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品质量安全风险分析

阳仁彤 赵莹 杨鹏

摘 要：饰品的质量安全问题随着产销量的增加逐渐引发社会各界的关注。为了解当前我国饰品行业情况和质量安全风险原因，本文基于近年来收集的国内外相关召回案例和舆情信息出发，深入剖析饰品中质量安全风险形成的机制，依据风险危害形式，分类建立质量安全风险评估方法，提出市场监管措施建议和行业质量提升方案，帮助市场监管部门加强监管力度，提供技术支撑，推动企业、行业提高质量水平，為相关企业和行政人员提供参考和建议。

关键词：饰品，质量安全，风险评估

DOI编码：10.3969/j.issn.1002-5944.2024.05.043

0 引 言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蓬勃发展，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为建设国家的重要一环。为满足消费者物质与精神上的爱美需求，形形色色的饰品成了日用消费品市场上的主力军，占据了消费品市场的半壁江山。饰品生产企业的目标用户锁定为女性，包括但不限于中青年妇女和3岁及以上女童。这是非常庞大的市场，囊括了广泛的年龄层和巨大的人群基数，因此即使微小的质量问题也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当然，目前市面上也存在大量适用男性的饰品，并且随着文化多样性的增加，男性市场前景更加广阔。但总的来说，饰品的质量安全风险问题是相同的。饰品作为消费者生活中最频繁且长期接触的产品，其质量问题值得被重点关注。

1 行业概况

1.1 饰品行业概况

饰品生产企业按照生产规模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外观设计为卖点的小、微型生产者或个体经营户，另一类是靠薄利多销为盈利模式的大规模流水线生产企业。因此，饰品行业呈现出总体市场体量、范围大，生产技术要求低，单件产品利润率低，生产者水平差异大，质量监管困难等特点。据统计，截至2021年，饰品行业市场规模达到30 0 0亿元，同比增长19.3%，国内呈现三足鼎立的局面。广州、义乌、青岛三市的饰品企业承担了绝大多数饰品的产销量。其中，广州的饰品行业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是中国最早的饰品产销地区和发源地。作为饰品集散中心，广州现有饰品生产经营主体近50 0 0家，并逐步形成了以广州、深圳为展贸平台，番禺、花都等周边地区为生产基地的产业分工格局。广州饰品的品质普遍较高，合金类饰品的设计水平、制造工艺和新材料的应用在国内首屈一指，近年来逐渐向镀金、镀银、K金等高端饰品转型升级。青岛作为饰品生产基地，现有饰品及相关企业3000余家，产品设计受地缘相近的韩国市场影响较大，贸易以出口为主。随着电子商务的兴起，以及中韩关系的变化，青岛饰品遭受打击，行业影响力和竞争力有所削弱[1]。义乌凭借电商和新产业模式成为后起之秀，逐渐占据2/3的国内市场份额和2/5的国际市场份额，并且已经成为重要的出口通道。

1.2 饰品质量安全风险概况

市面上常见的饰品主要包括项链、手链、耳环、戒指、胸花、胸针、发圈、脚圈、纽扣、丝巾扣、皮带扣、发夹等，制造原料包括各类合金、玻璃、木制品、石头、皮革和塑料等。由于饰品以外观设计为主要驱动力，多数生产者并不重视质量安全问题，导致近年我国出口的饰品在欧盟等地被频繁召回，主要涉及小零件、重金属超标、增塑剂超标、外观特点与食品过于接近等缺陷，严重影响了我国的出口贸易收入和国际形象。根据信息整理，饰品的质量安全风险主要分为如下两类。

（1）机械物理类质量安全

风险主要由小零件、锐利边缘项目和外观设计产生。由于饰品作为常见的日用品，使用频率很高，机械物理类质量安全风险的发生概率也较高，尤其在儿童群体中存在更大风险。其原因是生活中很难杜绝儿童触碰或使用饰品，更有部分饰品外观设计与食品相似，吸引儿童注意。除部分归类为儿童玩具的饰品受到标准限制外，大部分饰品会因为外观设计需求而存在小零件问题，对儿童健康安全而言是巨大隐患。此外，为满足结构强度和外观需求，金属材质也被广泛引入饰品制造中，锐利边缘的出现概率大增，进一步提高了机械物理类质量安全风险发生的可能性。

（2）化学类质量安全

饰品的佩戴方式导致饰品会与人体皮肤长时间接触，温度和汗渍等微观环境都会影响饰品原料的化学稳定性。如果饰品原材料存在有害化学物质释放量风险，即使饰品体积、质量小，但长期摄入低剂量的有毒有害物质，同样可能对人体健康造成严重影响。现阶段，国产饰品的材料应用十分复杂。不锈钢、金银铜以及各种合金等金属，皮革、无纺布和传统纺织布料等各种纺织品以及多种特性的化工原料等都是常见材料。此外，很多新材料不断地被应用到饰品制造行业，以满足更多消费者的个性需求。材料的多样性也带来更多化学类质量安全隐患，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对消费者的身体健康产生威胁。

