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视角下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研究

侯典举 杨丽艳

（1.华侨大学，福建厦门 361021；2.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40）

中共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进入新发展阶段必须深刻认识到，中国式现代化视角下高品质生态环境对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性。生态环境产业是保障人民福祉、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必须坚定不移走绿色发展之路，加强生态文明建设，推动经济社会发展与环境保护相得益彰。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美丽中国的目标一步步实现。绿色发展的核心是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不仅要执行生态文明的建设任务，还需将其融入经济发展、文化和社会建设等各个领域。通过科技创新、产业升级和绿色转型，生态环境产业才能够更好地服务于国家发展大局。但是现有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体系并不完善，这制约了生态产品的生产供应，降低了生态产品的经济效应。因此，从中国式现代化视角出发，进一步研究生态产品价值内涵，深入探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机制保障，对于推动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生态产品价值的概述

2021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在全国范围推广生态产品价值理念。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是中国在生态文明建设进程中提出的一项重大举措，对于破解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矛盾具有重要意义。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政策和实践已经走在了理论研究的前沿，因此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理论必须紧跟政策和实践，为其提供理论基础。近些年来，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成为学界研究的焦点，学界对生态产品的概念内涵、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生态产品价值评估及其困境、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制度建设等进行了大量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然而，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仍存在概念不清、实现路径不明等问题。现有研究大多从生态学、管理学和实务操作等角度研究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从经济学视角进行研究的尚不多见。

（一）生态产品的内涵

生态产品是生态体系向经济发展及其他人居活动提供的商品和服务，具体可分为物质产品、文化服务和调节服务三大类别。物质产品是指从生态系统获取的有形产品，如农业产品、林业产品等，其能够通过市场化手段进行交易；调节服务是指通过改善生态环境给人类带来的惠益，包括空气净化、生物多样性等，这类生态产品很难通过市场化手段进行交易；文化服务是指通过休闲娱乐、美学体验等从生态系统获得的非物质的惠益，包括休闲旅游、景观价值等。

（二）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内涵

构建完善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体系，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及推进“两山”顺利转化的重要途径，对科学有效挖掘自然要素价值、破解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矛盾、推动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目标不仅是生态价值向经济价值的转化，而且是要在可持续规模下推进全民福祉提升，从而发挥出生态产品作为要素参与分配、再分配的积极作用。在生态经济愿景下，可持续规模、公平分配、有效配置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三个重要目标。可持续规模的实现主要依靠规制、税收、补贴、许可证交易控制生态空间占用、资源利用、环境容量利用强度等政策工具；公平分配需要完善国有及集体产权制度、创新利益调整机制、建设信托基金等；有效配置需要借助政府、市场作用，清晰界定价值形式及适用范围，通过建立交易平台、推进第三方认证等消除造成市场失灵的因素。

此外，还要通过培育市场参与主体、发展本地特色产业建立“政策—产业”传导机制以促进生态产业化发展。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可以作为人类趋向稳态经济的重要机制，即实现社会经济系统与其生态系统保持动态平衡的手段，需要世界各国共同行动用质的发展来取代数量的增长。所以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多尺度、多目标的系统性工作。

（三）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途径

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人们使用生态产品主要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付费使用，另一种是未付费使用。人们使用物质产品和文化服务，通常需要付费后才能使用；人们使用调节服务，通常是未付费使用。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否付费，人们只要使用了生态产品，该生态产品的价值就已经实现。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主要有两种基本途径：付费收入和消费者剩余。生态产品的提供者获得付费收入，生态产品的消费者（受益者）获得消费者剩余。当人们付费使用生态产品（物质产品和文化服务）时，生态产品实现的价值被生态产品的提供者和消费者（受益者）所分享，即生态产品的提供者获得了收入、消费者（受益者）获得了消费者剩余。当人们未付费使用生态产品（调节服务）时，生态产品实现的价值全部被生态产品的消费者（受益者）所享有，并体现为消费者（受益者）的消费者剩余。最终生态产品实现的价值可通过“生态产品实现的价值＝价格×消费量＋消费者剩余”来进行量的计算。

