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益母草的本草考证及药理作用研究进展

毛晶磊 石 岩

益母草为唇形科植物益母草LeonurusjaponicusHoutt.的新鲜或干燥地上部分，最早见于《神农本草经》“茺蔚子”条目下，其记载：“味辛，微温”，列为上品。据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其（茺蔚子）功宜于妇人及明目之精，故有益母之称”，亦将其列为上品。同时，《本草正》云：“益母草，性滑而利，善调女人胎产诸证，故有益母之号”，故此《雷公炮制药性解》和《本草备要》分别谓之“胎产圣药”和“经产良药”[1]。益母草具有活血调经、利水消肿、清热解毒的功效[2]。在临床上用于月经不调、痛经闭经、恶露不尽、产后瘀痛、水肿尿少、急性肾炎水肿、心脑血管疾病、血液病等疾病的治疗[3]。本文通过查阅历代本草、方志等文献资料对益母草名称、性味归经、炮制方法、功效主治等方面进行系统考证，并对近年来药理学研究文献进行回顾分析，为其临床研究工作提供参考。

1 益母草本草考证

1.1 益母草的名称考证

中医药是医药宝库的瑰宝，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由于中国幅员辽阔，多民族融合，各地域文化差异较大，故许多中药演绎出众多名称，且每个名称均有其相应的文化内涵。益母草作为传统的药用植物，拥有较多的名称。关于益母草的拉丁学名，据《中药大辞典》[4]、《中国植物志》[5]和《原色和汉药鉴》记载分别为L.heterphyllus Sweet.，L.artemisia（Laur.）S.Y.Hu.和L.sibiricus L.，可见益母草的学名根据文献不同亦不同，存在同物异名现象。《神农本草经》始载益母草，曰：“茺蔚子……，一名益母，一名益明，一名火杴，一名大札”。据《广雅·释草》记载：“益母，茺蔚也”。《名医别录》曰：“一名贞蔚”。《本草汇编》则称益母草为野天麻。《本草纲目》亦云：其茎方类麻，故谓之野天麻，土质汗即充蔚子。《本草拾遗》云：“茺蔚，田野间人呼郁臭草”。其他如《千金方》谓之苦低草；《本草图经》谓之郁臭草，苦低草；《证类本草》谓之负担，夏枯草；《本草述钩元》谓之野天麻，夏枯草；《生草药性备要》谓之益母艾等。由此可见，益母草异名较多，如茺蔚子、土质汗、野天麻、夏枯草、负担、郁臭草、苦低草等。

1.2 益母草的性味归经考证

中药的性味归经与其功效密切相关。从性味归经上来看，益母草多描述为苦、辛，微寒，归肝、心包经。苦味具有清热解毒的作用，而辛味则具有散寒、温经的功效。这些性味使益母草具有活血、消肿、止痛的特性。肝主调节血液和经脉，而益母草的活血化瘀作用可以帮助调理月经不调等问题。《新修本草》记载益母草被归类为苦味和辛味药，并具有微寒的特性，归属于肝经和脾经。《证类本草》言其味辛、甘，性微温、微寒，无毒。《雷公炮制药性解》曰：“味辛、甘，性微寒，无毒，入诸阴经”。《本草乘雅半偈》和《本草蒙筌》言其味辛、甘，性微温，无毒。《本草分经》言其味辛、苦，性微寒，归肝、心包经。《本草从新》曰：“味辛、微苦，性微寒，归手足厥阴经”。《本草择要纲目》言其味辛、甘，性微寒，无毒，归手足厥阴经。《本经逢原》言其味辛、甘，性微温，无毒，归少阴、足厥阴经。由此可见关于益母草的性味记载基本一致，仅以“甘”和“苦”记载略显不同。《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载其性味：苦、辛，微寒。从益母草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角度来讲，以“微寒”的记载较为准确。关于归经《本草分经》和《本草求真》记载其归肝、心包经；《本草从新》《本草汇言》和《本草择要纲目》记载其归手足厥阴经；《本经逢原》记载其归少阴、足厥阴经；《雷公炮制药性解》记载其归诸阴经；《本草再新》记载其归心、脾、肾三经。《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载其归肝、心包、膀胱经。

1.3 益母草的炮制方法考证

益母草的炮制方法繁多。唐代的《新修本草》，有关于益母草的炮制记载，方法为“捣汁”，是益母草最早的炮制记载。《太平圣惠方》记载“烧炭炮制法”。《济阴纲目》记载“东流水洗净，烘干为末”的炮制方法。《仁术便览》记载“去根，枝叶子全用，忌铁器”。《本草蒙荃》记载“细剉醋炒，马啮堪敷”。《景岳全书》记载“不见铁器，晒，杵为末”。《本草汇纂》记载“微炒”。《验方新编》记载“烧灰存性”。《得配本草》中载有“蜜水炒”“酒拌蒸”。结合历代医家益母草的炮制方法可有“炒制”“醋制”“酒制”“蜜制”“炒炭”等。经炮制后，可增强益母草的作用，如酒制可增强活血散结作用。

