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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与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

2024-05-22陈鲲

江汉论坛 2024年5期

摘要:蜻蜓眼玻璃珠是一类做工精美的饰物,原本出自西方,但通过中西商贸往来很早就传入到中国,并屡见于诸多楚地出土文物中。通过考索玻璃珠的传播路径,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楚国与“丝绸之路”的关系以及楚国在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中的重要地位,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刷新人们对“丝绸之路”的传统认知。蜻蜓眼玻璃珠在楚地的发现表明,楚国很早就与西方建立起了某种技术、文化交流的途径,抑或已经成功开辟多条连接域外的“楚国版丝绸之路”。楚国在开辟“西南西北丝绸之路”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促进了早期东西方文明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为汉代“丝绸之路”的形成作出了重要历史贡献,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进一步加强对蜻蜓眼玻璃珠的传播途径及其历史价值的研究,对拓展人们对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的认知和拓宽对早期“丝绸之路”的研究视野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蜻蜓眼玻璃珠;草原之路;西南丝绸之路;西北丝绸之路

基金项目:教育部产学研合作协同育人项目“基于文化地理学的文旅资源数字化研究”(项目编号:1140017552)

中图分类号:K2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854X(2024)05-0113-08

美国历史学家麦克尼尔深刻指出,过去的历史学家往往根据某些“边界”为各种文明传统下定义,而低估了各文明超出“边界”之外的那些贸易与交流的作用。但各文明及其发展与它们同其原初社会之间的相互影响是不可分割的,是更大范围的贸易和生态体系的组成部分。各个文明间的交流和市场交换机制的形成减少了各文明的孤立性和自足性,将众多的民族和文化纳入不断变化的市场活动的世界体系之中,这种世界体系最初兴起时的作用是边缘性的,到今天已演变为具有中心性的性质。

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历来是学界关注的热点。早在19世纪后期,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就提出了“丝绸之路”的概念,认为在中国与中亚、两河流域、印度之间存在一条交流通道,(1)这条通道正是以古代和中世纪的丝绸贸易兴盛而得名。(2)文化交流历来是双向的,从考古发掘所见,彼时东西方商贸交流并不仅限于丝绸、瓷器等中国输入西方的商品,中东、欧洲等地同样也把他们的商品通过“丝绸之路”输入到中国。以楚地为例,就发现了不少的玻璃制品,其中又以蜻蜓眼玻璃珠最多,这在学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张正明、刘玉堂等学者研究指出,“古代‘蜻蜓眼玻璃珠的分布地带,大致是从地中海沿岸经西亚转南亚和东南亚至东亚”,由此说明“中西文化交流的通道,早在公元前6世纪的后期就存在了,这条通道谓之‘丝绸之路固可,谓之‘玻璃之路亦可,谓之‘丝绸与玻璃之路则更妥”。(3)王建新教授在2022年湖北考古业务成果交流会上亦提到:早在“张骞通西域前,楚人就开通过一条‘丝路。楚国在将丝绸‘输出至海外市场的同时,也从西方引入了‘蜻蜓眼式玻璃珠(亦称料珠)。值得注意的是,此种‘蜻蜓眼一经传入楚国,便迅速被楚人采纳,并依托其精湛的工艺技术进行了仿制。无论是进口的‘蜻蜓眼还是本土仿制的‘蜻蜓眼,均在高等级的楚墓中有所发现,体现了其在当时社会中的重要地位。”无独有偶,新疆多地也发现了来自楚国的漆器和楚式铜镜,这些证据充分表明,新疆地区应是楚人開辟“丝路”过程中的重要中转站之一。(4)由此可知,蜻蜓眼玻璃珠最有可能先从西向东传入中原,再由北向南流入楚地。与之相印证的是,北方如山西太原的晋国赵卿墓、河南固始侯古堆一号(夫差夫人)墓,南方如湖北随县曾侯乙及其夫人墓等墓葬都出土了大量的蜻蜓眼玻璃珠,其中曾侯乙墓更是多达173颗。曾侯乙墓出土的这批玻璃珠虽然仍是以钠钙成分为主,但普遍呈现出钠少铅多的特点,这与西方玻璃珠已经颇为不同,因此不排除是利用本地材料仿制的产品。蜻蜓眼玻璃珠主要流行于春秋末至战国时期,在黄河中下游以及长江中游等地均有不少发现,这与楚人的活动范围也基本重合。到了汉代,墓葬中出土的蜻蜓眼玻璃珠数量明显减少,似乎已不复流行,仅在川渝、云贵和岭南等地还有少量发现。

由此可见,楚人很早就与西域、中西亚乃至欧洲文明产生过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并积极参与了早期“丝绸之路”的开拓,对这一问题值得研究者重新加以审视,而楚地出土的大量蜻蜓眼玻璃珠则对此提供了一个颇具代表意义的研究案例,通过考察玻璃珠的传播路径,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楚国“丝绸之路”的形成乃至于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的路径,这在一定程度上将会刷新人们对“丝绸之路”的传统认知。

一、东西方蜻蜓眼玻璃珠的异同

所谓“蜻蜓眼”,即是对西方传入中国的一种镶嵌式玻璃珠的俗称。其主要特征是在常规玻璃球体上额外嵌入一层或多层颜色不同的玻璃,以此形成一个个凸出表面的“眼睛”图案,从而达到装饰效果。由于造型奇异,又与蜻蜓鼓眼类似,故得名“蜻蜓眼”。(5)

