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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老年人体力活动轨迹与工具性生活自理能力的关联性分析

2024-05-29卢婧雯王伟炳

首都体育学院学报 2024年2期

卢婧雯 王伟炳

摘    要   目的:探討中老年人体力活动轨迹与其工具性日常生活自理能力(instrumental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IADL)的关系。方法:基于2011—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the 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的全国代表性大规模追踪数据,采用组基轨迹模型识别调查对象随访期间体力活动随时间变化的潜在分组和轨迹特征;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不同体力活动轨迹类型与IADL失能的关联性。结果:调查对象体力活动轨迹被分为持续低体力活动组(2 703人,占66.89%)、体力活动降低组(641人,占15.86%)、体力活动增加组(375人,占9.28%)及持续高体力活动组(322人,占7.97%),4组间IADL失能发生率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χ2=19.46,p<0.001)。多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显示,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比较,体力活动增加组和持续高体力活动组发生IADL失能的风险降低,对应的比值比(95%可信区间)分别为0.73(0.55,0.97)和0.59(0.42,0.83)。按性别、年龄、居住地和慢性病进行亚组分析结果显示,男女持续高体力活动组发生IADL失能的风险明显降低,而这种显著的关联性仅出现在60岁及以上老年人、居住在农村者和无慢性病者中。结论:不同类型体力活动轨迹与日常生活自理能力相关,持续高体力活动与体力活动增加轨迹会降低工具性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失能的风险。

关键词   体力活动;组基轨迹;工具性日常生活自理能力

中图分类号:G804.2           学科代码:040302           文献标志码:A

DOI:10.14036/j.cnki.cn11-4513.2024.02.011

Abstract  Objective: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hysical activity trajectory and instrumental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 (IADL) among middle and older adults. Methods Based on a nationally representative large-scale survey of the 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 (CHARLS) project during 2011-2018, the group-based trajectory model (GBTM) was used to identify the potential trajectory characteristics of physical activity over time during the follow-up period.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was fitted to analyze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different physical activity trajectory and IADL disability. Results: The physical activity trajectory was divided into four groups: consistently low physical activity group (2703 subjects, 66.89%), reduced physical activity group (641 subjects, 15.86%), increased physical activity group (375 subjects, 9.28%), and consistently high physical activity group (322 subjects, 7.97%). There was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the incidence of IADL disability among the four groups (χ2=19.456, p<0.001).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showed that compared with the consistently low physical activity group, the increased physical activity group and the consistently high physical activity group had a reduced risk of IADL disability, corresponding to odds ratios (95% confidence intervals) of 0.73 (0.55, 0.97) and 0.59 (0.42, 0.83), respectively. Subgroup analyses by sex, age, residence, and chronic disease showed that the risk of IADL disability was significantly reduced in men and women with persistently high physical activity, and this significant association was only observed among older people ≥60 years, those living in rural areas, and those without chronic disease. Conclusion: Different patterns of physical activity trajectories are correlated with IADL disability. Consistently high physical activity and increased physical activity trajectories reduce the risk of IADL disability.

Keywords   Physical activity; Group-based trajectory; Instrumental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

中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并将在未来几十年持续快速老龄化。随着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预期寿命不断延长,失能对公共卫生和社会保健系统带来巨大的挑战。有研究者指出尽管近十年来中国老年人失能率呈下降趋势,但是随着老年人口增加,预计从2021年到2030年,中国失能老人将从46 500 000上升到59 320 000[1]。由于老年人的生活自理能力与其健康状况密切相关,所以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生活自理能力的丧失是老年人最主要的健康问题。日常生活自理能力(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ADL)成为评价老年人健康状况的重要指标,一旦老年人ADL丧失不仅会严重影响个人的生活质量,而且会对家庭和社会造成沉重的照料和医疗负担。

