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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自己手中开了花

2024-06-20龙本才让

青海湖 2024年6期
关键词:多吉嫂子叔叔

龙本才让

夏吾的目光穿过窗户,看往天空,空中连个鸟头般大小的云都没有。火辣辣的秋日阳光要烤焦人脸皮似的猛烈直射,逼得屋檐下的那片阴影也往后退却。前面的场地里熙熙攘攘,传来赶骡子和驴的吆喝声、手扶拖拉机的啪啪声,以及夹杂着大人们责骂声的一两个小孩的啼哭声。繁忙正像水一样沸腾着,无疑,在这沸腾的热水的锅盖上,家人们像蚂蚁一样忙着运麦捆、砌麦捆。

如此繁忙的时候,除了在家的他以外,家人都在田里和场地里。一想起“秋收容不得病人待在家,容不得产妇坐月子”这个说法,夏吾从内心深处着急而坐不住,他巴不得现在就起身去帮他们的忙。可是这下半身不是自己身体的部分似的,就是不肯给他争气。他把两手支在地上,使着劲,连续做了左右摇摆和向上抬举动作,这个无感觉的下半身就像一摊泥巴似的没能抬升半寸。他就这样试过无数次,每次试的时候,梦想奇迹的出现,他为此祈求过神,但是老天爷总是不睁开眼睛看他。现在快两年了,可他一直像懒在洞里的旱獭似的窝在家中不出门。他为自己身上落下残疾而不停地埋怨过、叫苦过,而且偷偷落泪和叹气过。每次叹气时,他用手又挤又擂过大腿,可是下半身仍旧像一段木棒似的无半点反应。

今天,场地里的繁忙景象,使他心急如焚。这秋收劳作,好像是专门对瘫在地上什么也干不了的他的欺负和挑衅。他恨自己,恨到上身都颤抖起来。因为长时间没能站起来走动,如今他的双腿萎缩得像晒枯的枝丫,与五六岁小孩的小腿没两样。下半身若没有残疾,他现在就可以起身去与家人一起驮运麦捆或砌麦捆,就算干不了这些,至少也能提一壶水过去帮他们解渴。母亲已经过五十,即将要六十了,可她为了讨好大儿子和儿媳两人,尽身体所能,不仅帮嫂子割过麦子,现在也在场地里连续不断地递麦捆给哥哥。侄子和侄女刚到十二三岁,就跟着奶奶和父母一起去田里或场地里,他们小小的身子紧跟在驮着麦捆的驴骡后头。是啊,出生在农村,意味着从小就得干体力活受苦受累。可是自己呢,能干的只有扫扫地、烧烧水等轻活。

夏吾思绪飘游,又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正要斜下,他想该烧茶了。于是,他把手肘支在地上,半爬半挪地往夏房灶门走。到了那儿,他从倒在破筐子里的柴火里取出些生火用的干秸秆和香柴等,束紧后夹在腋下,然后又靠着支在地上的左手肘,半爬半挪地走到灶房里准备烧茶。

他把茶壶放在灶上,刚生火不久,大门被哐的一声撞开了,接着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急速的脚步声。是嫂子过来了。

夏吾抹了抹因烟熏而流出的泪,向嫂子笑盈盈地说:“今天,特别热。”

嫂子没有听见或顾不上听似的,往夏吾坐的方向看都没看一眼,倒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仰头喝完后,提起暖瓶,闷声闷气地说:“这个家里吃的人多,能劳动的少。”唠叨着出了门。

