当作一块过桥用的木板踩在脚下,连句谢谢都没有说。
她不想让自己奢望已久的公休假期就这么毁掉,在电话里撒娇说,人家说了不允许吗?人家只是不想让你变成林浪那样德性的人。
这话很值得陈卫东深思,要是他变得和林浪一样轻浮,郑子若就难以成为他的那朵纯洁的鲜花。
先前我们说过,陈卫东是懂得逆向思考的——郑子若不想他变成和林浪一样德性的人,那郑子若绝对希望他回归本性。
陈卫东的本性是什么呢?——很简单,对郑子若唯命是从。
陈卫东冲手机里的郑子若说,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陈卫东无比幸福地掉转车头,往回骑。
在看见陈卫东之前,林浪的心情也是爽歪歪的——昨晚,他终于把彤子拿下了,这让林浪很有成就感。
林浪的成就感不在于彤子有多么漂亮,多么有风情,他的出发点很简单,简单得令人发笑——仅仅因为彤子是郑子若的闺密。
郑子若不是以矜持自居吗,她的闺密肯定也以矜持自居。
我林浪偏就要和郑子若的闺密好上,看你郑子若还骂得出口吗?
林浪是这么计划的:待会儿上了班,他要趁陈卫东办公室的人都在场,大肆渲染他和彤子的故事。
分享倒在其次,林浪是存了心思的,他要让陈卫东把这个信息传递给郑子若。
陈卫东的同事都知道,陈卫东这人不仅对郑子若唯命是从,还养成了一个习惯,事无巨细都要向郑子若汇报。
以致郑子若对他们单位的了解比办公室主任还要详尽。
跟彤子的事,借助陈卫东的传递最巧妙不过,既能达到目的,又不费精力。林浪一直很珍惜自己的精力。
比如这会儿,他就很放松地扶着方向盘,不疾不徐地跟在陈卫东后面。
他得等陈卫东在单位坐定后,自己再从从容容地踱过去,掐好时间,把和彤子的约会来个精彩回放。
林浪就这么沉浸在即将上演的精彩回放中,悠哉乐哉地开着丰田车在大街上穿行。
他甚至想象,陈卫东在他滔滔不绝的精彩回放中,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样子,嘴巴张得足以塞进彤子的拳头。
为什么会想到彤子的拳头呢?林浪迟疑了一下。
他跟彤子,应该结束了啊,难道彤子那儿成了他放浪不羁的终点站?
不可能的!林浪下意识地跺了一下脚。
那一脚,正巧跺在了油门上。丰田车呜的一声加了速,猎豹捕食般向前蹿去。
像是为了让林浪的这一加速显得有点戏剧性似的,陈卫东的电动车在那一刹那突然掉了头。
砰的一声响,林浪看见陈卫东先是从地上弹了起来,接着在空中进行了一个360度的转体。人,就落在了林浪的车前挡风玻璃上。
林浪知道这一回,自己无路可退了。
已在家中做好准备工作的郑子若,一点也没感应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她正冲着微信上陈卫东的头像自得地说,陈卫东你还是做回你自己吧,那样在你面前我永远知道我可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