ADL一般分为2类:基本日常生活自理能力(basic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BADL)和工具性日常生活自理能力(instrumental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IADL)。前者指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活动,譬如吃饭、洗澡、穿衣服等,而IADL由一系列较复杂的活动组成,譬如购物、做饭和理财等[2]。IADL的下降可能预示着未来BADL的下降[3]。IADL丧失与多种不良结局有关,包括认知障碍[4]和过早死亡[5]。因此,探究与IADL丧失有关的危险因素,并进行早期干预,对预防老年人IADL丧失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根据Verbrugge和Jette提出的健康受损过程框架[6],失能的进展是由多种因素共同起作用的。在以往的研究中,人口學特征和既往健康状况在老年人失能的过程中起主要作用。诸如高龄者、女性、受教育程度低、较差的心理健康状况和慢性病[7-9],然而这些已存因素在老年期不太可能被改变,将可改变的因素作为干预的目标,并鼓励老年人改变生活方式,对早期预防意义更大。在可改变的因素中,针对体力活动的干预在维持老年人身体功能独立性方面至关重要[10-11]。目前已有研究探讨了不同类型体力活动与老年人身体功能表现的关联。参加体力活动被认为可预防或减缓老年人身体功能丧失[12-14]。运动有利于增加老年人步态稳定性和改善平衡性,以及提高生活自理能力[15-16]。中高强度体力活动与老年人较低的功能性残疾风险呈线性的剂量反应关系[17]。同时,也有一些研究者对老年人的ADL变化趋势进行了研究,但是大多集中于宏观上对某一国家或地区的老年人自理能力变化趋势的整体分析和评价[18],微观层面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利用横断面数据计算老年人的残障率或失能率,并基于不同社会人口学特征进行比较,反映出不同性别、不同年龄和不同地区老年人的生活自理能力水平存在显著差异。

以上基于横断面数据或面板(多次横断面)数据的描述性分析虽然可以反映不同特征老年人生活自理能力的差异,但是这些研究多关注某一静态时间点的体力活动水平,使用单一时间点体力活动水平(主要是基线水平)作为暴露的测量,忽视了队列随访期间体力活动水平随时间变化的动态轨迹,无法解释体力活动行为的性质[19],也无法对个体连续性变化的轨迹进行刻画[20]。欧美国家和日本的一些学者利用前期建立的纵向队列,对欧美人群的ADL进行轨迹分析,从而对中老年人身心健康进行干预[21-22],而针对亚洲人的类似研究还非常缺乏。因此,本研究首次基于全国代表性的大样本调查数据,结合体力活动行为动态变化的性质,识别体力活动的动态变化轨迹,探究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中老年人IADL丧失的关联性,旨在为预防失能和早期干预提供理论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资料

本研究基于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the 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结果展开。CHARLS是中国具有全国代表性的纵向研究项目,关注中国人口老龄化产生的一系列问题,旨在探究经济、家庭、医疗、社会保障与健康之间的关系。该研究项目采用多阶段概率抽样方法,按照从县(区)、村(居)、家庭和个人层面进行抽样,均运用了按照规模大小成比例的概率抽样(population proportionate sam-pling,PPS)技术。在县级单位,按照PPS技术,从30个省级行政单位随机抽取150个区(县);在村级单位,从上述150个区(县)中各随机抽取3个村或社区,最后得到450个村或社区;最后约有10 000个家庭的17 000多人接受调查,并对这些样本每2~3年进行一次随访。目前,CHALRS项目已经发布了4次数据:基线调查数据(2011年)、第1次随访调查数据(2013年)、第2次随访调查数据(2015年)和第3次随访调查数据(2018年),上述数据可以通过网站访问(http://charls.pku.edu.cn/)。调查内容包括家庭和个人的人口背景信息、健康状况和身体功能、医疗保健和保险、工作状况、养老金等。该队列的详细概况已公开发表[23]。CHARLS由北京大学生物医学伦理委员会(IRB00001052-11015)批准,所有参与者都需要签署《知情同意书》。笔者使用了2011—2018年4次调查数据,通过纳入和排除标准筛选数据后,最终纳入分析的调查对象为4 041人。图1显示了调查对象筛选的流程。

