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山西兴县碧村遗址寨梁上地点发掘简报
2024-07-09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山西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吕梁市文物调查勘探队兴县文化和旅游局
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山西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吕梁市文物调查勘探队 兴县文化和旅游局
本文系国家重点研发计划“中华文明探源研究·北方长城地带文明进程研究”(编号:2020YFC1521601)阶段性成果。
摘要:为进一步推进碧村遗址宏观聚落形态的探索,2023年夏季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牵头对该遗址西端仅靠黄河和蔚汾河交汇处的寨梁上地点进行了首次发掘,发现目前碧村遗址所见最早的护坡墙等相关遗存,将该遗址石构遗存年代上限追溯至距今4400年前后,进一步完善了碧村遗址龙山时代聚落的发展链条。
关键词:碧村遗址 寨梁上 庙底沟二期 护坡墙
Abstract: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exploration of the macro settlement form of the Bicun site, the Shanxi provincial Institute of Archaeology started the excavation of the location of Zhailiangshang in the summer of 2023. It lies on the west side of Bicun site and near to the intersection of the Yellow River and the Yufen River, on where the earliest sloped walls and other related remains were discovered. Therefore the date of the stone structure of this site could be traced back to about 4400 years ago. This completed the development chain of settlements of Bicun site during the Longshan era.
Keywords: Bicun site Zhailiangshang Second phase of Miaodigou culture Sloped walls
寨梁上地点位于碧村遗址西端,地处蔚汾河和黄河交汇处,是碧村遗址最低缓的一个台地(图一)。
2014年,在该台地调查时发现仰韶时期红陶片,也有龙山时期篮纹、绳纹陶片,此外还存在部分历史时期瓦片和灰陶片等,西部断崖残存一些石墙,被村庄占压的该台地中、东部断崖上也保存了一部分断断续续的早期石墙。
一、发掘概况
为进一步明确碧村遗址聚落布局,在初步完成遗址中部小玉梁和东部城门发掘后,2023年6月—7月,我们启动了遗址西部寨梁上地点的发掘工作,共揭露面积170平方米(图二)。
本次发掘在寨梁上地点发现一组台地西部边缘护坡墙,自上而下共揭露五道石墙墙体,还有破坏护坡墙的墓葬一座及灰坑三座(图三)。
寨梁上地点是碧村遗址的西界所在,在经过调查及勘探的基础上,选择在寨梁上西侧断崖边缘布设两个规格为10米×10米的探方,在揭露出三道平行分布的护坡墙之后,继续向南侧布设一个探方,将南部护坡墙遗迹揭露出来,五道护坡墙呈阶梯状由高到低依次分布。