1.4 益母草的功效主治考证

自《新修本草》记载益母草治“虺蛇毒，聤耳，产后血胀闷，死胎不下，疔肿、诸杂毒肿、丹游等肿”后，历代医家对益母草的功效主治有继承，又有发展。《本草拾遗》记载用于“消肿下水，入面药令人光泽”。《广济方》和《本草图经》记载用于难产，胎死腹中，小儿疳痢。《证类本草》记载“久服轻身，头痛心烦血逆大热”。《太平圣惠方》记载用于疔肿乳痈。《本草纲目》记载用于妇女经脉不调，妇人胎产诸病，消水行血，益精，明目，手足厥阴血分风热，肿毒疮疡。《本草蒙筌》记载用于行瘀血、生新血，心烦，目翳，益精轻身，消肿下水，聍耳，小儿疳痢，去死胎，安生胎，疔肿乳痈。《本草从新》认为其有“胎漏产难，崩中带下，血风血晕，血痛血淋，通二便，疔肿乳痈”等功效。《本草新编》记载用于下乳，行瘀生新，去死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载其具有活血调经，清热解毒，利水消肿功效。整体看来，益母草多用于妇人胎产诸病，疮痈肿毒，其功效与现今药用基本一致，为“胎产圣药（经产良药）”。

2 益母草的药理作用

2.1 对子宫的作用

2.1.1对子宫复旧的作用益母草可促进产后（剖宫产术后）子宫复旧。万峰等[6]的研究表明，益母草注射液可促进剖宫产术后子宫复旧，其机制可能与改善炎症指标[C反应蛋白（CRP）和白细胞介素6（IL6）降低]、子宫内膜及内膜下血流[血流指数（FI）、血管化血流指数（VFI）及血管化指数（VI）升高]、凝血功能[凝血酶时间（TT）升高，纤维蛋白原（FIB）降低]等有关，疗效明显，安全性佳。另外张军等[7]研究益母草颗粒对大鼠产后子宫复旧不全的恢复作用时发现，益母草颗粒可有效改善大鼠产后子宫复旧不全，其机制可能与抑制子宫组织环氧化酶-2（COX-2）、转化生子因子-β1（TGF-β1）表达及降低血清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水平有关。

2.1.2对子宫肌电的作用益母草对子宫具有强烈兴奋作用。Ma等[8]在研究益母草对大鼠子宫肌电活动的影响中发现，益母草能显著提高大鼠子宫慢波频率和平均振幅；单波频率和最大振幅也明显增加；爆发波的时间进程延长，串间隔缩短，最大振幅增加。

2.1.3 对子宫内膜的作用益母草可减轻炎症反应，对子宫内膜具有保护作用。邵永斌等[9]在研究益母草碱对脂多糖（LPS）诱导的小鼠子宫内膜炎的抗炎作用研究中发现，益母草碱可降低LPS诱导的子宫内膜炎小鼠子宫指数、TNF-α、白细胞介素-1β（IL-1β）、IL6炎症因子水平及髓过氧化物酶（MPO）活性，减轻炎症反应，显示出良好的抗炎效果。陈晓燕等[10]观察益母草对产后子宫内膜炎模型大鼠的影响，并对其作用机制进行初步探索。结果表明，益母草可以抑制炎症因子的表达，降低氧自由基损伤，降低子宫内膜的细胞凋亡，还能够降低6-酮-前列腺素F1α（6-K-PGF1α）的表达，升高血栓素B2（TXB2）的表达，促进其动态平衡，使血止但不留瘀，通过以上的可能调节机制，促进子宫内膜增生、修复，从而使产后子宫复原。

2.1.4对子宫微循环的作用益母草可改善子宫微循环。徐拥军和沈聪玲[11]探讨间苯三酚联合益母草制剂对青少年痛经患者前列腺素E2（PGE2）水平、前列腺素F2α（PGF2α）水平、子宫微循环及临床疗效的影响。结果表明，间苯三酚联合益母草制剂能够显著提高青少年痛经患者血清PGE2水平，降低血清PGF2α水平及PGF2α/PGE2比值，改善子宫微循环，提高临床疗效。

2.2 对凝血功能的作用

益母草具有抗凝血和抗血小板聚集作用，可增强凝血功能，缩宫止血。何思敏和田翠芹[12]探讨益母草注射液治疗胎盘胎膜残留致晚期产后出血的临床效果及对患者凝血功能、炎症因子水平的影响。结果表明，益母草注射液治疗胎盘胎膜残留致晚期产后出血的效果显著，可快速止血，增强凝血功能[凝血酶原时间（PT）、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时间（APTT）、TT缩短，FIB水平升高]。代良萍等[13]在探讨益母草总碱部位和益母草注射液总碱部位对大鼠体外凝血功能和血小板聚集的影响发现，益母草总碱部位和益母草注射液总碱部位具有抗凝血和抗血小板聚集作用，但对TT呈促进作用，可能是益母草活血调经、益母草注射液缩宫止血的作用机制之一。

