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的关系模式:执行功能的中介作用
2024-05-25王文慧邢淑芬白荣王国鑫
摘 要 选取177 名学前儿童(108 名男孩, M = 5.19 岁)及其母亲为研究对象,考察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内化和外化问题的关系模式、执行功能的中介作用及性别特异性。结果发现:(1)累积家庭风险对学前期男孩和女孩的外化问题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符合线性模型;(2)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期男孩的内化问题符合线性模型,与女孩的内化问题符合恶化模型;(3)执行功能的中介作用显著,累积家庭风险通过儿童执行功能进而影响问题行为,且这一中介作用具有跨性别一致性。研究结果为累积风险模型提供了证据,也为有效预防和干预儿童的问题行为提供了启示。
关键词 累积家庭风险 执行功能 内化问题 外化问题
1 问题提出
问题行为是指偏离常态标准、阻碍身心健康发展的行为,是衡量儿童社会适应的重要指标,通常包括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Achenbach amp; Edelbrock,1981)。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在儿童学前阶段就已经产生(Edwards amp; Hans, 2015),该阶段儿童的大脑和神经系统快速发展,更易受环境因素的影响(Marmot et al., 2008),早期负性经历可能会导致儿童的杏仁核和海马容量变小,进而产生更多的问题行为(Hanson et al., 2013)。儿童早期阶段症状较轻的问题行为若没有得到及时干预,将逐渐发展成严重的行为或精神障碍(Feng et al., 2008),如较差的学业成绩和青少年犯罪等(Tichovolsky et al.,2013)。因此,探究学前儿童问题行为的风险因素与发生机制,对尽早预防和有效干预有重要意义。
家庭风险是影响学前儿童问题行为的重要风险因素(Trentacosta et al., 2008)。儿童问题行为的潜在家庭风险因素主要包括家庭结构、家庭的社会经济背景和父母的教养行为三方面(Buehler amp; Gerard,2013)。单一家庭风险因素的研究发现,经历父母离异(孟灵博等, 2016)、较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Dodge et al., 1994)和父母心理控制(高鑫等,2018)等风险后,学前儿童将表现出更多的问题行为。然而,儿童成长过程所经历的家庭风险具有较强的协同发生性,有报告显示41% 的儿童同时面临1 ~ 2 种家庭风险因素,20% 的儿童同时面临3 种及以上家庭风险因素(Addy et al., 2013)。根据累积风险模型,儿童成长中经历的风险因素以累积的方式对儿童发展产生影响,风险因素的数量累积比某一特定风险因素更能预测儿童发展结果(Evans etal., 2013; Rutter, 1979)。因此,有必要基于累积风险模型考察累积家庭风险对学前儿童问题行为的影响及内在机制。
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的关系模式是该研究领域的核心问题之一(Evans et al.,2013)。累积风险与儿童发展的关系模型主要有三种(Gerard amp; Buehler, 2004):一是线性模型,即随着风险因素数量的增加,儿童适应不良问题呈现线性增长(如图1a);二是恶化模型,即随着累积风险数量的增加,新增风险因素对儿童发展的影响效应越来越大(如图1b);三是饱和模型,即随着累积风险数量的增加,新增风险因素对儿童发展的影响效应越来越小(如图1c)。目前仅有两项研究以学前儿童为被试考察累积风险与学前儿童内外化问题的关系模式,结果显示累积风险与内化问题呈线性关系(Krishnakumar amp; Black, 2002; Shaw et al.,1994)。如Krishnakumar 和Black(2002) 以217名学前儿童为被试进行的纵向研究发现,家庭累积风险指数显著预测儿童随后的内化问题,随风险数量的增加学前儿童的内化问题呈线性增长。累积风险与学前儿童外化问题的关系结果不一致。Shaw 等(1994)发现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的外化问题呈线性关系;但Krishnakumar 和Black(2002)则发现随风险因素数量的增加5 岁儿童外化问题呈加速恶化的趋势,当超过三个临界点时额外风险因素的累积会成倍地增加儿童的外化问题。鉴于以上不一致的研究证据,本研究旨在进一步澄清两者的关系模式。
