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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力人物——高晓晖

2024-05-31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4年4期
关键词:今古传奇写作者作家

高晓晖

湖南临澧人,曾任湖北省作家协会党组成员、副主席、一级巡视员。著有长篇人物评传《呼唤》(作家出版社出版)及文学理论批评论文百余篇。完成“中央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文学组”国家级课题、中国作协2004年重点扶持项目《新世纪中国文学现状調查报告》之子课题:《中国网络文学现状》和《中国文学期刊困境及解困思路》。有散文、诗歌、纪实文学、电视专题片脚本等作品。主编文学丛书、作品集多种。

我的文学之路。

走上文学之路,经历了一个从兴趣到志业的过程,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却又是一个不自觉的自然而然的过程。我生在20世纪60年代初,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很难找到课外读物,偶尔有一本两本连环画在孩子们手中传递,稀罕得很。记得我第一次看到的连环画应该是《东郭先生和狼》。小小年纪,为书中的东郭先生很是揪心了一阵子,生怕东郭先生被他自己救下的那只狼给吃掉了。好在他遇上一位聪明的农夫把狼给打死了,我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概是这种阅读体验很过瘾,找书看,渐渐成了习惯。除了看连环画,还看小说。一次找到一本被撕掉小半本的长篇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后来上了大学才知道这部书叫《苦菜花》,是山东作家冯德英的代表作。第一次阅读一部完整的长篇小说,应该是写东北知青生活的《征途》。这部书的作者是黑龙江作家郭先红。厚厚的一大本,都是在煤油灯下读完的。也许是老爸发现我喜欢课外阅读,他利用在县邮电局工作的便利,给我订了一段时间的《少年文艺》《儿童文学》。到高中阶段,老爸竟给我订了一份《中国语文》。这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主办的学术刊物,我当然是看不懂的。老爸把它当成中学语文课本的辅导读物了,闹了个大笑话。阅读的兴趣,像是培养的,更像是机缘巧合。因为喜欢读文学书,后来才报考了武汉大学中文系。从1980年到1984年,就读中文系的时间段,正好经历了所谓新时期文学的“黄金期”,特别是有一批诗人、作家在武汉大学就读期间就已经声名鹊起,这当然对我日后从事文学工作影响不小,由兴趣到志业的转变,大概在这期间就已完成。1984年毕业分配到湖北省文联,在《长江文艺》做编辑。1985年,湖北省作家协会从省文联分家,单独建制,我成为省作协的工作人员,一干就是近40年。从兴趣到志业,文学几乎伴随着我生命成长的全过程。对文学的认知,也随时间的累积而逐步深化。文学离不开个人兴趣,但只有在将文学视为“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前提下,文学的视野与格局才会开阔起来。

把文学作为志业,于我而言,立足点在于做编辑,几十年时间,不论是做职业编辑还是非职业编辑,编辑工作几乎没有中断过。入职一开始就在《长江文艺》做编辑,之后调到省作协理论研究室工作,主要精力还是做编辑,主办的《当代文学研究》虽是内刊,却是当时湖北重要的文学评论阵地。当时选编的《湖北新时期文学评论选》,应该是一个填补空白的选本。此间,参与编撰《中国当代文学手册》(湖北教育出版社出版)并主编《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精品·散文卷》(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在《今日名流》杂志,做过编辑、编辑部主任、执行主编。7年时间,编辑发表的稿件自然是十分可观的数量。做省作协创联部主任期间,兼做《湖北作家》(季刊)主编。同时策划编辑了《世纪大搬迁》(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和《盛世丰碑》(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两部报告文学集。主编的文学丛书也有几十种,包括“东湖文丛”(共12种)、“湖北少数民族文学丛书”(10种)、“湖北青年作家丛书”(第一辑8种,第二辑8种)等。做省作协秘书长、副主席期间,又主编“三人行文学丛书”(第一辑中篇小说选3种,第二辑新诗选3种)、“湖北农民作家丛书”(共10种)、“湖北长篇小说重点扶持项目丛书”(共10种),并主编《两岸相看》(湖北、台湾两地作家互访采风作品集)、《相约湖北》(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第12届双年会纪念文集),以及“当代文学经典化研究丛书”之《存在与发现》(勒克莱齐奥、许钧讲学活动文集)。还参与策划组织《湖北文学通史》(四卷本)的编撰工作。直到退休之前,还兼任过几年《长江文艺》的法人(社长),除了保证《长江文艺》(原创版、选刊版)按期出版之外,还策划出版了《长江文艺》创刊70周年纪念专号及《长江文艺装帧艺术再发现》(陈俊著)。