从图1可知，人们付费使用生态产品（物质产品和文化服务）情况下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情形。图中AE 段指人们对生态产品的需求曲线，P 指生态产品的市场价格。矩形PEQO 的面积指人们付费使用生态产品的支出，同时也是该生态产品提供者获得的收入。三角形AEP 的面积指人们使用生态产品所获得的消费者剩余，是该生态产品给人们带来的福利改善。在生态产品价格为P 的情况下，该生态产品实现的价值就是四边形AEQO的面积。

图1 付费使用生态产品（物质产品和文化服务）情况下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

从图2可知，人们未付费使用生态产品（调节服务）情况下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情形。此时生态产品的市场价格为0，人们使用生态产品但没有付费，生态产品提供者没有获得收入。人们使用该生态产品所获得的消费者剩余是三角形AQO 的面积，即该生态产品实现的价值。

图2 未付费使用生态产品（调节服务）情况下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

二、中国式现代化视角下的绿色发展

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必须高度重视生态环境保护，以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因此，在推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过程中，应充分体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要求，推动经济、社会和环境协调发展。

（一）加快发展方式的绿色转型

加快发展方式的绿色转型离不开财政、税收、金融等多种政策的协同发力和有效支持。一是结合绿色经济发展实际需要，建立健全绿色财政政策体系，多渠道筹集绿色资金，有效实施绿色公共政策。二是按照“谁受益谁付费”原则，确保生态服务成本与效益基本对等，维持生态产品或服务的有效供给水平。三是积极构建具有差异化特色的绿色经济税收引导机制。此外，在强化绿色金融政策支持上，应推动自然资源投资、开发、抵押、入股等资产经营性行为盘活自然资产，督促金融机构优化审批流程、扩大绿色信贷投放、创新开发更加丰富的绿色金融信贷产品，创新绿色供应链金融业务模式，促进形成科技含量高、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的产业供应链。

（二）提高品牌的核心竞争力

中国幅员辽阔，生态产品丰富多样但规模不大，在一些欠发达地区，生态产品存在着“多、小、散”的劣势。通过品牌赋能，整合优质生态产品资源，形成优势互补、平衡发展新格局，有效提升生态产品区域品牌核心竞争力。在具体做法上，一方面，大力培育龙头企业，以此为抓手，带动环境治理和碳减排工作的开展，建立一个绿色产品生产区域网络，促进高质量资源在网络中的有效流通，充分利用同类型、同品种的优质绿色产品资源在不同地区的集聚效应，为绿色生态品牌建设提供支撑。另一方面，统筹各路资源，构建品牌运营生态圈。充分发挥生态产业协会、农民专业合作社等组织的作用，引导不同类型的企业灵活参与生态产品区域公用品牌的策划与推广。

（三）促进绿色发展的协调平衡

与城市相比，绿色经济发展在广大农村尚有瓶颈，如与乡村振兴耦合度不高，横向生态保护补偿机制实现难度大等问题。笔者认为，绿色经济发展和乡村振兴两者的协调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在要求，关键是如何形成正确的利益导向机制。首先，需要优化并广泛应用“生态银行”系统。该系统主要关注从源头到末尾的项目发展过程中的资源流动情况，进而实现分散输入与集中输出的操作方式。这种方式可以促进森林和其他自然环境中存在的各种资源（如树木和竹子）被赎回、股权共享、出租或者委托等方式存储进“生态银行”。其次，要深化横向生态保护补偿机制。大部分生态保护或生态涵养区都在欠发达的农村地区或山区，但生态建设受益地区又往往包括发达的城市和城乡结合地区。因此，在处理二者的横向补偿关系上，实施严格的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的任务，同时研究一种以生态产品价值为基础的区域间纵向环境保护补偿制度，让农民在其他地区种植树木，来增加碳储存量并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或者通过购买其他地区的碳存储服务来满足部分评估指标的要求。