嫂子的那句话闯入耳孔里,夏吾惊呆得一时忘了在茶壶下面继续添柴火,嗓子眼里仿佛突然被堵了一绺羊毛似的喘不过气来。他刚才正为秋收没能帮得上忙而发愁,现在嫂子又偏偏说了那样的话,她这不是说他好吃懒做吗?夏吾羞愧得浑身热辣辣的。这时,他耳畔响起了母亲说过的话,“拉郎家的多吉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像个身残的,春季的时候能倒肥料,到了秋天,把麦捆砌成佛塔一样,再瞧瞧他在自家庭院里铺的那些石板,真的有看头。”母亲还夸多吉做起晚餐来一点也不亚于村里的妇女们,说他手灵巧,且掌握一门技艺,给家里增加了不少收入等等。接着她话锋一转,道:“可是咱家的人呢,都是长了个眼睛和嘴巴而已,手里什么都不会弄!”又说,“我在上一辈子做了什么孽呀,狗崽子猪崽子一大堆,真的,有用的却没有几个!还不清前生债,我只好继续这样受罪。”一边叹气一边埋怨自己的命苦。

母亲每次夸赞多吉,夏吾的眼前就会浮现多吉那双绞合的残腿。在左右腋下各架一条手杖,多吉就能来回连蹦带跳轻盈走路。多吉现在一定在场地里,不是传递麦捆就是堆砌麦捆,自己哪能比得上人家。多吉拄着手杖,就能到寺院里去看晒佛和弥勒环寺,能去观看六月插箭,这些都在夏吾没身残前就亲眼见过,但是自己呢,自从残疾后,不要说出了村到远处去观光,连村里的嘛呢康(经堂)、篮球场等村民们聚集热闹的地方也没去过。记得在村头的寺院里,喜热奥赛喇嘛讲经说法的时候,哥哥背着他去过。可是回来的途中,可能背累了,哥哥埋怨道:“你整天坐着不动,瞧你,身上长的肉,不是一般的重。”一边颠了几下上半身,夏吾的胸口被哥哥那坚硬的肩胛骨给触疼了。

从那开始,无论有文艺节目或大型法会,家人想带他去时,他就借故推辞,“我守家,你们去,家里不留一个人哪行,万一贼进来呢?”听夏吾这么说,家人们也觉得他言之有理,就留他一个人在家。渐渐地,家人们开始习惯留他守家。不仅如此,家里若来了新客,客人瞪着双眼,好奇地望那下半身被拖着走的人的时候,家人们脸上不由得露出不安和羞愧之色。这时,夏吾觉得,是自己为难了家人,趁来客不注意时,他悄悄地半爬半挪溜到客人看不见的角落躲起来。每次躲起来的时候,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和玩伴们一起在暗黑的屋里深处或尿臊很强的畜房里玩的捉迷藏。一想起这些,他既想哭又想笑。就这样,往后来了客人,他就待在不显眼的角落不动,对此家人们也一样渐渐习惯了,好像本来就应该如此。以前,在不懂世故的孩子时候,还是血气方刚体格发达的青年的时候,他见过被家人背在身上来观光的残疾人,可是那时候他又年轻又傲慢,整天沉浸于花花绿绿世界中,哪能注意到那些残疾人的情绪呢。直到自己也落到这步田地,夏吾才发现,那些少言寡语的人露出讨好笑容的脸上,其实满是失落。

夏吾是从18岁开始,跟随父亲和哥哥一起外出打工,也和同龄人去玛域草原等地方挖过虫草,而且每次就像到汉地经商的商人一样满载而归。那时候,家人们的话题总是他,也喜欢围着他,盯着侃侃而谈的他的嘴看。到了25岁那年,夏吾遇见了可射箭的靶——心所向的人,两人互相串线心语,许下诺言成为一家人。年轻气盛时,好像世上所有的门向他敞开着,他信心十足地感到自己一切所愿就像累累硕果一样垂在眼前,伸手可摘。