采用修订版的国际体力活动问卷(international physical activity questionnaire,IPAQ)测量调查对象的体力活动水平[24]。在CHARLS中,参与者被要求回忆他们在平时一周内每次至少做10 min的剧烈活动(引起呼吸急促,诸如搬运重物、挖地、耕作、有氧运动、快速骑车、骑车载货等)、中度强度体力活动(呼吸比平时快一些,诸如搬运轻便的东西、常规速度骑自行车、拖地、打太极拳、疾走等)和轻度体力活动(走路,包括工作或者在家的时候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以及其他为了休闲、运动、锻炼或娱乐而散步)。如果参与者回答“是”,则进一步询问每种强度体力活动的频率和持续时间。本研究将体力活动分为低水平体力活动、中等水平体力活动和高水平体力活动[25]。高水平体力活动划分的标准为至少3 d的剧烈活动,每天至少30 min;中等水平体力活动划分的标准为3 d或更多的剧烈活动,每天至少10 min(每天少于30 min;相当于IPAQ中的“每天至少20 min”);或5 d或更多的中等强度体力活动和(或)步行,每天至少30 min。不符合高水平或中等水平类别标准的人被划分为低水平体力活动。

日常生活自理能力的评估是通过询问参与者是否由于健康和记忆的原因而在一些日常生活中遇到困难(排除预计在3个月内能解决的困难)。其中,IADL包括以下5个条目,分别为:请问您是否因为健康和记忆的原因,1)做家务活的时候有困难?2)做饭有困难?3)自己去商店买食品或杂货有困难?4)自己吃药有困难?5)支付账单、记录支出项目、管理财务等有困难?每个条目包括4个选项:1)没有困难;2)有困难但仍可以完成;3)有困难,需要帮助;4)无法完成。参与者只有5项活动均回答没有困难,被分类为无IADL丧失,否则为IADL丧失[26]。本研究中将第3次随访(2018年)的IADL作为结局变量。

1.2   协变量

通过查阅相关文献[20,27],根据纳入2011年基线数据的协变量调整模型。人口学变量包括年龄(<60岁,≥60岁)、性别(男、女)、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中学和大学及以上)及居住类型(农村或城市)。生活方式因素包括吸烟(是或否)和饮酒(是或否),吸烟(包括香烟、旱烟、用烟管吸烟或咀嚼烟草)指的是一生吸烟100支以上,饮酒主要询问过去一年是否喝酒,包括啤酒、葡萄酒、白酒等。由于慢性病与IADL之间存在关联[28],且是否患有慢性病可改变个体体力活动的习惯[29],本研究将慢性病变量视为混杂变量进行控制。慢性病信息以在调查问卷中自报的方式获知,慢性病包括高血压、血脂异常、糖尿病、癌症、慢性肺病、肝病、心脏病、中风、肾病、胃病、哮喘等。

1.3   统计分析方法

組基轨迹模型(Group-based trajectory model,GBT-M)[30]又称半参数混合模型,主要用于分析纵向数据,探究总体中的异质性。GBTM假定研究人群中存在多个变化形态不一致的潜在轨迹模式,各个潜在轨迹组内的个体遵循相似的动态变化轨迹模式,通过多项式函数拟合变化轨迹,根据最大似然法对模型的参数进行估计。GBTM通过计算个体属于各个变化轨迹组的后验概率将个体归属于后验概率最大的轨迹组,从而实现人群的分组。本研究先将低水平体力活动、中等水平体力活动和高水平体力活动分别量化为1分、2分和3分,采用GBTM分析调查对象在随访期间体力活动随时间变化的潜在分组和轨迹特征。由于该模型无需预先设定潜在轨迹组的个数,最佳轨迹数量根据贝叶斯信息准则(Bayesian information criterion,BIC)、平均后验概率(average posterior probability,AvePP)、亚组比例和正确分类发生数(odds of correct classification,OCC)进行确定。其中:BIC越接近0说明模型拟合效果越好;AvePP>0.7表明模型可接受,亚组比例>5%,OCC>5。根据上述原则确定最佳的分组数目。

以频数和构成比描述不同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人群基本特征的分布情况,并采用卡方检验比较不同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人群基本特征的分布是否存在差异。将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作为自变量,通过调整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居住地、吸烟、饮酒和慢性病,采用拟合多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不同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类型与日常生活自理能力之间的关联性,采用比值比(odds ratio,OR)和95%可信区间(confidence interval,CI)定量描述效应量大小,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人口学变量的交互作用通过在模型中纳入相乘交互项判断,若模型中交互项的p值小于0.05,则认为交互作用存在,说明体力活动轨迹与IADL的关联在人口学变量的不同水平下效应存在差异。

