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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伦理学批评的批评理路研究

2024-06-01

南昌师范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康妮兽性皮埃尔

屈 冬

(南昌师范学院,江西南昌 330032)

一、历史分析先行

离开了对文学产生的历史背景的研究,便无法回答文学为什么这样写、写的目的是什么、写得怎么样等关键问题.文学伦理学批评尤为重视对文学产生的历史语境的分析.聂珍钊曾指出,站在人类发展的历史角度看,文学是人类历史的一部分,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学有其特定的历史伦理语境.理解文学的重要前提,就是回归其伦理语境.如果研究者将以往的文学作品放在当下的伦理语境解读,可能会出现悖论性解释或评价.那些符合特定历史伦理语境的文学作品,可能不符合当下的伦理环境需要.文学伦理学批评的任务,就是站在历史发展的高度,用伦理的观点去解读、分析文学.[1](P14)许多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者都自觉响应聂珍钊的倡议,将关注视野拉回到文学作品产生的历史语境.

刘茂生在分析萧伯纳戏剧《真相毕露》时,为揭示该剧呈现出的精神危机、信仰缺失、生存意义等问题,首先便将关注视域投向剧作产生的时代背景,认为萧伯纳让剧中人物自由穿行于不同时空之中,并作出了伦理选择,导致了伦理关系的反转、人物伦理身份的混乱.然而,剧中人物伦理身份虽然发生了变换,却没有获得他们想要的生活,而是陷入了无助和空虚.随后,刘茂生援引聂珍钊关于回归文学所产生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的观点,进一步探讨了《真相毕露》的创作背景,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对整个世界带来的破坏不仅使许多家庭支离破碎,也击垮了人们对宗教与科技的信仰.萧伯纳借助主人公之口表达了人们对和平的强烈渴望.在他看来,"英国社会上至贵族下至平民各阶层陷入精神荒原的写照,展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英国社会的无序与混乱.顾名思义,'政治狂想曲'就是以自由挥洒的狂想热情思考关于政治方面的问题.在这部剧作中,萧伯纳将视角锁定在日常生活场景之外,打破自然界限的束缚,让剧中的主人公自由穿行往返于不同时空之中.剧中人物在各种外在因素的影响下做出的伦理选择造成了人物之间关系的反转,进而引发了伦理身份的变化与混乱.新的伦理身份并没有让他们过上所期待的幸福生活,反而陷入了生活上和精神上空虚、无助的困境.尽管如此,萧伯纳仍以知其不可能而为之的勇气,为当时英国社会精神荒原上的人们提供变革社会的希望."[2]刘茂生对《真相毕露》产生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的分析的目的,便是将回归历史的伦理语境与作品分析结合起来,以此为基础和过渡,对该剧进行更为深入的客观研究,进而揭露出萧伯纳将时事与幻想结合起来,将戏剧中人物的性格冲突表现出来,达到使观众在笑中沉思的目的.

尚必武在分析托尼.莫里森小说《慈悲》时,为揭示为什么弗洛伦斯的母亲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作为奴隶转送给他人这一关键问题,还原了"卖女为奴"事件的动因、本质及其影响.他指出,母亲让雅克布带走女儿,使女儿成为奴隶,破坏了母女之间的伦理关系.若要理解母亲这一行为的真实原因,必须返回当时的伦理现场,站在其本人的立场上审视她的动机.只有这样,才能从伦理道德层面作出公正合理的判断.随后,尚必武向读者还原了小说所描绘的历史背景.弗洛伦斯的母亲是种植园的奴隶.作为奴隶,她没有自由、尊严,只是奴隶主谋取利益的工具,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更为悲惨的是,对女性奴隶而言,还面临奴隶主肉体侵犯的风险.随着弗洛伦斯逐渐成年,其身体上的发育成熟,逐渐引起了种植园男性和奴隶主的注意.弗洛伦斯对即将来临的潜在危险却毫不知情.母亲希望帮助女儿脱离险境,远离种植园.然而,作为奴隶,她并没有能力去直接保护女儿.无奈之下,母亲只好将女儿卖给雅克布."更让这位黑人母亲焦虑的是,女儿弗洛伦斯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不知情.非但如此,女儿还特别渴望成长,喜欢穿象征长大的成年妇女的鞋子,这又增加了她被侵犯的危险系数.……这就使得她陷入无边的痛苦和焦虑之中."[3]雅克布的出现让母亲看到了救赎女儿的希望.因此,即便是这位没有名字的黑人妇女奴隶要背上"抛弃女儿"的骂名和放弃作为母亲的伦理责任,她在百般思量后,毅然决然地向雅克布提出了带走弗洛伦斯作为偿还奴隶主债务的请求.可以试想,如果读者不了解弗洛伦斯母亲所处的伦理困境,那么,就不会理解其"卖女为奴"的艰难的伦理选择.