一般认为,以蜻蜓眼玻璃珠为代表的玻璃制品最早出自西亚与地中海沿岸,在随后的民族迁徙与贸易交换中传入中国。(6)至迟在春秋战国时期,蜻蜓眼玻璃珠就已成为中国古代贵族墓葬中常见的陪葬品。(7)国内对这一古代工艺品的研究起始于20世纪90年代,如安家瑶、后德俊、干福熹等学者都对此有十分精深的研究,成就斐然。他们的工作不仅厘清了蜻蜓眼玻璃珠传入中国的时间,还详细解析了其制作工艺、玻璃珠材质以及传播路线等问题。(8)这些研究成果为我们进一步研究早期东西方的文明交流与互鉴提供了重要线索。(9)

(一)玻璃材质的差异

与西方的玻璃制品多为钠钙玻璃不同,中国本土生产的玻璃属于铅钡玻璃,此差异已经成为区别中国早期玻璃与西方玻璃的一个重要依据。(10)推究其原因,或许是与东西方不同的审美喜好相关。与西方世界普遍喜好贵金属不同,古代中国人其实更钟情于玉石之美。如王充在《论衡·率性篇》中就提到:“《禹贡》曰‘璆琳琅玕,此则土地所生,真玉珠也。然而道人消烁五石,作五色之玉,比之真玉,光不殊别,兼鱼蚌之珠,与《禹贡》璆琳皆真玉珠也。”(11)为了获得接近于玉石的质感,中国本土生产的玻璃制品大多不尚透明。而西方的玻璃制品则极力模仿绿松石或青金石的效果,以钠钙玻璃为主,追求更高透明度。由此也就造成了东西方玻璃在材质上的明显差异。值得一提的是,玻璃制造工艺在传入中国后也在一定程度上吸纳了中国本土青铜冶炼工艺和炼丹术中的技术,使用氧化铅(红丹)以及氧化钾(硝石)作为原料烧制玻璃,提供了当时玻璃制品中钾硅酸盐和铅钡元素的来源。(12)这反映了古代中国艺人对新技术的吸收与成功改造。

通过文献梳理,并结合科技考古成果,可以基于材质的不同进一步判断蜻蜓眼玻璃珠乃至玻璃传入中国的时间节点。源自西亚、埃及(西方)的蜻蜓眼玻璃珠钠钙含量较高,而我国生产的玻璃珠铅钡含量较高,也就是说,西方的制作材料含有钠钙,中国产的蜻蜓眼制作材料则含铅钡。(13)如春秋末至战国初,许多这一时期墓葬出土的玻璃珠就是钠钙玻璃材质,应系舶来品;而到战国中晚期,多数玻璃珠的材质已被换成铅钡玻璃和钾钙玻璃,这意味着楚人在战国中期就建立起了较为成熟的玻璃制造手工业(14),并由此开启了中国本土化玻璃的生产。再从出土数量来看,铅钡玻璃珠主要发现于战国时期以湖北和湖南为中心的楚文化范围内,因此不难推断当时的楚国应是这两种玻璃的主要制作中心之一。西方蜻蜓眼式玻璃珠通过一定的路线被引入中国后,我国借鉴并吸收了西方技术,创造出了中国式的蜻蜓眼玻璃珠。从成分上讲,中国蜻蜓眼玻璃珠主要是铅钡系统和钾钙系统,和西亚传来的钠钙系统不同。

(二)图案造型与装饰设计

首先,玻璃珠纹饰的交流与互鉴。一般认为,古埃及人最早发明并制造了玻璃珠,其最早的玻璃珠成品可以追溯至公元前1400年至公元前1350年之间。而在此后,玻璃制品被法老、贵族等上层社会广泛使用于装饰和葬礼,展现出极高的工艺水平。随着古埃及王国版图的不断扩张,特别是与两河流域的文化、宗教和贸易交流,玻璃珠制造技术逐渐传播至波斯人和腓尼基人手中。腓尼基人在公元前1200年至公元前500年间的地中海地区的海路贸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也是今伊朗南部和地中海东岸出土大量公元前5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玻璃珠的重要原因。到了晚期,玻璃珠的制作主要集中在今伊朗吉兰州、黑海及里海沿岸、地中海东岸等地区。对于玻璃珠纹样的形成,张正明研究指出:“它的装饰纹样纯属于地中海风格,似乎凝聚着地中海的蓝天白云……与中国传统装饰纹样的风格迥异。”(15)

如前文所述,中国在战国时期就应该已经具备了较成熟的玻璃制作工艺。蜻蜓眼玻璃珠不仅是其中非常经典的一种工艺类型,还结合了缠芯法和镶嵌法进行制作,(16)外形非常精美。常见的玻璃珠主要有蓝色、绿色以及白色三种玻璃胎,球形表面还镶嵌有不同颜色的圆环,体现了当时工匠们极高的艺术审美水准。前文已经指出,西方最早传入中国的玻璃制品基本以钠钙玻璃为主,如在河南淅川徐家岭发掘的战国楚墓就发现11颗用氧化钴着色的深蓝色珠眼,是为中国出土文物中最早使用钴蓝的案例。(17)至于玻璃珠上的图案,则是利用着色剂施以层叠上色,使其表面产生一圈圈类似眼纹的白色线条作装饰,这充分反映了当时艺人们精湛的手工工艺。铅钡材料的玻璃珠则是受钠钙材质的启发而发明制作的,如在战国前中期的曲阜鲁故城遗址中就发现了22颗玻璃珠,主要化学成分为铅钡。(18)与前文所述的徐家岭玻璃珠不同的是,鲁国故城玻璃珠无论在化学成分还是制作工艺、审美风格上都与前者呈现出很多不同之处,但是两者的蜻蜓眼花纹仍然高度相似,说明战国时期的鲁文化与楚文化之间有着比较密切的交流互动。