本研究使用软件“STATA17.0”的traj程序包拟合组基轨迹模型,通过trajplot函数进行体力活动轨迹的可视化;采用软件“R 4.1.0”的glm函数拟合多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亚组分析的可视化展示采用forestpl-oter程序包,进行了双侧检验,检验水准为0.05。

2   结果

2.1   调查对象体力活动变化轨迹分组

使用GBTM分析调查对象随访期间体力活动随时间变化的轨迹特征。分析结果显示:参与者体力活动变化轨迹被分为4个类型(如图2所示)。4组的AvePP均大于0.7,OCC均大于5,BIC为-18 969.50,模型拟合程度较好。其中,将组1定义为持续低体力活动组,有2 703人,占比为66.89%;将组2定义为体力活动降低组,有641人,占比为15.86%;将组3定义为体力活动增加组,有375人,占比为9.28%;将组4定义为持续高体力活动组,有322人,占比为7.97%。

2.2   不同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人群基本特征描述

表1显示了4种类型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的人口学特征差异,经卡方检验的结果显示,4组人群在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居住地、吸烟、饮酒及慢性病的分布上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而在婚姻状况的分布上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10)。持续高体力活动组以男性、<60岁组、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居住在农村、吸烟者、饮酒者和无慢性病参与者居多。持续低体力活动组以女性、≥60岁组、大学及以上文化程度、居住在城市、不吸烟者、不饮酒者和有慢性病参与者居多。体力活动降低组以男性、<60岁组、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居住在农村、吸烟者、饮酒者和无慢性病参与者居多。体力活动增加组以<60岁组、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居住在农村和无慢性病参与者居多。

持续低体力活动组、体力活动降低组、体力活动增加组和持续高体力活动组的IADL丧失发生率分别为24.1%、24.5%、18.7%和14.6%,经卡方检验,4个类型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组的IADL丧失发生率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19.46,p<0.001),以持续低体力活动组和体力活动降低组的失能发生率最高,持续高体力活动组的失能发生率最低。

2.3   不同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的关联性

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丧失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在调整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居住地、吸烟、饮酒和慢性病后,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比较,体力活动增加组和持续高体力活动组发生IADL丧失的风险降低,对应的OR(95%CI)分别为0.73(0.55,0.97)和0.59(0.42,0.83),而体力活动降低组发生IADL丧失的风险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差异比较无统计学意义(OR = 1.02,95%CI:0.83,1.27)(見表2)。

从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丧失关联性的亚组分析得出以下结果(如图3所示)。1)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相比,持续高体力活动组的男性和女性的OR(95%CI)分别为0.63(0.42,0.98)和0.57(0.34,0.95),其可信区间均不包含无效线(OR=1),均具有统计学意义,所以发生IADL丧失的风险均明显降低,但是性别和体力活动轨迹的交互作用无统计学意义(p=0.29)。2)按照年龄分组后,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丧失的关联仅在高年龄段组(≥60岁)有统计学意义,年龄和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的交互作用有统计学意义(p=0.03)。在高年龄段组中,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相比,持续高体力活动组和体力活动增加组的OR(95%CI)分别为0.27(0.13,0.58)和0.60(0.37,0.95),均具有统计学意义,所以高年龄段但发生IADL丧失的风险明显降低,但是在低年龄段组中未看到统计学关联。3)按照居住地分层后,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相比,农村居民持续高体力活动组和体力活动增加组的OR(95%CI)分别为0.52(0.35,0.76)和0.62(0.45,0.87),均具有统计学意义,所以农村居民发生IADL丧失的风险明显降低。4)按照慢性病分组后,体力活动轨迹与IADL丧失的关联在是否患慢性病者中显示具有统计学意义,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相比,持续高体力活动组的无慢性病者的OR(95%CI)为0.51(0.30,0.88)。居住地和慢性病均与体力活动轨迹对IADL丧失关联的交互作用不具有统计学意义(p=0.07;0.41)。