做编辑,是做披沙拣金的工作,也是做集腋成裘的工作,它的魅力就在于通过“去其粗”的努力,总能收获“取其精”的喜悦。也因此,我总是乐此不疲。

关于“文学何为”的思考,也有一些心得。比如《试论文学的效能与廉政文化建设》(获湖北省宣传系统廉政文化建设优秀论文奖)。《文学的乡土与远方》《文学要养浩然之气》《关于主题创作的几点思考》《本土文学资源的发现与书写》等,这些论文中的某些观点,我也曾在某些文学聚会上做过演讲,得到过一些文友的认可。我的业余写作中纪实作品占的比重较大,这与做《今日名流》的编辑相关。在《今日名流》做编辑,很多稿件得编辑自己去采访写作,以此保证本刊独家报道。比如对作家周而复的采访,对茅盾文学奖评委的采访,对“三农”问题专家的采访等。这些高端访谈,确实能对编辑的能力和素养起到立竿见影的锻炼效果。人物评传《呼唤》(作家出版社2010年版)沿袭了我在《今日名流》的写作风格:回应现实关切,凸显精神风骨。通过这部评传较为成功地塑造出了一位行业思想者的形象。写电视专题片脚本,大多与工作项目相关,比如省作协开展农民作家扶持活动,给10位优秀农民作家出版长篇小说,为了加大推介力度,拍了一个专题片。我是项目的责任人,对农民作家较为熟悉,就自己动手为专题片写脚本,题目叫《泥土芬芳入卷来》。省作协开展地铁公共空间诗歌展示活动,我也是项目的责任人。要拍专题片,我又自己动手写了《让诗歌亲近你》作为专题片的脚本。至于写诗、写散文,基本上属于兴之所至,随意为之。随意之中,是否向文学的本真稍稍靠近了一些?我的确不得而知。

故乡是许多写作者绕不开的话题。您笔下的故乡是怎样的?

的确,故乡之于写作者,是“根”是“源”。其资源意义很值得研究。我在《本土文学资源的发现与书写》一文中,对作为文学资源的“本土”概念做过简要辨析。

从历史维度看,本土是时间之河。本土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构成时间长河,在这个时间链上,每一个生命的存在与消亡,都可以成为文学关注的对象,成为可开发的文学资源。从文化维度看,本土是创造之乡。文化是一切物质与精神创造的总和。从这个意义上说,本土的文化呈现,离不开人的创造。因此,不论是物质创造还是精神创造,创造的过程都应该成为文学关注的对象,成为可开发的文学资源。从社会维度看,本土是人伦之图。社会是生物和环境关系的总和。本土社会,活跃着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之间的复杂关系。各种社会关系的关联轨迹和运行肌理,都应该成为文学关注的对象,也应视为可开发的文学资源。从自然维度看,本土是生态之园。我们所理解的本土,其实指向一定范围的生态圈。它可以是“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这样的雄奇之景,也可以是“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这样的天然之趣,它是人与自然生存状态的丰富呈现。或者说,是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揭示。关注本土的自然图景并探究物与物之间、人与物之间的互动关系,应是文学关注的内容,也因此视为可开发的文学资源。

故乡、家乡与本土概念有同义性,都属于与写作者相关联的地域。但本土相对抽象,而家乡、故乡更强调地域与写作者的情感关联度。所以我们说本土作家与家乡作家,在情感上会有细微的差别。

从文化认同的角度考察,本土区别于异乡。本土强调写作者的文化归属感,而异乡,却是以本土的文化差异的面目出现的。本土写作者关注本土文学资源是一种使命和责任,也是一种宿命。因此写作者的笔触几乎难以绕开自己的故乡。但这并不妨碍本土作家对异域文学资源的关注和书写,相反,优秀的作家,总是善于发现异域文学资源的价值,创造出优秀的文学作品。所以,以本土作为文学资源的写作,有的强调还原本土真实的风景,追求现实主义的文学品格;有的强调对本土文学资源的诗化,呈现浪漫主义(乌托邦)的文学趣味;有的则超越本土的意义边界,发现和书写他乡(异托邦)的文学风景。

对写作个体而言,提到“故乡”,就意味着某种回望,要么是时间意义上的回望,要么是空间意义上的回望。截至目前,我总处于“在人间赶路”的状态,不论时间意义上还是空间意义上的“回望”都太少,以致很少留下关于故乡的文字。这并不意味着我的故乡缺乏文学资源,恰恰相反,我的故乡是楚国才子宋玉的归葬之地,更是现代文化名人林伯渠、丁玲的生身之地,物华天宝,地灵人杰。近些年来,家乡建设有很大改观,可以用“巨变”来形容。我久居他乡对家乡“巨变”带来的陌生感尤为强烈。为此我曾写过一首小诗,表达的正是我对家鄉“巨变”的真切感受:“魂牵梦绕生身地,岁岁年年自渺茫,村落山川难相识,故乡怎奈变他乡。”

现在是自媒体时代,似乎也是人人写作时代。您如何看待当前的写作环境?传统纸媒是否仍有必要存在,如何生存发展?