二、话语主导分析阐释

除复归历史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外,文学伦理学批评在批评实践中较为常见的批评模式,是运用伦理身份、伦理困境、伦理两难、斯芬克斯因子等话语,分析文学作品中人物面临的种种伦理道德问题,以及将各种伦理道德问题串联起来的情节线索,等等.这些学术话语为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者开展文学批评提供了简便途径.研究者只需要理解这些话语的内涵与所指,在文学文本中找到对应的人物、情节、线索等,将之与这些学术话语一一对应,便能够形成一篇学术论文或一部学术专著.在我们看来,文学伦理学批评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范围内引起一众学者,特别是青年学者的关注和竞相追随,除文学伦理学批评自身理论观念所具有的吸引力外,套用学术话语便可以开展文学批评是其中的根本原因之一.对此,我们以文学伦理学批评的批评案例加以说明.

钟鸣运用文学伦理学批评术语中的人性因子与兽性因子,对大卫.劳伦斯的代表作《查特莱夫人的情人》进行了分析阐释.在钟鸣看来,克利福、康妮、梅乐士等主要人物,均因人性因子无法控制兽性因子、理性意志难以抑制自由意志,最终导致人性因子与兽性因子失衡.人性因子在康妮和梅乐士与兽性因子的搏斗当中占据上风,最终使两人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伦理轨道上.克利福出身贵族,第一次世界大战成为其人生的分水岭.克利福为参战而抛弃了新婚妻子,然而战争却使他丧失了性功能,导致了他心智的变化,竟然鼓动妻子康妮与其他男性繁衍后代.此时的克利福饱受兽性因子折磨,将伦理道德观念抛在一旁,退化成为"兽".克利福兽性因子的失控,直接导致了康妮与梅乐士"人"与"兽"的交互演变.随后,钟鸣对克利福妻子康妮身上人性因子与兽性因子的转换也进行了分析.他指出,康妮身上的人性因子、兽性因子原本是充满活力的,但随着克利福性功能的丧失,其兽性因子受到严重压抑.最初,康妮这种"守活寡"的生活并不能尘封康妮身上兽性因子所带来的冲动.在钟鸣看来,"日渐增大的不安的感觉"恰恰说明康妮体内兽性因子的膨胀,是一个正常女人的生理反应.康妮为恢复身体,常常到庄园树林散步.当她看到充满男性活力的梅乐士以后,兽性因子终于失控.康妮与梅乐士的性放纵揭露出康妮从"人"向"兽"的滑落.最后,钟鸣总结道,《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向读者展示的是"人"沦为"兽"的故事,体现的是人在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中被不断异化的悲剧.劳伦斯对康妮、梅乐士的性放纵的描写,显然是受到其自身伦理观念的影响.劳伦斯与其老师欧内斯特.威克利教授夫人弗丽达的私奔,便是劳伦斯本人兽性因子膨胀失控的表现.在钟鸣看来,"劳伦斯非伦理的行为和他非伦理的理论是一致的.……这就导致了《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和其他一些作品对人物张扬兽性的性行为不但大肆宣扬,而且大加赞美.这是劳伦斯作品中的糟粕,应该否定、批判.因为违背伦理道德的性行为,从原始社会形成家庭后就有了禁忌,并且逐步完善、进步为人类的理性伦理.它不因时代的变迁和统治阶级的更迭而过时."[4]

