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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筑爱的辽阔草原

2024-05-24曾强

黄河 2024年2期
关键词:草原文字民族

曾强

故乡是一个人的现实出生之地,也是放飞其爱的地方。尤其对于文人而言,故乡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更是一个心理坐标:那里不仅滋长着可以亲近的自然万物,也深刻着强烈的地域文化印记;那里有着一页页或清晰或残损或荣光或黯淡的历史,却总会幻化成笔下一篇篇或炽热或隽永或温情或萦怀的美文。

晋铭散文集《枕梦北方》的文字基本出自对故乡的爱的理解、阐释、表现和张扬。她的故乡呼伦贝尔大草原,有的是温婉和柔情,也有的是狂飙和激荡。作为草原的女儿,晋铭用高原的神话、森林的女儿、律动的草原、心中的圣洁和灵性的眼睛五个专辑六十多篇散文,通过一段段故事、一帧帧回忆、一念念思想,蘸着或澎湃或含蓄的情感把历史的、现实的、生态的、心理的故乡呼伦贝尔大草原,描绘得锦绣纷呈,活色生香,既赋予了诸多神秘而新鲜的文化内涵,也寄托着炽热的情感和爱恋,构筑出一个大美、豪迈、多元的爱的草原。

诗意的文字草原

“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自从象形文字诞生,文字就不是一个个简单的符号,而是一个个具有不同质感的生命体。尤其,当它们一列列一组组一篇篇呈现在晋铭的文学作品中,这些文字就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不是凡俗的而是深刻的,不是个人的而是社会的。说到底,这些蓬勃滋长的文字已经构成了一个多彩、丰饶而独特的詩意草原。

你看看,山间的云雾美不胜收:“秋雾宛若无边无际的海潮,在山谷丛林中缥缈舒展,时而云雾翻卷,时而柔曼如纱,让站在峰巅的我,犹如一叶扁舟,起伏与波涛之间。正当我惊诧之时,东方的雾海被渐浓的霞光染得胭脂丹红……”(《蔚蓝色高原的神化》)。

你听听,能够穿越到的那个世界依然喧闹:“每当林区第一场雪花和我相拥时,我和小伙伴便在家门口完成了红鼻头雪人的杰作,然后在雪原上锳出两行歪歪扭扭的小脚印。落了雪的河面上洒下我们童稚的笑声,稍不留神,人顺着山坡滑下,便像滚雪球一样滑出好远。山风摇曳着青松、白桦、蒙古栎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犹如拍响的巴掌……”(《雪花飘飘》)

你品品,壮阔与静谧交织的别样感受:“站在河岸边,只见粉白色的山丁子花、稠李子花弥漫着芳香,把蜿蜒流淌的维纳河包裹起来,山坡上一棵棵昂首挺胸的樟子松,宛若守护圣水的骑士,墨绿色的军团绵延至天边。”

你闻闻,即使平凡的野菜也都散发出浩淼的爱的气息:“他们(达斡尔人)居住的土地上,生长着一种野菜叫柳蒿芽,当地人称之为‘昆米乐,每逢柳蒿芽生长的季节,母亲总要采来新鲜的柳蒿芽放在婴儿的摇篮边,当摇篮摇曳着月光时,也摇出了大地的芬芳。”(《达斡尔摇篮》)

晋铭的散文,有时,文字排闼,气势浩荡,意境辽阔,她简直就像一个能在广袤草原驰骋套马的雄壮汉子;有时,文字娟美,气息温婉,“小家碧玉”,她俨然就是一个好奇于自然、体贴着父母、热爱读书的文秀姑娘———这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浩然意境,能让读者沉浸、思索、回味好久、好久。

情感的文字草原

散文的一个重要主题无疑是情感的宣泄。朱自清的《背影》,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季羡林的《听雨》,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等等,都把特定场景特定事件特定人物特定时间之中激发的个人之情通过饱含深情的文字,升华成具有普世意义的人类情感,以情动人,以情感人,从而引发读者强烈而持久的精神共鸣。晋铭的很多散文就在构筑着一个“共情”盈溢的情感草原。

我们都知道草原是自由的,野性的,而晋铭给予我们的草原是英雄的、神奇的。“高原眷恋马背民族给予的灵动和生机,马背民族眷恋高原给予的生命和活力,那一望无际的莽山大野,那走出高原的蒙古民族,在中原及世界上创造了一个个传奇。在蔚蓝天空中放飞的雄鹰中,尽管有的折断了翅膀,有的碎骨于山涧,可是,天空毕竟有雄鹰的翅膀划过,影子留在了广袤的大地上,而随之产生的神话,为高原及马背民族增添了浓重的神奇色彩,延续了‘苍狼白鹿的传说。”(《蔚蓝色高原的神话》)

晋铭抒写的情感草原是圣洁辽阔的。“洁白的毡房,是草原上的雪莲花,流淌的乳汁,是草原上圣洁的河流。没有人能计算出这条河有多长多宽,只有人记得它所哺育的生命,承载的历史。还有洁白的哈达,那是牧人举起的虔诚。还有那白色的马驹、白色的羔羊……蒙古高原博大的圣洁,在北方的版图上铺着壮阔的画卷。”(《飘雪的季节》)