其次,色彩的演变因素。玻璃珠色彩艳丽,色彩对于玻璃制品非常关键,而色彩与助剂的用量都与烧制的方式有关。例如,添加适量的铜,玻璃颜色为宝石蓝、淡蓝、深绿、红或不透光的暗红;添加钴后,则其颜色会变成深蓝色;若其呈现出黄或紫,则须添加锰;添加锑会出现不透明的黄(淡橘红)和不透明的白;加入铁,会产生淡蓝、深绿、琥珀色或深黑色。因此,在大量实物中很难找到两颗完全相同的玻璃珠。(19)根据赵德云《中国出土的蜻蜓眼式玻璃珠研究》中对中国考古发掘出土的蜻蜓眼式玻璃珠统计表,可知春秋战国时期玻璃珠的主要出土地点及其色彩纹饰类型。我们知道,西亚伊朗高原地区的蜻蜓眼的颜色主要以蓝色与白色为主,其蜻蜓眼玻璃珠的装饰呈现为白、蓝相间同心套圆,与中国战国早期之前的蜻蜓眼接近。从蜻蜓眼的三种样式可判别为从西亚传入:第一种装饰大致为环纹。代表性楚墓有湖北随县擂鼓墩M2,白色环纹里镶嵌白色或蓝色宝石;湖北荆州纪南城M2,表面有点,圈状纹饰;荆州天星观M2,黄釉彩九个圆环等;第二种装饰为球体均饰凸起的白、蓝色或深绿色的圆圈。代表性楚墓有湖北江陵九店M294,蜻蜓眼出现蓝色或深绿色;长沙楚墓M1526,胎体绿色,十二蜻蜓眼,分上中下三层排列等。第三种装饰为六七个小圆圈组团式的排列,代表性的楚墓则为山东曲阜鲁故城M52,蜻蜓眼玻璃珠为深蓝色,上饰白色蜻蜓眼纹;湖北江陵九店M124,面饰白、蓝或白、蓝、黄三色圆圈纹。(20)由此,春秋战国时期从西亚传来的蜻蜓眼玻璃珠一般色泽为白、蓝、黄、绿,图案表现形式为圈形或者点与圈结合。

再次,独特的镶嵌技艺。中国古代蜻蜓眼玻璃珠也称为镶嵌玻璃珠,依据时代早晚可分为三期:春秋末战国初、战国中晚期和西汉时期。从春秋晚期开始,镶嵌玻璃珠这种工艺品就已经在我国中原地区出现,这一时期的镶嵌玻璃珠也有更为丰富华丽的纹饰,比如大圆圈与多个小圆圈并存的主流设计款式等。作为一种可以随身携带的精巧饰物,蜻蜓眼玻璃珠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可谓十分广泛,经常会与栉袋、衣服、家具、金属饰品及用具进行搭配。如河南辉县固围村发现的鎏金镶玉银带钩,嵌入了由3个小同心圆组成图案的玻璃珠。20世纪90年代末发掘的新疆扎滚鲁克墓地发现有公元前8世纪—前1世纪的蓝白相间蜻蜓眼玻璃珠2串,这和伊朗高原出土的一种镶嵌玻璃珠非常相似。(21)

这一发现进一步证实,早在公元前10世纪的中叶,镶嵌玻璃珠经过后来的“丝绸之路”从西亚传入中国新疆,至春秋末戰国初在我国中部地区出现。通过考古材料,江陵马山砖厂二号楚墓(22)、长沙楚墓(23)、巴泽雷克冻土墓(24)中出土的四山镜、凤纹刺绣、钾玻璃珠和漆器等典型楚文化遗物,再结合巴泽雷克文化葬俗葬式、随葬组合和典型随葬品,可以发现战国时期阿尔泰地区与楚地间也存在着一定的文化联系与交流。《湖南出土战国时期蜻蜓眼玻璃珠的科学研究》指出,湖南出土的战国时期240颗蜻蜓眼玻璃珠,经过对11颗蜻蜓眼玻璃珠的化学成分分析,发现有3颗蜻蜓眼玻璃珠属于泡碱型钠钙玻璃,另外1颗扁平蜻蜓眼玻璃珠则为植物灰钠钙玻璃,这些玻璃珠均可能来源于埃及或东地中海地区。另外,我们还发现有3颗蜻蜓眼玻璃珠属于铅钡玻璃,另有4颗为钾钙玻璃,这些玻璃制品均为战国时期中国本土典型的玻璃制品,可以判断为楚国本地制作。(25)根据以上论述,玻璃制品传入我国的最初起点应当是今伊朗或地中海地区。

