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民民主”到“自我革命”:中国共产党回答跳出“历史周期率”的内在逻辑与话语变迁
2024-06-01汪庆春
汪庆春
(喀什大学 人文学院,新疆 喀什 844000)
“历史周期率”一词系约定成俗的表述,该词汇衍生自七十多年前黄炎培在延安与毛泽东对话中使用的“周期率”一词,学界关于“周期率”与“周期律”两概念亦不乏从文本方面进行辨析,并形成可观的学术成果①张荣臣在《“兴亡周期率”,还是“兴亡周期律”》一文中从政治学角度出发,分析了两种措辞的特点;冯务中在其《“历史周期率对话”文本之辨析》一文中对“周期率”和“周期律”两个文本进行了辨析,主张遵循“尊重原典”的原则使用“周期率”;王传利在《是“周期律”,还是“周期率”?》一文中指出“周期率”更符合原意;王子今在《“周期率”辨疑》一文中认为“率”的古义与“律”相通,“周期率”与“周期律”文意相近。,本文主旨不在于对二者做文本方面的考察,故不再赘述。本文行文中相关文本及概念的使用选择与《八十年来——黄炎培自述》中收录的《延安归来》内容保持一致,即“尊重原典”原则,使用“周期率”一词。
以福柯为代表的后结构主义者的话语分析理论认为,“话语”即“共同遵守某一特定的话语实践规则”[1],“话语不仅来源于社会实践,它还反作用于社会实践,建构着话语的主体身份,建构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同时建构社会意识形态”[2]。本文结合话语分析理论,对跳出“历史周期率”的两个跨时代回答“人民民主”和“自我革命”进行探究,一窥其内在逻辑与话语变迁。“在使用‘话语’一词时,我的意图是把语言使用当做社会实践的一种形式,而不是一个纯粹的个体行为或情景变量的一个折射”[3]59,将话语的诞生与其所处的社会背景紧密联系进行考察。
一、“人民民主”:作为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一个答案
“历史周期率”一词特指1945年7月黄炎培在陕北延安与毛泽东进行的一段对话中提到的“周期率”,其中提及关于中国共产党如何走出治乱兴衰的问题,又有“窑洞对”“延安对”等不同称谓。毛泽东慨然回复以“民主”,实行人民民主,由人民来监督政府,人人参与、人人负责,从而跳出历史周期率。
黄炎培认为大到国家,小到个人,其发展素来“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很难跳出周期率的支配,而“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4]对于黄炎培的疑问,毛泽东自信地给出了共产党人的答案:“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5]。
毛泽东对实行“人民民主”是破解“历史周期率”的密钥的认识来源于大革命及土地革命时期的血与火的考验。中国共产党诞生于百十年前的峥嵘岁月,党创建之初即自觉肩负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重任,在血与火的考验中,中国共产党屡仆屡起,纵观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凡是能实行“人民民主”、尊重人民群众,就能保持党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保证党的革命事业如“星星之火”欣欣向荣,而偏离“人民民主”往往会造成与人民群众脱离,党的革命事业则频频受挫。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发起轰轰烈烈的工农运动,依靠人民之伟力虎口夺食,从西方殖民者手中收复汉口、九江英租界。瑞金时期,党坚持贯彻“人民民主”原则,在中央苏区普遍开展民主选举,想方设法将苏区人民吸纳到政府中,使更多的人民而不是地主、富农参与到政府事务中,目的即在于建立真正的人民民主政权,让人民切实参与到政务管理中,对政府形成监督,从而达到“人人起来负责”的革命理想,在坚持“人民民主”原则的指导下,中央苏区举行的三次大规模民主选举中,许多地方参加选举的人超过选民总人数的80%,有的达90%,使“人民民主”作风在闭塞的井冈山生根发芽。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更是贯彻落实“人民民主”理念,“用延安作风打败西安作风”[6],其中“延安作风”不特指实事求是、艰苦奋斗,更蕴含着中国共产党人深刻的人民情怀,昭示了人民民主的伟力。中国共产党坚持人民民主,与人民群众同心同德,实现中国革命事业从“星火”走向“燎原”。
毛泽东对实行“人民民主”是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新路的坚持,来自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期间其对共产党民主制度与国民党独裁专制二元对立的实践模式的反思。国民党从早期以“革命党”自居的形象,在短短的几十年间迅速堕落蜕化为专制独裁政党,沦为“被革命”的对象,有其深刻的社会心理根源。国民党自负为精英群体,视人民群众为愚昧无知的“乌合之众”,自负只有国民党精英团队才能挽救中国、挽救中华民族,殊不知这一自负行为实质上是其玩弄权术,漠视“人民民主”的政治表现,抗战胜利后,亿兆斯民热望和平建国,国民政府弃置民意于不顾,悍然撕毁和平协定,挑起内战,使饱受战争之苦的民众重陷于水深火热,终成众矢之的。中国共产党顺民意得民心,在陕甘宁边区局部执政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民主经验,善于听取不同意见,重视人民群众诉求,对执政措施及时纠偏,从而将人民群众时时刻刻团结在党的周围。