可是两年前,藏历四月份发生的那场意外,使他所有的梦想都一瞬间像雨后彩虹一样消失在空中,那些曾经向他敞开的门也从此关闭了。那天,夏吾和同村的三个挖虫草的小伙子开着手扶拖拉机突然在陡峭的小路失控,坐在拖斗里惊慌不已的夏吾不顾拖拉机飞速冲下山坡时的危险,跳出了拖斗,他双脚刚触地,感到天一下子黑了,脑袋里一片昏暗。醒来时,夏吾已经在医院里,守在床前的两个伙伴灰头土脸地看着他。后来,夏吾知道,出事后,两人雇了一辆车,把他连夜从玛域草原送到了省城医院。第二天,在外地搞副业的哥哥也闻讯赶来。也许是从大夫口中得知病人救治无望,住院一个月后,哥哥把他带到了家里。母亲一见到夏吾,把他紧紧揽在怀里,“我的壮如老虎、硬如石头一样的宝贝啊,你怎么了?”母亲不停地连哭带喊着。当得知为治疗支出不少费用后,她立马像一辆正在飞奔中的汽车被突然刹住似的停了哭叫,说:“若是知道要支出不少钱,不如早点出院,现在呢,病人没有治好,可钱白白花了那么多。”边埋怨边责骂哥哥做得不够高明。

夏吾病倒后,曾经爱恋他的那个女人也像只受惊的鸟似的飞落到别村。那女人的离去,留给他了痛恨,可是冷静下来后,慢慢地,他也想通了。你想,仅能自行解手,这样的人能给她带来幸福吗?他觉得自己只能随她,没有理由怪她。

他就这样边回忆边思潮起伏,过了一会儿,茶水开了。家人们就要来吃午饭。或许是很多时候就这样单独待在家里的缘故,一想起不久家人们大声说着话回家,他心里着急又发愁。当他一人在家时,虽然有点孤单,但至少有自在感,可是外出劳动的家人们一回到家,提着嗓门聊天的时候,坐在旁边悄无生息的他反而心生空前的孤寂。他听他们聊的或谈起的话题,他就觉得那些话题跟自己无关,而且难以融进其中,那些话题显得那么的难懂和遥远。可话又说回来,聚在这个家里的不都是血肉相连的吗?哪个对自己不好?哪怕是一口饭不都是他们供着吗?夏吾想自己主要是因为孤僻,所以有时就误解了他们,于是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他从灶膛里取下嘶嘶鸣叫的茶壶后,用火钩扯些火到灶圈里来,再把茶壶放在上面。然后,半爬半挪地走到水缸跟前,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两瓢凉水倒入脸盆里,再从暖瓶里掺了些热水,这温水将作为劳动者们回来后洗脸洗手用,他用右手提着它,左手支在地上来到了屋檐下。

没过多久,家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今天真热,你们一定辛苦。”他微微笑了笑说。

“那还用说?”精疲力竭满脸汗迹的哥哥粗声粗气地反问了一句,“姐姐再多也没有用,来帮忙的一个都没有。”说了这个气话后,他就开始扑嗤啪啦地洗起了脸。

“是啊,不要说用得上她们,我们有时反要帮她们的忙呢,女儿多一点用处都没有。”妈妈听了哥哥说的话后附和道,“阿妈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就是你,你安然无恙就是我的福,孩子这么多,可能让我享福的有几个呢。”母亲对哥哥夸了几句后,向瘫在地上的小儿子看了一下,叹了口气,然后使劲掸了掸身上的土。

母亲非常爱跟哥哥套近乎。每次全家人为饱口福吃糌粑时,“家里最辛苦的就是你。”母亲说着向哥哥碗里放一大块酥油,让哥哥揉着指头间能滴出油的糌粑。

如果夏吾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每次吃晚饭,嫂子也学着婆婆,给自己老公舀饭时也有不一样的动作。她给老公舀的饭,用瓢勺从锅深处搅了几下后才捞出来。可是对小叔子呢,舀的速度之快不说,而且舀到碗里的汤和肉面多寡明显。今天的午饭也和以往一样,给哥哥分的酥油大于所有人,给他分的好像小于所有人,也许这仅仅是因自卑感作祟自己产生了错觉而已,他想都是一个家里的,母亲和嫂子她们不会区别对待人。