二、蜻蜓眼玻璃珠的传播路径

研究表明,早期东西方之间的商贸和人员交流其实出现得很早,不同产地的商品大交换为此提供了可靠物证。正如公元前5世纪左右,玻璃在中国的出现与希腊人记录中国丝绸的存在,两者在时间节点上几乎完全吻合。(26)这也就证明了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路径的客观存在。从地理上看,中国西部的高原山地实际上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地理障碍,把中国本土与外部世界隔离开来。但中国绝非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在西北、西南方向上,分别有两条连接域外的交通要道,构成了对外交往的“丝绸之路”。楚国虽然深处中国腹地,但却并不妨碍楚人积极对外探索,通过“丝绸之路”参与东西方之间的物质交换、文化交流的活动中。因此,蜻蜓眼玻璃珠作为一个典型实例,又在“丝绸之路”沿线多有发现,这就为我们深入研究早期交通路线和东西方文明交流提供了重要线索。

(一)连接楚国的“西北丝绸之路”

根据中外史学家考证,“草原之路”亦即“丝绸之路”的前身,是为当时连接东西方交流往来的主要通道之一。一般认为,“草原之路”起自中国的华北或西北地区,途经蒙古高原、准噶尔盆地和哈萨克草原向西,再沿里海、黑海和多瑙河一线进入到欧洲,这条通道几乎横跨了整个欧亚大草原,并有大量的游牧民族活跃其间,通过牧民长途迁徙与贸易交换带动起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与相互借鉴。(27)正是在此过程中,来自西亚与地中海沿岸的玻璃制品及其制造工艺渐渐传入中国。(28)

其一,从楚国与西域的交通看。汉代对西域的解释分为狭义与广义两种,狭义的西域仅仅涵盖了今新疆天山南路的周边区域;广义上的西域则包括了整个天山南北以及自葱岭以西的中亚、西亚等地,一直到地中海、印度洋沿岸。20世纪50年代,在河南洛阳发掘的东周墓葬群的玉器中,根据检验有一半左右的玉器制作所用的石材都来自西域。另外在洛阳市东周墓葬群中还发掘出制作于战国时期的小玻璃珠,其主要成分属于钠钙玻璃,与我国主流的铅钡玻璃在材质上有明显差异,且其纹饰属于蜻蜓眼式,与这一时期我国流行的蟠璃纹或云纹都有所区别,而同样风格且制作于同一时期的蜻蜓眼玻璃珠制品在阿尔泰地区、黑海北岸及里海地区也有发现,证明洛阳出土的蜻蜓眼式小玻璃珠很有可能就是由这些区域传入。而阿尔泰地区的巴泽雷克墓群中有大量的丝绸织物出土,这些织物也很有可能就是由东周的都城——洛邑所传出。(29)

根据宋晓梅的分析,在阿尔泰地区巴泽雷克6号墓的山字纹铜镜是原产于楚地的物品,应当是先由楚地运输至洛阳,再以洛阳为起点运输到阿尔泰地区。(30)王建新教授认为,西伯利亚公元前5世纪的巴泽雷克古墓出土过丝绸,其纹饰与湖北楚墓出土的凤鸟纹一模一样,可以判定是典型的楚国织锦。这说明在春秋中晚期到战国初期,中西方之间的物质交流就已经日渐起步并逐渐繁盛,波斯文化、希腊文化和中国文化的元素相互交融,而早期中西方之间的物质及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之一就是经由北方草原“丝绸之路”进行的,其大致路线是经过长江流域的楚地、黄河流域、太行山、雁门、河套地区、蒙古高原最终抵达阿尔泰山及该区域以北;同时还向西开辟出经由南俄草原并抵达黑海北岸的路径,可见草原“丝绸之路”具有多个分支并横贯欧亚大陆,甚至通向南亚或西亚地区,其对早期东西方文化交流都发挥了极其巨大的作用。另有研究表明,草原“丝绸之路”在西汉时期河西走廊开辟之前,实际上承担着古代中国与西域地区进行货物贸易和文化交流往来的使命。西域与中国地区蜻蜓眼玻璃珠的出土地点,自西向东的主要分布情况如下:伊朗(波斯波利斯遗址)—中亚(费尔干纳盆地的斯基泰)—新疆(轮台穷巴克、且末扎滚鲁克等)—甘肃(秦安上袁家、平凉庙庄)—山西(长子牛家坡、长治分水岭、太原晋国赵卿墓等)—河南(固始侯古堆、辉县固围、洛阳中州路、郑州二里冈等)—山东(曲阜鲁国故城)—湖北(随县曾侯乙墓、擂鼓墩、江陵九店等)—湖南(长沙楚墓等)—广东(广东肇庆市北岭松山古墓)—云南(石寨山古墓)。(31)

丝绢西运和玻璃东传,表明春秋战国时期在古代中国和今伊朗之间已经逐渐形成了一条交通孔道,刻画了一幅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互鉴的生动图景。

