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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 感悟 回应

2024-06-03刘子涵

当代音乐 2024年5期
关键词:情感表达变化音乐

[摘 要] 情感是音乐的灵魂所在,是一种贯穿创作及表演全过程的充盈、流动、抽象的无形存在。在一定意义上说,音乐的情感表达是展示其鲜活生命力独具特色的符号,并通过音乐的特有形式及途径传达给受众。受众在这一过程中,表现出强烈的主观能动意味,进而在思想、情感、价值等多层面发生了深刻变化,演绎出在与音乐情感表达的互动中“接受——反馈”的变化过程。这种变化过程来源于客观存在,并将源于其中的意识、思想、情感等诸多要素融合,记载与见证了蕴藏其中的社会变迁与思想观念变化。

[关键词] 音乐;情感表达;变化

[中图分类号] J63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2233(2024)05-0172-03

人类的文明历史昭示,倘若“没有人的感情,就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人对于真理的追求”[1],也就是说,人类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感情或情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独特作用。作为人类文明重要符号的音乐,在情感(emotions)的内涵及表达上普遍性与特殊性并存。或许也正因如此,音乐的情感表达与受众的接受及回应之间,往往演绎出一幅幅独具特色的情感流动、交融、变化的画面。其中,情感、音乐与受众发生了意蕴深远的互动(很难用主动或被动来自始至终的描述),情感沟通了音乐与人之间的联系,情感的音乐与情感的人变得丰富而饱满,音乐的情感与人的情感之间建立了联系,一系列有声与无声交融在一起的富有深刻内涵的变化发生了。

一、音乐的情感表达需要传达

人类是有情感的,这往往是指人类自然而然而又易被忽视的自然情感,或者说是自发的而尚未提炼升华为自觉的情感。如我们常说的喜怒哀乐悲思恐忧惊等,多是在日常生活中因人因事而起的自然情感之反映,常呈现出直接、偶发等画面,尽管有基础性但又隐含表层意味,很难起到方向、性质、根本等意义上的重大影响。与许多文化形态类似的是,艺术以其独特的理论内涵与实践活动“使我们认识到主观现实、情感和情绪”[2]。作为艺术的重要符号,音乐自然也在用特有的形式与途径传达着主体意识鲜明的情感或情绪。但是,如果音乐传达的只是自然情感,单纯是与现实重要生产生活实践联系不甚紧密的主观心理活动,可以判断的是,轻则作品内涵单薄没有感染力与影响力,重则有可能引起思想性等方面的严重问题。当然,这绝不意味着对自然情感的排斥或抵制,而是必须意识到,没有自然情感的基础与酝酿,其他也就无从谈起,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认识。只不过,我们既需要注意到自然情感(以易变、随机、偶然等为特征)与艺术情感(以稳定、规律、必然等为特征)的显著区别,更需要注意到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从本源上来说,艺术情感源于自然情感,是抽象了、升华了从而具有强烈感染力的情感,而这恰恰是音乐所需要传达与表达的。在一定程度上说,音乐是跨越种族、国界、语言、性别、年龄等文化、政治或社会界限的,而这自然离不开具有丰富内涵的艺术情感的准确传达。

那么,音乐传达的情感是群體的还是个体的,抑或兼而有之呢?如果不从学科交叉与融合视角观察的话,答案好像显而易见,似乎音乐作品创作或表演的人数决定了是群体情感还是个体情感。这自然具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考虑到社会背景、时代主题、风俗习惯、思想感情、价值观念等因素,这个答案似乎有些想当然了。实则,人的本质属性是表现出自觉、协作、利他、依赖等特征的社会性,这也决定了个体总是在社会生产生活中从属于某个群体,并逐渐与群体内成员在思想与情感上形成某种默契与约定,进而影响或规范着其言行。所以说,因声、音、乐、调、律、段、曲、词、器、谱等元素而形成某种音乐共同体的人们,同时又是民族共同体乃至人类共同体的一部分,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与遵循着具有向心力与凝聚力的共同体理论。正所谓,“音乐,在伟大作曲家的笔下,用纯属他个人的表现方法最完美地表达了人类的普遍情感。”[3]也就是说,即使看似某个个体的创作或表演,但依然会在音乐作品中传达出一定的群体情感,甚至是在传达人类某种特定的情感。只不过,这种征兆性表现或是明显强烈,或是隐晦微弱,这既与创作者和表演者的意图相关,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受众的感知与理解提出了考验。