正在吃饭时,那个伶牙俐齿的侄子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看看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两人一遍后,笑嘻嘻地说:“爸爸吃头大,但没有叔叔壮,瞧瞧,咱家的叔叔胖得有双层下巴,真像个弥勒佛。”刚才一直紧皱眉头闷闷不乐的全家人,被孩子的这句话逗得个个前倾后仰地哄笑起来。嫂子还笑出了眼泪。

只有侄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个不停,她看见坐在对面的叔叔在家人的笑声中低下头去,仿佛他的眼圈也湿润了,她眨了眨眼睛,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夏吾强忍着,可一滴泪水还是滚落到了手中的碗里。“叔叔哭了。”侄女小声说,可奶奶他们压根儿没有听见似的,边笑着边继续津津有味地享用美食。“叔叔,我吃不动,这块你吃上。”侄女说着从自己碗里抓了一把糌粑放入叔叔的碗中。“我饱了,你等会还要去劳动呢。”叔叔欲还给她。“我真的吃不动。”侄女一手盖着碗口,把碗藏在身侧。

午饭后,家人们又出去劳动了。他们走了之后,一种无法言喻的轻松自在感流遍了夏吾的全身。他洗了碗和杯子等,并整齐放在锅台上。接着对灶膛周围进行了打扫,这些劳作结束后,他半爬半挪地来到屋檐下休息。安静了一阵的场地里再次滚开的水似的喧嚣起来。他瞧着自己可以折叠起来的大肚子羞愧难当,如果哪天,能离开他们,走到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该多好啊。但前面场地里那喧嚣的声音不容他胡思乱想,尤其听到母亲和哥哥他们那急急忙忙互相呼唤的声音,他不忍继续萌发那些歪曲的想法,不是说人若轻生了就九辈也得不到人身吗,再说现在正值秋收,这时候若村里死了一个人,那无疑是忙中添乱。村人知道人是轻生后对死者更多的是责骂而不会是同情,他们不但将死者的做法认定为罪孽,还暗骂这家人连累了他们。

记得有一年除夕,全村人正准备吃年饭时,突然听到村里一个人没有了(后来听人说是正在上高中的小伙为一点琐事和他父亲发生口角,父亲当时骂了他几句,年轻人冲动又想不通,最后悬梁自尽),死者家请寺院活佛看星相,活佛说当晚要下葬不得拖延,村里男人和女人只好去死者家帮忙,等人们把死者下葬完回来时,发现锅里肉都烂了,于是骂声四起。一想起连夜下葬人的那毛骨悚然的一幕,夏吾为自己刚刚产生自灭的想法惧怕得身毛都耸起来。

是啊,多吉活得好好的,自己为何活不成,不是一样残疾吗?自己比他还年轻呢。如此一比较,夏吾不由得热血沸腾。不应该整天自怨自艾,像多吉那样该干点什么,干不了其他,哪怕能缝缝补补也好……当缝补两个字在脑子里一闪现,他的心像忽然被打开天窗的房屋一样一下子亮了许多,他感到此刻在他眼前跳跃着色彩斑斓的光芒。

他兴奋地往夏房里挪动,朝着角落里那盖着布的闲置不用的东西挪动,当他掀开那块罩布,他既喜悦又伤感。这架缝纫机是父亲留下来的,自从父亲离开以后,好久没有人动过它。他吹了吹上面的土,用手擦拭了几下。父亲忙于缝制衣服是冬季,有时因专心手头穿针引线的活儿,察觉不到自己的鼻尖正吊着一条清流摇摇欲坠,这时坐在旁边的夏吾不忘打趣,嬉笑着说:“爸爸鼻头挂着灯笼呢!”爸爸有点羞涩地笑着用手背抹。心灵手巧的父亲经常坐在自家炕上为家人裁缝制衣,有时还被村里人邀请去。那时,父亲裁缝手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除了擅长裁制羊皮袄、氆氇衣等藏装和僧人穿的袈裟之外,还能做些类似于汉装的便服。