探方地层共分为两层。现以T096918东西向A-A′地层剖面图加以说明(图四)。
第①层:耕土层,浅黄色沙土,质地较疏松,包含少量陶片、瓦片、小石块和大量的植物根茎。该层堆积呈水平状,厚度为0.3米。陶片多为泥质灰陶,纹饰有篮纹、绳纹,可辨器形有侈口罐等。
第②层:扰土层,灰褐色土,质地较致密,包含少量篮纹陶片、汉瓦、木炭颗粒及石块。该层堆积呈东高西低坡状分布,厚度为0.4~1.5米。陶片多为泥质灰陶,纹饰有篮纹、绳纹,可辨器形有鼓腹罐等。瓦片以汉代绳纹瓦为主,瓦上有布纹或菱形方格纹等。遗迹单位均开口于该地层之下,包括护坡墙5段、墓葬1座、灰坑3座,石墙墙基之下为生土。
二、遗迹
本次发掘遗迹包括护坡墙5段、墓葬1座、灰坑3座。
1.护坡墙
护坡墙自东向西依次编号Q1~Q5。五段护坡墙均开口于②层下,残存墙体顶部被①、②层叠压,部分揭露三道石墙,第四、第五道石墙限于陡坡地势,揭露长度约两米。平面形状均为自西北至东南呈长条形,东—西向剖面形状自东向西呈下降式阶梯状,外立面较规整,为砂岩条石逐层砌筑而成。石块的选择较有规律,基本都以稍厚的扁状或立方体状石块垒砌,边缘粗糙呈棱状,石块大小一般相近,长约30~40、宽约20~25、厚约10~15厘米。
结合整个发掘区的情况来看,石墙的建造次序是由内向外、由高向低渐次修建而成。墙体垮塌严重,残存高度较低,下阶石墙均是在巩固上阶墙体及其基底。Q5处在最外侧,残剩部分最少,垮塌最为严重。Q5内侧是受其巩固的Q4。Q3、Q4起建高度落差约0.6米,Q4是为了巩固Q3的基底。
Q1在探方最东部,北段及中段被②层打破,残存墙体长约17、宽约0.85~1.4、残高约0.26米。沿Q1墙体以东,有一层较硬的硬面,为晚期踩踏的硬面。Q1东侧切生土面作墙体背靠并砌筑墙体,Q1西侧在墙基同水平高度开始夯土,Q1和Q2之间为致密的黄色夯土层,厚1.35米,共十五层,每层厚约6~10厘米。在夯土层西侧生土面整平之后,开始砌筑Q2墙体。Q2中段被M1打破,残存墙体长20.2、宽约1.05~2.2、残高约0.38米。Q3南段紧靠Q2修建,北段出现夯土层,和原地形南侧较窄,北侧间距较宽有直接关系,推断台地南侧有转折护坡的现象。Q3残存墙体长约23.6米,最宽处约1.5米,残高约1.6米。
Q4仅揭露部分墙体,Q4距离Q3约1.6米,残高约0.77米。内侧有较硬的黄色夯土层,共八层,每层厚约6~8厘米。Q4墙内填土除较硬的黄土夯土层外,最东侧靠近Q3处是灰土,质地松软,东—西向剖面呈坡状,内含少量陶片、石块等。Q5紧靠Q4修建,距离Q4约0.8米,残高约0.2米。Q5残存墙体顶部仅有薄薄一层灰色扰土层,未发现出土遗物。
2.墓葬
编号为2023XBZM1,位于寨梁上发掘区T096918北部,墓向56°。其东部打破龙山时期护坡墙Q1,西部打破Q2,与护坡墙呈垂直方向分布。
M1开口于②层下,开口平面为长方形,拐角近直角,竖穴土圹墓(图五)。墓口距地表东深0.32、西深0.1米,墓口长2.4、东宽1.1、西宽1.2米,四壁为直壁,墓底略作修整,未发现工具痕迹。墓底平整,墓内填土为黄褐色花土,土质较疏松,包含少量小石块和少量炭屑。葬具为一棺,仅存棺痕,棺置于墓坑中部,棺长1.84、东宽0.74、西宽0.8、残高0.2米。棺内人骨一具,仰身直肢葬,墓主人整体骨骼保存较为完好,头向东,面向南,双手置于盆骨两侧,未发现任何随葬品。M1年代属于龙山晚期(图六)。
3.灰坑
H1位于T096918北隔梁中部,开口于②层下,紧贴Q1,打破Q1及其夯土层,Q1和Q2之间的夯土层晚于Q1。口部明显,平面近梯形,直壁,壁面略规整,壁面及底部打破Q1和Q2之间的夯土层,底部略平整。长1.5、北宽0.4、南宽0.35、深0.25米。填土为黑褐色,土质略疏松,夹杂大量炭屑、黄色斑块及红烧土颗粒等。出土少量骨骼(图七)。
H2位于T088923中部,向南侧延伸至探方南部,开口于②层下。口部明显,且打破Q1和Q2之间的夯土层,开口平面呈长条状不规则形,口大底小,圜底坑,弧壁较规整,曲面闭合一周,壁面为黄色夯土层,圜底,其下暴露出H3开口。H2长6.95、宽1.8、深0.4米。H2填土呈灰褐色,土质疏松,夹杂少量炭屑、根系。堆积厚度约0.2~0.4米,呈坡状堆积,边缘较薄,中部较厚,出土有少量陶片和骨骼,陶片有泥质灰陶、夹砂灰陶,纹饰有篮纹,可辨器形有侈口罐、深腹罐等(图八)。