三、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义

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思想不仅是一种环保理念，而且是对未来人类文明传承与发展的深刻思考。新发展理念下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地位，要求人们重新审视自身与自然的关系，摒弃过度开发和破坏自然的行为。要改变传统的经济发展模式，使其转向更加绿色、智能的生产方式，从政策制定、科技创新、教育普及等多个方面入手，推动经济、社会和环境的协调发展，而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能够使生态产品在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持续有效发力，可以说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必由之路。所以探讨中国式现代化视角下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首先需要明确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义。

（一）加速培育发展新动能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是中国式现代化视角下的一种创新发展模式，对于加速培育发展新动能具有重要意义。这种机制强调将生态资源保护和可持续发展与经济社会发展相结合，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促进绿色发展等方式，实现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的协同提升。这种发展模式可以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推动绿色低碳循环经济发展，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提供强有力支撑。

随着科技进步和社会发展，人们对生态产品的需求日益增长。通过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促进生态产业发展，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强大的发展动能。如“双碳”目标的提出，企业不再仅仅局限于生产过程中传统的末端治理方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全过程减污降碳，重视从源头减少污染物的产生及生产过程中的节能减排，重视末端治理的全面覆盖。此时，环保产业与清洁能源、清洁生产等产业逐渐相互渗透，呈现出融合发展的趋势，在降低环境污染的同时，催生出一系列新的生态经济发展业态，推动生态产业升级和经济发展。在实现生态产品价值上，只有不断创新、跨界合作、严格监管，培育出新发展动能，才能实现生态与经济之间的有效衔接，为社会创造财富。

（二）符合“两山”的发展追求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国要实现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必须要走出一条新的发展道路。中国明确把生态环境保护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我们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宁可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两山”理论高度概括了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要放弃以往为了短暂经济发展而不惜破坏环境的行为模式，尽最大可能使绿水青山所包含的环境资源收益转变为实际可用财富，在保护自然的同时获得实质性的利益和社会福利，从而达到产出与消费及生活的和谐统一。

高品质生态环境离不开高水平环境保护，让高品质生态环境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源，要通过建立完善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实现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平衡，让“两山”理论真正落地生根。

（三）助力乡村振兴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不仅可以促进生态产业的发展，还可以带动相关产业链的完善，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人民群众从中受益。同时，优质的生态产品也能提高人民生活质量，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

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研究生态产品的价值实现路径有利于建立健全生态补偿机制。一是对生态产品生产者进行经济激励，通过对生态环境保护者进行补偿及加大对生态系统修复和保护投入力度等措施，促进乡村发展。二是发挥政策引导和市场机制的作用，进一步推动生态产品的生产和销售，促进生态产业发展，实现生态产品的经济价值。三是综合利用生态资源，发展生态农业、生态旅游等产业，通过科学规划和管理，将生态产品与乡村振兴相结合，实现生态产品的多元化利用，提高其经济价值，推动乡村经济发展，实现生态与经济的良性循环及乡村经济可持续发展。

（四）促进自然资源管理

近些年来，通过创新生态产品的方式，产生了多种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在生态产业成为部分人群经济收入来源的同时，达到了生态优美与经济富足的目标。与自然资源组成相关联的资源都可以称作生态资源，生物的生存需要依赖自然资源，生态资源基本上与自然资源覆盖范围一致。生态产品是生态资产经营者利用他们拥有的生态资源，生产或提供物质产品、生态调节服务和生态文化服务。其中，生态产品是流量，生态资源、生态资产和生态资本都是存量（见图3）。

图3 生态产品与生态资源、生态资产、生态资本之间的关系

2019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统筹推进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改革的指导意见》明确了中国自然资源的产权结构及自然资源法人，有利于加强自然资源的管理。人类的生活离不开自然资源，如土地、矿藏、水、光照、热能、生物、气候和海洋等，他们是天然存在的，具有一定的经济效益。但是，自然资源在很大程度上具有公共物品特性，导致其产权界定晚于一般的消费品。只有清晰界定自然资源产权，才能得到自然资源资产的概念。

