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人生》系列电影: “中”式赛车电影的奇观塑造与深邃内涵
2024-06-28石田宇孟威
石田宇 孟威
【摘 要】 2024年春节档上映的《飞驰人生2》是韩寒执导的第五部电影,相较于《飞驰人生》对赛车竞技的细致描摹,《飞驰人生2》通过全面升级的奇观画面,诠释了“速度何以激情”的独特魅力。电影以视觉奇观的瞬时性、爆发性与主题的深邃性相互映衬,建构起中国赛车文化的影像叙事,让观众看到了一个充满热血和激情的赛车世界。作为一名职业赛车手,韩寒以速度奇观塑造的震撼画面和场面奇观营造的情感升华,对赛车运动进行深情致敬。文章将从影片的奇观化塑造和叙事深度两个方面,剖析《飞驰人生》系列对竞技运动的深层次展现。
【关键词】 《飞驰人生》; 赛车文化; 韩寒; 奇观;
继《阿郎的故事》(中国香港,1989)、《头文字D》(中国香港/日本,2005)等影片开创国产赛车电影的先河后,韩寒执导的《飞驰人生》系列电影(中国大陆,2019/2024),以速度奇观塑造震撼的视觉画面,以场面奇观推动冲突层层升级,将国产赛车电影推向一个新的高度。韩寒将自己作为赛车手的感受融入电影制作中,《飞驰人生》采用“竞技+喜剧”的方式,呈现幽默而生动的赛车世界,其中双雄对决的激烈场面,飞驰、漂移等精彩瞬间和幻影超车情节,都彰显了竞技运动的魅力。《飞驰人生2》在前作的基础上,对竞技场面进行全面升级,比赛时间更长、主题内涵更深、视觉效果更惊艳,其中赛车对撞实拍、高燃特效转场和超现实的双车并轨画面,是国产赛车电影速度奇观与场面奇观的盛宴。从文本层面来看,两部电影都采用典型的“建置—对抗—结局”三幕式结构,一方面通过追梦成功的大团圆结局,应和春节档的节庆属性,另一方面揭示商业法则对赛车竞技的侵蚀。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融合,使影片既有文艺电影的细腻和深沉,又有商业片的娱乐性和观赏性,突显出创作者内容与形式并重、内敛与锋芒同频的创作理念。
一、数字特效对“中”式赛车奇观的塑造
学者周宪在《论奇观电影与视觉文化》一文中提出“奇观电影的崛起和流行表明电影是由一个从话语中心范式向图像中心范式的转变。”[1]并根据视觉吸引力的侧重不同,将奇观电影分为动作奇观、身体奇观、速度奇观、场面奇观四种类型。如果把这种观点与法国哲学家让·鲍德里亚的类像理论结合起来,就可以从理性层面把握奇观电影的快感文化特性。类像理论是深入剖析真实与模拟之间关系的学说,类像是指随着科技的发展,尤其是数字技术的普及,人们越来越生活在一个由模拟和复制构成的“仿真”世界中。这些模拟和复制的图像、声音和文本,不仅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而且对人们的认知方式和文化体验产生了深远影响。类像理论最先出现在让·波德里亚的代表作《象征交换与死亡》中,作者认为“人们建构的各种巨大仿象从自然法则的世界走向力量和张力的世界,今天又走向结构和二项对立的世界。”[2]随后作者又在《消费社会》一书深化了该理论,认为类像不单纯地再现和反映现实,更是文化工业的产物,而文化工业在大规模生产消费品的同时,也在生产适应该工业的消费者,而消费者的个性化差异,“无论怎么进行自我区分,实际上都是向某种范例趋同。”[3]类像理论在奇观电影中的表现尤为显著,奇观电影是以创造视觉场面为第一要务的电影类型,它通过高强度的节奏、渲染氛围的声音和短平快的剪辑手段,塑造一个充满沉浸感的虚拟世界。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数字特效、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等技术手段,使奇观电影中的类像越来越逼真,与现实越来越难以区分,这不仅增强了奇观景象的表现形式,也提升了人们观看电影的沉浸体验。