毛泽东在革命年代始终意识到人民群众对于党的极端重要性,因而非常重视人民群众,重视“人民民主”。为了践行中国共产党“为人民服务”的崇高革命理想,他将“人民至上”表述为共产主义道德基本规范,其中落实“人民民主”是真正将这一理想信念付诸实践的重要保障。他在著作中反复告诫共产党人即使取得了革命胜利也不能抛弃人民群众,“对于胜利了的人民,就如同布帛菽粟一样地不可以须臾离开的东西。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是一个护身的法宝,是一个传家的法宝,直到国外的帝国主义和国内的阶级被彻底地干净地消灭之日,这个法宝是万万不可以弃置不用的”[7],实行人民民主是保障党和人民群众血脉相通、血肉相连的重要一招。党的根基在人民群众、血脉在人民群众、力量在人民群众,没有人民民主,党就失去了人民群众的拥护与支持,失去了执政之基础、力量之源头。
“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走出治乱兴衰历史的第一个答案。中国共产党从血与火的实践中走来,积累了宝贵的革命斗争经验,践行“人民民主”是党的革命建设事业取得成功的重要保障,毛泽东将其视为中国共产党的“传家宝”,揭橥了“人民民主”在党的历史上的独特意义。
二、“自我革命”:作为“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
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不是僵化的教条,而是一个与时俱进、常读常新的开放性理论体系。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思考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这一历史话题,创造性地提出“自我革命”是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并稳妥践行,防范出现治乱兴衰的更替,实现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
2012年,习近平在走访民主党派和全国工商联时再一次重提了黄炎培提出的“历史周期率”这一话题,抛出了如何实现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和实现社会长治久安的重大话题,并郑重地回答了中共找到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即自我革命。此后习近平又在多个场合阐述了这一论断,2022 年初,在召开的十九届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习近平发表重要讲话,重申了“自我革命”是中共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赋予了“自我革命”在新时代社会发展中独特的历史地位,昭示了“自我革命”对党及党的革命建设事业的重大意义。
“自我革命是自我警醒、自我否定、自我反思、自我超越的一种积极的、主动的革命性行为”[8],是党的建设题中之义。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经过不懈努力,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确保党永远“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丝毫未松懈对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探索,党中央站在新起点,擘画新蓝图,对党的建设提出新要求,以政治建设为抓手,推进党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和纪律建设,以制度建设贯穿其中,深入推进反腐斗争,将党的建设落实在社会实践中,“为自我革命锚定了根本政治方向”。