刘兮颖对美国犹太作家索尔.贝娄的《赫索格》进行了分析解读,尝试揭示主人公赫索格复杂伦理身份所导致的伦理混乱,及其作出的伦理选择.《赫索格》的主人公赫索格具有多种伦理身份,分别发生在赫索格的婚姻伦理、职业伦理、族裔伦理等各种伦理关系中.不同的伦理关系彼此交互、相互矛盾,使得赫索格产生了严重的身份认同危机,使他陷入了伦理混乱的困境之中.刘兮颖指出,多种伦理身份使得赫索格陷入了伦理混乱."在兽性因子驱动之下忘记了自己(赫索格)作为丈夫的伦理身份,成为背德者与欺骗者,与情人园子、旺达、马德琳等人发生婚外情,成为婚外情人","身为犹太后裔的赫索格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可是却不得不承受马德琳和格斯贝里奇本应承担的背叛的罪责.与此同时,社会、法律却共同限制了他的自由,使得他无法为自己辩护."[5]除因婚礼伦理身份引发的伦理混乱外,赫索格也陷入了种族伦理混乱.赫索格是大学教授,也是犹太幸存者,身处两种文化的不断冲突与融合当中.赫索格没有被美国社会同化,也无法成为正宗的传统的犹太人.族裔伦理身份的混乱,令赫索格常常感到困惑,对他能否作出恰当的伦理选择产生了影响.在刘兮颖看来,正是由于赫索格的伦理身份混乱导致了其伦理困境的产生,既没有尽到做丈夫和父亲的伦理责任,也无法在不同族裔伦理身份中作出恰当的伦理选择.最终,帮助赫索格走出伦理身份所带来的伦理困境,并最终作出正确的伦理选择的,是犹太人的记忆伦理.作为犹太人,赫索格只有接受苦难、承担伦理责任,才能够真正融入犹太族裔当中.最后,赫索格接受了自己犹太人的伦理身份,归隐田园.赫索格的伦理选择使他摆脱了混乱的伦理身份所带来的伦理困境.

三、道德教诲功能价值结论

文学伦理学批评将文学视为伦理的产物,将道德教诲视为文学的功能,因而在批评实践中尤为注重分析作品中的道德行为、道德现象,以期从中总结出能够引起读者警戒、启发读者反思的道德案例.就这一点而言,文学伦理学批评与传统的道德批评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两者都是通过文学达到警示读者,引导读者关注伦理道德的目的.所不同的是,文学伦理学批评是在复归历史的伦理环境、伦理语境的前提下对文学做出伦理道德方面的分析、阐释.对此,我们同样结合一些批评案例加以说明、分析.

聂庆娟运用文学伦理学批评中的伦理禁忌、乱伦等核心概念,对麦尔维尔的小说《皮埃尔》进行了阐释分析,指出皮埃尔的乱伦意识源自于童年时期伦理选择过程中理性情感的缺失.聂庆娟指出,自幼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使幼年皮埃尔的伦理意识无法得到正常发展,从而产生了伦理意识的混乱,使其无法正常处理与身边人的伦理关系,进而产生了乱伦的欲望."小说中作者用大写的爱暗示皮埃尔的爱是乱伦之爱.皮埃尔的乱伦欲望是缺乏理性引导的自然情感向自然意志转化的结果,标志着皮埃尔在自然意志驱动下的乱伦意志的萌动."[6]人只有在伦理启蒙下才能逐渐获得明辨是非、善恶的理性,人性因子和理性意志才能得以逐渐形成,从而作出正确、恰当的伦理选择.皮埃尔缺少的正是这样一种伦理启蒙.其父年轻时就因自由意志和兽性因子的影响,而与一位年轻漂亮的法国女孩发生了性关系.随后又在众人的议论之下,抛弃了女孩.聂庆娟认为,"父亲道德形象前后的巨大反差不仅彻底颠覆了皮埃尔传统的价值观念,而且导致皮埃尔的自然意志偏离了理性的轨道,向乱伦意识转化."[6]皮埃尔的父亲没有对皮埃尔的人性因子、理性意志的养成起到积极作用,理性情感的缺失是导致皮埃尔乱伦意识产生的根本原因.父亲的行为强化了皮埃尔的自由意志和兽性因子,并最终导致皮埃尔产生了与其母亲自恋互动、与伊莎贝拉姐弟恋的乱伦意识.最后,通过对皮埃尔乱伦意识、不伦之恋等的分析,聂庆娟总结出小说的道德教诲价值.在她看来,"麦尔维尔通过使用逻辑混乱、前后矛盾的语汇刻意制造语义的模糊,以戏谑嘲讽的语调暗示自我身份的不确定性,从而实现对乱伦主题的隐晦指涉.……麦尔维尔通过这出伦理悲剧告诫我们,如果乱伦意识缺乏理性的约束与引导、任其自由发展,就会导致乱伦悲剧.不管人类文明发展到任何时候,乱伦禁忌都必须遵守,伦理秩序需要维护,伦理犯罪同样会遭受惩罚."[6]