深入探讨累积家庭风险与儿童问题行为的潜在机制是该领域的又一重要问题(Evans et al.,2013)。以往关于两者中介机制的研究探讨了母亲反应性(Doan et al., 2012)和儿童的情绪调节能力(Kliewer amp; Robins, 2017)。根据生命史理论(Belsky et al., 1991),儿童自身的认知因素在累积家庭风险与问题行为之间也可能发挥重要的机制作用。执行功能是个体监控目标并以此做出灵活、恰当反应的高级认知过程,包括抑制控制、认知灵活性和工作记忆(Miyake et al., 2000)。生命史理论认为,早期环境和资源会促使个体形成和调整关于资源分配的不同生命史策略,进而影响个体身心发展(Belsky et al., 1991)。当暴露于较高风险的家庭环境时,儿童更可能采取“快策略”,追求即时满足,灵活性较低且做事缺乏长时计划,表现为较低的执行功能(Belsky, 2010)。研究表明,儿童出生时的累积家庭风险可以预测其4.5 岁时的执行功能,累积家庭风险越多儿童的执行功能越差(Wade et al.,2018)。儿童的执行功能缺陷又会导致其产生更多的内化问题(Gueron-Sela et al., 2018)和外化问题(Berlin et al., 2004)。例如,Gueron-Sela 等(2018)研究发现,学前儿童的执行功能越低其内化问题就越多。一项元分析结果也显示,学前期执行功能较差的儿童更易表现出抑制控制和注意功能等方面的缺陷,进而产生更多外化问题(Schoemaker et al.,2013)。因此执行功能在累积家庭风险与儿童问题行为之间可能发挥中介作用。
儿童的性别可能会调节累积风险与儿童发展的关系模式(Evans et al., 2013)。首先,累积风险与儿童问题行为的关系模式可能存在性别差异。与男孩相比,女孩对环境压力更加敏感(Dilworth,2003),因此累积风险因素可能对女孩产生更不利的影响。Wong 等(2013)发现,累积风险与青春期男孩的犯罪行为呈线性关系,女孩则符合恶化模型,即累积风险数量的增加加大了女孩犯罪行为发生的概率;另有研究发现,累积风险与学前男孩和女孩的外化问题均呈线性关系(Shaw et al., 1994)。就内化问题而言,有研究发现累积风险与学前儿童内化问题呈现线性关系且具有跨性别一致性(Shaw etal., 1994)。其次,执行功能在累积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之间的认知机制也可能存在性别差异。一方面,有证据表明性别调节产前母亲压力与儿童执行功能的关系(Sutherland amp; Brunwasser, 2018),男孩和女孩在早期阶段倾向使用不同策略来应对风险暴露,男孩更加注重身体发育,认知和行为发展较慢,女孩则以更灵活的方式适应环境,表现出更高的执行功能(Dipietro amp; Voegtline, 2017)。另一方面,有研究发现执行功能与儿童外化问题的关联在男孩中更紧密(Schoemaker et al., 2013),但并未发现执行功能与内化问题的关系存在性别差异(Hatoum etal., 2018)。此外,有研究在单一风险因素的研究框架下直接验证了执行功能中介机制的性别差异,结果发现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通过执行功能影响学前儿童的对立违抗障碍,且这一中介作用仅在女孩中成立(Granero et al., 2015)。基于上述研究证据,我们推测性别可能会调节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的关系。
综上,本研究基于累积风险模型主要考察三个研究问题:(1)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内化和外化问题的关系模式;(2)执行功能在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间的中介作用;(3)性别对上述关系的调节作用。基于文献,我们假设(1)累积家庭风险正向预测学前儿童的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但两者之间究竟符合哪种关系模式有待探究;(2)执行功能在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间起中介作用;(3)性别在累积家庭风险、儿童执行功能和问题行为的关系中发挥调节作用。
2 方法
2.1 被试