“勇于自我革命,是我们党最鲜明的品格,也是我们党最大的优势”[9],反腐路上无禁区是中国共产党实行的最彻底的自我革命。中央反腐是民心所向,是对党的自身的刮骨疗毒,反腐成与败关系到党和国家的生死存亡,是一场输不起,也绝不能输的重大政治斗争。习近平同志指出,“当前,我国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两者同步交织、相互激荡”[10],纷繁复杂的局势下,党的战略定力显得尤为重要,在廉洁自律、拒腐防变方面务必要抓严抓实,“越是长期执政,越不能丢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色,越不能忘记党的初心使命,越不能丧失自我革命精神”[11]529。新时代,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百年征程中,我们党向人民和历史交出了优异的答卷,因而更要注意预防部分党员同志在“赶考”路上出现“虚假安全”的现象,警惕党和人民的事业九仞一篑。习近平高度重视党内出现的贪污腐败、丧失革命理想等问题,将其上升到亡党亡国的高度进行审视[12],以“零容忍”的态度重拳惩治腐败行为,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得罪千百人,不负十四亿”的使命担当,“打虎”“拍蝇”“猎狐”三管齐下,坚持有腐必反、有贪必肃,实现了反腐败斗争的压倒性胜利,以壮士断腕的魄力自我革命,以刀刃向内的勇气刮骨疗毒,为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在新时代下实现长期执政,形塑了中国共产党重要的政治品格。
“全面从严治党是一场伟大的自我革命。”[13]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从严治党关系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顺利实现,习近平高度重视党的作风建设,作风问题的“核心是党和人民群众的关系问题,根本是始终保持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14]。回溯历史,我们党正是因为始终保持同人民群众血脉相通、血肉联系,中国的革命事业才能从低谷走向高潮、从挫败走向胜利,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群众战胜日本军国主义和国民党蒋介石独裁分子。和平年代更要提高警惕,牢记习近平提出的“三个务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谦虚谨慎、艰苦奋斗”“敢于斗争、善于斗争”,在胜利面前保持清醒,有勇有谋,经得住长期执政的考验,保持共产党人优良作风,“党员干部如果失去律己之心,随波逐流,趋利媚俗,放纵自己,就会混淆是非,走上邪路,使国家陷入‘政怠宦成,人亡政息’的历史周期律”[15],越是即将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时候,我们党越是要有刀刃向内“自我革命”的勇气与魄力,党员干部的考核与管理实行严字当头,打出一套从严治党的“组合拳”,“培养造就一支具有铁一般信仰、铁一般信念、铁一般纪律、铁一般担当的干部队伍”[16]。
“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实现长期执政的重大理论支撑。中国共产党执政的合法性不是天生的,而是人民选择的,是党的一代代领导集体在不断完善党的建设的基础上实现的。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居安思危,厉行自我革命,对党内长期存在的问题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解决了许多长期想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难题,办成了许多过去想办而没有办成的大事”,在新形势下找到了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以实际行动回应了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现实路径。
三、“人民民主”与“自我革命”之间的内在逻辑与话语变迁
“人民至上”是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坚持人民至上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重要历史经验”[17]71,是中国共产党在不同阶段对发展为了谁、依靠谁等一系列问题思考的结晶。“人民民主”与“自我革命”均旨在于实现中国共产党跳出“历史周期率”,长期执政的伟大理想,其途径在于践行“人民至上”理念。
(一)从“人民民主”到“自我革命”的内在逻辑
“人民民主”与“自我革命”二者的内在逻辑具有一致性,即坚持“人民至上”理念。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实行人民民主,积累了宝贵的局部民主执政经验,其内核即在于坚持人民至上,以人民为中心,做到为人民服务。新时代以来,党面临波诡云谲的国际形势和严峻复杂的国内形势,以自我革命为抓手,推进党的建设、厉行反腐斗争、坚持从严治党,“民之所盼,我必行之”,以人民的满意度作为衡量党的工作质量的最高标准,将人民至上的理念统筹于党的自我革命过程。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18]毛泽东高度重视人民群众在社会实践中的作用,将人民看得无比重要,他不断提醒广大共产党员“不要滋长官僚主义作风,不要形成一个脱离人民的贵族阶层”[19]。