其二,楚国丝绸传播希腊的途径。丝绸是古代中国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迄今为止其发展历史已有5000多年。国内外一系列历史文献表明,早在约公元前1000年的时候,天山北麓的草原地区就已经引入了中国内地生产的丝绸织物。一些制作于公元前6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的希腊陶器及雕刻上面的彩绘人像表明,当时希腊社会上层人物穿着一种细薄透明的高级衣物,即由源自中国的丝绸制成。另根据一些古代传说并结合出土文物相互印证,《穆天子传》中的周穆王在晋见西王母之后,就途经中亚伊朗高原前往今吉尔吉斯斯坦草原一带,这也是早在公元前6世纪时中西方就已经有人员往来和文化交流的证明。(32)根据西方文献记载,公元前334年—公元前324年期间,希腊国王亚历山大曾率大军入侵印度、伊朗及西亚的部分地区,而一些腓尼基商人也随着他的军队进入亚洲部分地区,并将中国的丝绸、西亚的珍珠或者印度的宝石销往欧洲的罗马、希腊等地,这些贸易活动及人员往来在客观上也促进了当时楚文化向欧洲大陆的传播。公元前5世纪,楚地的多种绢制品已经大量出口印度并且广受欢迎,而这一时期也正是楚国玻璃制品逐渐流行的时间段。另外由于印度与西方已经有贸易往来,因此包括楚地在内的中国丝绢制品经由印度传入欧洲国家,这可能是当时希腊上层人物能够获得丝绸制品的重要渠道之一。公元前438—公元前431年,巴特農神庙的女神身着长袍,衣褶雅丽,质地柔软,均系丝织衣料。

其三,楚国对“西北丝绸之路”的探索。大量文献资料显示,春秋战国时期,我国丝织业发展迅速。当时,丝织业最为发达的地区是齐鲁和楚国,史有“齐纨鲁缟”“冠带衣履天下”之说。但是,考古发掘出土的这一时期的丝绸实物,却大多见于楚地,尤其以湖南长沙市郊和湖北荆州最多。(33)在距今70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几乎同时出现了丝绸制造业的萌芽。根据历史记载,中国最早开始种植桑树养蚕并制作丝绸织物的时间是在新石器时代中期。随着历史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至春秋战国时期楚国丝绸业生产已初具规模,有比较复杂的手工织机和高超的织造工艺。1982年,湖北省荆州市马山一号楚墓的考古发掘,印证了楚国的丝织业拥有当时世界一流的纺织技术水平。(34)

楚人对“西北丝绸之路”是有探索的,战国中晚期荆门包山楚墓中出土的人擎灯和江陵望山楚墓人骑骆驼铜灯可为佐证:墓中出土人擎灯2件。灯由灯盘、柱和铜人三部分组成。铜人头挽右髻,浓眉大眼,直鼻,宽额小嘴,圆颌,耳微外移。(35)柱座上铸四分蟠螭纹,深衣下摆错红铜勾连纹。从人物的造型和面相上看应该是中原一带人士。1965年发掘的江陵望山2号墓出土人骑骆驼铜灯,由豆形灯与人骑驼形灯座两部分组成。灯盘较大,平沿稍内敛,厚方唇,浅腹,盘内中心有一尖形烛针,高1.6厘米;铜人昂首直腰骑坐于驼上,头部较大,面向正前方,圆胖脸型,铸有向脑后梳的发纹,两手屈肘前伸托住管形铜圈,以承插灯柄,双腿屈膝弯足贴于驼身两侧;骆驼之头前伸,弓背垂尾,四足立于长方形铜板上。(36)根据考古发掘报告的年代推测为战国中晚期,与荆门包山楚墓为同一时期。骆驼的出现说明楚人探索过西北沙漠,并在探索西北的同时也将丝绸带到了那里。(37)

(二)连接楚国的“西南丝绸之路”

与“西北丝绸之路”不同,“西南丝绸之路”则连接了长江中上游地区与南亚、东南亚地区。楚国因为地处长江中游,与西南地区临近,所以很可能也通过“西南丝绸之路”连接域外,这为蜻蜓眼玻璃珠传入中国提供了第二条路径。

其一,从楚与巴蜀、滇黔、两广的交通状况看。早在张骞“凿空”西域之前,中国的四川、重庆等地就与印度存在着贸易往来。《史记·西南夷列传》中提到:“元狩元年(前122年),博望侯张骞使大夏来,言居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使问所从来,曰:‘从东南身毒国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或闻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国。骞因盛言大夏在汉西南,慕中国,患匈奴隔其道;诚通蜀,身毒道便近,有利无害。”(38)据考证,这个西域的大夏国是在今天帕米尔高原以西的阿富汗一带,天竺也就是中国古籍对印度的别称。这说明,蜀地出产的蜀布、邛竹杖等物应该是先从中国四川运出至印度,再经印度商人转卖至中亚。这一史料无疑证明了在“西北丝绸之路”外还有一条“西南丝绸之路”的存在。楚地因为临近巴蜀,所以很可能也通过这条道路进行域外交流。一个比较可靠的例子就是楚国将领庄入滇。《史记》《汉书》对此都有明确记载:楚顷襄王时曾命将军庄率部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夺取巴郡和黔中郡以西地区。庄一路打到滇池(今云南省昆明市一带),凭借楚军威势征服了周边的大片土地,后来因为秦国伐楚,庄无法返回,遂在滇地称王,建立滇国。(39)楚将庄的大军能够远征千里之外,又有蜀地商品远销天竺,这些史例无不说明楚地与四川、云南乃至印度都有密切联系。不仅如此,楚国的青铜器文化也从两湖地区向外扩散,并深刻影响到两广地区的青铜器制造,加快其青铜文化发展。两广地区的某些青铜器物的形制、花纹以及工艺处理虽然具有地域特色,但其技术手法和工艺形式仍与楚式青铜器有着相似之处。(40)在此基础上,楚国极有可能通过当时生活在岭南的百越部族与东南亚、南亚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经济文化交流。