这种考验不是模糊的,而是有着清晰且明确的要求(当然,根据受众的不同,其标准要求亦会随之而变化)。例如,音乐传达的是具有群体特征的艺术情感,那是否完全具有真实性?抑或“真真假假”,其中是否存在为了艺术效果而有一定程度上的加工甚至虚拟的成分呢?可以肯定的是,音乐通过声音、动作、表情以及相关技术手段和辅助设备,往往营造出一个主题鲜明的情感本体外化的情境,并通过氛围的营造来使受众“身临其境”。这种情境有的是真实历史场景或社会生产生活的艺术再现,但有些强烈依赖于视觉与听觉的情境往往也具有一定的“虚幻性”,以科学的严谨加以判断是非物理学视域的某种“幻境”,或者至少在其时其地并未发生。但是,如果以情感学视角来看,类似场景却是日常生活中所积淀的思想感情之反映,具有强烈的现实意蕴(这或者也可看作是对类似R.G.科林伍德以唯心主义视角认为“表现情感的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言论的回应)。实际上,这种理性因素与非理性因素交融的现象,在各种艺术语境中并不罕见,音乐的艺术情感传达在其中具有鲜明代表性。

二、音乐的情感表达需要感悟

音乐的情感表达,如何能够感染受众进而使其精准捕捉到作品所蕴藏的重要信息,这首先需要关注于耳朵的“听”。无论是中西音乐文化语境下的声乐还是器乐,皆包含乐音、音响、形象、流动等音乐要素,并通过旋律、节奏、响度、和声等形式表现出来,来把受众的“耳朵叫醒”。严格意义上来说,此时受众的“听”,主要是通过耳朵引起大脑神经等生理上的应激性反应与判断,“太好听了”“太难听了”“激动的”“愉快的”“难过呀”“伤心呀”“庄严肃穆”“悲壮荒凉”等皆是第一时间的印象与表达。正所谓“音乐是心情的艺术,它直接针对着心情”[4],随音乐直接表达的情感带有心理与生理的双重印迹,通过一定的方式转化为听觉与视觉的意象。而受众在“听”及“看”后的接受与反应多是未经过缜密思考、理性判断、权衡选择的自然结果,蕴含着直觉、本能、欲望、潜能等非理性因素。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听”就可有可无,而在一定意义上说是必须的,一则并不是所有的音乐都需要或者适合受众用心去聆听和感受,再则只有在这种“听”的基础上,受众才能有选择有目的地进一步用心去聆听和感受。

当然,音乐的情感表达会因作者、内容、环境、主题、形式等而有所不同,受众亦因教育背景、兴趣爱好、性别年龄、思维定式等而表现出强烈的个人倾向和个性选择。如果不考虑因某种任务而必须去完成的特定语境,那么兴趣无疑是最好的观察视角。试想,一个爱好民乐的人也许每次都能在《二泉映月》的深邃意境中感动不已,但对其他风格迥异的曲种如西洋乐可能会敬而远之。这自然不是说不同类型的音乐有优劣之分,而是旨在说明,受众对感兴趣的音乐作品往往会以极大的专注去欣赏,进而精准获取作品信息以及蕴藏其中的思想感情。由兴趣这个观察视角,审视的是一个由表及里,由感性到理性,由现象到本质的过程,发生的是从直接判断向有意识思考转变的化学变化。正如吕西安·费夫尔(Lucien Febvre)认为情感可以蔓延一样,情感在人的认知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音乐情感的表达与受众的思想感情之间建立了密切联系,为受众用心聆听、感悟、体验创造了理性因素与非理性因素交织交融的前提和环境。

毋庸讳言,在以极大的兴趣点、专注度去聆听和感悟时,还必须对一些基础性或原则性的信息有较为深刻的理解,方能把握音乐情感蕴藏和表达的精髓。“人的耳朵和原始的耳朵得到的享受不同”[5],“人的耳朵”之所以特别,就在于人是有思想、感情、观念的鲜活存在,这也正如威廉·瑞迪(William M.Reddy)一直坚持的情感表达与情感体验存在极为密切的相互影响。对此的理解一般有两方面蕴意。一方面是专业背景的理解。民乐与西洋乐各有特征明显的历史文化传承,爵士乐、摇滚、民谣、流行音乐、古典音乐、原创音乐、轻音乐等在内涵与表现上风格迥异又异彩纷呈,随想曲、前奏曲、协奏曲、变奏曲、交响曲等内涵不一特色鲜明,这都对受众的专业背景与专业知识提出了一定要求。另一方面是对人文素养的理解,尽管专业属性明显且强烈,但更为重要的是,音乐的情感表达是对人类生产生活丰富多彩内容的反映,涉及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等多领域的内容,以及历史、现实、未来等多层面的思考,这实际上是对受众的人文素养提出了一定要求。也就是说,如果受众对作品创作背景、作者艺术个性、主题思想感情等相关的历史文化等有较为深入的理解,就可能更为全面、客观地感受音乐的情感表达,在情感内化中体会音乐真正的美。

