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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技艺类非遗传承与有形文化遗产结合的研究

2024-06-07李姝玥

中国民族博览 2024年4期
关键词:传统技艺非遗

【摘 要】以敦煌彩塑技艺为例的传统技艺类非遗,与民众的生活生产关联密切,记录并延续着自然与社会的历史变迁。面对现代化的冲击,传统技艺消亡的危险增加,其自身发展面临着动力缺失、角色转换的困境。本文从传统技艺类非遗的内在要求出发,分析其重要价值,结合遗产领域的理论发展与有形文化遗产的阐释需求,认为应该重视将传统技艺类非遗与有形文化遗产结合,突出其对遗产历史、文化的阐释作用,深入挖掘技艺内涵,从而推动传统技艺类非遗的重新定位与传承发展。

【关键词】传统技艺;非遗;敦煌彩塑

【中图分类号】J3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4)04—055—03

敦煌彩塑于2008年被列入第二批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一项传统技艺类非遗得到关注。随着敦煌学在世界范围内的发展,敦煌历史文化研究的范围也由敦煌文书扩展至敦煌彩塑、壁画等石窟艺术,进而将与敦煌有关的有形文化遗产纳入研究范围。敦煌彩塑制作技艺与敦煌有形的文化遗产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二者有同样的生存土壤、历史文化内涵,只有合而为一时,遗产整体的延续性与活力才能得到最大化的激发。然而在敦煌研究逐渐成熟、有形遗产保护逐步完善的另一面,敦煌艺术相关的非遗技艺却依然面对多重困难与挑战,相关研究与讨论较为不足。诸多传统技艺类非遗与敦煌彩塑同样面临着相似的传承困境,欠缺与有形文化遗产的关联和互动。无论从传统技艺类非遗与有形遗产的同源性与发展需求出发,还是从两者分离后面临的保护态势思考,将两者在保护与利用方面结合,发挥各自优势,都是亟待考虑的发展方式。

一、传统技艺类非遗的内涵与价值

传统技艺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类别。2011年6月起实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中明确了“传统技艺”为非遗的类别之一。而早在2006年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遗名录中,“传统手工技艺”就已作为非遗的一种分类;2008年,第二批名录公布,“传统手工技艺”改为“传统技艺”,由此逐渐在非遗的申报、保护等环节固定下来。

传统技艺由民众在生产生活过程中自发创造而成,由于各地自然环境、文化背景等条件各异,不同地区的传统技艺呈现出独特的地域性、民族性,记录着各地民众劳动创造下的历史,也承载着不同群体对美好生活、艺术趣味的追求。因为传统技艺范围广大,传统织造、印染、雕刻、捏塑等均在其中,因此在已有的分类下,不少研究从非遗的细分来考察传统技艺。姚伟钧、于洪铃在梳理已有研究从功能、特性两方面划分传统技艺类非遗的基础上,提出以衣食住行用作为分类依据[1]。传统技艺类非遗与民众生活、群体历史发展息息相关,不仅在群体情感、乡土记忆中是不可缺失的纽带,在历史研究方面也有重要价值。对于传统技艺类非遗的价值研究,刘立云、贺云翱认为其在保持社群文化的认同感、持续性,增强文化自信等方面有重要作用[2]。黄远水、梁旷映雪、王芳从集体记忆角度出发的研究则表明,传统技艺类非遗及其保护与集体记忆、地方认同有紧密联系[3]。传统技艺类非遗自民间土壤生长,成为民间文化扎根之处,因而能连接民众与其生活的乡土,成为一个群体、一个民族的文化符号。

敦煌彩塑制作技艺历史悠久,从东晋到现在,历史上各个朝代都有彩塑技艺的延续与发展,彩塑作品也记录了敦煌石窟的凿建在各时期的发展与变迁。作为敦煌石窟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敦煌彩塑以其独特鲜明的色彩、众多造像题材、丰富的装饰图样,彰显出敦煌石窟独有之美,体现着历史时期敦煌在东西文化交融上发挥的独特作用。作为一项延续了数千年的技艺,敦煌彩塑在一代又一代工匠人的手中赓续传统、焕发新生,而在传承的微观层面,敦煌彩塑在师徒相接的故事里显示出传统技艺的温情,彩塑技艺是一项生计,更是一种与他人、家乡、自我对话的方式。以敦煌彩塑为例的传统技艺类非遗,是不断延续、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活的历史”,从这个角度来看,传统技艺类非遗在有形文化遗产的研究与阐释上能够发挥出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传统技艺类非遗发展的内部要求