晋铭刻画的情感草原是宽厚仁慈的。“他们(鄂伦春人)感恩山林给予的慷慨,相信万物皆有灵魂,无论有生命气息的动物或植物,甚至连坚硬的山石也有喜怒哀乐。与生俱来的纯净心灵,让他们更懂得了善待生命,善待每一处家园,包括花草、溪流、阳光。打猎时,他们从不贪多,也不赶尽杀绝,总要在枪口下留下雌性和幼仔。就连孩子扑捉到成群的山鸡时,也要将那一公一母同时放掉。有一首流传在当地的《狍子之歌》,讲述的是一只受伤的母狍对幼仔的叮咛,告诫猎人在狩猎时,不要猎杀怀有狍仔的母狍。”(《青史与青山》)

晋铭描绘的情感草原是关怀关照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不用通知,来了一院子人帮你忙活,只要能办到的事,黑夜去趟野猪岭也在所不辞……当我闯进另外一座城市之后……我的亲人,我的伙伴,我熟悉的人们,只能给我送来遥远的叮咛和安慰。”(《生命的绿意》)

“一枝一叶总关情”。是的,当作家的文字蘸上了浓浓的情感,巧妙地运用陈述、描写、对比、议论等文学写作方法,引发读者强烈的心理共鸣,其文学形象一定是鲜活的、生动的。这,大概就是晋铭的情感草原的魅力所在。

思考的文字草原

有人说过,芦苇是会思考的。大自然万物的存在都要遵从一定的生存法则,其所遵从的过程,对于万物而言也许就是自然而然,但在我们人类看来,它们都在循道而生,循道而长,循道而成。人对万物的思考,本质上就是万物本身思考并实践的结果。广袤的草原不仅有芦苇,还有数不清的众多物种,它们都有生命,都会寻道、守道并循道。作家晋铭就为我们展示了一个会思考的苍莽草原。

她认为:“一个坚韧的(草原)民族,灵魂中一定有一种万古不灭的崇奉与信仰。”“当鲜卑人把民族的辉煌演绎到了极致,他们的身影也逐渐淡出了与汉民族群雄争斗的舞台。这是历史的规律,也是历史的必然,因为汉民族在借鉴汲取了少数民族的文化精髓之后,他们的心胸和目光更为广阔,他们有能力有智慧使中华民族实现大融合、大统一。”(《青史与青山》)

她这样看:“我知道,在这轻盈的杨絮里,包裹着一粒粒小小的种子,它降落在哪里,生命就会在哪里找到归宿,尽管种子在城市里存活的几率是那么渺茫,可這是白杨的生命之花啊!它把渴望交给了天空和大地。”(《飞絮时节》)

她沉思:“是啊,蒙古人沿着这条路驰骋中原,征服欧亚,马蹄所踏之处,昂扬着一个民族的信念与希冀。这条路,尽管崎岖坎坷,草深泥泞,可是,路所伸展之处,是一个民族梦想的归宿。”(《漫漫草原路》)

她总结:“蒙古文书法从起笔就注定了磅礴大气,字里行间当然也不缺少委婉细腻。可以想象,在奔驰的马背上,挥就的是激越;在甘冽的酒歌里,挥洒的是豪放;在思念故乡时,挥洒的是忧伤……带着草香、奶香、酒香的蒙古书法,那字里行间,有抖鬃扬蹄、呼啸着从天边涌来的骏马,有牧羊姑娘婀娜的身影,有虎背熊腰撼动山岳的博克手,还有那马背上挥动着套马杆的牧马人……在意象、具象感觉传神的蒙文书法作品中,书写者的笔下是草原悠远的长调和动感十足的写意。每一幅作品表达的寓意与气势,都让人驻足凝神,犹如随着蒙古文书法走向天高地远的草原,去感受,去聆听。”(《灵动的蒙古文书法》)

也正因为如此,她曾经有一段评价作家艾平的散文,“像鹰飞在天上,影子留在地上一样,你写作的触角已经从儿女情长开始向森林、草原蔓延。在蒙古包里,在掠过草浪的疾风中,你在巴尔虎女人随意延长的高音符号上,找到了《长调》的韵味和美感,你在四蹄扬铁,鬃尾摇旌的马背上,触摸到了一个民族的灵魂。在你娓娓诉说的文字中,《会说汉话的森德玛》《骣骑马的恩和森》《额嬷格》等,那些有血有肉、喜怒哀乐相伴的人们,带着草原的气息、生命的力量和崇拜的图腾,栩栩如生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走进如期的雪夜》)

———这无疑是作家晋铭在思想草原抒写文字的心迹,也是她与草原彼此深切观照、彼此理解、充分融容之后的喃喃心音。

作家李汉荣说,“语言的半径就是思想的半径。语言的极限就是思想的极限……语言的纵深就是思想的纵深。”正因为文字中有了草原的思想,草原的广袤也就赋予了作家晋铭散文诗性和神性的魅力。

责任编辑:曹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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