父亲不用缝纫机而忙其他活的时候,夏吾偷偷捣弄缝纫机,学爸爸的样缝缝补补,若被父亲发现,会骂他几句的,怕小儿子不小心会弄坏这个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但慢慢的,父亲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是不忍心浇灭年轻人的兴趣,抑或是他发现小儿子手里有时也能制作出像样的东西,有时候还把家里需要缝制的让儿子去做。如今父亲不在了,夏吾有点后悔的是那时他未能完全接承到父亲的这一衣钵。

可是今天见了这个传家宝以后,一股强烈的兴趣油然而生,仿佛催醒了尘封的记忆,他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他双手抬着这台没有踏板的缝纫机,随着上身左右晃动挪动下半身,来到明亮的屋外,放置好后,他想先做几个鞋垫试一试。于是,他去把放入毡袋(用以装针线和木凿等)和布头的筛子拉到缝纫机跟前。他先按着家人们鞋的大小,裁剪了布头,然后穿了缝纫机的面线和底线,把布料放置在机针下面的缝纫口处,开始工作了。可能是因为未碰时间长了,现在用起来有点生,加之刚才面线和底线穿得不好,缝制过程中出现了断线和绞线,甚至险些手都被机针扎了,紧张得额头上沁出了汗,但几次折腾以后,“嘎嚓嘎嚓”的声音开始有节奏感了,觉得自己进入状态了,也顺手了。

第一个劳动成果终于出来了,虽然有点粗糙不精细,但看上去像模像样,他看着自己的作品不禁笑出了声。有了成就感,当然也有了信心,夏吾打算明天开始修补家人们脱了线的衬衣和裤子等。他就那样乐此不疲而难以自拔,因而忘记了外面的喧嚣,直到母亲进来后才知道时间过了不少,阴影已笼罩在庭院。母亲停下脚步,蹙眉看着小儿子忙着什么,母亲那样看的时候,脸上除了不解之外还有点怒色,“这么忙的时候,你还有工夫捣弄这个。”夏吾本想拿成果给母亲看,但急于去做晚饭的母亲没有时间留意或没有兴趣多看似的,径直走向了灶房。夏吾也只好停下手头的活,挪动着身子到灶房里帮母亲生火烧水。

晚饭前,夏吾总算有了展示自己成果的机会。他迫不及待地挪动着身子去拿来那些做好的鞋垫,每人给了一双。侄女第一个欢叫了,她拿着鞋垫量着自己的脚一边赞美叔叔的手艺,侄子又用大人语气进行评价,同时不忘呲一下自己的父亲,他说:“手还是叔叔巧。爸爸只是力气大。”哥哥呢,虽然有点不以为然,但拿着自己的那双,嘴角渐渐露出了认可的笑容,嫂子也看着自己的那双,说:“明天你修补一下这个吧。”指着自己身上那脱了线的衬衣袖子。母亲既欣慰又伤感地说:“像恩父的话,手中能开花。”哥哥还给他说:“等碾场完了后,我到镇上去给你买些布过来做,试着学吧,现在穿氆氇衣的人越来越多了呢。”可能是得到家里人的鼓舞和认可的缘故,夏吾觉得那天的晚饭比以往的香。

自此之后,夏吾有时坐在自家屋里的炕上,有时坐在屋檐下用缝纫机缝制衣服,时不时还被村里人邀请去裁缝制衣,就和当年他父亲一样。村里人夸他心灵手巧,“和他父亲一样手中能开花。”夏吾也觉得自己手好像真有魔力,那些布头在他手中变幻出各种各样的花朵来。那晚,夏吾做了那样一场似幻似真的梦,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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