面对时代变迁、工业社会发展带来的冲击,许多非遗面临着传承受阻甚至失传的危险局面,这在敦煌彩塑技艺等传统技艺类非遗上表现尤为明显。前文已述,传统技艺类非遗与民众的衣食住行关联密切,是从民众的生活生产中发展而来,也深受自然与社会条件的影响。在此情况下,相较于其他类型的非遗,传统技艺面对社会变化带来的生活生产方式变迁有更为敏感的反应。大多传统技艺类非遗是作为生业而产生、存在的,在其活跃时期,技艺持有者能通过技艺的产出获得较为稳定的收入维持家庭生活。由于技术进步、环境变化,现代与传统的生业方式已有很大不同,新的行业、职业涌现,旧营生随之退至被淘汰的边缘,许多传统技艺也不例外。许多传统手工刺绣而成的绣品逐渐被机绣产品取代,机绣带来的生产成本下降,在另一方面也使手工刺绣的生存更加弱势,绣娘因此逐渐减少。对传统技艺产出的需求减少、技艺持有者收入无法得到保障,是传统技艺类非遗发展动力不足的主要原因。因此,面对新的环境条件,传统技艺需要找到新时代下的角色与作用,重新定位自己的坐标,寻找新的动力源。

随着《非遗法》颁布,各地区非遗名录不断完善,正在或将要消失的非遗技艺开始得到更多关注,但相比于其他现代化的文艺活动、讨论度高的热门行业,非遗所得到的关注依然极为有限。此外,除了关注人数不足,非遗得到的关注还存在持续时间短、程度浅等问题,不少人仅停留在对非遗形式、类型的表面认识,并未对非遗技艺本身形成完整的印象,对于非遗的历史发展、文化内涵、社会生态知之甚少。此类关注没有深入到非遗的本质与内核,不能长久地作用于非遗发展,非遗传承从中获益也极为有限。以敦煌石窟艺术为例,莫高窟、榆林窟中的塑像等有形文化遗产是极受欢迎的参观目标,一部分人也知道敦煌彩塑技艺是非遗项目,从文具衣饰到电视节目、动画等文化产品都对敦煌彩塑、壁畫的元素多有采用。然而实际上,这些对敦煌艺术的关注并未形成一个整体,而是分散甚至相互独立的,大多关注者仅能从中获得对敦煌艺术形式上的感知,对敦煌彩塑技艺本身的关注是微弱的。如何挖掘非遗本身的故事与历史内涵,如何将非遗对于当地社区的价值传达给更多关注者,从而获得能真正带给非遗传承活力的关注,这是非遗保护与利用过程需要不断思考的问题,也是非遗传承在不断变化的社会条件下必然面临的难题。

在另一个方向上,非遗自身的理论研究与发展已逐渐探索出新的方向。非遗本身其实并不排斥“物质”,非遗的所用材料、活动空间、呈现、产出都离不开物质的支持。早在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就在对非遗的定义中提及,非遗包含“社会实践、观念表述、表现形式、知识、技能以及相关的工具、实物、手工艺品和文化场所”。2005年,我国也通过《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申报评定暂行办法》的发布,将“文化空间”明确列举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基本类别之一,物质与非遗本是不可分割的。研究非遗所需的物质、空间,是非遗保护、发展的自身需求,其根本原因来源于非遗不可或缺的形成条件、作用场景。传统技艺类非遗与相应的物质条件相伴而生。例如敦煌彩塑的制作常以沙生的红柳作为塑像骨架所用的木料,并利用红柳木材致密、柔韧的特点,以火烤之并折作骨架所需的基本形状,彩塑技艺的取材和方法特点与当地的环境、物质条件紧密相关。而在这一过程中,彩塑技艺本身也是敦煌地区从自然到社会相联结的综合体现。因此,将非遗传承与其相关的“物质”相结合是非遗保护、利用的方向。传统技艺类非遗,较民间文学、音乐、舞蹈等类别的非遗对物质条件有更严苛的要求,从制作材料、制作环境、生产工具到最终成品,传统技艺的完整呈现无法离开物质载体,传统技艺的文化内涵也与物质条件有根源性的关联。