其二,从楚国的丝织技术水平看。春秋战国时期,楚国虽然经常被中原诸国视为南蛮,但却是当时非常重要的丝绸主产地之一。从近几十年的楚地墓葬发掘所见,出土了大量丝织品,如1965年发掘的江陵望山战国楚墓中,就找到了绣有不同花卉纹、动物花纹的绢绣和十字菱纹锦绣。(41)1981年江陵九店砖厂楚墓同样出土了包括绢、纱、锦等在内的17件丝织物,织绣图案多是一凤三龙或凤与花卉。此外,像荆州马山一号楚墓也发现了30多件绣有蟠龙飞凤绣纹、对凤对鸟纹等图样的珍贵丝织品。(42)荆门包山楚墓出土丝织物77件,主要的绣纹是一凤三龙相戏和凤鸟的图像。(43)大量丝织品的出土无疑从一个侧面展示了楚地丝织业的繁荣。彼时,因为价值高昂,丝绸已然成为楚国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和楚文化的一大特色。为保障种桑养蚕,吸收先进技术,楚国甚至不惜动用武力与邻国竞争。如《史记·楚世家》载:“吴之边邑卑梁与楚边邑钟离小童争桑,两家交怒相攻”,最后,楚国灭了卑梁(今安徽凤阳县东北),吴国攻占了钟离(今安徽天长市西北)。(44)《左传·成公二年》亦载,楚国为了获得鲁国的先进丝织技术,直接大军压境,动用武力威逼鲁国,迫使鲁国君主只能献上百余名丝织技工来换取和平。这些措施大大推进了楚国丝织业的发展,使之后来居上,成为当时中国丝绸的核心产区之一。而在楚地生产的丝绸中,应该也有相当一部分流入周边地区,经由商人转手,成为丝绸之路上畅销的商品。

其三,從楚国的玻璃制造水平看。楚国的玻璃制造大约出现于公元前5世纪左右。仍以蜻蜓眼玻璃珠为例,这一饰物因为造型奇异,一度流行于春秋战国时期,常见于贵族墓葬陪葬。如今出土最多的当属湖北、湖南、河南等地,山东、河北、陕西次之,广东、四川、重庆、甘肃、新疆等地亦有出土。从出土地的分布来看,楚地当是春秋战国时期玻璃器物生产的核心区域之一。特别是近年来发掘的楚墓显示,进入战国以后的楚墓往往发掘出更多玻璃珠,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历史现象。究其原因主要有三:一是早期的玻璃制造技术或许已被楚人掌握。楚国曾是西周的封国之一,很可能从诸夏那里学到了以石英砂为主要原料,使用先成型后烧结的方法产生釉砂,河南淅川县下寺出土的釉砂就是一个典型;二是可能来自西方的大量玻璃制品通过“玻璃之路”传入楚国;三是楚人的社会需求。中国的传统礼仪用器和装饰品是玉,从楚墓发掘报告可知玉的资源很少,玉在当时的楚国非常珍贵。而玻璃能仿制成玉器,同时,玻璃物料比玉器容易获得,价格比玉器便宜、色泽鲜艳,因而能够满足当时人们对装饰物的追求与喜爱。

出于对玉石的喜爱,楚人有意在玻璃中添加入了一些钡,以达到仿制效果,并将其与真正的玉石摆放在一起,由此可见楚人对玻璃制作工艺的重视程度。楚人在这方面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1)楚人创造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铅钡玻璃,或者说铅钡体系玻璃;(2)楚人创造了玻璃生产中的模压工艺。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具有比较发达的青铜铸造水平,楚人将其应用于玻璃制造中,生产出了玻璃璧、玻璃剑首等采用模压工艺制作的玻璃制品;(3)楚人制造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平板玻璃制品。从制造工艺上看,楚国制造的玻璃璧、玻璃剑首等所采用的模压工艺,为中国早期平板玻璃的出现起了奠基作用。楚国发达的玻璃制造工艺水平充分表明,楚地应该是较早接触到西方玻璃器物及其制作工艺的区域之一,这进一步印证了楚国曾积极参与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的史实。