郭雯从伦理困惑、伦理选择等角度,分析了美国作家伊迪丝.华顿的小说《暗礁》.《暗礁》通过讲述安娜和苏菲两位女性的爱情故事,向读者展现出理性意志、自由意志之间的相互对抗与彼此制约,体现出新旧道德观念、价值观念的对立.安娜是位美国贵妇,丈夫去世后,准备与初恋情人代柔结为夫妇.本该一切顺利的安娜,却因为多重伦理身份而陷入了伦理困惑.安娜贵族家庭出身,嫁入法国资产阶级家庭.丈夫去世以后,随即又同其初恋代柔订婚.与代柔的订婚又使得安娜成为继子欧文未婚妻苏菲的情敌.安娜坚守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用理性意志控制自由意志,用人性因子克制兽性因子.尽管如此,安娜依然陷入了伦理混乱,产生了伦理困惑.最终,面对伦理困惑,安娜最终选择了离开.小说中另外一位重要女性形象苏菲却恰恰相反.苏菲渴望成为一个自由的时代新女性.自由意志主导着苏菲的伦理选择.她前往法国担任家庭教师,并同代柔发生了性行为.即便如此,苏菲也没有想过结婚,反而致力于寻求自由、独立的生活.苏菲的自由意志及其伦理选择显然违背了当时的伦理道德观念,使其陷入了难以解开的伦理结.郭雯认为,苏菲的伦理选择是在乱伦意识和传统伦理观念的羁绊作用下而产生的,而站在小说的时代背景来看,"只有选择离开,才能解开伦理结,离开是她在自由意志操纵下任凭原欲放纵的必然结果,是不为传统社会与家庭伦理道德包容的自然结局."[7]随后,郭雯通过分析总结出《暗礁》的道德教诲价值,即"安娜作为新旧道德观念转变时期的产物,在迷失和困惑的过程中,更多地坚持了'老纽约'的伦理道德观念.旧社会的女性虽然接受了新时代的文化,但即使有叛逆和逾越的冲动,也囿于道德的束缚始终未付诸行动.可见,华顿对于传统价值以及保守的两性关系所持的肯定态度.安娜最后寻找平静的过程,也是华顿对于生活中人物的动机、欲望和行为准则的思考,使她本人对独立的自我与高尚的道德追求得到了升华.苏菲的行为是新伦理道德观念的写照,两位女性的伦理困惑和选择反映了传统伦理道德的历史变迁.苏菲和代柔的行为在当今社会来看,仍有一定的警示作用,即使他们是自由意志摆脱理性意志制约的形象,其目的也是为了让我们引以为戒,并获得道德教训."[7]