四、完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举措

中国式现代化强调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要坚持并践行绿色生态即财富的理念，从人类与自然共生角度来规划发展道路。目前生态环境发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时代机遇与挑战，要以中共二十大精神为根本遵循，持续深入推进环境经济政策的改革与创新。在中国式现代化视角下以高品质生态环境支撑高质量发展，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角度规划和发展，充分发挥好政府和市场两者的协同作用。

（一）完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政策和法规

建立健全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配套的政策和法规，更好促进生态产品的价值实现，使生态产品得到良性循环发展，具体可以从政策法规的制定和执行两方面入手。

在政策法规制定方面，要加强对生态产品的管理和保护，完善环境保护政策和法规，确保生态产品的可持续利用。一是要加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建立一套完善的法治体系，明确生态产品范围、开发利用方式、补偿机制等，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法律保障。二是要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如财政补贴、税收优惠、金融扶持等，引导和激励市场主体积极参与生态产品开发和保护。同时，要完善生态补偿机制，对生态产品的生产者进行合理补偿，提高其积极性。

在政策法规执行方面，当前的环境经济政策多数情况下采用的是指导性建议、临时措施或试验性质的规定。“意见”“通知”等形式占据了大部分比例，其法律效应有较大提升空间，执行力度也有待增强。要解决违法成本低、守法成本高的问题，加速推进成熟实践经验法治化，同时结合经济发展现状，动态调整经济激励标准。

（二）建立生态产品健康发展的财税和金融系统

中共二十大报告强调，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充分利用金融市场对生态产品的影响力，构建高标准的生态产品金融市场体系。一是建立绿色金融体系，引导社会资本流向生态产品领域，推动生态产品的生产和价值实现。同时，加强生态产品的投资和融资服务，为生态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提供全方位的支持。二是制定相应的财税、金融政策，财税和金融政策是促进生态产品发展的重要手段，如对生态产品开发企业给予税收减免、对生态产品保护项目给予资金支持等，以激励企业积极投入生态产品开发与保护。三是搭建多元化投融资渠道，吸引社会资本参与生态产品的开发与保护，推动形成政府引导、市场运作、社会参与的多元化投融资格局。加大政府对贫困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力度，为种植及生产环节提供税费减让，激发农民生产积极性。

（三）创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试验区

通过试验区的示范效应，促进全国范围内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在全国范围内选择具有代表性的地区，探索适合当地特色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和模式，建立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试验区。首先，从中国式现代化视角出发，积极推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建设，将具有代表性的地区设为试验点，构建以其市场为导向、多元化的生态环境保护补贴体系，同时通过多种渠道扩大补贴资金来源，充分发挥市场功能，积极推动环保相关项目。其次，调整生态产品定价方式，根据市场情况调整价格，利用市场资源进行合理分配。最后，合理确定生态资源的开采规模和模式。大幅提高生态产品的使用率和资源的使用效果，进一步拓宽生态产品的价值空间，从而达到最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

（四）在全国经济核算体系中，整合嵌入生态产品价值

为全面反映生态产品的经济价值，应将生态产品价值纳入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以全面反映经济发展中的生态环境成本，推动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有机统一。提高社会对生态产品的认识和重视程度，引导各级政府和企业更加积极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实现经济社会向绿色低碳循环发展转型。为制定更加科学合理的政策提供数据支持，促进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在统计核算管理体系中全方位集成这些生态产品。首先，制定生态产品的类别清单。基于国家经济发展分类标准，通过进一步的市场调查对生态产品进行详细和系统的梳理，然后进行合理的分组，构建出既能与国家经济行业分类相接轨，又不会产生冗余的生态产品分类列表。其次，对生态环境产品的经济效益进行精确评估，并在此基础上推出更加合理的自然环境保护制度。基于生态系统的经济价值计算、生态资源资产等方面的基础研究，建立一整套自然资源资产计量体系，制定出资源债务清单。同时，以城市为基本单位，根据生态系统元素来进行生态产品清点和估值，以更深入地了解生态资源的资产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