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抬头与二月二

“立春阳气转，雨水润河边”。雨水节气一过，就迎来了“二月二，龙抬头”这个日子，这是紧跟春节及元宵节，又一个吉祥热闹的传统节日。

记得这天一大早，我就被父亲燃放的二踢脚鞭炮唤醒，跑出房门，只见覆盖一层薄霜的院地上，一个连着一个大灰圈，是用灶灰画成的，一直连到大门口。圈内还有一些玉米、高粱、豆子。爷爷说：“这灰圈就是粮食囤，里面撒上一把粮谷豆，这叫填仓。”

“二月二，龙抬头”，据说从这一天起，潜伏一冬的龙就抬起头，飞龙上天，云从龙，龙兴雨，春雷乍动，百虫苏醒，春雨喜降，万物生发，春种也要开始了。二月二，自古就是中国人祈雨求福，祈求土地丰收，希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日子。正如这民谚所道：“二月二，龙抬头，大囤满，小囤流。”这是庄稼人满满一年的期盼。

二月二这天，最吸引我的，是屋里悬起一挂龙尾，这是长兄的手艺。所谓龙尾，就是由一朵一朵五颜六色的大圆花串起来的，每一朵有盘子那么大，用油亮的彩纸折叠成波浪形状；长兄说那是龙鳞，每个大圆花之间，串两颗玉米花并和一节白色秸秆瓤相隔，最下面是一缕红红绿绿花布条，当作龙尾巴。一挂龙尾有三尺多长，悬挂在屋中，很是好看，随屋门一开一关，还会微微转动，好像变成一条活龙似的。

长兄还为我串了一条小龙尾，是花色布片和玉米花串成的。长兄给我挂在胸前，见我用手揪玉米花，就打我手一下，并说：“没过完节，这龙尾的玉米花可不能吃，吃了要烂舌头！”

二月二也是青龙节，有串龙尾、挂龙尾和戴龙尾的风俗，是人们对龙的崇敬和喜爱，有龙相伴，一家人一年的平安和吉祥就有保障。

二月二早晨要吃饺子，母亲说是吃龙耳，午间吃煎饼，母亲说是吃龙鳞，若是吃猪膀蹄肉，当然就是吃龙腿和龙脚；还有我这一天喜欢吃的糖豆和玉米花，说这是龙珠。这些吃食都要和龙相连，就是取纳福、消灾和吉祥的意思。有趣的是，晚饭要吃龙须面，龙须面就是饸饹，更有趣的是压饸饹。

压饸饹要全家上阵。父亲先把饸饹床架在大锅上方，接着母亲把揉好的高粱米面团，装进饸饹床上的面筒里，父亲则用力压下饸饹床上的杠杆装置，将面筒里的面团挤压出条，从孔中漏进沸锅。长兄负责灶上烧火，火要一直烧得旺，让锅水翻滚，漏进锅中的饸饹条才不会相黏。

母亲不断把面团装进面筒，父亲不断压着杠杆，不断漏到锅中的饸饹，丝丝不黏，条条不断，真像龙须一样。蒸汽腾腾，满灶口火焰红红，还有飘进鼻里的一股股饸饹清香。待面团压完，稍煮几分钟，母亲用笊篱捞、罗筛盛，捞出的饸饹过一遍凉水，就可以上桌。母亲早已用小银鱼、鸡蛋、青葱、肉丁、胡椒和辣椒油打好卤汁，盛一碗饸饹，一匙卤汁浇上，吃起来清香爽口。那个好滋味，我至今不忘。

压饸饹，吃饸饹，是家乡“二月二”的传统美食。人说吃饸饹能延年益寿，据说黄帝就喜欢吃龙须面，活到一百二十岁，坐化乘龙，飞天而去。

二月二真是趣事多多，可有一件事却让我躲不及，很是厌烦，就是母亲这天要给我剃龙头。母亲虽然很会剃头，但一见那闪亮锋利的剃刀我就怕，怕疼，更怕割破头皮，总想逃之夭夭。母亲说，剃了龙头，一年不得头疼病，上学念书还脑瓜灵，一定要剃。见终究赖不掉，只得让母亲剃了龙头才万事大吉，最后还得到母亲奖励的一碗龙珠豆。

这些儿时的美好记忆已经远去，现在的一些年轻人早已不知二月二那些有趣的习俗。但作为“龙”的传人，我们不应该忘记“二月二，龙抬头”这个日子，因为它标示阳气生发、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春耕由此开始……

（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