H3开口于H2之下。口部较明显,打破Q1和Q2之间的夯土层,开口平面呈长条状不规则形,口大底小,圜底坑,弧壁,壁面为黄色夯土层,圜底,其下打破Q2墙体。H3长6.3、宽1.4、深0.35米。H3填土为黄褐色土,土质略疏松,夹杂少量炭屑、植物根茎等。堆积厚度约0.1~0.35米,呈坡状堆积,边缘较薄,中部较厚,出土有少量骨骼,骨骼可见有动物肩胛及肢骨(图八)。
三、遗 物
寨梁上发掘区的遗物主要出土于地层和灰坑,有陶、石、骨等,标本以陶器为主,多为口腹部残片,还有少量石器。现介绍如下。
1.地层出土遗物
陶罐 2件。
T096918②:1,泥质灰陶,敛口,平沿,圆唇,束颈,溜肩,器表素面,可见刮抹痕,肩部有一单钻穿孔。口径24、残高6厘米(图九,1)。T088923②:2,泥质灰陶,敞口,侈沿,圆唇,斜腹下收,器表素面。口径22、残高6厘米(图九,2)。
高领罐 1件。
T096918②:2,泥质灰陶,敞口,方唇,高领,束颈,溜肩,领部施左斜向篮纹,近颈部有按压痕,内壁可见修抹痕。口径13、残高10厘米(图九,3)。
石斧 1件。
T096918②:8,砂岩,残存底端,通体琢制,横截面呈圆角长方形,底端遗留使用磨损痕迹。残长10.5、宽7.2、厚4.6厘米(图九,4)。
石球 1件。T096918②:6,半球体,砂岩质,通体磨制,底部近平底,保留明显的打磨痕迹。直径7.5厘米(图九,5)。
陶纺轮 1件。T096918②:10,夹细砂灰陶,经陶片改制而成,平面近圆形。中间有一对钻而成圆孔。器表可见磨制痕迹,周缘近双面略加磨制。最大径2.8、孔径0.5、厚0.8厘米(图九,6)。
石凿 1件。T096918②:9,石英岩,平面形状近长方形,器型较扁平,顶端残断,刃部磨损较重。通体磨光,双面刃,刃部锋利。残长5.5、宽1.9、厚0.8厘米(图九,7)。
石铲 1件。T088923②:1,燧石质,平面形状近圆角三角形。器表磨制光滑,双面刃,刃部较锋利。刃部残宽2、器身残长3.8、最厚0.6厘米(图九,8)。
陶环 1件。T096918②:7,泥质灰陶,横截面近圆形,系磨制而成。厚1.2厘米(图九,9)。
耳珰 1件。T096918②:11,石质,黑色,平面形状呈圆形,中空经磨制,孔径内壁磨光。最大径1.5、孔径0.5、厚0.6厘米(图九,10)。
鼓腹罐 4件。T088923②:3,泥质灰陶,侈口,圆唇,溜肩,鼓腹,器表素面,上腹部施两周凹弦纹。口径23、残高9.5厘米(图一〇,1)。T088923②:1,泥质灰陶,侈口,平沿,圆唇,束颈,溜肩,器表素面,肩部施一周凹弦纹,内壁有旋抹痕。口径20、残高6厘米(图一〇,2)。T088923②:4,泥质灰陶,侈口,方圆唇,微束颈,溜肩,器表素面,内壁有修抹痕。口径32、残高5.5厘米(图一〇,3)。T096918②:4,泥质灰陶,侈口,圆唇,束颈,溜肩,鼓腹,器表素面。口径31、残高8厘米(图一〇,5)。
瓦当 1件。
T096918②:3,泥质灰陶,圆形,瓦面边缘饰一周凸棱,中心饰菱形纹、三角、矩尺等组合纹,制作粗糙,线条粗犷。直径14、厚1.4厘米(图一〇,4)。
筒瓦 1件。T088923②:5,泥质灰陶,横截面呈拱形,瓦背满施粗绳纹,瓦头有“S”形阳文戳印纹,内壁施布纹。残长10.5、残宽11厘米(图一〇,6)。
2.灰坑出土遗物
盖纽 1件。H2:1,泥质灰陶,顶部为伞状捉手,溜肩,肩部施较密集的点状戳印纹,内壁可见中心辐射状褶皱痕。残高3厘米(图一一,1)。
陶罐 2件。H2:2,夹砂灰陶。束颈,折肩,斜腹下收,肩部磨光,肩部之下施竖向篮纹,内壁肩部下方分布规整垫窝。残高6厘米(图一一,2)。H2:3,夹砂灰陶。斜弧腹下收,平底,器表施左斜向篮纹,内壁较为粗糙,可见修抹痕迹。底径14、残高5厘米(图一一,3)。