其四,楚国对西南丝绸之路的探索。在春秋战国时期,楚文化成为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的主流文化。春秋时期,原居住在长江中游的楚国积极向北延伸,问鼎中原;到了战国时期,大力向南发展,沿湘江南下,同那里的百越文化融合;随后又向东扩展,到达长江下游,同那里的吴越文化融合。根据对中国华南、西南地区乃至南亚、东南亚部分地区的古墓葬、古遗址的发掘研究,可以发现诸多楚文化与西方文化交流往来的证据。如《广东肇庆市北岭松山古墓发掘简报》表明,广东肇庆市北松岭山的古墓建成于战国时期,其中的陪葬品同时包含了多把楚式青铜剑和一件玻璃珠。此外,在广东始兴的一座春秋后期墓葬中也出土了一把楚制青铜剑。(45)另外根据《云南省楚雄县万家坝古墓群发掘简报》中的记载与分析,云南省楚雄市万家坝古墓群的具体修建时代跨越了春秋中晚期到战国初期,其中的22号墓中也发现了六棱形浅绿色的玻璃珠,这一出土文物证明了云南地区与楚文化的关联。(46)肖明华在《云南考古述略》中指出,石寨山古墓出土的葫芦勺、陶制弹丸,其形制与楚墓中出土的葫芦勺或铅质弹丸近似。另外在云南发掘的一些古墓中也发现了朱底黑花漆器随葬品,而这类物品在楚墓中比较常见。(47)这些现象都有力地证明了春秋中晚期到战国初期,云南地区很可能是西方文化与楚文化交流的重要驿站。谢崇安《云南石寨山文化与越南东山文化的比较研究》一文认为,约在公元前5世纪至1世纪,云南地区与东南亚及太平洋地区,在文化和艺术方面曾有过一定程度的交流与碰撞,并且传至印度及西亚部分地区,这些地区也出现了工艺及形制类同的漆器及铁器,尤其是其中的漆器更是集中地体现了楚国的文化艺术风格及制造工艺水准。(48)由此可以看出,在这一时期,东南亚一带与印度、西亚及楚国发生过文化接触交流乃至贸易往来,因此成为当时西方文化与楚文化交流往来的重要区域之一。黄展岳在其所著《两广先秦文化》中指出,根据墓葬出土文物的分析,中原地区是先秦时期青铜冶炼业的发源地,而楚国则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中转角色。蜻蜓眼式玻璃珠在当时是属于使用西方工艺制作而成的工艺品,它与楚文化的青铜剑同时在广东战国时期的墓葬中被发现这一事实,也是西方文化传入我国华南地区之后与楚文化相融合发展的有力证据。

综上所述,西方的玻璃制品传入我国先后途经南亚地区的印度到达云南地区,再通过人们的日常生活交往和国内贸易来到当时的楚地。这就是“玻璃之路”萌芽时期的另一条路线,印度及我国云南等地出土的这一时期的玻璃制品也证实了这一判断。(49)

三、楚国开辟“西南西北丝绸之路”的历史地位及其意义

楚国在开辟“西南西北丝绸之路”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早期东西方文明交流活动中作出了重要的历史贡献。首先,促进了中西经济文化交流。西亚的玻璃装饰珠在春秋末战国初,通过中亚游牧民族作为商品转销进入我国中原和楚地。战国中晚期,随着玻璃珠制品经过欧亚大陆传至我国,并且其制作工艺也随之传入。我国在战国中晚期时已经把玻璃制品视为玉的一种替代品,对其仿制并且改良了部分工艺,因此当时我国的玻璃珠制品虽然外观近似玉石,但成分区别则显而易见。战国时期,玻璃已在我国扎下根来,虽然还不断受到西方技术的影响,但主要还是在战国玻璃工艺的基础上发展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玻璃制作工艺和产品。其次,为汉代“丝绸之路”的形成初步奠定了基础。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是中华文明主要发祥地,以玉、漆、丝、瓷等为典型代表的手工业产品,显示了古代中华民族高超的手工业制作工艺水平,也成为中华文明的代表性符号,并使之与世界其他文明相区别。在科技欠发达的古代,陆路交通是古代各民族经济文化交流和人员往来的主要途径。汉代“丝绸之路”的主干线起自洛阳,经过长安河西走廊、塔里木盆地、帕米尔高原、锡尔河和阿姆河中上游谷地与河中地区、穆尔加布河绿洲、伊朗高原北部、美索不达米亚,最后到达地中海东部。(50)楚国的早期探索为汉代“丝绸之路”的形成提供了某些经验,一定程度上为汉代中西文化交流奠定了基础。再次,确立和巩固了中国在古代世界先进国家的地位。楚国在疆域拓展的过程中,使原先的地缘政治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使古代中国境内各民族之间的人员往来与文化交流更加频繁,推动了华夏文明的进一步统一。最后,推动了楚国自身的发展。楚国在开辟“西南西北絲绸之路”的过程中,不仅促进了与外部的交流和合作,也推动了自身的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发展。楚国对“丝绸之路”的探索,使楚国的贸易活动范围得到了极大拓展,各种商品和资源的流通更加便捷,为楚国的经济繁荣奠定了基础。同时,文化交流也为楚国的文化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通过充分学习和吸纳外来元素,使楚国的文化艺术、科学技术等各个领域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同时,对“丝绸之路”的早期探索,也使楚国的地位得以极大提升,成为当时中国南方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我们还可以站在更宽广的视角来考察“丝绸之路”。“西南丝绸之路”通过空间和时间的跨度将丝绸文化的精髓融入了当时政治、文化、社会与经济的各个层面,丝绸成为我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元素之一。“西南丝绸之路”是一条纵贯东西南北的大通道,它是从古至今中国与南亚、东南亚、西亚乃至地中海一带的一条重要贸易通道。“西北丝绸之路”的发展不仅促进了历史上我国国内以及对外贸易的发展,对于文化的交流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西周至战国晚期,西方传入中国的主要是黄金和银器,还有玻璃技术等,而中国传入西方的则有丝绸、漆器、金属制品、龙虎形象、铜镜、中原文化等。在频繁的商品和文化交流中,中国作为古代世界先进国家的地位得以确立和巩固。

注释:

(1) 费迪南德·冯·李希霍芬:《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商务印书馆2016年出版,第29—43页。

(2) 林梅村:《丝绸之路考古发现》,《百科知识》2014年第16期。

(3) 张正明、刘玉堂:《湖北通史·先秦卷》,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 464—466页。