赛车电影是类像理论在影视领域的具体体现,该类电影以速度作为影片的核心,使用汽车这一载体创造令人惊叹的速度奇观。电影中的赛车、车手、赛道、自然景观等元素,都是对现实赛车运动的模拟再现,然后通过艺术化的手法,将现实场景进行夸张、变形和重构,从而创造一种超越现实的视觉奇观。与其他奇观类型不同的是,赛车电影对速度、激情与技术有着极致的追求,以视觉冲击力和视觉快感来满足观众的观影需求。《飞驰人生》系列是近年来我国赛车类型片的优秀之作,作品不仅丰富了中国赛车文化的层次性,还描摹了赛车手驰骋疆场的不屈精神,通过速度奇观与场面奇观的融合,构建一个充满热血的赛车世界。
两部电影的故事情节相似,讲述的是赛车手张驰率领车队奔赴巴音布鲁克参加拉力赛的故事。从执导处女作《后会无期》开始,韩寒执导的每部电影都有或多或少的赛车元素,随着赛车元素的浓度增加,视听效果也越来越奇观化。以双雄对决场面为例,《飞驰人生》90多分钟的电影时长大部分时间都在讲述一代车神从陨落到崛起的心路历程,最后的20分钟才正式进入赛事比拼。险峻的巴音大峡谷考验的不仅是驾驶的水平,更是驾驶的艺术。因此除了速度上的你追我赶,创作者还将重点放在对赛车引擎、悬挂系统、刹车、轮胎等性能方面的展现。
“在当代观众不断提出视觉需求的大环境下,传统叙事电影那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模式已不再符合时代潮流,顺应时代的‘快看和‘看快构成了速度奇观电影的典型形态。”[4]《飞驰人生》系列顺应当下快节奏、强刺激的观影需求,相较于第一部的信念呈现,《飞驰人生2》以穿越机搭载高速摄影机、实拍与虚拟合体和短平快的剪辑等三种手段打造了一场视觉盛宴。例如片中的赛车翻滚对撞,是我国大银幕首次呈现真实的赛车对撞场面,在正式开拍之前,创作组将两辆赛车进行赛级改装,每台车的造价高达百万级,为了获得逼真效果,即使在看不见的发动机和避震区域,创作组依然采用符合赛车配置的装备。对撞场面以穿越机搭载高速摄影机,同时辅以多角度摄影机全程高速跟拍,赛车的四面八方布有十四到十五个机位,确保每一个瞬间都能够被捕捉。
从对撞实验中心向巴音布鲁克转场的画面,是全片最难的特效镜头,视效团队将特效和剪辑工作前置,制作了近80个预演版本,2378帧变身场景由80台渲染机不间断工作,保证单帧渲染6小时,力求给观众带来高燃酷炫的视觉快感。影片还对双雄对决场景进行全面升级,张驰第一部的对手是技术与配置一流的林臻东,第二部的对手已经不是单纯的某个团队或者个人,而是曾经输掉比赛,并在恐惧中沉沦的自己。对此,电影设置了燃情的双车并轨场景,极限状态中的赛车,竟然重走了5年前的行车轨迹,新旧两台赛车跨越时空完成合体。这场超现实的涅槃画面,制作团队花费五个月的时间定稿,共设计了70多个版本,其中的难点在于幻影车的虚实度,最终确定由沙子组成幻影,让两个时空的张驰在漫天晚霞中合二为一。《飞驰人生2》精心设计的赛车场景和震撼人心的数字特效,打造了热血沸腾的视觉观感,而赛车手挑战自我、追求极致的奋斗过程,又让这种视觉观感由表及里地上升为精神激励。
二、真实与虚拟结合下的空间延展
“‘场面作为影视艺术最为基本的单位,影片中的叙事和技巧都要在场面中进行展开。”[5]以美国赛车电影《速度与激情》为例,电影中的竞速场面总是以暴力元素贯彻始终,人物行动和故事情节首先服务于画面,戏剧冲突随着竞技者暴力行为的层层升级,飙车场面造成强大破坏力,荷尔蒙十足的格斗场景,单兵作战到团队作战的协作升维,构成专属于该影片的场面奇观。与之不同的是,中国赛车电影的场面奇观塑造更加注重真实感和细腻度,除了高精度建模和渲染技术创造逼真的动态效果,雪山、草原、湖泊等自然景观也为电影提供了丰富的视觉素材,是电影情感表达和主题深化的重要工具,真实环境与虚拟技术相结合,拓展了电影叙事的空间维度,使得作品能够深入地探讨和表达主题思想。