招募某幼儿园185 个家庭,剔除无效问卷后最终纳入177 名儿童(108 名男孩,M = 5.19 岁)的数据进行分析,所有被试均不存在医学上诊断的身心疾病。68.4% 母亲和69.5% 父亲受教育程度为初中及以下,31.6% 母亲和30.5% 父亲受教育程度为高中及以上。
2.2 研究工具
2.2.1 累积家庭风险
首先,累积风险因素的选择需同时满足全面性和相关性原则,本研究结合上述标准以及相关研究(Buehler amp; Gerard, 2013),选取了家庭结构风险、社会经济风险和教养行为风险三方面风险因素。其次,将每个家庭风险因素进行二分编码(有风险 =1,没有风险 = 0),编码规则根据以往研究(如父母离异 = 1,其他 = 0)或统计标准(如家庭月收入低于第25 百分位数 = 1,其他 = 0)而定。最后,把所有变量的编码求和形成累积风险指数。本研究所有题项均由母亲报告,具体的累积家庭风险界定见表1。
家庭结构类型。通过“孩子长期跟谁住在一起”测量,“长期未与父母同住”的被试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编码为0(无风险)。
父母受教育程度。采用7 点计分,从“低于六年级”到“硕士及以上”分别赋值1 ~ 7 分。父母受教育程度均低于“高中”的被试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编码为0(无风险)(熊俊梅等, 2020)。
家庭月收入。使用“家庭总月收入情况”进行测量,从“1500 元以下”到“20000 元以上”分别赋值1 ~ 7 分。得分低于第25 百分位数(即家庭月收入“低于4500 元”)的被试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编码为0(无风险)。
母亲接受- 拒绝。采用接受- 拒绝量表(Rohneret al., 2005)进行评定,共24 个题目,采用1(完全不符合) ~ 4(完全符合)4 点计分。将父母温暖维度的条目反向计分,再与其他维度合并计算所有项目的平均分,得分越高说明母亲敌意等缺乏关爱的教养行为越多,本研究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84。
母亲心理控制。采用心理控制量表(Olsen et al.,2002)进行评定,共33 个题目,采用1(从不) ~5(总是)5 点计分,计算所有项目的平均分,得分越高表明母亲心理控制越高,本研究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84。
母亲行为控制。采用Wang 等(2007)编制的父母控制问卷中的行为控制分量表进行评定,共16个题目,采用1(完全不符合) ~ 5(完全符合)5点计分,所有项目的平均分越高表明行为控制越高,本研究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68。
2.2.2 儿童的问题行为
采用儿童长处和困难问卷父母版(Goodman,1997)测量儿童的问题行为,共5 个维度25 个条目,采用0(完全不符合) ~ 2(完全符合)3 级计分。内化问题由情绪问题和同伴关系的得分合成,外化问题由品行问题和多动的得分合成,本研究中内化和外化问题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61 和.67。
2.2.3 儿童执行功能的测查
选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开发的工具(NIHToolbox)测查儿童的执行功能,包括抑制控制、认知灵活性和工作记忆,各成分的得分由儿童的反应时和正确率与该年龄阶段的常模对比后自动生成。
(1)抑制控制通过Flanker 任务测量。先进行4 次练习实验,儿童需根据中央目标小鱼(目标刺激)的箭头方向在两个按键中做出选择(见图2)。接着进行20 次正式实验,该阶段代替小鱼出现的是抽象的箭头,儿童需选择出与中间箭头方向相同的按键。
(2)认知灵活性通过维度变化卡片分类测试测量。该任务向儿童展示两个不同维度的目标刺激物,儿童先按照一个维度(如颜色)将测试图片与目标图片进行匹配,再根据另一维度(如形状)匹配(见图3)。练习结束后,进入含30 个任务的正式测试。
(3)工作记忆通过记忆排列测试完成。按照特定顺序呈现一系列图片,图片消失后要求儿童按原顺序重新排列图片(见图4)。练习阶段儿童先学习如何移动屏幕上的图片和简单图片排列。接着进行2 次正式实验,儿童需记忆9 个图片的呈现顺序并重新排列。
2.3 研究程序及数据分析
