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逻辑（组诗）

病友记

他比我大10岁

却比我多抽了20年烟

多喝了20年酒

仿佛已相识多年

我们一起交换零食，水果和心事

一起谈论生活中的眼前与苟且

一起偷偷摸摸抽烟

他的床靠门，还兼顾放哨

谨防医生和护士突然进来

那几天，我们只是两个还没有起名的孩子

只是漂亮护士嘴里的

47床，48床

風雪之夜

与一场雪的关系是

它洁白，始终如一

而我却在漫长的奔袭中渐渐露出

斑驳的底色

与风的关系也仅仅是

它瘦削如刀，怀揣暗器

却时刻像爱人一般地

紧紧拥抱我

因此，在这个风雪之夜

面对一张徐徐展开的巨大的白纸

我有一腔热血

却无处落笔

一把刀

在它成为一把刀之前

一块废弃的铁，一段绞索，一枚钉子

或者另一把刀

都可能是它的前世

现在，我凝视的这把生锈的残缺的刀子

它一定有过荡气回肠，有过轰轰烈烈

也一定有过

精雕细刻的好时光

我甚至觉得

相对曾经在它的木柄上

精雕细刻过的另一把刀子

它也不仅仅是，一件虚拟的铁器

旧年之伤

和一个人谈论生死

他紧盯我两鬓白发，笑容诡异

我举杯，他抿一小口

然后把烟放到嘴上

我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隔桌一对男女

突然间吵起来

大意是男的昨晚喝多了，今天没啥胃口

又或者是

婆媳矛盾，男的没替女的说话

突然间无聊起来

这个雾霭沉沉的中午，腹中某处隐隐作怪

那是去年冬天，医生在我体内

留下的伤口

悲伤逻辑

你说的好的坏的都是对的

你说的黑，确实很黑

你说的白，确实很白

你说明天要降温了

窗外的风确实一阵紧似一阵

你说你的女人生病了，严重时还会咯血

你的眉毛突然拧在一起，眼里泪光闪动

手心里冒汗

如此

你说的远的近的其实都是遥远的

你说的新的旧的其实都是陈旧的

你说的欢乐伤悲其实都是悲伤的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看客

熟悉的陌生的，对你而言

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

鸡鸭问题

早晨，七只鸭子被赶进了池塘

五只鸡被留在圈里，理由是

五只鸡老是喜欢去园子里啄食青菜

五只鸡在圈里享用了一日三餐

玉米、红薯和半碗剩饭

然后挤在一起打瞌睡

傍晚，七只鸭子一路叫着

仿佛从池塘里胜利归来

也不知道它们吃饱没有

（责任编辑 王仙芳 349572849@qq.com）

李常青，1976年生。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诗刊》《星星诗刊》《四川文学》《青年文学》《散文诗》《青年作家》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