2 饰品质量安全监测概况

2.1 饰品质量安全的检验

检测我国是饰品的产销大国和出口大国，产品在国内外市场广泛流通。根据近年来我国国内的市场监督数据和舆情报道，国内饰品质量安全问题数量较少，出口产品则遭到多国质疑，尤其是欧盟地区，出现大量召回案例，主要认定为有毒有害物质超标导致缺陷，推测我国的产品检验检测标准与方法对比发达地区还有差距。我国对饰品质量安全的检验检测标准主要如表1所示。

2.2 近年来国内外饰品质量安全概况

数据显示，2018年至今，国外开展了共208次饰品相关的召回，召回地区主要为欧盟各国，产地主要为中国，产品包含项链、手链、吊坠、耳饰和戒指等，其中部分为儿童设计的装饰玩具。图1为近年国外饰品相关召回案例数量。相较而言，国内的饰品召回案例较少。2018年以来，仅收集到17条召回案例和舆情信息，来源集中为江苏省，主要可能是江苏省市场监管部门对该类产品的关注度较高，并开展了专项监督检查，同时江苏省是中国出口大省，饰品质量安全关系到出口贸易。

2.3 饰品质量安全风险伤害类型

据统计，国内外饰品质量安全风险主要表现为重金属超标，召回数量占总量的80%左右，涉及铅、镉、六价铬、汞和砷的总含量不符合标准要求或者镍、锑、砷、钡、镉、铬、铅、汞、硒的溶出量超标。其次是存在邻苯二甲酸酯类含量超标或释放量过大。另有小部分缺陷是设计导致，通常表现为结构强度设计不合理，产品在外力作用下易产生小零件，以及外观设计不合理，与食品相似度高，会对儿童造成误导。

3 饰品质量安全风险分析

3.1 质量安全风险的产生原因与危害

3.1.1 小零件风险

由于饰品使用时间长，影响范围大，年龄跨度宽的特点，小零件质量安全风险的严重程度被放大，值得关注。该风险可能是如下几个原因所致：一是饰品体积小，质量轻，常被佩戴在躯体活动部位，被磕碰频率较高，因此频繁的撞击、剐蹭可能导致部分零件脱落，极易产生小零件。二是制造原料复杂，不同材料的强度差异大，受力不均，在拉扯或磕碰时，容易发生碎裂、脱落形成小零件。三是设计师在外观设计的过程中并未考虑安全性，饰品需要多个小零件组成，增大了小零件不符合规定的概率。

小零件的质量安全风险对成人和儿童都会造成影响，尤其对儿童更加严重。根据GB 6675.2—2014标准中对小零件的测试方法描述，经过扭力测试和拉力测试后脱落以及可拆卸的零部件或者饰品本身，能够放入试验器的，都表明饰品存在小零件质量安全风险。在日常使用中，零部件常常由于磕碰、飞溅、误食等情况，造成儿童和成人的呼吸系统堵塞，引发安全事故。

3.1.2 重金属风险

金属是制作饰品的重要原料之一，铜、铁、锌、钛等各类合金用于饰品主体，铅、镉、镍等重金属元素作为辅料增强原料性能，以满足严苛的加工需要[2]。因此，原辅材料的质量好坏决定了成品的重金属风险是否在安全范围内。而在实际生产中，部分大体量生产者为节省成本偷工减料，小、微企业缺乏控制原料质量的能力。这些都可能导致成品出现重金属含量或释放量超标的安全隐患。此外，在市场流通领域，部分商家为了规避责任，在销售儿童饰品时并未按照儿童用品进行标注，这不仅违反标准要求，而且会对儿童的健康和生长发育造成严重危害[3]。研究表明，重金属元素经过长时间的皮肤接触、舔食等途径更容易被儿童吸收，并在体内富集且无法排出，引发重金属中毒。

