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香的花神与最后的贵族

“提香：花神”和“最后的贵族”两个展览先后在上海东一美术馆展出，前者呈现的是16世纪文艺复兴威尼斯画派的杰作，后者则展示了18世纪的欧洲艺术概貌。我们熟悉的文艺复兴，是发生在14至17世纪的一场席卷全欧洲的文化艺术活动。其实，在此期间，几乎每个城邦小国就是一个画派，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以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为代表的佛罗伦萨画派，另一个就是以提香、丁托列托和委罗内塞为代表的威尼斯画派，他们被称为“威尼斯三杰”。

提香与他的朋友

提香是一位令人景仰的肖像画家，他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这种传神的刻画让他成为同时代画家的楷模。正如威尼斯最重要作家之一、提香的密友彼得罗·阿雷蒂诺所写，提香画中的人物“仿佛真有血肉一般”。提香深受达·芬奇与乔尔乔内的影响，从这两位大师身上，他习得描摹精髓并学会如何传递“情绪”，运用光影让人物融入意境的同时表达时光的流逝，从而摆脱了15世纪肖像画那种静止不动的人物姿态。

提香活到了90岁，可以说是整个威尼斯画派最重要的艺术家。他宽松的笔触、对色彩的精妙把握，对于意大利文艺复兴后期的画家，乃至后来整个西方艺术界都产生了深远影响。提香又是女性美的卓越阐释者。得益于他的创作，女性肖像成为当时的新颖绘画题材，在威尼斯乃至整个欧洲获得了空前重要的地位。或年轻或年老，提香描绘着不同情景中的女性形象。他借肖像画主题讲述当下时代的社会故事，掀起了一股绘画潮流，被同时代的丁托列托、老帕尔马、委罗内塞、洛伦佐洛托等画家效仿。《花神》是提香青年时代最重要的代表作品。提香的《花神》先后被多个欧洲美术馆收藏，直到1793年，乌菲齐美术馆与维也纳的艺术史博物馆以交换的方式，换回了这件杰作。

另外一幅作品《密涅瓦和阿拉克涅》，画作出自丁托列托工作室。画面中，阿拉克涅是一位人间织布小能手，连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也要赞美她的技艺。阿拉克涅因此就开始骄傲起来，甚至向天上的纺织女神密涅瓦下了战书，要比试一下。密涅瓦，她的古希腊分身就是雅典娜。雅典娜不仅是智慧女神，她还分管作为手工艺女神，掌管着纺织、造船、建筑等事宜。画面中，正是这场关于纺织的对决。左边是密涅瓦（雅典娜），正穿着她标配的盔甲，坐在织布机前，看着对手的表演。对面的人间织女阿拉克涅正在极力地展示才艺。

人间织女阿拉克涅纺织出的作品，有着以天神宙斯为主角的花纹，布上全是各种恶行昭彰的故事。如果单从织布的技艺高超，人间织女阿拉克涅完胜。可是，天上织神密涅瓦的布上花纹，描绘的正是那些狂妄愚蠢地挑起与众神冲突的凡人。最终，密涅瓦直接将人间织女的布料撕成碎片，并用梭子打她的头，把阿拉克涅变成了一只蜘蛛。阿拉克涅，这个名字源自希腊语，字面意思就是“蜘蛛”。这个故事意为人类对抗神仙的下场，我们也可以看到画作呈现仰视的角度，因此这幅画作原本应该是悬挂于房间的天花板上的。

最后的贵族

意大利乌菲齐美术馆的18世纪艺术藏品主要来自美第奇家族（托斯卡纳大公国的统治者，止于1737年）末代后裔及大公国继任者哈布斯堡-洛林家族的定制和收藏。这些珍贵艺术品不仅仅是美学意义上的艺术杰作，更是带着深沉的历史印迹。汇集了戈雅、提埃坡罗、卡纳莱托、布歇等50余位艺术巨匠的重磅作品，通过绘画、贵族首饰、手工艺品、雕塑等多种形式，再现美第奇家族伟大艺术遗产的现实意义，令世人纵览一幅宏伟的18世纪欧洲艺术蓝图。

科西莫三世·德·美第奇统治的托斯卡纳地区的经济连年衰退，而他的三个儿女也都没有诞下子嗣。科西莫三世的女儿安娜晚年回到了佛罗伦萨，在父亲、丈夫、兄弟相继去世以后，她将美第奇家族数百年来积累的艺术收藏全部留给了托斯卡纳政府，这些收藏也构成了今日乌菲齐美术馆的基石。美第奇家族，作为文艺复兴以来最重要的艺术赞助者和收藏者，也被后世所称颂和铭记。

其中的一些作品也反映了18世纪早期的土耳其时尚，它起源于科西莫三世设法与能言善辩的中东国家建立关系的时期。也是在这一时期，他费尽周折获得了中国康熙皇帝的肖像画，并一同收藏了大量瓷器。后来，彼得罗·利奥波德追随这一欧洲风尚，在客厅墙壁上挂满中国出口的纸本绘画。诚然，如今我们知道，这些艺术品虽然与意大利的文明传统少有共通之处，但它们仍然吸引着西方人的目光，创造了一个推动不同文明融合的神奇之地。以普罗大众作为主角的人物画在18世纪下半叶大为流行。这些作品的受众有外国人，但主要为了满足国内艺术市场对人类学和民族学的兴趣。一方面，当时的人们钟情于自己国家独有的特质，而另一方面，异国情调的追求也持续了整个世纪，推动着收藏家们从东方购入艺术品。

在18世纪，旅行成为一种时尚休闲活动，也被视为培养北欧社会最高阶层绅士的必经之路。随着到访意大利的游客群体不断扩大，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应运而生：印刷版画、仿造知名雕塑的迷你铜像、仿古风格的浮雕珠宝饰物、罗马历史遗迹的微型马赛克等，资金充裕者还可选购所到城市的风景画。

在“最后的贵族——乌菲齐馆藏18世纪欧洲大师绘画展”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有三幅来自中国的工艺制品——外销画：青松凉亭前，人们推车赶驴去赶集；乡村湖泊边，两头大象与几个人在一起；湖面小舟里，父子在读书，太太在抽烟，还有船工在撑船。这些作品的艺术水平并不算高，但颇有东西风格结合的趣味。这是由当时的托斯卡纳大公，后来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利奥波德一世，在布鲁塞尔和利沃诺的市场上购买的一批中国艺术品中的三件。除此以外，还有几件蚀刻版画作品，蚀刻版画是一种有500多年历史的版画复制技术。蚀刻过程涉及使用通常是由铜或锌制成的金属片，以及能在金属上腐蚀绘画的酸。艺术家可以用复杂的方法产生不同效果，但总是需要依赖酸腐蚀薄片。蚀刻版画越复杂，消耗的时间就越多，并且价格更昂贵。

东一美术馆执行馆长谢定伟先生称：“提香·花神——乌菲齐美术馆威尼斯画派珍藏展”与“最后的贵族——乌菲齐馆藏18世纪欧洲大师绘画展”带给中国观众的这些璀璨的艺术文明遗产，令我们不得不感念美第奇家族的末代后裔将家族的艺术收藏整体保留在佛罗伦萨这座城市并由此造就了乌菲齐美术馆的建立，这也是取名“最后的贵族”的原因，观众或许可以感受到18世纪的艺术时尚正是受到200年前威尼斯流派的影响逐渐发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