(4) М.П.格里亚兹诺夫、О.И.达维母、К.М.斯卡郎:《阿尔泰巴泽雷克的五座古塚 》,《考古》1960年第7期。

(5)(6)(12)(20)(24)(29)(31)(50) 赵德云:《中国出土的蜻蜓眼式玻璃珠研究》,《考古学报》2012年第2期。另,关于玻璃珠的形态与装饰的相关考古发掘报告,还可以参见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太原晋国赵卿墓》,文物出版社1996年版;固始侯古堆一號墓发掘组:《河南固始侯古堆一号墓发掘简报》,《文物》1981年第1期;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固始侯古堆一号墓》,大象出版社2004年版;随县擂鼓墩一号墓考古发掘队:《湖北随县曾侯乙墓发掘简报》,《文物》1979年第7期;湖北省博物馆:《曾侯乙墓》,文化出版社1989年版,等等。

(7) 高至喜:《论我国春秋战国的玻璃器及有关问题》,《文物》1985年第12期。

(8) 干福熹:《玻璃和玉石之路——兼论先秦硅酸盐质文物的中外文化和技术交流(英文)》,《硅酸盐学报》2013年第41期。

(9) 安家瑶:《玻璃器史话》,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23—25页。

(10)(19) 杨伯达:《西周至南北自制玻璃概述》,《故宫博物院院刊》2003年第5期。

(11) 王充著、邱锋、常孙昊田译注:《论衡》,中华书局2024年版,第140页。

(13)(15) 张正明:《“蜻蜓眼”玻璃珠传递的信息——楚人的开放气度》,《政策》1997年第3期。

(14) 潜伟:《从玻璃技术与冶金技术的关系看中国古代玻璃的起源》,载《丝绸之路上的古代玻璃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76—85页。

(16) 安家瑶:《玻璃器史话》,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16—18页。“缠芯法”是一种在材料科学、工程技术以及制造业中常用的工艺方法,主要用于处理或加工具有芯部结构的材料或组件。该方法的核心思想是通过特定的工艺手段,如缠绕、包裹、填充等,在芯部材料或结构上附加一层或多层外部材料,以改变或增强其原有的物理、化学或机械性能。在材料科学领域,缠芯法可用于提高材料的强度、硬度、耐腐蚀性、隔热性等多种性能。“镶嵌法”是一种艺术或设计手法,通常用于装饰或构造物体。这种方法涉及将一种材料嵌入到另一种材料中,以创造出一种独特且引人注目的视觉效果。在艺术和设计领域,镶嵌法被深入研究,并被视为一种重要的风格或技巧。

(17) 干福熹、承焕生、胡永庆等:《河南淅川徐家岭出土中国最早的蜻蜓眼玻璃珠的研究》,《中国科学(E辑:技术科学)》2009年第4期。

(18)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曲阜鲁国古城》,齐鲁书社1982年版,第178页。

(21)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新疆且末扎滚鲁克一号墓地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03年第1期。

(22) 院文清:《江陵马山砖厂二号楚墓发掘简报》,《江汉考古》1987年第3期。

(23) 湖南省博物馆:《长沙楚墓》,文物出版社2000年版,第232页。

(25) 王宜飞、段晓明、董俊卿等:《湖南出土战国时期蜻蜓眼玻璃珠的科学研究》,《文物保护与考古科学》2023年第6期。

(26) 沈福伟:《中西文化交流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4—20页。

(27) 张国刚:《丝绸之路与中西文化交流》,《西域研究》2010年第1期。

(28) 姜义华:《中华文化通志——中国与西亚非洲文化交流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页。

(30) 宋晓梅:《巴泽雷克墓出土铜镜新考》, 《洛阳——丝绸之路的东端起点》,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 178—188页。

(32) 石云涛:《丝绸之路的起源》,兰州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62—86页。

(33)(34) 陈鲲:《“一带一路”背景下楚文化交流与文明互鉴之路》,《文化产业》2022年第32期。

(35)(36) 天行健:《奇特灵异楚铜灯》,《今日湖北》2000年第1期。

(37)(43) 湖北省荆沙铁路考古队:《包山楚墓》,文物出版社1991年版,第189、166页。

(38)(39) 司马迁:《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995—2996、2993页。

(40) 中华文化通志编委会主编、朱学勤、王丽娜著:《中华文化通志——中国与欧洲文化交流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9—11页。

(41) 湖北省考古研究所编:《江陵望山沙冢楚墓》,文物出版社1996年版,第338—341页。

(42) 湖北省荆州地区博物馆:《江陵马山一号楚墓》,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第31—68页。

(44) 司马迁:《史记》卷40《楚世家》,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714页。

(45) 徐恒彬:《广东肇庆市北岭松山古墓发掘简报》,《文物》1974年第11期。

(46) 云南省博物馆文物工作队、四川大学历史系:《云南省楚雄县万家坝古墓群发掘简报》,《文物》1978年第10期。

(47) 肖明华:《云南考古述略》,《考古》2001年第12期。

(48) 谢崇安:《云南石寨山文化与越南东山文化的比较研究》,《考古学集刊》2018年第10期。

(49) 后德俊:《楚国的矿冶髹漆和玻璃制造》,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66页。

作者简介:陈鲲,湖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湖北武汉,430062。

(责任编辑 张卫东)