重金属产生的危害，主要由于重金属元素本身的化学性质所致。重金属元素具有持久性和富集性，在环境中难降解，通常以离子的形式经过胃厥道吸收、血液渗透、呼吸沉积等方式进入体内，对神经细胞有毒性作用，影响摄入者的情绪、欲求、学习、空间记忆等[4]。镍作为最常见的致敏性金属之一，会在消费者佩戴饰品时，被汗液、护肤品等腐蚀性液体氧化，变成离子态，再经由接触皮肤导致红肿、发炎等过敏症状，即接触性皮炎，情况严重可能造成呼吸系统的功能障碍；铅会对儿童造成严重伤害，儿童对铅的吸收率远高于成人，并在体内蓄积，铅超标或铅中毒会影响儿童的神經、消化和血液系统，造成智力和体格发育迟缓；镉常见于饰品中的金属、镀层、涂层部分，长期接触或摄入镉元素，会导致钙、磷、维生素D出现代谢障碍，引发“骨痛病”；六价铬常见于镀层、皮革材料中，具有刺激性与腐蚀作用，可能引发炎症且有致癌隐患；汞在人体内积累，会导致脏器功能性损伤，对于神经发育不完全的儿童，还可能造成神经功能紊乱；砷具有神经毒性，长时间接触可能导致中毒，轻则恶心呕吐，重则中枢神经病变，严重甚至危及生命[5]。

3.1.3 邻苯二甲酸酯类风险

为了满足饰品的外观设计需求，通常采用增塑剂改善高分子材料的加工性能，尤其在仿宝石、珍珠等类似产品中，因此，饰品的塑料部件容易出现增塑剂超标的风险。当前，行业采用的主要增塑剂是邻苯二甲酸酯类[6]（phthalicacidesters，PAEs），其含量最高可达聚合物本体的60%。但随着对这类物质的研究，各国均将其归为“环境激素类污染物”。美国和欧盟等地的相关标准已经规定仿真饰品中的PAEs不能超过0.1%。

PAEs对人体，尤其是儿童的身体健康和发育造成严重威胁。研究表明，PAEs可混入空气和其他物质，通过消化、呼吸器官侵入或长期接触经皮肤迁移进入人体。PAEs具有类似雌性激素的作用，会干扰人体正常内分泌，导致睾丸和肝脏病变[7]，是造成男子生殖问题的“罪魁祸首”之一，同时，也会增加女性患乳腺癌的概率，引起胎儿死亡和畸形，甚至可能影响妊娠期女性体内男婴的生殖系统[8]。

3.2 质量安全风险评估

饰品的质量安全风险评估，根据伤害类型分为机械物理类和化学类，需要结合GB/T 22760—2020《消费品安全 风险评估导则》和欧盟对化学物质暴露量计算模型及其他相关研究进行综合评估。

3.2.1 质量安全风险的严重程度等级

风险严重程度等级可以依照标准GB/T 22760中的原则进行区分，如表2所示。

3.2.2 质量安全风险发生的可能性评估

饰品质量安全风险发生的可能性评估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机械物理类质量安全风险，造成物理损伤，伤害形式明显，主要由小零件导致，体现为误食小零件导致呼吸道被堵塞，造成呼吸不畅甚至窒息。在实际生活中该风险的发生概率难以评估，可以参考GB/T 22760标准中的评估原则，结合市场舆情和危险案例的数据，按概率学统计推算可能性范围。二是化学类质量安全风险，造成毒理性伤害，伤害形式不易察觉，主要由重金属和PAEs导致，表现形式为长期积累、潜伏期长、病发突然、危害严重。评估方法主要参考欧盟、美国等发达国家通过毒理学研究建立的化学物质暴露计算模型。其中重金属元素的评估，可以参考上海市质量监督技术研究院开展的儿童用品中铅含量的风险评估[9]，PAEs的评估，可以参考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开展的玩具中的苯系物的暴露评估[10]和山东省产品质量检验研究院开展的儿童爬行垫中甲酰胺人体皮肤暴露量评估[11]。本文根据饰品的实际使用情况推断，重金属和PAEs主要通过皮肤暴露侵入人体，由于欧盟地区对饰品的召回案例较多，因此参考采用欧洲化学品管理局（ECHA）在2016年发布的皮肤暴露模型进行评估[12]：

3.2.3 质量安全风险的等级判定

饰品质量安全风险等级判定，同样按照分类进行。

采用GB/T 22760中附录E的等级划分方法对饰品的机械物理类质量安全风险等级进行判定。该风险的险情形式多为堵塞呼吸道，需要立即就医，并在急诊室治疗，同时出现窒息甚至死亡的概率较大，因此风险严重程度应评估为严重或非常严重。风险的发生可能性，根据现有的统计结果，小零件项目不符合率约为2.8%。由于成年人的风险意识较强，且呼吸道普遍宽大，小零件堵塞属于小概率事件；儿童风险意识薄弱，自控能力差，呼吸道相对更窄，但儿童常有成年人监管，推断小零件堵塞属于中等概率事件。因此，判定饰品机械物理类质量安全风险等级：目标人群为成年人，严重程度为严重，可能性为VI级，风险等级为L；目标人群为儿童，严重程度为非常严重，可能性为VI级，风险等级为M。