四、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路评析

通过上述所引批评案例可以发现,文学伦理学批评话语中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既包含现实的历史语境,也指涉文学作品中虚构出的历史语境,而复归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能够为分析、阐释文学作品中的伦理困境、伦理两难、伦理选择等问题提供线索,可以从伦理的角度形成一些不同于以往的观点和结论.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话语引导式分析模式,能够使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者较为容易地把握文学作品中与伦理相关的事件、情节和结构,分析人物的所遭所遇,能够在概括中呈现细节,在细节描述中分析阐释,并逐步形成结论.文学伦理学批评注重发掘文学作品的道德教诲功能,通过话语引导分析模式作品后,根据文学作品中的道德行为、道德现象总结出能够引起读者警戒、启发读者反思的道德案例,并以此为依据阐发文学的道德教诲价值.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一味强调复归历史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容易导致忽视文学对当今时代的价值启示.文学伦理学批评提出的把过去的文学放在如今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解读可能会导致伦理悖论等观点,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文学伦理学批评忽视价值取舍之于文学评价的重要性.文学伦理学批评若是陷入回归历史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必然会忽视作为读者对文学的价值需求,在价值分析、价值判断和价值取舍方面则会裹足不前.诚然,符合特定时代道德标准的文学不符合今时今日的道德标准,符合今天道德标准的文学也会不符合特定时代的道德标准,历史上给予否定的文学可能在今时今日得到肯定,而历史上得到肯定的文学则有可能不被今时今日的读者接受,这些现象是非常自然的.毕竟,审美旨趣和价值需求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而变动不居的.正因为如此,文学的生命力才会在历史长河中此起彼伏、此消彼长,文学的魅力也在不同时代的审美旨趣和价值需求的影响下产生不同程度的变化.如果不能从对文学历史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的分析,过渡到以今时今日的审美旨趣和价值需求为参照,对文学的价值作出分析、判断和取舍,而一味地分析文本、阐释文本,那么文学伦理学批评通过批评实践对读者来说到底具有什么价值,能给读者带来什么启示,恐怕就是值得怀疑的了.而话语引导式分析模式,很容易留给读者一种预设立场和强制阐释的印象,似乎文学伦理学批评就是这样一种以文本印证话语的批评方法,其观点、结论早已在分析阐释前形成.客观来看,只要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话语引导式分析模式能够帮助读者很好地理解文学中的人物、事件和矛盾冲突,即便有预设立场和强制阐释之嫌,也是非常自然的.毕竟,每一种批评方法都有其固定的学术话语、批评理论,离开了自身的话语和批评模式,任何一种批评方法都无法开展.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若是局限在话语引导式分析模式,陷入话语和文本相互印证的窠臼,忽视了文学应有的价值评价,那么它的效用就会大打折扣.

文学伦理学批评本质上是在对文学作品的分析、阐释基础上,对文学的价值进行评价.对文学伦理价值有关问题的认识和理论探讨,本应成为文学伦理学批评关注的重要问题.然而,目前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缺乏对文学伦理学批评价值观核心问题深入、细致的全面探讨,系统的理论学说还处于缺位状态.不仅如此,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者还没有提出明确的伦理价值的评判标准.有学者指出"文学批评标准指的人们在文学活动中,用来分析、评价文学作品、文学现象的价值尺度"[8],在文学批评活动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忽视了对文学价值评判标准的研究,文学伦理学批评实践就将缺乏足够的价值评判标准参照,会导致批评实践重阐释、轻评价等问题.

2004年提出文学伦理学批评以来,我国学者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宣传文学伦理学批评方法、阐释其价值意义、构建基础性批评理论和发表相关研究成果上,虽有学者在论文中谈及文学的伦理价值和教诲功能,但并没有围绕文学伦理学批评价值观的核心问题展开系统探讨,更多的是用自己提出的理论分析文学作品,并证明理论的正确性和有效性.对文学伦理学批评价值观缺乏深入、细致和全面的理论探讨,必然会导致批评实践中价值阐释的缺失和价值评判的缺位,使得批评者在解读文本时只能按照文学伦理学批评的批评理论,寻找文本中与文学伦理学批评理念、术语相一致的痕迹,对其进行按部就班地分析和阐释.最终,这种现象使得文学伦理学批评沦为了"标签式批评",与其曾批评过的种种倾向一样,使文学成为验证文学伦理学批评方法合理性、有效性的实验场所,丧失了文学伦理学批评应有的阐释活力和生命力,在某种程度上也失去批评阐释的效力.因此,就文学伦理学批评而言,理应在总结理论观念和实践经验的基础之上,摆脱现有批评模式和批评理路的约束,将价值观研究纳入文学伦理学批评的关注视域,围绕文学伦理学批评的价值观、价值标准、价值定位、价值特性与价值功能等问题展开系统研究,形成全面、系统的研究成果,从而推动文学伦理学批评价值观研究,更好推动文学伦理学批评的全面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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