陶罐 2件。H3:1,夹细砂灰陶,侈口,圆唇,折平沿,斜弧腹下收,器表施横向篮纹,内壁有旋抹痕。口16、残高5.6厘米(图一二,1)。H3:2,夹中砂灰陶,口微敛,平沿,圆唇,束颈,腹微鼓,口沿之下施左斜向篮纹。口径22、残高5厘米(图一二,2)。
陶缸 4件。H3:3,夹中砂灰陶,口微侈,平沿,方唇,直腹,口沿施一周竖篮纹,口沿之下施两周附加堆纹,内壁可见旋抹痕。口径28、残高5厘米(图一二,3)。H3:4,夹中砂灰陶,直口,平沿,直腹,口沿之下施两周附加堆纹,堆纹之下施横篮纹,内壁有旋抹痕。口径28、残高6厘米(图一二,4)。H3:5,夹粗砂灰陶,敞口,平沿,方唇,斜腹下收,口沿之下施三周附加堆纹,内壁有按压痕。口径26、残高6厘米(图一二,5)。H3:6,夹粗砂灰陶,口微敛,平沿,方唇,腹微鼓,口沿以下施三周附加堆纹,内壁可见按压痕。口径30、残高5.5厘米(图一二,6)。
四、结 语
本次发掘确认了寨梁上地点西部临河坡地上的护坡墙结构,该组墙体由上向下层层砌筑,石墙之间以夯土过渡,其间或有补砌,这些护坡墙普遍较窄,与小玉梁发现的同类墙体相比略显简易。
在Q2、Q1之间夯土斑块内发现的骨骼测年数据为2457 - 2343 cal BC(68.2%);打破Q1、Q2、Q3这组护坡墙的H3内,出土器物有相当于庙二时期的横篮纹及筒形缸等,H2出土龙山晚期的盖纽,该层同出骨骼测年数据在1882 - 1681BC(93.8%);另外,M1也打破该组墙体的Q1、Q2,其绝对年代在2031 - 1880 cal BC (93.9%);由此判断该组护坡墙墙体修建年代当在龙山时代早期,绝对年代2400BC左右,而在1900BC前后又屡遭破坏。这是目前关于碧村遗址龙山时代最早修建石墙的年代数据,表明在龙山时代晚期早段(约2200BC) 小玉梁出现南向建筑之前,西部的寨梁上已有人居住了,并修建了坡地西端的护坡墙,此护坡墙的废弃时间基本与碧村遗址鼎盛期的结束同步。由此,可以勾勒出碧村遗址由寨梁上到小玉梁、城墙圪垛逐步由西向东扩展的聚落发展轨迹。
此外,还发现一座东西向的墓葬,死者头向东,朝向坡地高处,该墓是碧村遗址发现的第三座东西向墓葬,以往在小玉梁一座朝东的儿童墓,还有盗洞打破的墓坑壁上亦发现东西向人骨痕迹,从这些线索来看,可能存在多处墓地,且东西向是其重要葬俗。
项目负责人:张光辉
执笔:石晓润 张光辉
附记:参加2023年度发掘的有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张光辉、石晓润、安 根、张立强、王晨阳,中国人民大学博士研究生甘创业,山西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硕士研究生谢婉琳、智照敏等。
张光辉、海金乐、王晓毅:《山西兴县碧村发现龙山石城及大型石砌房址》,《中国文物报》2015年8月28日第8版。
a.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兴县文化和旅游局:《2015年山西兴县碧村遗址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2016年第4期;b.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兴县文化和旅游局:《2016年山西兴县碧村遗址发掘简报》,《中原文物》2017年第6期;c.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山西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兴县文化和旅游局:《山西兴县碧村遗址小玉梁台地西北部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2022年第2期;d.张光辉:《山西兴县碧村遗址》,《中国文物报》2023年2月17日第8版。
王晓毅:《山西吕梁兴县碧村遗址出土玉器管窥》,《故宫博物院院刊》201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