化学类质量安全风险的等级判定更易量化，参考ECHA的皮肤暴露模型，采集实际样品检验数据，计算皮肤暴露量和物质到人体的迁移量，将计算结果与毒病理学相关研究成果中重金属和PAEs对人体的伤害剂量阈值进行比对，得出危险值（即暴露量与参考剂量的比值）用于判定质量安全风险等级。伤害计量阈值参考美国环保署（EPA）综合风险信息系统（IRIS）提供的资料[13]。以杜庆璋[14]的实验数据为例，通过测算邻苯二甲酸二异辛酯（DEHP）经皮肤接触途径的暴露量，与EPA提供的口服参考剂量阈值进行比对。根据判定规则，当危险值大于或等于1时，说明该物质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危险值越大，则风险等级越高。杜庆璋的实验目标为儿童玩具，此处仅作使用方法的参考。因此，如下表划定风险等级。

4 质量提升和风险监管方案

4.1 质量提升方案

为改善饰品行业现状，饰品的质量提升迫在眉睫。这不仅可以推动产业升级，改善整体质量水平，减少召回数量，还可以促进面向欧盟等发达地区的出口贸易，重塑我国制造业的国际形象。本文根据对我国饰品制造产业链、产销市场和进出口贸易现状的调研，提出如下几项方案以供参考。

一是梳理规范上游产业链。饰品行业门槛较低，大型企业和小、微型生产者长期共存，导致市场鱼龙混杂。但无论何种体量的生产者，都是对原料进行加工组装。因此，梳理规范饰品的上游产业链可以从根源减少因原料缺陷而导致的化学类质量安全风险。通过集成改善上游产业链制造水平，提升原料质量，增加产量减少成本，集中规划各地区原料出货途径，降低下游生产者生产成本的同时，提高成品质量水平下限。

二是提高制造企业门槛。针对有一定规模的生产者，企业应拟定产品全生命周期的质量保障措施，包括原料督查机制、合格成品抽查机制以及缺陷产品召回制度等。部分以出口贸易为主要业务的企业，应设立专业的质量保障部门对接出口国的饰品质量安全要求，拟定质量安全风险应急预案，同时建设全球范围内的缺陷产品召回能力。

三是提高制造技术水平。联合地区和行业组织，推动范围内的企业开展制造技术升级，引进更优良的生产线和更高要求的生产标准，减少产品因制造波动带来的质量安全风险问题。同时，加强企业内部质量控制技术水平，协同技术升级，保障产品质量稳步提升。

4.2 风险防控和监管建议

根据国内外饰品召回案例，提出如下幾点建议：

一是加强对小、微型企业和个体户的技术帮扶。针对小作坊、个体户等生产者的产品杂乱、质量良莠不齐的实际情况，市场监管部门可以以地区或行业为主体，对一定范围内的小体量生产者采取集中式管理，加强对这类企业的技术帮扶，提高产业内质量水平下限，开展质量风险防控专项整治，帮助企业疏通原料采购途径，以质量优先为基本，稳定制造成本，并定期开展产品工业设计与质量安全技能培训，避免因结构设计产生风险问题。

二是严格管控出口贸易企业。市场监管部门可以联合海关部门，加强对饰品出口企业的质量把控力度，严格管控出口贸易企业的产品质量水平，提升我国制造业形象，帮助企业对接质量安全要求，推动企业技术升级。此外，还可以提供质量安全风险的技术支持，引进先进标准、技术，帮助企业与国际对接。

三是加强监管推进完善缺陷产品召回制度。国内的饰品质量问题和召回案例相对较少，而欧盟地区出现大量我国生产的产品质量安全问题。因此，国内市场监管部门需加强对饰品质量安全的重视程度，增强监管力度，开展专项整治。此外，市场监管部门需要加大对消费者饰品质量安全风险相关知识的宣传，对生产者消费品召回制度和规范进行宣贯，推进生产者建立完善的缺陷产品召回机制，给予生产者国际缺陷产品召回相关的技术帮扶，最终达到高质量发展的目的。

5 结 语

我国的饰品质量安全任重道远，还需提升全产业链质量水平，加强市场监管，完善召回制度，严格出口要求，努力打造我国作为世界制造强国和出口大国的良好国际形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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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杜庆璋.五类玩具中重金属及邻苯二甲酸酯类（PAEs）的暴露风险评价[D].上海：华东理工大学，2015.

作者简介

阳仁彤，硕士，工程师，研究方向为缺陷产品召回管理。

杨鹏，通信作者，本科，缺陷产品管理中心副主任，研究方向为缺陷产品召回管理。

（责任编辑：张瑞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