三、有形文化遗产的阐释需求与活态遗产理论

传统技艺类非遗在现代生活中所占的空间越来越少,而此类非遗对自我位置的探寻或可从与之相关的有形文化遗产上得到部分答案。有形的文化遗产保护较非遗的研究起源更早,发展历程更为漫长。经过19—20世纪间法、英、意大利等国不同学派的讨论与相互补充,有形文化遗产的保护不可避免地与遗产价值这一话题交织在一起;对于文化遗产价值的分类、界定的研究逐渐走向成熟与丰富,遗产的价值由专人或专业机构评定、较为单一的学术性价值,向着由遗产所有者及相关社区参与评定、更为多元和社会化的价值发展,由此带来的遗产价值体系重新探索与整合,让遗产的阐释有了新面向。2008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通过了《文化遗产阐释与展示宪章》,指出文化遗产的阐释“旨在提高公众意识、增进公众对文化遗产地理解”。文化遗产的价值得到多维度的拓展,遗产阐释的内容也相应增加。对于不断出现的与文化价值、社会价值相关联的遗产价值,常规的展示方法难以满足阐释目的,而传统技艺类非遗则能成为阐释此类与情感记忆相关的价值的一大助力。有形文化遗产与当地社区存在怎样的联系?作为一项生产工具的遗产在其被使用的时期如何发挥作用?作为一项手工制品的文物经过了怎样的工序才得以产生?这些问题与背后价值的阐释需要借助传统技艺获得更为真实可感的效果。敦煌彩塑的形象之精美令人赞叹,然而文字、图片对于彩塑价值的阐释有很大局限,无法亲身经历的参观者仅凭想象很难透过彩塑的外表看到彩塑完整的生命周期。在此方面,彩塑技艺的展现对彩塑的价值阐释就是必要的。通过对彩塑技艺的观看了解甚至是体验学习,参观者不仅能得到关于彩塑的多方面信息,还能够从彩塑技艺本身所有的历史延续性感受到古与今的联结、敦煌人与敦煌的联结,这种时间性与空间性并具的价值阐释,需要以非遗作为桥梁。

随着文化遗产领域以西方为中心的理论体系的打破,越来越多的研究关注于各国不同特质的遗产本身,活态遗产理论逐渐形成。2003年,国际文化财产保护与修复研究中心(ICCROM)推出“活态遗产”项目,相关理论由此进一步发展。活态遗产被认为是“以原初功能或其最初目的的连续性为特征的遗产”[4],随之形成的活态遗产方法强调基于特定背景,重视延续性并接纳变化,以核心社区及其价值观为重要部分,促进社区主导的自下而上的遗产保护与管理方式,并认为应该从关联的社区着眼,将有形与无形的遗产二分整合起来。活态遗产理论的发展者已经意识到,对一部分文化遗产的拥有者而言,有形与无形并不是一种必要的划分,反而可能会起到割裂、僵化的消极作用。而从非遗保护实践的角度来看,同样也出现了过度切分物质与非物质的弊端,许多对非遗概念并不了解的人或将非遗错误地等同为某个地区特有的产品,或过分地将非遗与有形文化遗产切分开而难以理解非遗的价值与意义。传统技艺类非遗与民众生活、物质条件的关联是众多非遗中最为强烈的一种,因此无论是对有形文化遗产还是对传统技艺类非遗的阐释,都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以二者的互动为基础,结合二者共同的历史内涵、联结人与地的情感记忆进行,从而达到完整、深入、准确的阐释效果。

四、结语

传统技艺类非遗在研究历史文化、延续情感记忆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面对社会条件的改变,传统技艺逐渐退出生业角色,其自身发展要求寻找新定位。结合非遗保护理论发展、有形文化遗产价值与阐释需求发展,与有形文化遗产保护相结合的路径能为传统技艺的传承提供新的思路与助力。以敦煌彩塑技艺为例的传统技艺类非遗可以从遗产的阐释环节切入,深挖遗产核心价值,进而在遗产的保护、修缮、展陈、衍生活动等方面发挥独特优势,在整體化的遗产保护过程中,呈现传统技艺的价值,增加非遗的应用场景,扩大影响力,培养潜在的传承人群体,从而推动非遗传承与发展。

参考文献:

[1]姚伟钧,于洪铃.中国传统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分类研究[J].三峡论坛(三峡文学.理论版),2013(6).

[2]刘立云,贺云翱.传统技艺类非遗传承发展的三重价值[J].人民论坛,2022(24).

[3]黄远水,梁旷映雪,王芳.集体记忆对传统技艺类非遗传承人遗产保护行为的影响机制[J].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3).

[4]Wijesuriya G.Living Heritage[A]. Alison Heritage & Jennifer Copithorne.Sharing Conservation Decisions:Current Issues and Future Strategies[C].ICCROM,2018.

[5]李虎.敦煌莫高窟彩塑研究综述[J].甘肃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7(4).

[6]夏艳萍,郭殿声.敦煌石窟彩塑制作技艺传承研究[J].兰州交通大学学报,2016(5).

[7]邓江凌.传统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现代化转型研究[J].文化遗产,2013(4).

作者简介:李姝玥(2002—),女,汉族,云南大理人,本科在读,复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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