我对自媒体时代的“人人写作”、众声喧哗持乐观态度。“人人写作”,意味着有更多的人愿意用母语表达自我,不论是用有声语言还是用无声文字,运用母语表达情感,就是文学。用母语表达的人多了,文学的底盘就大了。当然,众声喧哗,对经典意义的写作者提出了新的挑战。这考验着写作者闹中取静的定力,考验着写作者对经典文学标准的坚守力,考验着写作者对终极文学价值的信仰。

传统纸媒仅从媒介意义上说,它的式微是必然的。古人用龟甲、用竹简、用绢帛记事,从活字印刷进化到现代印刷,再到数字时代。媒介的迭代,是不可避免的。但传统媒体所承载的文化基因和美学精神却是不可流失的。它们不应因媒介的迭代而断代。“内容为王”是传统媒体生存与发展的根基。而媒介的更新迭代却应视为传统媒体生存和发展的助力者而不是终结者。

创刊于1981年的《今古传奇》是中国通俗文学的高地。如今40多年过去,它已由一本杂志发展成为拥有9刊1报、几乎覆盖文学全门类的全国文联系统唯一传媒集团。您与今古传奇的缘分,以及对它的认识与希望。

《今古传奇》无疑是当代中国期刊界、传媒界一个标志性的存在。创刊伊始,即以标举通俗文学而特立独行,40多年过去,留下了一路辉煌的战绩。我虽然与《今古传奇》没有实质性的交集,但因为40年同在一个大院,既是《今古传奇》发展前行的旁观者,也是《今古传奇》发展成就的分享者。作为旁观者,可以近距离感受《今古传奇》不断创造的业界传奇。作为分享者,可以分享《今古传奇》不断赢取的业界荣光。因为《今古传奇》几代办刊人中,有我非常亲近的师长、学兄和挚友。退休后,《今古传奇》年轻的掌门人一次又一次邀约我参加笔会、年会,有机会零距离感受《今古传奇》新一辈办刊人的抱负和才情,这也使得我更加坚信,《今古传奇》有这样一批有才华、有雄心、有热情,积极进取,乐于奉献的年轻办刊人,集团的发展无可限量。

您如何看待生活、职业与写作的关系?

以我个人有限的经验看,生活、职业与写作,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因为写作者的生活积累、职业经验,常常会成为天然的写作素材或者精神能量。但是,写作毕竟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精神创造活动,写作者的思想力和想象力,总是会对既有的生活时空和职业特性作出超越性的表达。也就是说,相对写作者的思想力和想象力,写作者既有的生活时空和职业特性可能成为写作的束缚或者某种写作需要规避的因素。比如现实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可能对写作思维的“慢节奏”构成挑战。因为写作者认知生活需要一个缓慢的咀嚼、消化过程。其对生活素材做出艺术的表达,也需要一个缓慢的孕育过程。写作成果的呈现与接受,又需要一个缓慢的潜移默化的过程。印第安人有句谚语说“别走太快,等一等你的灵魂”,写作者应该是愿意从快节奏的生活浪涌中抽身出来等一等自己灵魂的一类人。又由于文学属于理想的范畴,它是火炬,是号角,是走向希望、走向未来的引领者,写作者时常表现出超越生活现状的精神诉求。春江水暖鸭先知。写作者常常敏感于风起青萍之末,大众思潮的因袭或者逐新总是滞后于写作者对时代本质的思考与阐释。所以生活的现状常常不能满足写作者对现实生活的心理预期,从而出现“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现象。写作者来自特定职业的羁绊,是写作的“陌生化”要求与写作者自身职业特性带来的经验复制的“下意识”所构成的冲突。此外,写作在拓展人性的广度和深度的探究方面的要求与特定职业的单一性呈现,也会构成一定的冲突。所以,写作者尊重生活、职业带来的经验积累。但只有勇于超越既有生活经验和职业特性的写作者,才可能在写作过程中出彩,他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责任编辑 蒋茜 74050215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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