首先,《飞驰人生》系列电影重点展现天山赛道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电影虚构的巴音布鲁克拉力赛,其地理形态由巴音布鲁克草原、天山峡谷赛道、独山子大峡谷等三个地方组成,高原雪山的点滴冰融汇成弯曲悠缓的开都河,而历代车手和领航员的奋争,则汇成这座拉力赛最高级别的山峰。巴音布鲁克赛道设置在3500米海拔、1500米落差的险峻位置,全程109公里,共计1462个弯道,最窄的路面仅容1辆车通过,九曲十八弯的岭盘山路、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砂石满布的复杂地形,对车手的体力、忍耐力和专注力都是巨大的考验。尤其是巴音布鲁克的魔鬼路段,一边是高山之巅,一边是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影像之内,镜头低空捕捉赛车的高速转弯,随后迅速上摇闪现壮阔的万里高山,险峻的赛道不断有意外发生,赛车从几百米山崖垂直向下翻滚,直冲悬崖而去,路边腐烂的动物肢体、支离破碎的金属零件和浑身血渍的参赛队员,让本就紧张的比赛惊心动魄。厉小海在驾校训练时,队员们就不断地抱怨模拟赛道设置过窄,开得不痛快,张驰一脸沉重地强调“因为外面的那不是路,是悬崖”。
在影像之外,创作团队跨越1600多公里进行实地拍摄,80辆赛级车辆参与,光漂移弯道的素材积累就高达万条,旋翼直升机与地面拍摄装备同频配合,力求无死角地捕捉赛车的飞驰细节,比赛中飞驰、漂移、超车等精彩瞬间,与赛车手们的专注表情和紧张动作,都被一一呈现。为了还原真实的拉力赛现场,创作团队还着重展现赛车和赛道的种种细节,其中改装赛车的马力直接对标世锦赛,并量身定制飞跃跳台,全速行驶的赛车轮胎跟地面摩擦造成的拉烟奇观绵延不尽,真实环境与虚拟技术结合,塑造震撼人心的场面奇观,让观众感受到赛车竞技的速度与激情。
其次,在听觉层面,《飞驰人生》系列电影还有精心的音效设计,如赛车的轰鸣声、刹车声、风声与高速运动的画面,共同创造了极具空间感的场面奇观。“透视一词所指的常常是影像的空间感或深度感,然而,我们可以使用声音透视一词来表示声音所特有的表现物理空间的属性。”[6]两部电影一共出现四次赛车改装场景,每次都是在时间和预算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进行,每一次都预示着低谷状态后的崛起,因此,各种机械零件的拆卸与组装,电焊火花的飞溅闪烁,发动机的高速轰鸣,与激昂的背景音乐交织在一起,营造了广阔的物理空间感,宣告着人与车的浴火重生,高亢的声调还凸显了团队成员的奋斗激情,让观众感知到人物心理层面的情绪转变。《飞驰人生2》的冰雹风雪情节是一场以听觉因素为主导、以视觉因素为辅助的场面奇观,创作组使用了吨级的物理冰雹量,还原风雪冰雹与赛车碰撞的逼真情境,赛车和赛道被白茫茫的冰雹覆盖,向远望去黑云压境、雷声翻滚,近处冰雹如钢珠一样砸向车面,车窗的破碎声、系统故障报警、发动机震喘,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营造了绝望和严峻的叙事氛围。视效与声效的双倍加成,真实与虚拟的交互融合,拓展了电影叙事的空间维度,也展现了赛车手们在极端条件下的坚韧和勇气。
三、现实主题与奇观叙事的融合突围
(一)浪漫与现实并重的奇观叙事
汽车文化与赛车电影之间存在着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的关系,不同国家的赛车文化,因历史背景、地域特色、工业发展等因素的不同,呈现丰富多样的特点。例如基于本土赛车运动发展起来的法国赛车电影,就蕴含着深厚的历史底蕴。法国是一个拥有近百年赛车历史的国家,其赛车运动不仅是一项体育活动,更是一种生活方式和文化现象;美国赛车电影比较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塑造,形式上通常与犯罪元素结合,通过各种险境下的速度奇观,赛车女郎和赛车手的身体奇观,彰显竞争激烈、对抗直接的赛车精神。相比之下,国产赛车电影因起步较晚,在数量上略显匮乏,近年来,国产赛车电影的发展总体上呈现由少到多、由粗到精的趋势。赛车在早期电影中多以体育类、警匪类电影的附属元素出现,并没有形成建立在本土汽车工业基础上的赛车文化。进入21世纪后,赛车运动和赛车电影开始崭露头角,2005年由刘伟强和麦兆辉联合执导的电影《头文字D》以街头赛车为主题,通过紧张刺激的赛事场面和个性化的人物塑造,吸引了大量年轻观众的关注,虽然电影对赛车场景的气势渲染相对不足,但对后期赛车电影的发展产生了较大的影响,随后,《赛车传奇》(罗义民/韩之夏,2011)、《车手》(郑保瑞,2012)等影片在赛车元素的基础上,不断尝试新的叙事方式和视觉风格,不同程度上推动了我国赛车电影的发展。