特别是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空前彻底地将“人民至上”理念贯穿于政治、社会生活。中国共产党和边区人民生活因日伪“扫荡”和国民党封锁而变得异常艰难,并因此引起了民众对党的执政合法性的质疑,中国共产党为了解决民生问题,毅然决然走向田间,带领陕甘宁群众一边生产一边战斗,开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生产运动,成功带领人民走出困境,同时在政治生活上实行更加完善的民主制,“只要有实行民主的决心,人民的文化水平低与不识字都不会变成不可克服的障碍”[20],中国共产党用“三三制”“背箱法”“投豆法”“烧洞法”等一系列创新的形式,使抽象的“民主”在这片贫瘠闭塞的土地上扎根生长,充分保障了人民至上理念有效贯彻落实。中共以“人民至上”理念治理陕甘宁根据地13年,使延安这座“厚土之上凋敝的古城”彻底改头换面,成为举世闻名的“陕北好江南”和广大青年争相前往的“民主圣地”,并在以“大生产运动”为核心的一系列社会实践中凝练出“鱼水情深”[21]166“人人平等”[21]172等话语叙事,形成了“延安精神”核心记忆代码,构成了中国共产党红色精神谱系重要一环,直到今天仍然是我党的宝贵的政治资产。
中国共产党从百年的苦难中走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仍然牢牢坚持“人民至上”理念。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把坚持“人民至上”明确为党百年奋斗积累的宝贵历史经验。习近平告诫全党同志“不能关起门来搞自我革命,而要多听听人民群众意见,自觉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11]533,并在多种场合论述了“人民是我们党执政的最大底气”[22],他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勉励所有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无论身居多高的职位,都必须牢记我们的共和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始终要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始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始终为人民利益和幸福而努力工作”[11]139,表达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集体浓厚的人民情怀和坚定的人民立场,是对“人民至上”理念的最佳注脚。
坚持人民至上需要与时俱进,精准把脉新时代下人民的诉求。“坚持人民至上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但它的本质内涵是一样的,那就是:尊重人民的主体地位,激发人民的创造活力,解决时代的主要矛盾,完成时代的伟大任务,创造人民的美好生活。”[17]75-76中国共产党是人民的政党,决定了党必须坚持人民至上的理念。党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党最高的价值取向,因而党“始终把人民拥护和支持作为力量源泉,坚持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23]。进入新时代以来,党中央综合研判我国社会发展阶段特点,适时调整社会矛盾变化这一重大政治论断的话语叙述,从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到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其所坚守的理念仍是“人民至上”,始终如一地做到想人民之所想,谋人民之所需,将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做最了解人民群众的人。
没有人民至上的理念,就没有人民民主的实践,更无法孕育党对自我革命的担当。“人民至上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宝贵历史经验,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的价值内核和本质特征。”[24]坚持人民至上理念是中国共产党保障人民民主和推进自我革命的理论基石。
(二)从“人民民主”到“自我革命”的话语变迁
话语源于社会实践,著名的话语分析学者诺曼·费尔克拉夫认为话语是社会实践的一种形式,话语建构来自社会实践,“牢牢地植根于并定向于真实的物质的社会结构”[3]61,而话语的变迁往往意味着其所处的社会环境发生了变化。中国共产党对跳出“历史周期率”的两次回答是与其所处时代语境的互动,鲜明地体现了党的话语叙事从“革命话语”向新时代“建设话语”的转变。
