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诗歌是我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2024-07-08
朱夏楠:天伦好,我记得数年前第一次和你联系,是因在投稿邮箱中看到你的诗歌。后来你在聊天中说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很意外。身体原因可能带来的标签,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许天伦:如果这个标签与诗歌无关的话,没什么困扰。如果这个标签为“脑瘫诗人”,其实我内心还是有点排斥的。为什么呢?如果某一天,我被读者讨论了,那么他们谈论的重心是我的诗歌,还是我的身体状况呢?我一直努力写着,就是希望读者是先认可我是写诗的,再来聊我的标签。我也承认,这个标签也确实为我带来了很多的成绩。所以,如果我一下子拒绝这个标签,我会有愧疚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句诗也可以说是我对自己的一个安慰。
朱夏楠:是的,文本才是第一位的。可以简单地说下你的成长环境吗?
许天伦:自幼是跟父母生活在农村,但父母为了给我看病,要工作,后来跟姑姑生活过,姑姑年纪也大了,搬我上下都非常吃力,现在生活在养老院。其实我已经受了很多的罪了,不想把生活说得一团糟。
朱夏楠:在这样的环境下,你是怎么走上诗歌创作的这条道路的呢?
许天伦:走上诗歌创作道路,有必然,也有偶然。我并没读过什么书,所以文化知识有限。我一直想做一个科学家,研究飞船,想穿越到未来去看看。受限于身体的原因,这个愿望,就此打住了。我想做点事情,不想此生就这么碌碌无为,于是我决定自学,从认识汉字开始,某一天,读到了诗歌。记得我读的第一首诗歌,应该是博尔赫斯的,题目我记不得了。读完诗歌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原来文字可以是这么美。后来,我就想着,我是不是也可以写诗呢?于是,后面一发不可收拾,写到了现在。
朱夏楠:在你的诗歌创作生涯中,有没有参加哪些诗歌社团?对你的创作有影响吗?
许天伦:线下的诗歌社团并没有参与过,主要还是因为身体原因。线上的诗群我倒是参与过,是由浙江与江苏两省的90后诗人组建的诗歌群,4°诗群。浙江的是谢健健与非非,江苏的是宗昊、袁伟与我,我们线下都见过面,私下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还是他们迁就我,时常到常州来看我。宗昊离得近,从2016年开始,年年过来看我。为什么叫4°诗群呢?其实当初群里就四个人,后来加了袁伟,就变成了五个人。宗昊是群主,他说要改为5°诗群的,最后竟也懒得改了。这个诗群是我目前唯一聊天的群,我们聊的当然是诗歌,还有带有哲学倾向的话题。朋友们对我的创作影响还是有的,比如谢健健诗歌里的海洋元素、非非诗歌里的山水元素、宗昊诗歌里的湿地元素、袁伟诗歌里的农业元素,我都一一研读并学习过。他们的作品,确实令我耳目一新。
朱夏楠:这种因诗歌而结缘的友情,真是弥足珍贵。你应该花了很多时间在阅读上吧?对你诗歌创作影响最大的诗人有哪些?
许天伦:我细读的诗人确实很多,比如特朗斯特罗姆、米沃什、史蒂文森、大解、胡弦、毛子等老师,并自己给自己布置过作业,仿写过他们的句子。如果非要说谁对我影响最大,一定是我的授业恩师冯光辉老师,时至今日,每每我开始提笔,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片段,定是冯老师写过的诗句。可是冯老师真的是太低调了,从来没有向我荐读过他的诗作,他的诗品与人品都值得我终生去学习。
朱夏楠:你是在怎样的机缘下,和冯老师结识的呢?
许天伦:和冯老师结识,是在2015年。冯老师当时是常州《翠苑》杂志的副主编,那年编辑部的马燕老师看到《常州晚报》上关于我的报道,便叫冯老师也来阅读我的作品。冯老师看完后,当即就萌发了要看看我的想法。一来到我这边,他便问我有没有什么诉求,我说我想出一本诗集。冯老师闻后,便想方设法替我多渠道筹集资金,给我出了第一本诗集《指尖的光芒》,而那本诗集的长度,与我身体上的手术刀口长度一样。那半年里,冯老师先后来看我十余次。
朱夏楠:对你而言,诗歌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许天伦:我曾经对朋友说,诗歌是我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没有回复我。我知道,这话说得有些为时过早。这些年,我越发觉得,去深入思考诗的时候,它的深处毫无一物。
朱夏楠:那么你对自己的创作怀有怎样的期许呢?
许天伦:我会努力创作,除了能写诗,还希望自己能写一写散文。在陌生的创作领域,保持旺盛的创作精力。我以前说,我是一只毛毛虫,如今依然是,我要像只毛毛虫一样,慢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