3   讨论

3.1   中老年人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类型

本研究基于组基轨迹模型,使用全国2011—2018年有代表性的追踪调查数据识别出体力活动水平的4条异质性变化轨迹。分析结果显示,多数调查对象处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66.89%),其次是体力活动降低组(15.86%),而体力活动增加组(9.28%)和持续高体力活动组(7.97%)人数占比较少。相关研究结果表明,中国目前的中老年人参与体力活动比例较低,尤其是60岁以上老年人,有74.9%的老年人处于持续低体力活动组,仅有4.1%的老年人处于持续高体力活动组。这其中可能的原因是活动场地、组织方式等因素无法满足老年人的需求,导致老年人进行体力活动的积极性不高[31]。因此,体力活动仍需推广和普及,且需进一步完善体育设施,加强老年人进行体力活动的组织和指导。

本研究中的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Lin等基于老龄化队列数据的研究结果[32]一致,其中持续低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组的体力活动水平最低,笔者认为这是最不利于健康的变化轨迹。随着纵向研究的深入,众多学者已开始关注体力活动的变化轨迹。例如,Salinas-Rodr-íguez等利用全球体力活动问卷发现了3种体力活动轨迹[33];Gabriel等采用凯氏体力活动问卷将女性中年时期的体力活动水平划分为5种变化轨迹[34]。不同研究间的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类型差异可能是由于体力活动的测量方法和人群特征差异所致。同时也说明,个体的体力活动水平并不是恒定不变的,而是一种复杂的行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忽视个体的体力活动随时间的变化可能会使观察到的与健康的关联产生偏差[35]。因此,对中老年人体力活动的持续随访可以显著促进研究者对其变化模式的理解,以及这些模式对健康的影响。

3.2   体力活动变化轨迹类型与IADL的关系

本研究结果显示,与持续低体力活动水平组相比,持续高体力活动组、体力活动增加组的IADL丧失风险显著降低,而体力活动降低组未能观察到同样的结果。该结果与先前的一些研究结果相似[34,36-37],且均认为坚持体力活动会增强中老年人的身体功能独立性和提高其生活质量。究其原因,经常性的体力活动带来的益处在于其对人体多个器官的功能产生良好的影响,诸如个体心肺功能更强,尽管有证据表明个体的心肺功能状况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38],但也有研究表明,个体经常保持高体力活动可以减少与年龄相关的心肺功能的下降[39]。不良心肺功能是心脑血管疾病的主要独立危险因素,而后者是导致失能和过早死亡的最主要原因[40]。随着年龄的增长,关节骨骼以及关节周围的韧带和肌肉都会发生退行性变化,老年人容易发生骨质增生、韧带和肌肉退化,而长期坚持运动可增强关节的韧性、提高关节的弹性和灵活性及防止和推迟老年人骨关节的退行性变化[41-42],这对于预防老年人失能和提高其生活质量具有重要的意义。

本研究结果显示,基线时的体力活动较少而随后稳步增加者在日常生活自理能力方面与整个研究期间持续进行较高体力活动水平者有着同样的益处,相比之下,基线时的体力活动水平较高但随后迅速下降的人群的最终日常生活自理状况较差,而且与持续较低体力活动者失能发生率相似,说明不维持规律的体力活动者过去所获得的运动益处可能被削弱甚至消失[35,43]。这一可能原因可解释为过去与最近体力活动的相对重要性[35],诸如Sherman等的研究发现总体死亡率的降低与最近体力活动的关联大于与过去活动的关联[44]。因此,无论何时,应鼓励中老年人积极进行体力活动、坚持规律运动,从而在功能健康中获得益处。