首先,本研究通过了伦理委员会的审核批准及被试的知情同意;其次,母亲报告累积家庭风险的各个指标以及儿童的问题行为,经过严格培训的主试一对一测查儿童的执行功能;接着,采用SPSS23.0 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使用Amos24.0 统计软件进行路径分析,考察累积家庭风险与儿童问题行为间的关系模式,并在此基础上探究执行功能的中介作用及性别的调节作用。
3 结果与分析
3.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本研究纳入6 项家庭风险因素,儿童最多经历5 项家庭风险(M = 1.93, SD = 1.17)。独立样本t 检验结果表明,男孩外化问题显著高于女孩,t (175) = 2.20,p lt; .05,Cohen' s d = .35,男孩和女孩的内化问题无显著差异(p gt; .05)。相关结果如表2 所示,儿童的年龄、累积家庭风险、执行功能均与儿童的内化和外化问题呈显著相关,累积家庭风险与儿童的执行功能呈显著负相关,内化和外化问题呈显著正相关。
3.2 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
首先,对所有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以减少多重共线性。其次,以累积家庭风险及其平方项为自变量,儿童的内外化问题为结果变量,检验二者的关系模式。研究结果如表3 所示,累积家庭风险是儿童内化和外化问题的显著预测因子(β = .38, β =.38, ps lt; .001),累积家庭风险平方项对内化和外化问题的预测不显著(β = .01, β = -.01, ps gt; .05)。接着,构建累积家庭风险及其平方项与儿童性别的交互项,比较累积家庭风险与儿童问题行为关系的潜在性别差异,结果发现,累积家庭风险平方项与性别的交互项对儿童内化问题预测作用显著(β = .22,p lt; .05),对外化问题的预测作用不显著(β = -.01,p gt; .05)。
简单斜率分析进一步检验性别对累积家庭风险平方项与儿童内化问题的调节作用,结果发现在女生组中,累积家庭风险平方项显著预测儿童的内化问题(β = .27, p lt; .001),在男生组中,预测作用不显著(β = -.01, p gt; .05),即累积家庭风险与女孩内化问题间存在非线性关系(见图6)。结合图5可以看出,累积家庭风险与女孩内化问题之间呈“恶化模型”,当家庭风险因素超过4 个时,女孩的内化问题会迅速增加。
3.3 执行功能中介及性别调节效应检验
以累积家庭风险及其平方项为预测变量,以执行功能为中介变量,以儿童性别为调节变量,以内化和外化问题为结果变量进行路径分析。结果显示,累积家庭风险显著正向预测儿童的内化和外化问题(β = .24, β = .37, ps lt; .001),负向预测儿童的执行功能(β = -.37, p lt; .001),且执行功能显著负向预测儿童的内外化问题(β = -.20, β = -.24, ps lt;.05)。采用Bootstrap 方法(抽样次数为5000 次)进一步检验中介效应,结果显示间接效应95% 的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即儿童执行功能在累积家庭风险与内外化问题的关系间起部分中介作用。此外,累积家庭风险平方项与性别的交互显著预测儿童的内化问题(β = .22, p lt; .01),累积风险及其平方项与性别的交互对儿童执行功能和问题行为的预测作用均不显著(ps gt; .05),即执行功能在累积家庭风险与不同性别儿童的问题行为之间均起到中介作用。
4 讨论
儿童成长中面临的家庭风险因素具有较强的协同发生性,本研究基于累积风险模型考察了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内外化问题的关系模式,并深入考察了执行功能的中介作用及性别特异性。本研究发现,累积家庭风险越高儿童发生问题行为的可能性就越大,两者间的关系模式存在性别差异,且执行功能是累积家庭风险与问题行为关系间的中介机制。
首先,本研究发现累积家庭风险正向预测学前儿童的外化问题,该结果支持了累积风险模型的基本观点,即儿童早期经历的家庭风险数量越多,出现外化问题的可能性越大(Evans et al., 2013)。进一步的关系模式检验显示,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男孩和女孩外化问题之间符合线性模型,随着家庭风险个数的增加,学前男孩和女孩出现外化问题的可能性都将持续增加。这与Shaw 等(1994)的研究结果一致,该研究也发现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外化问题呈线性关系。该结果意味着消除学前儿童任何的家庭风险因素,都有利于减少外化问题产生的概率。但Krishnakumar 和Black(2002)的研究则发现累积风险与5 岁儿童外化问题呈加速恶化的非线性关系,这可能是因为该研究中的风险因素不仅包括家庭风险,还涵盖了社区风险和负性生活事件等更广泛的生态领域,不同生态环境的风险因素相互作用对儿童产生更强烈的影响(Bronfenbrenneramp; Morris, 1998)。