职业赛车手出身的韩寒,是少有的执着于赛车运动的创作者,并对赛车文化有着独到见解和深厚情怀。从初执导筒至今,韩寒的五部电影都与赛车有着紧密的联系。这种执着从《后会无期》(2014)中开车去寻找诗和远方,到《乘风破浪》(2017)里主人公获得拉力赛冠军等诸般荣耀,再到《飞驰人生》系列风驰电掣的速度奇观,每部电影都融汇着创作者对赛车运动的感悟。韩寒电影弥漫着追求自由、寻找自我的人文情怀,这种情怀从《后会无期》开始,一直延续到专注于赛车竞技的《飞驰人生》系列。其中《飞驰人生》是一部喜剧元素与赛车元素并重的作品,一代车王因非法飙车被禁赛五年,只能经营炒饭大排档维持生活,在没钱没车没队友,甚至驾照都要重新考取的窘境下不忘初心,驾驶破碎的赛车冲向大海,夕阳漫照在海面,挑战人类极限的追梦人享受速度的魅力,晚霞映照的赤子之心与张驰“不想输”的胜利者姿态互为映衬,韩寒在结尾处用煽情的镜头语言塑造了张驰无惧生死的追梦人形象。
如果《飞驰人生》的惨胜结局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那么2024年春节档上映的《飞驰人生2》,则让飞扬不羁的赛车电影长出了现实根基。相较于第一部的浪漫追梦,第二部中的主人公处处都是“廉颇老矣”的悲凉,五年的时间,科技的迅猛发展留给驻足者的希望愈发渺茫,混动车全面碾压燃油车的时代,曾经难以突破的赛时记录以分钟为单位,不断被后来者刷新。车王的英雄迟暮不仅是身体机能的下降,更是内燃机时代草台班子对战新时代混动王者的溃败,相较于技术上的突破,最难打破的还有心境不复从前的悲哀,可以说影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讲述一代车王的无奈。影片的故事情节融入了诸多现实问题,多层次的表现方式,使《飞驰人生2》不仅是一部轻松愉快的喜剧片,更是一部引人深思的现实主义作品。
(二)主题的节庆属性和深邃内涵
作为以赛车为主题的电影,《飞驰人生》在视觉效果方面表现出色,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例如电影过度依赖喜剧元素,导致剧情转折稍显生硬,往往前一个画面还在煽情之中,后一个画面马上用反转的方式对其解构,情感表达也过于直接,缺乏足够的细腻感和深度感。《飞驰人生2》较好地规避了这些问题,影片整体节奏非常工整,创作者采用典型的“建置—对抗—结局”三幕式结构。第一幕融入适当的喜剧元素,通过背景介绍展现主人公的初始状态:五年过去了,曾经的一代车王如今是“巴音布鲁克之耻”“黑心驾校教练”,经济来源主要靠驾校课时费,经营惨淡的驾校因轻轨动工需要提前拆迁。辛地机械的召唤唤起张驰的赛车初心,现实窘境又再一次给其迎头痛击,赞助资金半路夭折,赛车对撞意外频出,名利场的金钱博弈步步紧逼,各种限制和不公让辛地车队一再妥协。电影第二幕正式铺陈情绪,因为光刻车队和组委会的联合打压,辛地车队的颓废情绪触底反弹,此时主人公的人物弧光从“我接受了”释然到“我还是喜欢赛车”的追梦火苗,再到“不留一丝遗憾”的熊熊火焰,被完整地勾勒出来,然后通过一个特效转场进入巴音布鲁克赛场,开启竞速比拼的第三幕。在准备并不充分的比赛中,张驰是最后一届巴音布鲁克比赛的最后一名参赛者,此时站在冠军之巅的目的被暂时搁置在第二位,双车合轨赋予了他英雄般的觉醒和勇气,开向终点的一刹那,他抓住了“仅出现那么一两次的机会”战胜恐惧,继十年前折桂后再次夺冠。
众所周知,励志电影如果仅依靠激情和热血,让主人公成为人生赢家,会有脱离现实之嫌,这种简单化的处理方式显然无法满足观众对主题深度的追求,比起乏善可陈的心灵鸡汤,观众更希望看到的是创作者对问题的深入剖析。《飞驰人生2》不仅继承了前作的精神内核,在主题深度、人物塑造等方面有所突破,创作者还一边以“两代车王齐夺冠”的大团圆结局,应和春节档的节庆属性,一边以资源高位对资源低位的碾压,揭露残酷又真实的商业法则,使电影既有理想主义的力量,又有现实主义的深邃。
