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赋

1

流过这片我爱的土地

我将永远消失。秋菊灯芯般拥抱着

藤蔓一样的记忆

我老了，与黑暗对齐

像丘陵、松林、田畴

那些莫名却甚妙的爱意

一个人的冬天，也不过如此般山水宴席

坐北朝南的本性

从未改变，乳白色的怀抱，女人般缠绕的

炊烟，总能越过

麦苗、稻茬、步入灶膛的玉米秆

水在上

水在四川之上，提着裤脚

能淌过去的，都叫大巴河

总能为我一人打开花瓣

右边是一块荷塘。手指的方向

林间小道学着流水的模样，顺着父亲

的脚印，渐行渐远

田埂的左边

是一首新诗，一松手，石医生说

久未归家的人，适合临湖观雨

雨的青翠，雨的枯黄

雨的发声方式是在黑暗伸出手时

是在闪电精选过种子之后

是在碎裂各种生活——要处于末端发芽

有时候，也七嘴八舌

在岸边讨论中

水的继承，在于蔓延和脆响

没有想过，像妻子一样的长江水

在像雨一样的声音里，那些娇羞的身躯

瞬间落在岁月的手臂上

剥开礁石，堤坝一样我的自尊

她们顺着吃水线

将手移开乌篷船，水辞别了母亲

天下善柔者，莫过于水的妈妈，

而能攻坚者，尤胜于水的爸爸。

2

东西湖是孝感的一块绿洲

当水有了自己

有了身高，有了亲朋好友。老蔡

就有了马小姐，水就有了

一群孩子。鸭子对鱼儿，付出的就有了晚霞

般的疼痛

水是一头黑牛

码头潭和小木船，都补了一排牙齿

三店开张了。雪的翅膀断了

水也赔钱了。水的口粮是水

母亲留下的，水的信是风送来的

是命运写好的

水看不透水，拥有、排斥又包容。

径河做了水的绳子、水的头部、水的眼泪

水的耳朵、水的思想、水的记忆

水的性、水的腰，水穿着彩虹色的鞋子从大

山里出嫁

水把东西湖贴在胸口，焐热

水的夏天是时间——是时间的吻、时间的班车

水深情地望着我。风开的门

善恶，站在两边

我暂时还不能概括它们

水就被父亲赶上了杨槐树，夜就有了白花

其实水已经很老了。杨槐树的叶子

正好替马小姐掉进我的心里

一层土是多出来的

思念，或者叫作爱情

水就有了根源，也叫水的基础

水隐藏了爱的岸床。水和我对话、结伴

旅行、厮守缠绵。灵魂是两块颜色不同的冰

木船和歌声

渡口及村姑

离人的咖啡排着长队，分开也是一种成全

思念是一条江家河

回忆就是开关，石槽门一直守着故乡

在井水的推荐下

把巴山蜀水反复揉搓，黄昏是糯的

蘸点炒芝麻和白糖，在月色里落脚的都香甜

作者简介>>>>

蔡犁，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寻我启事》《太阳九章》《十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