其次,本研究发现累积家庭风险可以显著预测学前儿童的内化问题,且两者的关系模式存在性别差异,即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男孩内化问题符合线性模型,与学前女孩则符合恶化模型,当家庭风险因素超过4 个时,女孩的内化问题迅速增加。Rutter(1979)的研究结果显示,四个风险因素的累积使儿童精神障碍的发病率增加数倍,第四个压力源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该研究并未揭示两者之间关系模式的性别差异。我们的研究结果仅在学前女孩群体中发现累积家庭风险与内化问题呈现恶化模型,这可能与女孩自身的激素水平和社会特征有关。一方面,雌激素和黄体酮等抑制了女孩的皮质醇在HPA 轴早期阶段的负反馈机制,使得女孩更易受压力的长期影响,这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女孩产生内化问题的风险(Oldehinkel amp; Bouma,2011);另一方面,与男孩相比,女孩共情能力强且对外界环境压力更加敏感(Dilworth, 2003),在压力环境下容易出现顺从行为,风险因素的不断累积和女孩抑制行为的长期使用使其表现出更高的内化问题初始水平和更快的内化问题增长速度(Bongers et al., 2003)。这一结果提示,后续干预者应优先关注那些同时面临多种风险因素的学前女孩,努力减少她们所面临的家庭风险因素。
最后,本研究发现累积家庭风险通过学前儿童的执行功能,进而影响其问题行为的产生,且这一中介作用具有跨性别一致性。以往的理论和实证研究结果均表明,累积家庭风险因素是阻碍儿童执行功能发展的重要因素(Belsky et al., 1991),这可能是因为早期家庭风险的暴露会对儿童前额叶皮层的成熟产生影响,并威胁执行功能的发展(Hanson etal., 2013)。同时执行功能的缺陷可能会通过影响前额叶与前扣带回皮层间的连接,进而导致学前儿童表现出更多的问题行为(Bathelt et al., 2018),执行功能水平越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越多(Hughes amp;Ensor, 2008)。该结果提示我们在干预面临多家庭风险因素的学前儿童时,也可以通过干预执行功能以减少其问题行为的产生。
本研究基于累积风险模型,考察了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的关系模式和性别特异性,并揭示了执行功能的认知机制,为识别和干预问题行为的高风险儿童提供了心理学研究证据。但本研究仍具有一定的局限:第一,本研究采用横断设计,累积家庭风险对儿童问题行为的影响可能会因年龄变化而变化,未来可以采用纵向研究探察累积家庭风险对学龄儿童问题行为的动态效应。第二,本研究选取的6 个家庭风险因素虽然涵盖了主要的家庭风险,未来研究仍可增加更多的家庭风险因素(如父母抑郁等),纳入学校、社区等生态系统的风险因素,以便更系统地考察累积风险因素对儿童问题行为产生的影响。第三,本研究中四个风险因素的计分是根据被试在群体中的相对位置而定,可能导致研究结果有一定被试依赖性,这也是目前基于累积风险模型的研究共同存在的问题(Appleyard et al.,2005)。因此,在对研究结果进行推广时,需要注意被试样本的同质性问题。
5 结论
本研究发现:(1)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外化问题符合线性模型,随着家庭风险数量的增加,学前期男孩和女孩的外化问题均呈线性增长;(2)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内化问题的关系模式存在性别特异性,随着家庭风险数量的增加,男孩内化问题的增长符合线性模型,女孩内化问题则符合恶化模型;(3)执行功能在累积家庭风险与学前儿童问题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且这一中介作用具有跨性别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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