从“人民民主”到“自我革命”的话语变迁折射出社会实践的变迁,并反作用于社会实践,体现了党的话语叙事从“革命话语”向新时代“建设话语”的转变。“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凝练的“革命话语”,强调赋人民群众以民主权利,服务于革命年代与独裁政权作斗争;“自我革命”则是新时代背景下,党为了实现长期执政,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而进行的自我完善与发展,主动进行深度改革,属于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建设话语”。“人民民主”与“自我革命”的话语变迁本质上是中国共产党在时代背景变化下进行的自我调适,以及与社会实践变迁的双向互动。
“人民民主”话语是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年代实践总结的宝贵经验,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革命话语”之一。
中国共产党诞生于极度恶劣的国内环境中,先后目睹了北洋政府和南京政府的独裁统治,在28年的奋斗过程中不断探索中国革命取得成功的途径,只有依靠人民、实行民主,中国革命才能取得胜利。面对国民党独裁专制,中国共产党揭橥“人民民主”旗帜,成功构建了“民主—独裁”二元对立的人民民主话语,“在人民内部实行民主,人民有着广泛的自由民主权利,对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等少数敌人实行专政”[25],与国民党夺取人民民主话语权,是对当时条件下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战略性思考。抗战胜利以来,选择什么样的国体,建立什么样的国家,是决定中国命运的方向性问题,中国共产党把握战后人民对和平民主的热望,顺民心、得民意,坚持人民民主原则,主张成立联合政府,实行民主制度,与国民党图谋组建一党专政的独裁政权行为做坚决斗争,并使一些大力鼓吹“第三条道路”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认清现实,放弃对国民党的幻想,在关于“人民民主”话语权的争夺战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使国民党开历史倒车,实行独裁专制的行为彻底暴露在人民面前,人民民主成为历史不可阻挡的潮流。“人民民主”话语权的胜利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重要组成部分。
新中国建立后,经过30余年的探索迎来了改革开放,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取得巨大成就,经济空前发展,民主制度建设不断完善,人民充分享有民主权利,为从“革命话语”向新时代“建设话语”转变奠定了重要的社会实践基础。新时代下的“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进行的一项深度自我改革,是党对改革开放以来40余年社会实践中形成的“建设话语”进行的又一次创新与发展。
新时代是我们最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刻,而优越的环境却成了滋生“病毒”的温床。改革开放40 多年以来,党自身的建设积压了许多严重问题,不断侵蚀着党的健康肌体,甚至一些官员在民族复兴的道路上忘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他们“抛弃了共产主义信仰,漠视甚至敌视劳动大众的基本生存要求”[26],周永康、薄熙来、徐才厚等一批党政军界高级领导干部因贪污腐败问题纷纷落马,严重损害了党的形象,破坏了政府的公信力,使党执政的合法性面临着考验。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紧要关头勇于自我革命,以敢于啃硬骨头的精神,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将改革推向纵深,彰显了党从严惩治腐败的决心,将“人民民主”的革命话语持续向前推进,不断深化,形成“自我革命”的建设话语,在新时代的社会实践下,成功回答了共产党人如何跳出“历史周期率”的问题,这是自改革开放以来,党在新时代背景下对社会主义“建设话语”的一次里程碑式的理论创新。
“话语的意义不是由传播者单方面决定的,也不是语言单位的概念意义,而是在交际传播过程中由语言义转化过来的一种言语义,转化的动力来自传播者言语交际的意图。”[27]审视“人民民主”与“自我革命”的意义均需置于当时的社会传播过程中,其中社会实践又对话语建构及变迁产生互动效应,而党在不同时期的历史使命和社会实践是考察话语变迁的风向标。
“人民至上”理念在不同社会背景中呈现出有差异的话语叙事与内涵特征,“人民民主”与“自我革命”是其折射出的两个话语分支,既包含了从“革命话语”向“建设话语”的转变,又蕴含了“建设话语”自身的理论升华,二者均折射出社会实践的变迁,前者深深地形塑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反内战、反独裁、求民主的社会实践;后者展示了在新时代背景下党中央从严治党,革除不良积习的毅力,彰显了新时代社会实践的鲜明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