2.3 对免疫系统的作用

益母草具有改善淋巴循环，增强免疫功能的作用。郑少燕和陈庆奇[14]观察益母草多糖对免疫抑制小鼠免疫器官、巨噬细胞廓清速度、溶血素生成的影响，评价益母草多糖对小鼠免疫功能的作用效果。结果表明，益母草多糖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小鼠腹腔巨噬细胞的廓清能力及吞噬速度，增加血清溶血素水平，增加胸腺和脾脏指数，提高小鼠机体免疫能力。刘艳凯等[15]探讨益母草注射液对失血性休克转归时淋巴循环的干预作用。结果表明，益母草注射液能通过增强淋巴转运功能，降低淋巴液黏度而改善失血性休克时的淋巴循环障碍。

2.4 镇痛、抗炎作用

益母草具有良好的镇痛、抗炎作用。樊江波和黄琳红[16]在益母草活性成分芫花素对小鼠抗炎作用的研究中发现，芫花素可改善小鼠凝血功能；减少醋酸致小鼠扭体疼痛次数，有一定的镇痛作用；抑制二甲苯致小鼠耳郭肿胀及降低小鼠腹腔毛细血管通透性，具有一定的抗炎作用。王丽娟等[17]对益母草的镇痛、抗炎作用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益母草能延长小鼠对热刺激疼痛反应潜伏期，使小鼠扭体次数减少，并明显减轻二甲苯所致的小鼠耳郭肿胀和角叉菜致大鼠足跖肿胀。

2.5 对心肌的作用

益母草可抑制心肌纤维化（MF），对心肌细胞具有明显的保护作用。Xi等[18]分离出新生大鼠心脏成纤维细胞（CF），并用血管紧张素Ⅱ（Ang Ⅱ）刺激，以模拟体外MF的病理过程。结果表明，益母草碱能明显抑制胶原合成以及CF的增殖、分化和迁移，并促进CF细胞凋亡。Li等[19]在研究异丙肾上腺素（ISO）诱导的大鼠MF模型中发现，益母草碱可抑制与细胞凋亡相关蛋白的表达，改善心脏纤维化。在体外，益母草碱亦抑制了与细胞凋亡和纤维化相关蛋白的表达。此外，益母草碱通过调节TGF-β/Smad2信号通路，抑制细胞凋亡，以保护心肌细胞并改善MF。因此，益母草碱可能通过TGF-β/Smad2抑制细胞凋亡来改善ISO诱导的MF。

2.6 抗肿瘤作用

益母草具有抑制肿瘤细胞增殖的作用。Zhan等[20]在研究小鼠肝癌H22细胞中发现，益母草总皂苷可通过激活PI3K/AKT/mTOR信号通路（如激活VEGFR和NF-κB）和p38 MAPK抑制细胞增殖并诱导细胞凋亡。黎秋如等[21]研究益母草碱对乳腺癌肿瘤患者caveolin-1蛋白、表皮生长因子（EGF）表达的影响。结果发现，益母草碱能影响乳腺成纤维细胞的增殖、caveolin-1蛋白和EGF表达，可为乳腺癌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2.7 其他作用

益母草具有抗菌作用。Xiong等[22]采用微量稀释法测定了益母草挥发油的抗菌活性。结果表明，益母草挥发油对多种革兰阳性菌（如屎肠球菌、腐生性葡萄球菌、金黄色葡萄球菌、粪肠球菌、表皮葡萄球菌、溶酪大球菌）具有抗菌活性。

益母草具有抗氧化作用。Zhang等[23]采用液相色谱-质谱联用技术和高效液相色谱-二级线性阵列检测器法（HPLC-DAD）对益母草的水、乙醇提取物和多糖提取物进行了分析。结果表明，益母草水和乙醇提取物具有抗氧化活性。

3 结语

益母草谓之“胎产圣药”和“经产良药”，归肝、心包经，具有活血调经、利尿消肿、清热解毒的功效。通过本草考证，益母草别名众多，主要以植物形态、生长环境、功效等方式命名。益母草性味归经和功能主治各本草记载较为一致，如性味多记载以苦、辛，微寒、无毒为主，多用于妇人胎产诸病，疮痈肿毒等。

益母草作为临床常用中药，具有多方面的药用价值，其药理活性一直受到诸多学者的极大关注。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益母草对子宫、血液系统、免疫系统、镇痛抗炎、心脏、肿瘤、抗氧化、抗菌方面均表现出积极作用。因此，益母草的药理作用对于其临床用药开发具有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