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热量记（外二首）

袁丹

就这样窃取落日，还有它身上

搜刮地球升起的热碳

将在水壶里蒸煮你我一冬的体温

从诞生的房间出发

木柴瘦成少女的哈气，俯身拯救火焰的重量

我说脸被压得发烫

你把手敷上，和我的后脑勺相望

这样我们之间只有一人过冬

门帘被妈妈摘下，弃置在洛河的支流

白色泡泡环游大人世界

轻轻地，姑娘丢出衣物

把星星海装进口袋里，累了

就一起睡进冷气侵蚀的西北小屋

你还在我身边。弄出真实的响动

仍可以免费进入房间

回途的脚印在不同时间变凉

我又想起你咳血的无名指，想起沸腾

又无人拿开的水壶

摇晃啊，你谈起原始草尖的细流

而我想，给炉子添一把新柴

生锈的腰线

温度已降至零下，我们

将一粒冰弹落

以同样的耐心走出城市

原野上，低飞着两张作业纸

多么自由。银河落在纸上

分开的恋人想要撕碎它

多么温馨

小孩喊住这个世界

稚嫩的声音被藏进浅蓝色的梦

有人售卖它

用看一次未来的价格

天黑之前你想不想一起坐在创生柱上

看看我们

曾经约定的一条出路，就在此处

把回忆不断翻炒

车还疾驰在新年的光里

我翻开作业本，跟你谈起银河

与茴香豆

摸一摸生锈的腰线，应该是淡褪

今年冬天，你会不会想起

地球已经能够供养起很轻的冷落

我就坐在这里，和身上掉落的温度一起下沉

磨刀

我可否再看一眼

2000年，小麦泛着青涩

背着你挪动

想象，确定天空的颜色

我把灵魂挖出，去你身边写诗

这是一个男人的专属时刻

两堆麦粒弹跳，卸下外衣

灰尘和翅膀被收进房子

父亲为其起名——命运

房子的常住户每年会换一批

偶尔来的接收方张着嘴巴摆弄房间

我不得不

把鞋底的泥泞抠下来扔进保险箱里

连带忧愁也锁进去

这时，田沟里的叫喊声摇摇晃晃

父亲跌进了正午里

或者是那日子被晒得发抖来不及将自己售卖

如今，只剩下荒芜的刀

没人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