三、音乐的情感表达重在回应

音乐的情感表达,如果只关注受众的了解或者理解,那显然还不能夠真正地体现其美感和魅力,更不利于理解音乐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所具有的独特价值。《礼记·乐记》言道“乐者,天地之和也”,优秀的音乐作品源自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和谐情境,自然需要在情感的表达之中持续增强受众的情感认同,追求“共情”的效果。如以《歌唱祖国》为例,其创作于1950年9月,适逢新中国成立一周年,歌中描述了欣欣向荣的时代场景,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热爱自己的祖国,热爱新的生活,这种真挚的情感凝结在歌曲中,通过鲜明的曲风、豪迈的节奏、朗朗上口的歌词表达出来,展现了新中国独立自主的崭新形象,从而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情不自禁的“共情”。任何时候,爱国情感都是最深沉的,《歌唱祖国》也在不同时期被人们热爱与传唱,表现了大众真挚的情感和心声,演绎出带有不同年代印迹的“共情”场景。特别是新时代,在党的领导下“走向繁荣富强”有了更为生动的诠释,人们也更深刻体会到了《歌唱祖国》所蕴含的情感,“共情”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这种跨越时代的情感真正做到了以情动情,其表现的是本质特征而非表面现象语境中的主体感悟,从而影响受众的主观精神世界发生针对性的想象,使受众在重新认识自我的过程中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形成新鲜的情感。

如果说“共情”是一种效果,追求的是情感认同的话,那么“共鸣”是一种在此基础上更高标准的境界,追求的是更为深沉与深刻的价值认同。而这一点,往往是优秀的音乐作品所普遍追求的,也是应该达到的某种诉求和目的。如以《义勇军进行曲》为例,在其最初作为电影《风云儿女》主题曲而被唱响时,传达的是危难之际要团结一心抗日救国的民族情感,从而激起了千千万万个爱国的中国人的“共鸣”;1949年,《义勇军进行曲》被确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时,表达的是争取中华民族完全独立、解放的决心与建设新中国的信心,从而激起了站起来的中国人为新生活而奋斗的“共鸣”;新时代,人们面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饱含热情地唱起《义勇军进行曲》,激起了新征程上要保持战略定力建功立业的“共鸣”。如《义勇军进行曲》一般,此类经典音乐的情感表达而引发的“共鸣”,深沉、持久、真挚,“是一种情感符号发生的潜移默化的、个人的、富有启发性的接触”[6],是以有限物象承载着无限情感,完成了“有我之境”的自我体验与“无我之境”的群体体验之交融,历久弥新。

音乐的情感表达,在受众经历了“共情”“共鸣”之后,似乎已经完成了一个完整的变化过程。但正所谓知行合一、言胜于行,受众的思想感情变化还是要落实到行动上,而且也必须在实践中检验、深化才会最终趋向于融会贯通,这也就是所谓的“共行”。具体而言,音乐情感表达面对的对象不同,回应行动的内容与侧重点则会有所区别,概而言之可分为两大类。对音乐专业人士来说,也许会侧重于在学科、学术、话语体系及人才培养等方面的思考和研究,进而创作更具有思想性与艺术性的优秀作品。对非专业人士来说,也许是在音乐作品的感染下,在思想、情感、价值等方面发生变化,从而全身心投入党和国家的事业中,如《八月桂花遍地开》《十送红军》《歌唱二小放牛郎》《绣金匾》《松花江上》《唱支山歌给党听》《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的祖国》《在希望的田野上》《春天的故事》等经典歌曲,就曾激励着无数中华儿女将青春与热血献给党献给祖国。共情、共鸣、共行的融会与呼应,让音乐的情感表达真正融入了时代的跳动中,见证了人的思想与行为的变化,成为社会发展的实践者和亲历者。

结   语

概而言之,自然属性审视下的音乐本是没有情感可言的声音活动,其表达的情感确实可以“既不凭借比喻的外壳也不依靠情节和思想的媒介”[7],这或许也是音乐的纯粹性所在。但更需要注意的是,音乐情感并不是排斥理性的纯粹的观念中的情感,而是基于一定的社会实践基础始终在寻求感性形式的某种动态性心理张力。也就是说,音乐以此起彼伏、张弛有度、快慢结合、强弱分明、动静有常的独特形式,在抽象与具象之间反复变换和交替,将形式之美与意蕴之美有机结合地表现出来,触动、唤醒与引导受众(包括专业人士和普通人)的情感认知和体验。虽然受众有着客观存在的个体差异,但在这一运动过程中越来越主动地调动、组织、表达着内心世界的情感,彰显出生活的张力与生命的活力。音乐、情感、人的自律属性与他律本质在碰撞、选择、回应的互动中得到了极为深刻的诠释。

参考文献:

[1] 列宁全集(2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8:255.

[2] [美]苏珊·朗格.艺术问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66.

[3] [英]戴里克·柯克.音乐语言[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59:16.

[4] [德]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美学:第3卷.上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332.

[5]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78.

[6] [英]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66.

[7] [匈]弗朗茨·李斯特.论柏辽兹与舒曼[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79:27.

(责任编辑:韩莹莹)

[收稿日期] 2023-12-12

[作者简介] 刘子涵(2004—  ),女,山东大学艺术学院本科学生。(济南  25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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