首先,在热闹的春节档,电影秉承“热爱可抵岁月漫长”的情感基调,去冲淡主人公中年不得志的沮丧,5年前的巴音布鲁克比赛,由于刹车制动过晚冲出跑道,张驰全身多处骨折,余生无法再开赛车,那场本该属于他的夺冠赛,因作弊嫌疑沦为全行业的笑柄,击垮他的不仅是身体的伤痛,还有不断质疑自我的消极情绪。即便如此,影片依然强调着努力奋斗与执着追求的重要性,新人厉小海的加入,是两代车王的精神互动,前辈为后辈树立精神榜样,后辈为前辈寻找追梦初心,“不想赢,只是想输的漂亮点”是代系传承下共享的价值理念。电影励志叙事所传递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能够给观众带来正面的心理暗示,观众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人生经历与电影情节相联系,从而产生强烈的共情效应,应和春节档团圆、和谐的节庆属性。
其次,商业法则对赛车运动的侵蚀是电影的另一深刻主题,汽车拉力赛的门槛比其他竞技项目的门槛要高很多,其差距不仅体现在技术方面,还有强大的资金需求。《飞驰人生》绝大部分篇幅都在讲述张驰团队找资金、拉赞助的过程,赛前车毁人伤,也是因为富二代林臻东的慷慨解囊,张驰才有资格站在拉力赛的起跑线上。这种经济窘境一直延续到《飞驰人生2》,落魄的张驰靠着驾校“刷”脸勉强度日,七拼八凑搭建的草台班子,因为预算问题聚了散、散了聚,几经周折才勉强跑进巴音布鲁克赛场。赛车运动不单是个人技术的比拼,更是车手背后俱乐部之间的财力比拼,而俱乐部的实力又和雄厚的资本挂钩。林臻东接受赛前采访时说,他拥有最好的装备和强大的后勤保障,个人的技能训练也毫不逊色,成为巴音布鲁克之王是天经地义的。《飞驰人生2》中光刻车队对辛地车队的碾压也是全方位的,此时赛车运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竞技比赛,机会与实力也不是时刻成正比关系,而是掺杂了诸多现实因素。规则本身就对资源高位者充满宽容,资源低位者只能是被安排、被服从,辛地机械车队坚守竞赛公平的防线,在赛事组委会和顶流车队眼中显得如此幼稚,就像那枚失而复得的铅封,既无法追回当年的成绩,也挽回不了因对方作弊带来的损失,只换来一句讽刺性十足的“深表歉意”。《飞驰人生2》的升级有技术层面的增强,还有深邃的主题内涵、饱满的人物塑造和强大的情绪感染力,为原本工整的叙事节奏锦上添花,这样的表达方式显然比浅层次的热血追梦更加深刻,也是对赛车运动本质的精神坚守。
结语
《飞驰人生》系列电影是韩寒对赛车运动的深情致敬,也是记录中国赛车运动的影像志。相较于第一部的浪漫追梦,《飞驰人生2》塑造影像奇观的同时没有止步于奇观,而是以浪漫与现实并重的方式增强文本的深广度,多层次挖掘“中”式赛车文化的丰厚内涵。主创团队对电影的工业化制作流程进行全面升级,视效技术的创新应用、千人团队的通力协作,不仅提升了影片的艺术表现力,还延展了电影的空间维度,大规模的人力资源整合和高效协作,是电影工业化进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将国产赛车题材影片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内容与形式并重、内敛与锋芒同频的创作理念,为未来赛车类型片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方向,也是国产赛车类型片工业化进程的标杆。
【作者简介】 石田宇,男,山西太原人,山西传媒学院视听学院讲师;
孟 威,男,山西太原人,山西传媒学院视听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影视摄影技术和艺术研究。
【基金项目】 本文系2023年度山西省文化、旅游、创意产业发展调查研究专项课题“山西影视剧制作创新发展思路的调查研究”(编号:SXSKWC2023061)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