3.3   体力活动与IADL关联的群体差异性

为了探讨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丧失的关联在不同的亚组中是否存在差异,本研究进一步按照年龄、性别、居住地和慢性病进行分析发现,持续高体力活动组相比持续低体力活动组,男性和女性的IADL丧失风险均显著降低,这表明持续高体力活动对男性和女性失能风险降低均有积极的影响,但是体力活动增加组与IADL丧失风险的关联仅在男性人群中有差异。可能的一个原因是男性和女性进行体力活动的目的不同[45],女性比男性更多地以休闲和社交为目的步行,产生的效应量较小,而男性更多地以锻炼身体为目的[45]。按照年龄分组后,笔者发现仅在60岁以上老年人组中持续高体力活动组、体力活动增加组发生IADL丧失的风险显著降低,而在60岁以下人群中这种关联性消失,说明不同年龄段之间存在差异。一个可能的解释为身体素质低于健康水平的人群(如老年人)能从体力活动中获得更大的益处[46]。此外,年龄和运动类型与强度之间的合理匹配可能是预防失能的必要条件。按照居住地进行亚组分析后发现,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丧失的关联性仅在居住于农村的人群中显著,这可能与居住在城市有较高的环境污染物暴露风险,这些因素可能减少了体力活动的健康益处[47-48]。来自中国的一项健康长寿队列调查研究显示,空气细颗粒物能增加失能的发病率[49],而体力活动可因户外活动增加空气污染物的暴露浓度,从而加重空气污染对健康的不良影响[50]。按照是否患有慢性病进行分析后,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丧失的关联性仅在是否慢性病患者中有统计学意义,慢性病患者常常面临更多健康风险因素,这些因素可能会干扰或掩盖体力活动与IADL丧失之间的关联[51]。例如,有研究显示,尽管肥胖人群通过增加体力活动可能有助于改善健康状况,但那些经常运动的肥胖人群与那些不进行运动的人群在体力活动受限的风险上并没有显著差异[52]。此外,Lallukka等的研究[53]也指出积极参加体力活动有助于预防残疾退休,然而在重度吸烟者中这种关联性消失。

3.4   体力活动与IADL关联的可能机制

积极参与体力活动对健康的益处已经被既往的研究所证实,然而这些关联背后的确切机制尚未完全了解,其可能的机制包括:1)体力活动可以增加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的释放,该因子可以增加大脑神经元存活、促进神经再生、预防认知能力的下降[54];2)体力活动还可以增加胰岛素样生长因子和血管内皮生长因子的表达,以及促进血管新生[55-56];3)体力活动可增加大脑前额叶皮层和海马的体积,该大脑区域与学习和记忆相关,保持体力活动可以防止随着年龄增长而大脑萎缩[57]。

综上所述,中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是随时间而动态变化的,不能僅仅使用一次横截面数据进行相关研究,应重视体力活动的变化轨迹。相较于过去的体力活动水平,最近体力活动更为重要。体力活动与IADL丧失的关联存在群体异质性,应重点加强制定对老年人、农村居民和无慢性病人群的预防和干预措施,推迟甚至避免失能的发生。

4   结论与启示

4.1   结论

中老年人体力活动水平有4种变化轨迹:持续低体力活动、体力活动降低、体力活动增加和持续高体力活动。目前的中老年人体力活动明显不足。体力活动变化轨迹与IADL丧失存在相关性,持续高体力活动与体力活动增加轨迹可降低IADL丧失风险,这种关联性在高年龄组更显著,且仅在无慢性病和居住在农村地区的人群中显著。

4.2   启示

随着人口继续老龄化,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使得老年人失能问题愈发严峻,失能引起的一系列负面事件将严重影响老年人群晚年的生活质量,迫切需要有延缓失能的早期干预手段。体力活动对老年人身心健康促进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针对体力活动不足的现状,政府部门应统筹社区等相关管理部门,投入足够的资金,建立体力活动保障长效机制。此外,有关部门应积极规划和优化社区建成环境,提供适宜运动的场地和健身设备,积极引导老年人提高体力活动水平。最后,应结合老年人身体健康状况科学地制定个性化体力活动促进方案,以达到促进中老年人身心健康的目的。

5   研究不足与展望

5.1   研究不足

本研究虽然探讨了我国中老年人体力活动的变化轨迹与失能的关联,丰富了健康老龄化领域的研究,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性:1)本研究尽管是纵向追踪调查研究,但是观察性研究可能存在各种混杂因素,无法确定因果关联;2)尽管IPAQ是一种常用的体力活动测量工具,但与包括加速度计在内的客观体育活动测量设备相比,IPAQ往往高估了体力活动水平[58-59]。

5.2   展望

鉴于本研究的不足之处,提出如下今后研究方向的展望:1)观察性研究由于各种已知和未知混杂因素的存在,难以揭示因果关联,未来可考虑开展包括随机对照实验在内的更高证据等级的研究,以提高证据力度;2)未来的纵向研究可考虑使用加速度计等测量工具,更为准确地报告调查对象的体力活动水平;3)可适当缩短追踪时间、增加追踪频率以获得更丰富的体力活动信息,更精确地揭示体力活动长期动态变化轨迹与身体功能的关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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